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狼狈为奸
一想到当初副使为了谋到官职而欠下的债务,萧洪简直焦头烂额。
不管怎么说,现在这短命鬼已经死在了鄜坊,左神策军里那帮债主一定不甘心让钱打了水漂,理应从鄜坊百姓身上搜刮的钱,当然还得继续搜刮下去。
自己身为鄜坊节度使,肯定第一个被他们找上,可他在京城遥领着一个虚职,手再长也伸不到鄜坊去,想筹够这些钱简直难如登天!何况这堆烂摊子,他也真心不想往自己身上揽。
可敢给将官放债的,都是左神策军里的实权人物,这帮人岂是好相与的?
报信的差役走后,萧洪愁眉苦脸,长吁短叹,侍儿阿青走进客堂,见主人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郎君,你这是怎么了?”
萧洪丧气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哀叹:“唉,你瞧我这运气,刚发点小财,就得罪了权贵,往后左神策的人怕是要找我麻烦了……”
阿青想了想,道:“郎君不是,不是结交了一个好厉害的大人物吗?你对阿青说过的。”
“谁?”萧洪干瞪着眼发愣,忽然灵光一闪,“你说郑注?”
阿青懵懵懂懂的,见萧洪两眼发亮,晓得他已有了主意,便顺势点头:“对,郎君与其干着急,不如去找那人想想办法啊?”
“好阿青!”萧洪捧住阿青的脸,赞许地拍了拍,兴奋道,“我这就去找他!”
阿青的脸瞬间红得发烫,怔忡地傻笑着,萧洪已经一溜烟跑出了客堂。他一刻也不敢耽误,火速命仆从备马,赶往郑注府上。
可巧郑注今日也没往别处去,在家中被萧洪逮了个正着,听完他拉拉杂杂的诉苦,笑道:“下官明白国舅的难处,只是近来下官正和左军里的人打交道,这事下官恐怕不便出面。”
萧洪一听这话,脸都白了:“别啊,这事大人不帮我,谁能帮我?”
郑注笑他:“国舅最大的靠山,难道不该是圣上?”
“大人别奚落我了。这种事,我哪敢让圣上知道?”萧洪哀叹。
郑注见他真急了,终于收起笑意,认真道:“虽然这事下官不便出面,但有一个人,倒是真可以帮一帮国舅。”
“谁?”萧洪满怀希冀地问。
“李训。”郑注口中的李训,正是改名后的李仲言,“圣上如今有多器重他,想来国舅也知道。”
“知道是知道……”萧洪咕哝着,面露难色,“只是我与李训并不熟,贸然求上门去,只怕不合适吧?”
“这有何难?”郑注狡黠的眼睛径直盯着萧洪,笑道,“若国舅愿意,下官可以替国舅牵个线。”
李训如今是天子面前炙手可热的红人,萧洪正愁没机会深交,郑注答应牵线,他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于是一群狐朋狗党,很快便凑到一起,李训与萧洪更是一见如故,十分投缘。
某日宴上,在把酒言欢,推杯换盏之际,萧洪便把自己遇到的难事向李训说了说,李训一听,气得双目圆瞪,拍桌怒道:“岂有此理!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如今欠钱的死了,岂有把这笔账转嫁给国舅的道理!左军那帮混账东西,简直欺人太甚!”
萧洪听了心中暗喜,面上却唯唯诺诺,低声道:“但求大人做主。”
李训张开了嘴,尚未答复,却听门外忽然传来侍儿的通报声:“大人,大郎来了。”
李训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萧洪正不明所以,就听李训回道:“知道了,领他去西厢花厅,让他等着。”
门外的侍儿应了一声,便再无声息,萧洪偷偷观察着李训的脸色,心想刚刚侍儿唤来人“大郎”,可见李训与那人关系匪浅,但瞧他这副阴沉沉的脸色,只怕这两人的关系并不好?
暗自猜测间,却听李训主动开了口:“惭愧,让国舅见笑了。”
“哪里哪里,”萧洪连忙给李训斟了一杯酒,化解堂中略微尴尬的气氛,又试探着问,“刚刚来的那位是?”
“是我大哥,李仲京。”李训皱起眉头,叹了一口气,“我如今虽蒙天子垂青,得了一官半职,但凡是明白人,都知道我一心报效天子,不敢有半点私心,何况朝堂上下,成天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就等着我行差踏错,好趁机落井下石。可就是有不明白的糊涂人,以为我是随随便便平步青云。
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话是不假,可鸡犬若是容易得道,那早就不是鸡犬了。就说我那不成器的兄长,天天上门来缠着我,怨我不顾念亲情,不肯提携他,却哪里知道我在朝堂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苦处……”
李训耗费口舌说了那么多,再不接茬,萧洪可就是个十足的蠢蛋了。
“大人天纵英才,兄长的能力必定也是好的,迟早会有远大前程,大人何必为此事伤神,”萧洪顺着李训的话头,谄媚地笑道,“若是大人的兄长实在着急,如今我那府里,倒是还缺一个幕僚,兄长不妨先做着,等将来时机成熟,再另择良枝,也未为不可。”
“咳,就他,能去国舅那里,已经是他天大的造化了。”
萧洪看着李训眉眼舒展,心知自己这一招是用对了,心头一阵暗喜。他出身市井,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却深谙等价交换的道理,自己替李训解决了兄长的前程,就不怕他在左军债主的事上不管自己了。
果然,就听李训道:“左军那里,国舅不必担心,那帮人若是敢找国舅的麻烦,就等于是找我的麻烦!”
萧洪得了他这句话,心中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却说李训一向嫌弃自己不学无术的兄长,是以迟迟不肯授他一官半职,如今萧洪主动接下烂摊子,他心里畅快,隔日见到郑注,便难得嘴下留情:“国舅虽粗鄙不堪,倒还算懂人眼色。”
郑注莞尔一笑,勾着李训的肩,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国舅这件事,我倒觉得可以做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