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叮一声开了。
快递小哥看着走向自己的纤细身影,吓得往后一蹦,手里的快递差点没掉地上。
虞金金顶着一脸黑乎乎的面膜,嘬着嘴笑出四颗白生生的小牙,“真是不巧啊,刚涂上面膜就接到你的电话。”
快递小哥不忍直视她的脸,低头把快递递给她。
虞金金唰唰签了大名,说声谢谢,捧着快递一路小跑进了电梯。
这段时间为了赶剧本,晨昏颠倒,作息不规律,外加喝咖啡和浓茶,脸上发了青春痘。在搭档方宝怡的强烈推荐下,她咬咬牙狠狠心去买了某大牌护肤品的祛痘面膜。效果很好,可是价钱贵到离谱,不到时间就洗掉这种铺张浪费的事情,身为一个负债累累的房奴,是打死也不能做的。
打开包装,虞金金愣了一下,里面竟然是一束永生玫瑰。通常送这种礼物的不外乎是男朋友或是追求者。遗憾的是她既没有男朋友,也没追求者。快递外包装上,寄件人信息那一栏空白。
虞金金觉得不对劲。
因为职业的关系,她平素都用笔名择一,电话号码也有两个,对外留电话基本上都是工作号码,而这份快递,不仅写的是她真名,电话也是私人号码。
君安花园的房子她刚搬进来,知道具体住址的人,更是一个巴掌数的过来,除了弟弟虞树,只有好友周梨和搭档方宝怡。
她想了想,先给弟弟打了个电话。
虞树的声音像是受到了惊吓,“你说什么?居然有人给你送花?”
虞金金言简意赅:“哦不是你?那再见。”
虞树呼天唤地叫着“等一等”,用欠扁的语气又问了一遍:“真的有人给你送花?是男人送的吗?”
虞金金不理他,干净利索的挂了电话。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也不想想她究竟是为了谁才耽误了大好的青春年华!
最有可能的就是好友周梨。电话打过去,周律师有气无力的说:“老妹儿啊,我最近被一个阔太的离婚官司折磨的心力交瘁,哪还有闲情逸致给你送花啊。”
最后打电话给最不可能的搭档方宝怡。
两人作为基友和搭档,动不动就被关在酒店里同吃同住几个月写剧本,已经完全是老夫老妻的感觉,而且她俩昨天才从酒店放回家,拖着被剧本虐到半残的身心,应该是不会有力气和情调来搞这种意外的惊喜了。
电话打过去,那边是刚刚睡醒的声音,一听有人送花,状态马上从有气无力变成了激|情澎湃:“亲爱的,你说有人给你送花?谁啊?”
果然不是她。不过虞金金还是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不是你吧?”
方宝怡很抱歉的回答:“亲爱的,我现在穷到只能送你一棵菜花了。”
虞金金大吃一惊:“不是才结的稿费!”
“花完了啊。”
虞金金心疼的胸大肌都在抽搐,不过还是基于友情的份上,违心的安慰了两句,“没关系,钱就是用来花的,千金散尽还复来嘛。”
最后一个可能也不可能了。
虞金金懒得再猜,随手把花盒放在了架子上。
最近连着熬夜赶稿,好不容易有了休息时间,当然首要的任务就是补觉。
昏天地黑睡得正香,一阵锲而不舍的手机铃声把她吵醒,又来了一份快递。
取回来的快递,拆开包装是个心型的小盒子,经常在影视剧里的求婚场合出现的那种,只不过里面放的并不是戒指,而是一把钥匙。崭新的。
虞金金突然心里一动,转身去查看那一束永生玫瑰,十三朵,代表暗恋的数字。
本来很淡定的虞金金忽然惊出一身冷汗,马上给方宝怡打电话。电话里是电动牙刷的声音,“呜呜,什么四?”
