当时何适正在校学生会的办公室里开会,十多个学生干部都凑在一起,听那小辅导员这么说,哄的一声都笑开了,还有个男生故意拉着腔调喊:“老师,您还真当真啊?现在大家都是这么泡mm的啊,您那时候的那一套,早就落伍了,加快点步伐吧,不要被时代列车给抛弃了啊!”
何适的脸就涨的更红,散了会气呼呼地就去找袁喜算帐。
袁喜却没在宿舍,她拉了皮晦去学校的澡堂子洗澡,女生洗澡都磨叽,一遍又一遍的,睡醒了午觉去的,等两人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太阳下山,那天天气很好,晚霞映的西边半个天空都红彤彤的,何适后来对她说,他永远忘不了那天的晚霞,给什么都镶上了一道红边,亮的耀眼。
皮晦洗得高兴了,请了袁喜一杯可乐,两人一手拎着洗澡用的小篮,一手拿着可乐,光着脚趿拉着拖鞋,就这么踢踢踏踏地往宿舍晃悠。
快到宿舍门口了,树后面却突然窜出个人来,两人都吓了一跳,袁喜手里的可乐差点都给扔了。
那人正是何适,他都等袁喜半天了,眼瞅着晚饭都要误了,才等到这丫头才晃晃悠悠地回来。
“你认识我么?”他指着自己鼻子问袁喜。
袁喜虽记不住人名,可人却还是能记住的,也不知道这师兄是怎么了,怎么突发神经就来了这么一句呢。
“认识啊,你是师兄啊。”她说。
何适强忍着没让自己咬牙切齿,生硬地扯出个微笑,又问:“那我叫什么名字?”
“啊?”这却一下子难倒了袁喜,哎呀,名字又忘了,袁喜看着何适就开始傻笑,越笑何适的脸色就越黑,袁喜的心里也就越虚,“看你说的,我能不知道你叫什么么?”
“噢?那你说我叫什么?袁喜,你说,我叫什么?”何适追问,声音也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袁喜往后缩着脖子,嘿嘿笑着看何适:“要不你自己再说一遍?这次我保证记住!保证!”
何适气得够戗:“我叫何适!何适,何适,这名字还不够好记么?这你都记不住,袁喜,你长着猪脑子么?你怎么考上大学的,嗯?”
他气得伸手去点袁喜的脑袋,眼瞅着就要杵上的时候,看到袁喜吓得闭着眼睛缩着脖子的可怜样子,他突然就下不去手了,脸上忽地有些发烧,忙缩回了手,脸上却红了,又生气地瞅了袁喜一眼,转身就走。
袁喜这才缓过劲来,心想一个大男生怎么就这么小心眼啊,不就是忘了个名字么,他至于生这么大气么?真是的!她看向旁边的皮晦,皮晦也看她,突然就问她:“喜啊,我叫什么?”
“皮晦!你少跟着凑热闹!”袁喜气呼呼地说。
皮晦赶紧拍着胸口一副谢天谢地的样子,“还好,还好,你还能记住我叫什么,我以为咱们分开十多年,你连我名字都忘了呢!”
袁喜却突然在那里发起了呆,皮晦问:“怎么了?又发什么呆?被刚才那帅哥骂傻了,你也真是的,这事还真是你不对,你就算忘了爹妈叫什么,也不能忘了帅哥名字啊!”
“皮晦,他刚才说他叫什么来着?”袁喜问。
皮晦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袁喜,伸手实实在在地在她脑门上杵了一下子,骂道:“你还真是个猪脑子!”
时间,总是过去的太快,可那些事情,却沉淀下来,想丢也丢不掉。
“袁喜,”皮晦叫她。
“嗯?”袁喜应了一声,却没停下手里的活计,一会张恒和步怀宇就要过来吃饭了,还有几个菜没有准备好。
“有些话我很早就想和你说,”皮晦低声说道,停顿了一下,似在考虑自己的措辞,“人活着得自己向前看,有些事情我不敢提,怕你心里难受,可你总这样下去也不行,何适走了,该忘的一些事情你还是忘了吧。”
袁喜淡淡地笑,用汤勺舀一些汤出来尝了尝,“嗯”了一声,“还有点淡,你说我要不要再加些盐?”她问。
皮晦看到袁喜这个样子,心里就有些气,“你别这么打茬,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着呢,可你得认清现实!他不是去留学,人家父母早都移民过去了,一直等着他毕业过去团聚呢,他还能回来么?再说了,当初是你不愿意和人家一起走的,你还想怎样?真的指望他能回来?还想这么等着他?”
“我没等着他!”袁喜轻声说。
是的,她没有等着他,当时他走得时候他们就说好的,谁也不要等谁!
他走得那天,她没去送他,送了又能怎么样?机票都攥在手里了,她还能怎么样?他又能怎么样?他在机场给她打回电话来,电话通了,两边都是沉默,谁也没有说话,可谁也知道那头就是那个他(她)。
袁喜把身体倚在宿舍的墙上,握着电话筒,听着那边穿过来的机场的嘈杂声,还有广播里催促旅客登机的声音。
他说:“我走了。”
她说:“好。”
他说:“谁也不要等谁。”
她还是说:“好。”
他又说:“保重!”
