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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你病我娇 正文 第32章 款冬姑姑 (19)

所属书籍: 重生之你病我娇

    听到号令的款冬姑姑二话不说,立马叫了几个宫女来放下了帘子利索地将楼音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换上了她平日里穿的寝衣。

    看着精致华丽的嫁衣堆在地上,南阳侯和太上皇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只见容太医蹲下身子将那衣服仔细翻看,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问题可是出在这衣服上?”太上皇问道。

    “极有可能。”容太医点头,叫另外几个太医拿了一些东西来,“皇上乃是金枝玉叶,肌肤比一般人要娇嫩许多。若是将□□淬在这金线上,一针一针地缝制成衣,便能杀人于无形。”

    容太医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恍然大悟。这天子的嫁衣一般人接触不到,就算接触到了,也不会与血肉之躯有沾染,毕竟除了身娇体贵的公主之躯,又有谁的肌肤会被金线所伤呢?

    长福得了命令端了一盆水上来,容太医只将衣服的一角浸泡了进去,半刻后捞起来,再洒一些药粉进去,只见盆里的清水顷刻间化为一片暗黑色。

    太上皇的心都跟着颤了一颤,又见容太医与另外几个太医商议一番后,便起身去为楼音施针,而其他太医则是命人抓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来,一刀刺在兔子的腿上,再用那脱下来的嫁衣一处去摩擦兔子的伤口,不一会儿,便见兔子一个挺身,再不动弹了。

    “大胆!”太上皇一气之下,怒火冲上心头,差点站不稳,“反了!反了!朕倒要看看哪个贼胆包天的敢暗害天子!来人!把织造局的人全给朕带过来!”

    长福青着脸去传令了,而太上皇和南阳侯则是围到了床边,紧张地看着容太医施针,“如何?这是什么毒?”

    容太医手里的动作不停,一门心思都在楼音身上,无暇回答他们的问题,直到最后一根针扎在了楼音耳后,他才说道:“是什么毒臣暂且无法判断,只是幸亏发现得及时,毒还未蔓延到内脏,臣暂且施针阻止了带毒的血脉流向五脏六腑。”

    说完,他便与其他太医一同埋头商议了起来,太上皇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能迈着微颤的步子走了出去。

    整个内廷织造局一百六十八人已经尽数来到了养心殿,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掌事宫女太监已经尚宫全被侍卫架着带进了内殿,直觉告诉她们,大事不好了!

    竹蕴姑姑是这次负责嫁衣制作的掌事宫女,她一个人跪到了最前头,匍匐着身子不敢擡头。

    饶是太上皇给她下了最后通牒,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金线淬毒之事,她连听说都是头一回啊!

    后面的掌事太监和织造局尚宫眼睁睁看着竹蕴姑姑被拖了下去,一声声震天的板子声和她呼天抢地的哭喊声在殿外响起,两人吓得缩紧了脖子,更是不敢擡头去对上太上皇那吃人的目光。

    直至天黑,织造局一百六十八人一级又一级地被审问,又挨个儿被关押至天牢,也没能问出个蛛丝马迹。

    倒是一个胆子颇大的宫女在被拖下去之前哭着说道:“奴婢从未经手嫁衣,都是竹蕴姑姑和秦小姐在操劳,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这一番话瞬间点亮了太上皇眼里的亮光,他眯了眯眼睛,说道:“带南阳侯府秦氏进宫。”

    说完,又回头看向内殿,“今日南阳侯若要出宫,且将他拦下。”

    御林军撞开了南阳侯府的大门时,外面站了许多围观的人。张灯结彩的侯府还没来得及清扫残留下的礼炮丝绸,怎的御林军就气势汹汹地冲进了侯府?

    此时秦语阳正端坐于自己的闺房中刺绣,一针一线极为仔细,手中一方丝帕上的翠竹栩栩如生。侍女们被冲进来的御林军吓得魂飞魄散,四处乱跑,而她却像是置身于桃花源一般泰然自若,丝毫不受影响。

    “各位官爷可知这里是南阳侯府?”

    领头的御林军此时心底是佩服秦语阳的镇定的,他挥挥手,身后的人蓄势待发,“卑职奉命请秦小姐进宫一趟。”

    秦语阳放下手中的针线,瞥了他们一眼,说道:“既要进宫,那就请官爷稍等片刻,我梳妆一番就来。”

    领头强硬的话被堵在了喉咙,他看着秦语阳这番不慌不忙的模样,心底有些发憷,倒是不敢强行带她走了。

    等了一刻钟,秦语阳终于从闺阁内走了出来,妆容精致,身姿娉婷,浅笑盈盈,仿佛面前要带她走的御林军是一群吟诗作对的翩翩公子哥一般。

    “这便进宫吧。”

    三日后,天刚亮,秦语阳便在天牢中看见了缓缓而来的南阳侯。

    在一片漆黑污秽的腌臜之中,她依然清秀可人如星光。

    “哥哥来了?”