虞金金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告诉她一会儿在她楼下咖啡馆见。然后挂了电话就直接下楼,打车奔向方宝怡的住处。
玫瑰雾咖啡厅是两人码字的地方,服务员和老板,都和她们俩熟的不行。
虞金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拿着手机刷微博。等了十分钟,听见高跟鞋踩到木地板上脆脆的脚步声。一个美女婷婷袅袅的走过来。裸色连衣裙,金粉色高跟鞋,珍珠手包,完美的妆容,秀发盘成了一个花苞头。
虞金金撑着脸,露出一个叹服的表情:“方小姐,你只是下个楼,为什么要打扮的这么……隆重啊。”
方宝怡振振有词:“天天宅在家里,新衣服没机会穿啊。”
虞金金感叹:“所以说,你买那么贵的衣服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好吗。”
方宝怡拉开凳子坐下来,大言不惭的说:“所以才更要见缝插针的穿啊,出门倒垃圾我都换衣服的。”
虞金金:“……”
方宝怡反过来劝她,“你也要适当的打扮打扮啦。”
虞金金哼道:“我现在是房奴。”
方宝怡毫不留情的点破,“你没买房之前也这样。”
“没买之前是为了攒钱买嘛。”虞金金苦口婆心的劝说:“你这一身披挂都可以买0.3平米了。”
方宝怡:“……”
虞金金捂着心口,“讲真,如果我把0.3平米穿到身上,会得心绞痛的。”
方宝怡很有罪恶感的缩了缩身体:“……”
“比起美丽衣服,我还是更喜欢看存折上的一串零。那种感觉,才让人心神荡漾。”
方宝怡弱弱的说:“我没有过诶。”
每次都花得精光,有过才怪。虞金金清了清嗓子,“好了,言归正传。现在我要和你说个事情。”
虞金金说完,方宝怡激动的说:“挖槽,是车钥匙还是房子钥匙?”
虞金金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我那里知道是什么钥匙,反正不像是车钥匙。”
“那你就静观其变啊。”
虞金金心神不宁的挠了挠头发:“问题是,这种追女生的招数,是我发表的一个短篇故事的情节啊!你记不记得,当时急等着交稿,我想不出来名字,就随手把这个咖啡厅的名字当小说名字了。”
方宝怡更加激动:“哇塞,这个人好浪漫啊,居然用你小说里的情节来追你。”
虞金金一脸僵硬:“我一点不觉得浪漫。这个人既知道我真名又知道我笔名,还知道电话和家庭住址,连我发表在杂志上的一篇小说都留意到了,简直细思极恐啊。”
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说:“你知道约翰列侬是怎么死的吧。”
方宝怡笑得快要岔气,“你别这么神经病好不好,想暗杀你的话,直接上门找你了。”
话虽如此,虞金金还是觉得心里毛毛的。作为一个写腻了言情小说,少女心早已封印起来的房奴,安全和健康,以及房贷才是首要的问题。
方宝怡又问:“接下来的情节呢?”
虞金金挠了挠头,“接下来女主收到一张请柬,约她在饭店吃饭,她前去赴约,终于见到了神秘的男主,男主向她求婚……就是暗恋的人刚好也在暗恋自己的俗气却最讨喜的大结局。”
方宝怡兴奋的追问:“请柬来了吗?”
虞金金摇头:“没有。就算收到请柬我也不敢去啊,会不会是个变态?”
“餐厅是公众场合,不会有什么危险。你要是不敢去,我替你去。”方宝怡握着拳头,激动的两眼放光。
写悬疑的和写言情的就是不大一样。当初蒋汉生让她们俩配对做搭档就是因为方宝怡擅长于推理悬疑,虞金金擅长写情感纠结。
方宝怡安慰了虞金金一番,交代她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虞金金一脸的不情不愿,仿佛遭遇了敲诈勒索的样子。
方宝怡忍不住吐槽:你明明是个写言情的,怎么没一点浪漫细胞啊。
虞金金还当真在第二天收到一张请柬。
她在屋里转了七八个圈,突然脑中闪过一个人影,会不会是他呢?
不会的。那个人直来直去的个性,绝对不会这么做,而且几年不见,他肯定早就忘了她,根本不会关注她的一切,更不会知道她的地址。
晚上六点半,虞金金到了云鼎大厦楼下。
在这么高档的地方请她,看来经济实力非同一般了。
她吸了口气,慢慢迈步上了台阶。
十分钟后,一个窈窕倩丽的身影敲响了顶楼某个包厢的房门。
里面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请进。”
女服务员轻轻推开门,“先生,刚才有位女士让我把这张纸条转交给您。”
一张折叠好的纸被轻轻放在男人面前。
修长白皙的手指,慢慢将纸展开。
“我们码字的人喜欢写反转情节,按照那个故事走下去太没意思了。不如明天上午十点钟,在玫瑰雾咖啡厅见,桌上放十三支永生玫瑰的那张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