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那个男的,个子挺高,烫了头发,标准的玩世不恭样,旁边紧靠他的妹子身材娇小,也染了五颜六色的头发,说话声音怪异,我甚至怀疑哭起来会流七彩泪。
旁边的颜羽棠换下来时的衣服,穿了件挺宽松的大袍子,完全挡住了她的身形。
颜羽棠把头发披散下来,像是邋里邋遢的样子,吃饭的时候发丝挡住脸,全程沉默不语。
而清音也尴尬,她看着那个叫沁骨的男人和别人嘻嘻哈哈,一直紧握着手,不好发作。
“她这是何必自讨没趣呢?明明知道对方要侮辱自己,也要跑过去?”来时的路上我问过颜羽棠。
“她这人不见棺材不落泪,每次都是这样,我都习惯了。”
——
我和颜羽棠就像两个透明人,只有在清音需要的时候才会和她说几句话,假装她也不孤独。
这顿饭吃的让人倒胃口。
结束时,沁骨走在最前面,准备去结账。
颜羽棠突然站起来拦住那个染发的妹子:“你的口红看起来不错,方便说下色号吗?”
那个妹子的视线越过颜羽棠落在清音身上,得意的微笑之后:“今天走的比较急,我也不记得用的哪款了,宝贝你还记得吗?”
“我只负责买,我哪知道?”沁骨笑着回答。
我只觉得包厢里气氛沉闷,很想快点出去。
颜羽棠倒是不理会她的无礼,边说边取过身后的背包:“我这里有款,不知道色号是不是一样……等下我找找……”
“我这个挺贵的。”妹子嘟囔一句,还是停下了脚步。
我听见身旁的清音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抬头看到颜羽棠从包里取出那把匕首,借着身高优势抵在了妹子胸口。
——
走在最前面的沁骨回过头,手部下意识的颤动也显露出内心的恐慌。
妹子被吓傻在原地,颜羽棠收回刀,仔细摩挲着刀刃:“我就开个玩笑嘛,就觉得你这颜色和这挺像的,你觉得呢?”
她的大拇指中央有了条伤口,正渗出血液,我也愣在了原地。
“说吧,你们什么关系?一直以来都是他女朋友,还是最近刚认识的?”颜羽棠的刀就拿在手中比划,“我们就随便聊聊天,别害怕,我可是知法守法好青年。”
妹子声音有些发颤:“我……我是他女朋友,没……没错啊……”
有个胆子大的女生走上前,就势抓住了颜羽棠的手腕:“有话大家坐下来好好说,把这个放下。”
颜羽棠也不用力,任由她拿下匕首,众人面色稍缓。
我的心脏在突突狂跳,因为我记起来她买了两把。
果然,就在那个夺下刀的妹子转身时,颜羽棠从左边口袋里掏出另外一把勒住了她的脖子。
这不是我认识的颜羽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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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肯说,就你来说。”颜羽棠的左手受了伤,血抹在了妹子的脖子上,“据我所知,我的……朋友也就是站在后面的清音,她才是和这个男的奔现成功的人。你朋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如说给我听听?”
妹子错把血液的温热当成了自己脖子上的,已经失去了站立的力气:“是情缘!她是情缘!”
“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什么时候确立关系的?”颜羽棠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人,“你朋友说……清音是他们感情世界里的小三,有这回事吗?”
“这位……不知道怎么称呼,先别生气,把刀放下。”沁骨终于开口了,“我想这中间有误会,我也不知道阿言会对清音说那种话,我替她道歉。”
颜羽棠看向他:“道歉?这么说,她骂人的话都是假的咯?”
“啊……是。”沁骨始终没有走上前,“女孩子嘛,总喜欢耍小脾气,那都是气话。清音,你别生气啊!”
我一直留意颜羽棠的动作,她的刀刃分明是向外的。
——
颜羽棠并没有放开被她钳制住的人,只是回头冲发愣的清音苦笑:“你听,他们说那是气话,你没有做任何人的小三。那个女的出现在你后面,现在人家在一起了就要把你踢出局而已,听懂了吗?”
清音缓了一会,直接拽下了耳环砸向沁骨:“你给我滚!”
她的力气过大,耳洞那里的皮肤都被拉扯出了血。
原来我真的不了解清音,至少我印象里的她都是温和可爱的,从来没有如此暴躁。
沁骨又求救似的看向颜羽棠。
“别怕,喝多了开个玩笑,没看过警匪片啊?”颜羽棠伸手推了那个妹子一把,“你们早说不就好了吗?真小三骗假原配过来吃鸿门宴,也就你们想的出来。”
我后退一步,想让她坐下。
可是没有,她也有忍耐许久的怒气:“在我反悔之前,你们快点跑。”
——
他们当真一个接一个的火速离开。
清音坐在那用手撑着头默默流泪,颜羽棠则看着大拇指上的血一滴滴落在一次性杯中。
“知道吗?我初中的时候,打架打不过我爸,吵架吵不过我妈,每次受了一肚子气也不知道去哪里发泄。想唱歌喊一喊,怕被骂。想看个电视休息一下,房门又被锁了。”颜羽棠开始说话,“后来有天我在那写作业,依然是一肚子火,用力太猛把画图用的铅笔芯按断了。我就坐在那里削铅笔,就是那个瞬间,小刀不小心划到了手,破了皮,没出血。可我觉得意料之外的舒服。”
我喝了杯水,抬头看着她逐渐凝固的伤口。
“我就像疯子一样用小刀狠狠地划了下去,就像刀切橡皮的那种感觉,然后就是钻心的灼痛,那里快速涌出血液。”她把大拇指伸进水中,“这样一来,我的注意力反而在伤口上,没有太在意之前受的气了。对于我来说,一直是个良药。”
清音听了并不说话。
我撕开桌上的湿巾,捧着她的手为她擦拭血污。
我心疼颜羽棠,就像心疼我自己,守着一个不可能的人自我沉沦。
清音在酒店里哭到很晚,颜羽棠在一边盯着手看没有多大反应。
等到她哭累了,哑着嗓子问颜羽棠:“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一次,最后一次……帮帮我好吗?”
“帮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