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破门,其实也没伤人,反倒是他自己看起来病重得很。话说到那个份上了,居然还给她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的时间用来宠幸后院?这样她和他之间就公平了,可以重新开始的意思?
明意觉得震撼,她说着玩的,纪伯宰怎么还当真了。
周子鸿扫了她的脸一眼,微微抿唇:“我不喜欢他。”
“我也不喜欢他,但是他好像心里有我。”明意哼笑耸肩。
“他心里若有你,就不会让你有机会收纳后院。”周子鸿淡然地拾起书卷。
明意不服气:“你看他一听说我宠幸你,就连夜赶过来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司上的身边全是他的眼线。”周子鸿摇头叹息,“早拔掉早好。”
明意:“……”
她冷静了下来。
都说男人最了解男人,以前她吃亏就吃在没听言笑的话,如今周子鸿的话她得多听听了。谁知道这是不是纪伯宰的新手段?
吸吸鼻子,明意打了个呵欠,重新躺了回去。
周子鸿侧着身子替她挡住外头的风,冷眼看着她道:“司上好生休息,下一次来,我们将那未行的周公之礼补上。”
明意呛咳了一声,好笑地抬头看他:“我气他的,你还当真?”
“司上难道真要为他守节?”周子鸿垂了眼眸。
“倒不是,我从小当男儿养大,对贞洁看得不重。只是,毕竟是极为亲密之事,也没有那么随便。爱卿与我相识不过数日,太早了些,往后若是遇见了心爱的干净姑娘,爱卿也会后悔。”
周子鸿很想说男人有什么好后悔的,但想起方才她跟纪伯宰说的话,他闭了嘴。
司上的成长环境太特殊,导致她想法也很特殊,但周子鸿觉得她的观念无法流传,这天下毕竟还是男人的天下,哪怕千百年后女子当真能与男儿平起平坐,贞洁一说还是只会套在女子身上。
不过,他会为她一心一意,他才不要落到纪伯宰那个地步。
***
言笑睡得正酣,突然就被荀嬷嬷叫起来,急匆匆地去了纪伯宰的寝宫。
他一边走一边嘀咕:“上次药用得那么猛,只要他按时吃饭睡觉就能痊愈,你们着急什么……”
话没说完,他远远就看见纪伯宰坐在他寝宫的屋顶上,拎着一坛子酒,正往自己嘴里倒。
言笑吓得立马清醒,飞身上去急急拦住他的手。
好么,酒坛子都空了。
他气得打了一下纪伯宰的手:“你做什么?生病还喝酒?”
醉眼朦胧,纪伯宰盯着漆黑的夜空没吭声。
言笑将酒坛扔开,没好气地在他身边坐下:“有哪里不舒服?”
他指了指胸口:“这里。”
“我管治疑难杂症,不管治心病。”言笑翻了个白眼。
“疑难杂症?”纪伯宰扭头看他,突然道,“那有没有一种药,能把我变干净?”
“嗯?”
“在她之前,我睡过……嗯,这么多女人。”伸出两只手,他比划。
言笑看呆了:“您还真坦诚。”
“她嫌我脏。”扁扁嘴,纪伯宰看着他,“我想洗干净。”
“这玩意儿没法洗。”言笑摆手,“您消停会儿吧,都是经历,什么脏不脏的。”
“你不懂。”他摇了摇指头,脸上的潮红愈加明显,“你没遇见心上人的时候,那些东西叫经历,你一旦遇见了,那就叫脏。”
他从前是以风流为傲的——也不止他,整个青云界的男儿都以能风流为傲,毕竟那么多女人没名没分地愿意跟着他,足以证明他魅力不俗。
可是今晚站在她房外的时候,他突然就想,要是他以前没有胡来就好了,要是他干干净净的就好了,这样他能理直气壮地去将她抱出来,也能理直气壮地将周子鸿赶走,毕竟他只亏她感情,不亏她别的。
然而,别说周子鸿,就算她现在想挨个将后院所有人都宠幸一遍,他也没立场去拦。
没立场拦,又实在想拦,他就活成了一个讨人厌的怨妇模样。
他也不想这样。
眼里泛起血丝,纪伯宰看着言笑问:“你说我为什么没有早点遇见她?”
言笑撇嘴:“早点遇见你就不风流了?”
“嗯。”他点头。
言笑不信:“风流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浪子从来不回头,只会累了想短暂地休息。你我都是男人,谁能骗得了谁。”
“你既然这么看我,那当时为明安做眼线监视我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提醒明意不要接近我呢?”
夜风乍起,吹得耳边呼呼作响。
言笑僵硬了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他一转头就看见了纪伯宰有几分清醒的眼神。
“你……”他咽了口唾沫,“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一次来朝阳城的时候,我让人查了言氏一族。”纪伯宰半醉半醒,深深地看着他,“明安妻子的宗亲里有一个人,也叫言笑,你说巧不巧?”
明安当时说,他从小让人看着他,在奴隶场人多眼杂,纪伯宰能理解,但他离开奴隶场,甚至是入仕之后的一些事,明安也知情,那就不对劲了。
他让人查了言笑的背景,这人在慕星城无父无母无宗亲,只每年六城大会随着慕星城的人去一趟朝阳城,去的时候总会自己离开队伍一两日,说是采买东西。
可是每次返程,他都没有多带什么东西。
这些事很好查,只是纪伯宰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什么。
不过,言笑没有正儿八经地害过他,毒也不是他下的,两人又实在投契,所以他并没有打算追究他。只是眼下,明安即将从慕星城奴隶场被释放,他才突然想起来提上一句。
言笑撩起袍子朝他跪了下来,脸色发白。
纪伯宰将他拎起来放在身侧:“我说平王是死于忘忧草的时候,你没有拆穿我,反而帮着我将嫌疑引开,哪怕引到了明意身上你也还是帮我。”
他念着这个,知道他真是把自己当了朋友,所以才能这么坦然地继续跟他坐在一起。
言笑怔了好一会儿,叹息:“我欠明安的还清了,倒是又欠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