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雪 正文 第六十二章 诡计
乔雪漪娇生惯养，冬日喜欢赖床，玉娉婷匆匆赶到宫里，她不过刚刚睡起，脸上还带着薄薄的一抹红晕，娇懒雍容，丽色倾城。一把缎子般乌黑闪亮的青丝直垂到腰下，身后的宫女小心翼翼地为她梳理长发。
玉娉婷心里略有些嫉妒，便是女人她也不禁被乔雪漪的这份容颜给倾倒，更何况是男人。
她走到跟前行礼：“给娘娘请安。”
乔雪漪一看玉娉婷的脸色，便知道她有事要说，于是喝退了宫女，只留下心腹侍女芙蓉一人在旁侍候。
她笑吟吟地道：“你是来探听消息的吧。皇上将成熙王逐出京城，没有旨意不得入京。”
玉娉婷并不是来探听消息的，但听到这个结果，很是失望，“我还以为责罚更严厉一些。”
乔雪漪笑着叹了口气：“谁让皇上他老人家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呢。”她看了看玉娉婷的肚子，笑道，“若是快，成亲半个月便有喜信了。”
玉娉婷面色阴郁，缓缓道：“表姐恐怕要失望了，成熙王居然买通了我身边的一个丫鬟，在合卺酒里下了药，我恐怕一时半会儿无法有孕。”
乔雪漪一怔，当即问道：“可让大夫瞧过？”
“还未曾。”玉娉婷道，“我不敢在府中请大夫，怕被人知晓。此事我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让王爷知道，所以来和表姐商议。”
她担心耶律彦知道她无法生养，立刻便会娶几个姬妾进门。
乔雪漪立刻扭头对芙蓉道：“去将汪太医叫来。”
玉娉婷不安地道：“表姐，此事不可让外人知晓。”
乔雪漪安慰地笑笑：“你放心，此人是心腹，让他给你看看能否有转机。”
玉娉婷咬着嘴唇，心里恨道，我若是从此不能生养，一定要将成熙王和梅莹碎尸万段。
过了一刻，一位五十许的男子背着一个药箱走了进来，正是乔雪漪在太医院的心腹御医汪全。
“下官给贵妃娘娘、玉王妃请安。”
“免礼，赐座。”
“不知娘娘玉体有何不适？”
“今日请汪太医来，是给王妃诊脉。”乔雪漪也不避讳他，将玉娉婷被人下药之事据实以告，然后问道，“请太医看看，能有什么法子补救，让王妃尽快有孕。”
汪全道：“请王妃先让下官诊脉。”
玉娉婷忐忑不安地将手腕伸出来，如同在刑场上等待宣判，紧张又害怕，心跳得几乎要蹦出喉咙。
汪全号脉之后，沉吟了片刻道：“王妃眼前的脉象来看，的确难以受孕，需要慢慢调养。”
乔雪漪立刻问道：“那最快能几时有孕？”
汪全道：“最快恐怕也要一年之后。”
乔雪漪露出失望的神色，而玉娉婷则长舒一口气，幸好只是暂时不能有孕，她不敢想象自己若是从此不能生育，此后的日子该如何度过，父亲又该如何失望，想必很快就会将妹妹送到耶律彦的床上。
乔雪漪吩咐汪全：“此事不得告诉任何人。”
“下官知晓。请娘娘放心。”
“你退下吧。”
汪全走后，乔雪漪道：“娉婷，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你一时不能有孕，皇上又非要亲眼看到昭阳王有子嗣才肯立储君。若是皇上突然驾崩，储君之位悬而未决，届时只怕朝中又是一番争斗，虽然成熙王去了封地，但实力不可小觑，还是趁着皇帝活着，将储君定下为好，以免夜长梦多。”
玉娉婷点头：“我自然是巴不得如此。”
“眼下有两条路，一是，给昭阳王寻两个侍妾，二是，你宣布有喜。”
玉娉婷一惊，“怀孕怎么作假，十月之后怎么办？”
“傻丫头，你以为皇上还能熬到那个时候么？”乔雪漪淡淡一笑，“他这几日已经连东西都看不清了，不过是靠着丹药维持。汪全说他……”乔雪漪升起三个手指头。
玉娉婷惊问：“三个月？”
乔雪漪点了点头：“所以你只管宣布有孕，待在王府保胎。三月之后，孩子没保住便是了。”
“那万一皇上要是挺过了十个月？”
“这也无妨，届时去外头抱个丫头进来，只说是你生的女儿，那时，你的身体也调理好了，自己也能生养。这个长女并不会影响你将来孩子的地位。”
