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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娘的悲哀 正文 第55章 山高路远后会无期/决裂……

所属书籍: 师娘的悲哀

    “师兄,你说话便说话,干嘛吼嫂嫂?”

    苏颜颜第一个反应过来,三步做两步跑到前头,冲着容辞大喊。

    她气得声音都有些嘶哑,随即又转头望向容拾春:

    “春儿,快去那边看看!”

    几乎静止的画面一下活了起来,许多人飞向城墙外的万魔之窟观寻,尤其是江一岑,他眼底一片腥色,怨红的眸子剜了眼元衿,不管不顾往魔兽群冲过去。

    元衿自然是看不见那淬毒目光的,此刻她正定定站在原地,望向不远处已然有些模糊的白影,凝神聆听着自己心脏的跳动: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规律而缓慢。

    周围景象一再穿梭变幻,终于再次重现尘封已久的画卷。

    “子修,你会等我么?”

    “我当然等你,”

    “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我都会一直等着你的……”

    那年仙魔大战,他说他生生世世都会等她,她心里其实甜蜜极了。

    当时她精血耗尽,连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关,她私心里希望他的子修能一直守着她,他们直到天荒地老也要在一起,但她又害怕自己终究醒不过来,白白累他孤独一生,于是她对他说:

    等我一千年好不好。

    一千年,并非沧海桑田,远不及永生永世。

    她想,他们一定能等到的吧?

    岂料止于区区十一而杳然无讯矣。

    “咚,咚,咚……”

    当心跳声回归现实,元衿眼前却愈渐清明,她望见他略微赤红的面容,看着他擡步欲往她这边走来。

    “我不是……”他尴尬地道出几个字,嗓音依旧有些生冷。

    元衿并未说话,只用妄空绫凝成的剑在地上划出一条刺目横线,朝他无声摇头。

    容辞,到此为止了。

    他身形瞬间僵滞在原地,如同冰雕般不得动弹。

    “唔……”

    体内灵气四溢,元衿死死抓紧袖口,不欲让人察觉出异样。

    “颜颜,我想休息一会儿了,劳烦你们作战御敌。”

    她对着身旁的苏颜颜微微颔首,转身向城内一步一步走回去,行得不快,身形却是笔直。

    与此同时,高空中的冥王不知何时已飞身落地,深邃瞳眸在黑紫之间不停变幻。

    他捏着骨箫的手背青筋隐现,下颚线条绷得极紧,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下一刻,他整个人骤然化作一团烟雾,径直飞掠至远处的骷髅大军中。

    容辞死死盯着那逐渐远去背影,只觉有什么东西即将从他体内彻底剥离,无数个声音在疯狂哭喊:

    快追上去!快追上她!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然而他浑身似被冻结一般,凝滞良久,随后白衣翩转,终是背道而驰。

    元衿独自下了城墙,她望着容连峰顶高不可攀的山岳,蹲身抱上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小狐貍,徒步走了过去。

    她现下灵力逸散得严重,已经无法御术而行。

    “主人~”

    小狐貍仰着脑袋脆生生唤了一句,黑溜溜的大眼睛直直望着她,一眨一眨的,模样乖萌极了。

    元衿捏捏小家伙耳尖,抚慰道:“真儿,等会儿便到水吟居了,累了就睡一觉吧。”

    小狐貍垂落在外尾巴左右摇晃,忽而低头舔了舔她手腕:“主人讲故事给真儿听吧,真儿想听故事了。”

    “你想听什么?”

    “嗯~真儿想听主人以前的故事!”

    “我以前啊……”元衿踏上陡峭的山梯,轻轻吐出一口气,认真介绍道:

    “我自小生于秦阳,爹娘师尊皆是秦阳数一数二的仙人,我生来便拥水源天赋,此后修行仙道,主防御术法……”

    狐貍听得一脸郁闷,撇撇小嘴:“主人,你这是故事么,这是个人简介吧?”

    元衿寡白的脸上兀地咧开一丝笑容,忍不住揉揉它小脸:“怎么,主人的个人简介你还嫌弃?”

    “嗯哼~”小狐貍在她怀里扭扭身子,很是傲娇道扬扬头:“好吧,那后来呢?”

    “后来,”元衿目光不自觉游离:“两百岁那年我决定走出秦阳,去外界游历,途中我遇见了一个人,适逢他雷劫落险,我出手救他一命……”

    “然后呢?”

    然后……

    我救他一命,他护我一路前行,他说他喜欢我,我觉得,我也是喜欢他的。

    之后百年,我与他终成道侣。

    他真情可鉴,曾卸下一身术法,徒步前往秦阳求娶。

    他待我好极,从不允许任何人议我只言片语。

    他惜我如命,哪怕诛神剑法亦及不上我半分毫发。

    他说他爱我入骨,爱不够一生一世,连生生世世也要绑我同度;恨不能天荒地老,纵飞升成神也要等我共与。

    如此走过五百余载,却直到今日,他看我如看糟粕,厌我溢于言表。

    自此,情穷爱尽,再无复还之机了……

    “珏珏,恭喜恭喜啊,咱们的任务马上就要完成啦!”

