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神秘的来信
李弘楚紧握腰间佩剑,盯着帐中相谈甚欢的两个人,心中如坠千钧磐石,沉得他喘不过气来。
郑注这厮巧舌如簧,眼看着已经将韦大人哄得团团转,如果再不动手,只怕今日就要错失良机。
“大人,”他见缝插针地打断二人交谈,紧盯着韦元素,意味深长地提醒,“郑大人已经来了很久。”
韦元素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道:“哦,对,对,瞧我净顾着说话。你快让人送些酒菜进来,是我待客不周,怠慢郑大人了。”
李弘楚脸色一僵,只觉得浑身气血逆行,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郑注坐在韦元素身旁,眯着眼瞧见他臭到极点的脸色,笑得清白无辜:“大人无需客气,劳烦将军做这些,下官实在过意不去。何况听大人一席话,简直受益无穷,下官此刻根本没心思喝酒吃肉呢。”
“哈哈哈,我也觉得自己与你一见如故。”韦元素握着郑注的手,哈哈大笑,“我与王中尉的想法不谋而合,郑大人今日回去以后,一定要替我美言几句,若左右二营能够冰释前嫌,也不失为美事一件。”
“大人尽管放心,下官一定竭尽所能,绝不辜负大人的重托。”
韦元素大喜过望,当下连病也懒得再装,设下酒宴款待郑注,不但与他把酒言欢,还在他临走时赠了一大笔金帛,命李弘楚好生将郑大人送出军营。
李弘楚几乎咬碎了一口白牙,面色铁青地送郑注出营,两人并辔而行,他越气,郑注笑得越欢:“大人不药而愈,真是可喜可贺,将军这下也可以放心了。”
“哼,还是大人手段高明,能人所不能。”李弘楚冷笑,目光满是鄙夷。
“哪里哪里。”郑注笑得一团和气,向李弘楚拱拱手,“已经出了大营,将军就不必远送了。”
李弘楚冷冷看他一眼,也不道别,直接调转马头返回军营。郑注望着他的背影,在夜色里咧开双唇,白牙森森闪烁:“一群蠢货。”
与此同时,禁苑鹰坊之中,仇士良听了线人的报信,骇然而笑:“郑注去左营替韦元素治病?这天上是要落红雨了吗?”
“那个郑注医术很好?”李瀍立于他身侧,一边喂鹰一边问。
“听人说,这人治病的确有两手。”仇士良回答,“据说韦元素相当赏识郑注,赐了他一大笔金帛。”
“左右二营这是要拉帮结派吗?”李瀍拨弄着手里血淋淋的肉片,皱眉沉吟,“若是这两股势力拧成一条绳,力量足以缚龙,但不知谁能握住这根长缨……”
“光王?”仇士良与李瀍对视了一眼,讪笑道,“似乎有点不配啊。”
“哼,就凭他?”李瀍双眼闪动着寒光,又嫉又恨,“我可不会坐视不管,纵容他成了气候。”
“说起那个郑注,侍御史近来正在弹劾他,连上几十份奏章,嗬,都被宰相王涯给扣住了。”仇士良啧啧感叹,对李瀍道,“据说郑注这人八面玲珑,殿下倒是不妨见一见他,若光王真的与王守澄达成同盟,此人就是破局的关键。”
“是吗?”李瀍瞥了他一眼,意兴阑珊地问,“就没有更直接点的办法吗?”
仇士良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李瀍比了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殿下的意思,可是这个?”
李瀍微微一笑,挑起下巴指了一下窗外:“肯卖命的人,这外头不就有一个现成的?”
“殿下说他?”仇士良立刻就笑了,“也好,咱们先试一试光王的深浅。”
这一夜吹了一宿西风,清晨吴青湘骑着小毛驴来到务本坊,推开宅院的门扉,第一眼便看见满地萎落的黄花,不由目光一黯,心绪便低落了三分。
弹指又是一年花落,西风依旧无情,任红颜蹉跎。
她拾起扫帚,开始清扫满庭落花,唇角不觉逸出一抹苦笑——伤春悲秋,是女儿家常有的心事,原来她也未能免俗。
狼藉的花瓣渐渐被收拢为一小堆金黄色的花冢,就在吴青湘出神时,身后的门扉忽然被人“吱呀”一声推开,她立刻转过身,就看见邻家的老妪出现在门口,正探头探脑地向庭院中张望。
她顿时心生警惕,冷淡地问:“大娘有事?”
“娘子在扫院子呢?可要我帮忙?”老妪满脸堆笑,顺势跨过门槛,又从腰间摸出一封信笺来,“我厚着脸皮来叨扰娘子,就是为了这个,昨日有一位郎君给了老身这封信,托我转交给娘子。”
“郎君?”吴青湘看了一眼信笺,谨慎地说,“我不认识什么郎君,大娘应当是找错人了。”
“怎么会呢,娘子可是姓吴?”老妪只当吴青湘是位寻常娘子,而自己的目的也不过是促成一段风流韵事,于是大胆走到吴青湘面前,将信笺塞进她手里,“不管认不认识,娘子先看看这封信,兴许往后就认识了呢?”
吴青湘冷冷一笑,直接将信笺打开,却在看到笺纸的一瞬间脸色微变。
素白的笺纸上一个字都没有,只绘着一把玉梳,确切地说,是自己不慎遗失的那一把碧玉竹叶梳。
是什么人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同时又找到了这里?
吴青湘擡眼盯住老妪,不动声色地问:“大娘,托你送信的那位郎君,长什么模样?”
“哎,那位郎君长得可是一表人才,风流俊俏得很。”老妪为了打动吴青湘,故意兴奋地描述了一番,却前言不搭后语,没一句说到点子上。
吴青湘听到后来,直接不耐烦地打断她:“这信笺里一个字都没有,他有没有托你给我捎话?”
“有,有。”老妪忙不叠回答,“他说还会给娘子写信,让娘子有空常到这里来。”
吴青湘沉默了片刻,脸上缓缓浮起一丝笑:“好,我知道了,谢谢大娘。”
她嘴上道谢,眼神却是冷如寒冰,老妪在她的目光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强撑着客气了两句,便心虚地与她告辞。
待到老妪走出庭院,吴青湘立刻将笺纸揉成一团,丢进花冢,生火将信笺与落花一并烧成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