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嫡子是六城公认的元力高强,十二岁以斗者身份代表朝阳城出战,已经在六城大会上连胜七年,从未遇见过对手,多年来实力唯一接近他的是飞花城的郑迢。
而今年的六城大会,纪伯宰以绝对碾压的姿态胜了郑迢。这让六城哗然,也让所有人都无比期待他与明家嫡子的交手。
谁料,就在比赛的前三日,朝阳城突然宣布了退赛,接着明家嫡子就下落不明,坊间议论纷纷,有说他是被害了的,也有说是朝阳城输不起特意回避纪伯宰的。
众说纷纭,但明家嫡子却是再也没出现过,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明家对他也是绝口不提。
虽然纪伯宰因此被认为是这一次六城大会的无冕之王,但言笑觉得,他应该是遗憾的,未曾与那样的高手过招,后来的比试还被慕星城一些贵门子弟给顶替了位置。
“提他做什么。”,纪伯宰轻啧了一声:“落荒而逃之辈,连面也不敢与我一见。”
“朝阳城内院形势复杂,他指不定有什么苦衷。”言笑耸肩,“到底是个厉害人物,怎能甘愿不战而降。”
“谁知道呢。”落下一子抹杀一片黑子,纪伯宰挑眉轻笑,“说不定是元力不如我,相貌也不如我,自惭形秽之下,不愿与我站在同一个台子上。”
言笑:“……”
天下也是再难找他这般自恋之人了。
摇摇头,他与他继续下棋。
几个医官的命案成了悬案,内院的戒备自然更森严,祭祀大典守卫重重,出入皆严查不说,之后的宗亲内宴更是派了重兵把守,舞姬统统要搜身,饭食也是有专人试吃,一张请帖一个人,核查得十分仔细。
明意坐在章台面前,就听她一直在叹气:“这场合真不知要我们来做什么,左右都是些眼高于顶的贵人,拿我们当摆设罢了,偏生司乐坊给的舞还难跳,我学了半月都还未成。”
章台一边说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她,等着她接话。
然而,明意竟像是没听见一般,只道:“掌事说你又病了,是什么病,可吃药了?”
章台撇嘴:“还能是什么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刮风都要咳上半个月,吃些老药勉强压一压罢了。”
她说着,又多看她两眼:“我听人说你在外头很得宠,怎么想起要回来探我?”
“得宠不得宠的,也就是一时风光。”明意垂眼,“日子过得如何也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几日是得空了,就来看你一看。”
两人虽也只是萍水相逢,但都因着容貌过人被其他舞姬排挤过,算得上是同病相怜,章台虽不服气明意的风头一贯压她,但也觉得她甚有前途,将来指不定能倚仗,所以一直与她交好。
明意也明白,交情不深,有些事一旦开口求人,那就得付出代价。
她不喜欢付代价,她喜欢捡便宜。
于是她云淡风轻地问:“明日你几时退场出来?我好给你提前熬着药。”
章台垮了脸:“我还没决定去不去……”
“这也能不去?”明意一脸惊讶,“方才掌事分明还跟我说缺人。”
自从上回司判打死好几个舞姬,她们这边就少了人,新选来的尚未培养好,旧人又时不时头疼脑热。别的宴会还好说,少去几个也没什么,但这宗亲内宴,要的就是排场,上头下来话说,只要没死,爬也要爬去宴上。
章台也不与她拿乔了,苦哈哈地说:“也不瞒你,我最近确实跳不了舞,你若是有煎药的功夫,不妨替我去走个过场,那些宗亲你也知道,不会碰舞姬的,你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风寒而已,为何跳不了舞?
明意困惑地看着她,目光从她的脸慢慢移到了她的肚子上。
章台一惊,下意识地将被子拉起来盖住肚腹:“我,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什么也没想。”明意眨眼,“只是看你最近好像吃胖了些。”
舞姬是最看重身段的,章台一向自律,不至于突然圆润了这么多。
想起内院掌事那张憨厚老实的脸,明意笑而不语,扭头看向旁边的屏风:“这上头是你的舞衣?”
“不是。”章台有些心虚,“今年内院要节省开度,不再裁新裙,明日宴会掌事说穿先前的舞裙即可。那上头挂的是我的便裙,我的舞裙……我都弄脏了。”
明意:?
弄脏一条舞裙还可以说是不小心,全部舞裙都弄脏了是不是也太刻意了些?
她好笑地问:“我帮你去走过场,若是纪大人怪罪我,厌弃我,你怎么赔我?”
章台哭丧着脸拉了拉她的衣角:“好妹妹,我们都是苦命人,你今日帮我,便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下回你有事,我也定然帮你。”
不错,赚人情比欠人情可好多了。
明意为难片刻,叹息一声应下:“你我相识一场,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罚,明日我且就替你去吧,只是,若被人发现,你千万记得替我遮掩。”
章台惊喜地点头:“放心,有我和掌事在,没人发现得了端倪。”
舞姬么,大家发髻首饰都差不多,加上原也没规定要穿什么舞裙,明意简直可以完美混入。
章台信心满满。
可是,她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明意这张脸,哪怕换了跟先前完全不同的妆容,也是美得让人侧目,以至于一群舞姬刚进场,席上就有人赞叹出声。
“这司乐坊最近也是人才辈出,先前纪伯宰带走的那位就生得花容月貌,不曾想这儿还有姿色如此出众的。”
说话的是孟阳秋,在司案衙门任职的同时,也是贤王府庶子。
他一开口,旁边几个宗亲都朝明意看了过去,纷纷点头:“有这些女子笼络臣心,也不怕我慕星城人心不稳。”
宗亲眼里可没有什么美色可言,他们觉得女子都是社稷的工具,只分好用和不好用。
饶是如此,还是有个人朝明意招了招手:“你过来。”
明意不解,但还是低着头碎步走过去,跪下行礼。
“你这身衣裙倒是特别。”他目露怀念,示意她凑近些,“有些日子没瞧见这个颜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