    纸人看着虚空规则中只剩半口气的阴阳双生契,乐颠颠飘至霍珏身边兴奋道。

    少年擡了擡眉,美艳的脸上满是不耐:“恭喜个屁,滚一边去。”

    纸人顿时收敛住自己的表情,小心翼翼偷瞄他一眼,小声咕囔道:

    “怎么了嘛。”

    少年手掌猛地抓住纸人:“你们天道规则可真够损的,就不能给一份忘情药吗,非让她经历这种痛苦?”

    “咳咳咳……”纸人快被勒坏了,它的纸脸越鼓越大,连连解释道:

    “哎呀,这都是必经的过程啦,忘情药治标不治本啊,等药效过了她还是喜欢疯批怎么办?”

    霍珏一想也对,遂一把丢开纸人,蔫蔫提不起精神。

    “珏珏,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元衿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哇。”纸人赶紧退到安全距离,不解地发出疑问。

    霍珏凤眼一阖,懒得搭理它。

    “啊,我想起来了,你之前还说你要勾引元衿,你不会是喜欢上元衿了吧!”

    “跟你有关系吗。”

    “天呐,还真是啊!”

    纸人震惊一脸,天地良心,这事儿可真跟它们天道规则没半点关系,那人恢复记忆后千万别朝它们发疯。

    “吵死了,闭嘴。”

    纸人唯唯诺诺应了声,不一会儿,只见外头元衿从床上站了起来,大魔王立马睁眼,顶着狐貍皮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主人,你醒啦!”小狐貍满脸高兴。

    元衿一梦初醒,仍有些眩晕,定了定神,走到书桌旁给自己倒了口水,而后慢慢坐下,看向身旁的小狐貍道:

    “真儿,战事如何了?”

    那日刚回到水吟居,她便彻底支撑不住,及时闭合自己体内灵气,沉沉入睡过去,也不知这一觉睡了多久。

    “主人,他们已经打完啦。”小狐貍跳上桌面稚声道。

    “打完了?”

    “对呀,昨天就打完啦。”

    元衿沉吟片刻:“我休息了几日?”

    “嗯~”狐貍掰着自己的小爪爪,在她面前很是认真地算了算:“主人睡了整整三天呢!”

    元衿面色狐疑,战役这么快便结束了么?是不是太过顺利了?

    她看了眼外头艳阳高照的天际,罢了,无论如何,早一日结束战争总是好事。

    “主人,真儿也乖乖守了主人三天呢!”某狐貍不忘趁机邀功。

    元衿眉眼复上一层温色,摸摸它特意伸过来的小脑袋:“真儿最乖了。”

    小狐貍得到夸奖喜笑颜开:“主人,我们什么时候回秦阳呀?”

    元衿敛了敛眸,伸手拿过前些日子没写完的解契书,轻声道:

    “今日便回。”

    她早已打定主意,待战争结束便离开容连,如今正是动身的时候。

    对于容辞,她原是极为痛心和遗憾的,她曾真真切切爱过他,与他一起发誓此生永不分离。

    然而自那日一役后,不知为何她反倒没那么难受了,甚至比往常更加平和。

    她忽然想明白许多,又或许是因为彻底看清了一些东西,再不抱任何期望。

    毕竟人的承诺实在过于脆弱,所以才止不住一次次推翻自己荒谬的誓言。

    俗世之人,大抵如此罢了,可叹她有生之年,终未能幸免。

    元衿摇摇头,从玉镯空间中拿出所有与他相关的旧物:绣伞,绣着比翼鸟的若干荷包,凡间盛行的婚书,已经风干了的糖葫芦……

    还有许多许多,她全都一一放了出来

    这些东西她平时很珍视,在空间中整整齐齐摆成一团,所以找起来并未耗费多少时间。

    待一切整理完毕,她终是提起笔,在反复划掉多个字句的解契书上静静写道:

    “这世上远比我爱你你不爱我更哀伤的是,你曾经非我不可,说爱我至死不渝,到头来终究移情别处,徒留一声不知为谁的悲鸣。”

    “而我,便是在过去这漫长岁月中,亲眼看着你如何一步一步幡然醒悟;渐渐承受你一日又一日的割舍凌迟。直至如今,你再也无法自欺欺人,终于揭开掩藏已久的真相,伴随着撕破结局的残忍,然后与我遥遥相望,刹那泾渭分明……”

    “嫂嫂,你醒了!”

