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意很快调动起自己的元力,但她的经脉需要一炷香的功夫才能填补如常,只能先借用神器,用些零散的元力做挡。
挡住正面几道攻击不难,但在挡下的同时,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旁侧打配合而来的偷袭。
偷袭的元力强度比正面的厉害一倍,四周护卫都没来得及反应,她暗道一声糟,飞快地思虑之后,决定将身子转个角度,哪怕是受伤也不致命。
然而,她还没转完,旁边就有一道强盛的元力兜头朝她罩下来,将她整个人护在了里头。
攻击砸在那护盾上哐当作响,明意眨眼抬头,就见纪伯宰一手护着她,一手隔空一捏,那偷袭的人被他拉扯到中间的空地上摔下,当即摔断了门牙。
“好大的胆子。”他眼帘垂下来,略略带了戾气,“朝阳城人,对自己的城主都能动手?”
地上的人满嘴是血,痛苦地哼了几声,没说话。
纪伯宰却不知为何越想越气:“若没有她,你朝阳城现在说不定是一片废墟,哪还能让你做这些勾当。心里不念半点城主恩情,倒是吃里扒外,狗咬主人来了!”
说罢,手一抬又一压,那人跟着被拎起来,又狠狠摔在地上。
四周人都能听见他骨骼断裂的声音,沉闷僵硬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明意连忙抬手拦了一拦:“陛下,他有罪,就交由刑部处置吧。”
当街把人打死也太过残暴了,名声不太好。
纪伯宰瞪了她一眼,抿了抿唇,将手收了回来。
明意干笑,连忙让人将地上的人带走送去司徒岭那儿,又让护卫去将跑走的几个人都抓住,而后纪伯宰吩咐:“将这苍雪人关去宫中牢狱。”
若是让明意处置,苍雪城城主多半要来评理,但他来动手,将人关去宫里,苍雪城就没话说了。
这两人一人处置一边,都没商量半个字,但却像是在配合一般,默契十足。
周子鸿站在他们身后,微微收拢了手。
明意和纪伯宰并肩而立,真真是神仙眷侣。这画面太过刺眼,但他毫无办法,他做不了纪伯宰能做的事,连用盾护着明意都不能。
有那么一瞬间周子鸿有些懊恼,他为何只会读书,不会元力?
明意将人处置妥当,又把那些个被绑的女子交给人去安置寻家,一转身就发现周子鸿沉默地站在一边,眼眸低垂,很是落寞。
她好奇地走过去问他:“没事吧?”
“无妨。”他深吸一口气,抬眼道,“我们晚膳不如……”
“周大人挺会过日子的。”纪伯宰淡淡地开口,“但你这话说得太早。渡口出了这么大的事,若不好生处理,会造成苍雪和朝阳的决裂,你们司上哪里还有空吃晚膳。”
周子鸿一愣,看向明意,明意为难地挠了挠鬓发:“是这个理,我们和苍雪有法度上的冲突,得想法子解决。”
“司上要和陛下去议事?”他眼眸又黯了下去。
明意拍了拍他的肩:“等我忙完就去找你。”
“好。”勉强笑了笑,他抬眼,看着明意跟纪伯宰并排上了兽车。
明意先进了车厢,纪伯宰站在车辕上扶着车门,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里带着轻蔑和趾高气扬,还有居高临下的怜悯。
周子鸿沉了脸。
先前他都没怎么动过怒,但这一次他是真窝火,又觉得无能为力。
明意不是寻常的女子,她也许会一时喜欢他,但要论能与她实力相当,他永远赶不上纪伯宰。
他能做什么呢?
兽车骨碌碌地走了,他站在渡口看着来来往往的百姓,陷入了沉思。
明意看着苍雪城的地图,思忖道:“严格来说我们当时没有攻占过苍雪城,是因着你与他们大司有约定在先,所以达成了一致。”
“在当时的情况里,这是最有利的选择,所以他们不肯完全听命也是情理之中。”
她看着地图,纪伯宰看着她,嘴角微微往上勾:“可惜,我现在无心征战,不然,再攻一次苍雪城是最好的选择。”
明意皱眉看他:“我以为陛下止戈停战只是缓兵之计。”
纪伯宰没吭声。
的确是缓兵之计,他连续攻打了那么多城池,兵力也是有折损的,加上当时慕星城司上屡屡要求撤兵,后期军心不稳,他只能停战。
如今六城统一,他只需要重新整顿兵力就能再战,这次他手里有三个城池的兵力,哪里还会打不过一个苍雪。
只是……
长叹一声,他垂下眼帘:“我时常会想,我要这天下来做什么。”
明意嘴角一抽:“无上的地位,绝对的权力,男人不都喜欢这个?”
“可到手了也不觉得有什么意思。”身子往后仰,他将双手垫在脖子后头,“我与你不同,你心怀天下,想让女子与男子平等,想让百姓苍生安居,我什么也不想。坐上帝位,也就是骄奢**逸几十年,再将它交到下一个人手里。”
明意嫌弃地看着他。那么强盛的元力落在这么个厌世的人身上,多少有点白瞎。
可是,她也没法说什么,帝位是人家自己打来的,这天下如今就在他手里,他要兴就兴,他要亡就亡。
“如果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你,你会想做什么?”他突然问她。
明意道:“打苍雪,彻底统一六城,而后明礼法、重农商,使男女都作为同样的人生活。”
顿了顿,她皱眉:“本也就同样都是人,分工不同罢了,哪有什么高低贵贱。”
她身上的干劲儿很足,纪伯宰懒眼看着,轻轻一笑:“好。”
“什么好?”她茫然。
“我的意思是,就按你说的做。”他直起身,双手落在膝盖上,“我没有什么想做的,就把你想做的事做完吧。”
明意愕然。
她的印象里纪伯宰可不是这么好心的人,照她说的做,攻打苍雪?他要重新披甲上阵,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苍雪的资源?这倒是个好处,然后呢?
眉心拢了起来,她坐在摇摇晃晃的兽车上,看着面前这个微笑着的人,一时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