玉娉婷默然不语，心里已经被乔雪漪说动。
乔雪漪笑笑道：“你若是不愿意冒险，便给他挑几个姬妾。不过我想，这样倒不如你假装有孕，万一姬妾先生了儿子，便是长子，将来恐怕又有立嫡立长之争，你说是不是？”
“表姐说的有理。”
“那好，寻个时机你便对外宣布有喜，届时我再告诉皇上，促他立储。”
“一切都拜托表姐了。”
乔雪漪握着玉娉婷的手，盈盈一笑：“好妹妹，事关玉家和乔家的荣盛，我自然会尽心尽力。你安心在王府养胎便是。”
“多谢表姐，娉婷一切都听表姐安排。”
慕容雪本以为那一晚自己答应重归于好，耶律彦会来得很勤，谁知道连着两日他都没有出现。她虽然不想被他缠着，可是他突然悄无声息，又有点奇怪。
下午，沈幽心陪着她看戏，慕容雪有点心不在焉，等一曲完毕，碧月、碧云退下了，她便问道：“这两日王爷没什么事吧？”
沈幽心偏头一笑：“嫂嫂想表哥了吧？”
慕容雪忙道：“不是，我是担心，成熙王会不会狗急跳墙，对王爷不利。”
沈幽心噗的一笑：“那还不是关心表哥的安危，别不好意思承认，明明心里都挂念着。”
慕容雪脸上一热，不再继续追问，免得又被她取笑。
“嫂嫂别担心，表哥定是有要紧事抽不开身，不然早就来看你了。若我料得不错，今晚上一定来。”
慕容雪越发窘迫，“他来不来关我什么事呢。”
沈幽心只是笑，不说话，目光里却像藏着无数把小刷子，将慕容雪的脸蛋都刷红了。
还真是让沈幽心料中了，到了晚上，慕容雪正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就听见外间倩儿的声音：“王爷。”
慕容雪心里一紧，他果真来了。
她下意识地就翻了个身，珠帘轻轻响了一把，仿佛淅沥的雨声，轻盈矫健的步伐走到她的床边停下。
她紧张地屏住了呼吸，打算装睡。
一只手从被窝里伸了进来，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脚踝上，然后又往上。
“奇怪，睡着了也会起鸡皮疙瘩？”身后是一声闷笑。
慕容雪强忍着不动，直到那手挪到了大腿上，她终于忍不住了，赶紧道：“我没睡着。”
耶律彦莞尔，躺到她身后，搂住她的腰，先在她脸蛋上亲了几口，然后又扳过来她的下颌，要吻她的嘴唇。
一股清冽的酒气扑面而来，慕容雪拿胳臂挡着他，道：“别，你喝了酒，我不喜欢闻酒味。”
“新婚夜我也喝了酒，怎么不见你嫌弃？”他重重地亲上去，仿佛是要报复她的嫌弃，还咬了咬她的唇，“见夫君回来了，居然还装睡，实在是过分。”说着，又捏了捏她的脸蛋。
“我本来是快要睡着了。”
“幽心说，你想我了？”
“没有。”
耶律彦笑道：“明明想了，还不承认。”说着，将手放到了她的心口上，“叫我摸摸心跳得快不快。”
慕容雪有些束手无策，若是翻脸，接下来的计划便无法实施，只好任由他得了逞。
亲昵一番之后，耶律彦这才觉得稍稍解渴。
他侧身躺下，抱住她，柔声道：“这几日有事脱不开身，所以没来看你。”
“王爷，你忙去吧，不必管我。”
他不来，她求之不得，以免再扰乱她心扉。
耶律彦摸着她的头发：“将成熙王的事情解决之后，我就可以安心来陪你了。”
“现在进行得怎样了？”
“皇上今日下旨让他离京去常州封地，没有旨意不得入京。”
“这处罚未免太轻了，我以为会削去他的王爵。”
“皇上做事稳妥，留有余地。”
“什么余地？”
耶律彦默然片刻，摸了摸她的脸蛋：“你若早些为我生个孩子就好了。”
“王妃没有动静么？”
耶律彦手指一僵，沉默不语。
慕容雪又好心道：“那你不妨多纳几个姬妾。”
耶律彦气得翻身下了床，将拔步上的被子一摊，不再说话了。
半月之后，慕容雪的手好得差不多了，耶律彦每次来她都要求去见慕容麟。
耶律彦不肯带她去，便是怕她看见父亲受伤心疼自责，不利于养伤。如今慕容麟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自然不会阻拦她去见父亲，便带着她去了华盛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