她想再说一声好,可那个“好”字却卡在了喉咙里,怎么逼也逼不出来。
他终于在那边挂了电话,她这边却捂着嘴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指缝里除了怎么捂也捂不住的泪水,还有那声刚刚挤出喉咙的“好”字。
“袁喜?”皮晦叫她。
她转过头,对着皮晦笑了笑,“你能不能别这么多话了!有这个功夫去帮我摆摆桌子好不好?一会张恒和步怀宇就要过来了,这两个男人可都是钻石王老五,随便钓上那个都够我下半辈子活的了!”
皮晦也笑,拍了拍袁喜的肩膀,抱了碗筷去外面摆桌子。
袁喜这里还没有弄利索,张恒和步怀宇就到了,皮晦开了门,看了看门外那两个大男人,笑道:“快请进来吧!等你们半天了!先别说话啊,让我猜猜哪个是哪个!”
袁喜也从厨房里出来,笑着看皮晦围着张恒和步怀宇两个装模作样地绕圈子。步怀宇淡淡地笑了笑,张恒则笑嘻嘻地把手里的花束递给皮晦,“嘿,美女,送你们的!”
“你是张恒!没错吧?”皮晦突然指着张恒喊,张恒一怔,随即又笑道:“袁喜早告诉你了吧?”
“袁喜可没告诉我你们长什么模样,不过你看你这长相,就一花花公子模样,怎么样?没猜错吧?”皮晦得意地说。
张恒就扭头看袁喜,“哎!袁喜,我跟你有仇啊?有你这么诬蔑我的么?”
袁喜干笑两声,“你们先去洗手,饭菜很快就好了。”
“哎,袁喜,你少打茬,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了再走!”
袁喜笑着进厨房,张恒也跟进去找她理论,外面只留下皮晦和步怀宇,皮晦幸灾乐祸地看着里面,全忘了是她那张嘴惹得这个祸,低头闻了闻花香,“啧啧”两声,“哎,又得让袁喜心疼了!”
看到步怀宇疑问的眼神,皮晦笑道:“你们以后给袁喜送东西,什么实惠送什么,你送她花,她瞅着都心疼,恨不得把花瓣啃了才觉得上算!”
步怀宇轻声笑了笑,也跟着进厨房去看,袁喜还忙着炒最后的两个菜,火烧得很旺,映得她脸色有些红。
张恒早忘了要去教训袁喜的话,跟在她屁股后面正看着新鲜,趁袁喜不注意的时候,还会从盘子里偷捏点菜放进嘴里,然后又一本正经地“嗯那”“啊”的应付着袁喜。
狭小的厨房里突然多了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下子就显得更加拥挤起来,抽油烟机嗡嗡地响着,袁喜一边忙着炒菜,一边叫道:“你们两个快点出去,别跟着添乱!”
张恒就笑嘻嘻地应着,想拉了步怀宇出去,却看到他正瞅着袁喜的背影愣神,张恒笑了,用胳膊肘杵了杵步怀宇,低声问:“你看什么呢?”
步怀宇淡淡笑了笑,指了袁喜头上绾的发髻,扭头低声问张恒:“你看她怎么绾上去的啊?我怎么都看不到卡子?”
听步怀宇这么一说,张恒也好奇起来,袁喜的头发只用一根筷子模样的簪子绾着,很结实的样子,竟然看不到一只发卡。
“里面一定又小卡子,不信你把她簪子拔下来看看!”张恒出主意说。
步怀宇一反平时冷静自持的性格,竟跟中了邪似的伸手去拔袁喜脑袋上的那根“簪子”。
袁喜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感到头发一下子散了开来,然后就听见张恒惊讶的声音:“天啊!还真没用发卡!”
她回头,看到步怀宇正捏着她的那根筷子发呆,而张恒则看了看她,又凑近了步怀宇的手去瞅那根筷子,然后就又听见张恒不可置信的声音:“袁喜!你这个邋遢的丫头!竟然用筷子当簪子用!你太邋遢了!你们家的筷子还能用么!”
步怀宇有些不好意思,把“簪子”还给袁喜,“不好意思,我也只是好奇。”
袁喜笑笑,重新把头发绾好,“没事,这样干活方便些。”转头又看了张恒,“你能不能别大惊小怪的,没看出来我这根筷子和吃饭用的颜色不一样么?”
皮晦也听到张恒的喊叫声从外面探进头来,笑道:“我们袁喜过日子细,簪子多贵啊,哪跟筷子似的,一块钱买一把啊,是不是啊,喜啊?”
饭菜都端出去,还有袁喜提前炖好的汤,张恒闻着汤味流口水,眼巴巴地端着碗等着,“其实啊,袁喜,你说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这可比在外面吃得好多了,再好的饭店也没你这手艺啊,搞得我心都动了,看你这样也不像是有人要的,要不我追你算了,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