    苏颜颜正和容拾春乔思他们一起清点战后损耗,忽见一身影缓缓往这边走来,不由眼前一亮。

    昨日冥魔两族撤军后,她和春儿去水吟居探望过嫂嫂,但愣是被真真给拦在了外面。

    元衿对着他们微微颔首:“战事当真结束了?”

    “当真,”乔思接过话:“那些魔兽也不知怎么的,在夫人走后竟反手攻向冥族,不过两日,这两股势力便纷纷撤退了。”

    “竟有这等事?”元衿亦是惊奇。

    “对啊,简直莫名其妙,我们当时也难以置信,”苏颜颜连连感慨:“对了嫂嫂,你身体如何了?”

    这几天他们很是忙碌,又要清理战场,又要管理容连,还要寻找莫宁,忙得脚不沾地,都没怎么顾得上嫂嫂。

    “还好,”元衿顿了顿神,望着他们道:“其实今日,我是来向你们道别的。”

    “道,道别?”几人面面相觑,各自对了个眼色。

    “不错,”元衿点头:

    “解契书我已经留在了水吟居,他只需渗入精血即可,以我现下的情况着实不便多留,故还是早日离开为好。”

    相比于元衿的利落,几人面上甚是扭捏,他们知道自己没资格劝说什么,但就这样看着嫂嫂离开,总觉不是滋味。

    “嫂嫂,此事师兄知道么?”容拾春半天憋出一句。

    “这定然也是他的意愿,”元衿语气格外认真:

    “我想他如今应是不愿见我的,便劳烦你们代我向他告别吧。”

    “嫂嫂,师兄怎么会不愿意见你呢,他……”

    容拾春话未说完便被苏颜颜拉住:“嫂嫂,我知道了,我们会替你把话带到的。”

    元衿再次颔首:“多谢。”

    直至她身影消失于峰谷,容拾春才低声道:“颜颜,你怎么能任由嫂嫂离开呢?”

    “不然?”苏颜颜冷笑:

    “你师兄干了些什么破事儿你自己心里没数么,嫂嫂不走难道留着给他继续糟践?哦,不对,她现在不是嫂嫂了,是我的阿衿姐姐。”

    她这话极不留情面,刺得容拾春面红耳赤:“师,师兄他也不容易,他不是受伤了么……”

    他师兄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战前便状态不对,战后更是一口精血呕出,至今郁结不醒。

    “那是他活该!”苏颜颜唾弃一声,丝毫不同情于他。

    “颜颜,你这话太过份。”容拾春开始抗议。

    “我怎么过份了?来来来乔思,你说说,他师兄是不是就是个渣渣?”

    “额……这……”

    “颜颜,你再这样说话我可生气了。”

    “你生气?呵,我还生气呢,我算看清了,你也就是个渣渣,你们师兄弟还真是一脉相承呢。”

    “我……”

    救命,媳妇儿太刚了怎么破?

    “等等……两位,”乔思终于插进一句嘴:“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吧?”

    容拾春假装咳嗽两声:“小思说得没错,咱们还是快把嫂嫂离开的消息告诉师兄吧。”

    苏颜颜头也不回地往另一边走:“要去你自己去,我可懒得理他。”

    “……”

    因着灵气溢散的缘故,元衿不打算轻易使用术法,便一步一个脚印走下了山去,走了差不多整整一个时辰,终于来到容连峰脚下。

    她委实歇了口气,正要动身往外,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前方林荫处,遽然站着一袭白影,依旧如同很多年前那般,衣袍似雪,身姿如画。

    他唇瓣略微干枯,似乎动了一下,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到底还是元衿率先打破沉寂:

    “解契书我留在了水吟居,我以为……算了,既然碰见了,便当面向你道个别吧。”

    他枯唇又动了动,发出沉哑的声响:“为什么。”

    “其实你我都知道,阴阳双生契已然渐渐消亡,无论有没有解契书,都是会作废的,只不过有一个问题,我不是很明白。”

    “什么?”他嗓音轻飘飘的,几乎没有了气力。

    元衿定睛看向他,语气十分正经:“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恨我,或者说,你凭什么恨我。”

    “我自认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于情于理,我都问心无愧,反倒是你……”

    “是你薄情寡义,有始无终,捂着眼睛自欺欺人,冷着张脸惺惺作态,怎能不令人感到失望和厌烦?”

    “你后悔了?”他话语愈发艰难。

    “是有点。”

    “不过,落子无悔……亦是我识人不清。”

    他僵硬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抓住什么,但转瞬又什么都不见了。

    “算了,多说无益。”

    元衿不想再浪费时间,极快地摇摇头,朝他郑重拱手一拜:

    “容辞,你我曾相识于微末,此后,便相忘于江湖吧。”

    “山高路远,后会无期。”

    她落落一礼,抱好跳进她怀中的狐貍,颔首与他擦身而过:

    “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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