    南阳侯踩着发霉的稻草,鼻尖飘过一阵恶臭,比起怡然自得地秦语阳,他觉得他才是身处天牢的人。

    “你知道为什么如今我还能站在牢外与你说话,而不是与你一样锒铛入狱吗?”

    见秦语音笑而不语,南阳侯继续说道:“因为尤铮谋反,暗自带兵前往京都,朝廷需要我们秦氏一族。”

    “噢?”秦语阳说道,“尤少将军谋反了呀,真是有趣。”

    南阳侯怒极反笑,伸手紧攥住牢狱的铁索,凝视着黑暗之中犹如一朵白莲的胞妹,“弑君之罪,可是要株连九族的你可知道?”

    秦语阳翘着指尖撚起衣裙上发霉地稻草,扔到了一边,黑暗之中她看不清自己哥哥的脸,却能感觉到他言语之中的寒意,可更令她心寒的,不是哥哥的指责,也不是牢狱之中浸骨的湿寒,而是她费尽心思做的事情居然功亏一篑。“真可惜,她居然没死。”

    此时南阳侯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愤怒了,他使劲垂着铁索,妄图让里面那人清醒一点,“你知道吗!你差点害死我!你差点害死整个秦氏!若不是出了尤铮的事情,如今整个秦氏一族都要与你一同丧命!”

    秦语阳站了起来,被转过身看向大牢里唯一有光亮的窗口,一层清灰洒在她单薄干净的衣裙上,漠然说道:“那也好,省得哥哥你被那肮脏之人玷污。”

    支撑自己站着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离,南阳侯趔趄了几步,苦笑出声,“你就是一个疯子,从小就知道的事实我竟然还妄想你能有所改变。”

    他望着秦语阳的背影,声音低沉而哀伤,“阿嫄,你可曾有一丝愧疚之心?秦氏一族即便能免于死罪,也再不能立足于京都了。”

    秦语阳的背影岿然不动,南阳侯揉了揉泛酸的双眼,他怎会去奢望一个疯子能有愧疚之心?在她为了心中所谓的“执念”去处心积虑谋害楼音之时,就已经将秦氏一族的生死抛之脑后了。

    楼音转醒之时,已经是五日之后,刚好是原定的举行登基大典的日子。在太上皇的注视下喝下了一大碗药,又听款冬姑姑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道来,她胸口不由得为之一震,“秦语阳的这份心思,若是用在其他途径上,前途不可限量啊。”

    楼音的话让太上皇心里一阵苦涩,他摸着楼音的额头,只觉得还是有些烫,“怎么还没退烧,叫容太医来一趟。”

    这间隙,楼音又问道:“那秦语阳全都招了?”

    款冬姑姑点头,“人证物证俱在,能不着吗?不过听大理寺的人说,秦语阳好像一开始就没打算否认,不管那些证据拿不拿得出来,看她那势头,进宫之时就不打算活着出去了。”

    楼音哦了一声,眼睛转了一圈,问道:“今天什么日子了?”

    “二月初一了。”太上皇说道,“原本今日是登基大典,但且先退后几日,待你恢复了再议。”

    楼音仰着头,缓缓闭上双眼。二月初一了,尤铮带领的大军也快要进京了吧?倒是他发现太上皇犹在,楼辛被圈禁,他会作何反应?

    太上皇以为楼音累了,说了一声“好好歇息”便悄声退了出去。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关门声,楼音睁开眼,对款冬姑姑说道:“我要见季翊。”

    宫门在夜里再一次打开,一辆马车急速驶了进来,没有在角门出换乘软轿,而是径直奔向养心殿。

    初春的寒风依然刺骨,郁差骑马行在马车之前,是不是回头看一眼马车,生怕剪刀似的寒风灌入马车。

    一行人停在养心殿门口,有太监来迎接。郁差率先下马,打开马车的门钻进去,隔绝了外人的视线。

    “殿下,您能行吗?”

    季翊随手抓起身旁的鹤氅披在身上,跨了出来,但望着马车与地面不过几尺的距离,还是稍显犹豫,缓了半刻,终究把手递给了郁差。

    郁差扶着他下了马车,目送他一步步走进了雄伟的养心殿。

    殿内弥漫着一股怪异的药味儿,是楼音正在服用太医院为她熬制的解药。她看见季翊进来了,便搁下碗,用丝绢擦了擦嘴角,伸手示意他坐下。

    楼音刚从床榻之上下来,眼里还带着雾蒙蒙的水汽,脸色青黑的中毒之态还未完全褪去,看着就像一个将死之人一般。巧的是,季翊也同他一样,脸色青黑,虚弱无态。

    “你……”楼音张了张嘴,将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咽了下去,转而说道,“总是这么晚找你来。”

    季翊垂着眸子,说道:“习惯了。”

    楼音手指轻扣桌面,这是她在犹豫不决时惯有的动作。季翊看了出来,等半晌不等她开口,便说道:“阿音,你有求于我?”

    楼音的睫毛颤了颤,原本在心里回转了千百次的托词此刻似乎百无一用了,她转过头,握紧了拳头,说道:“是。”

    季翊低下头,在灯光后隐住了表情,让楼音只看得见他嘴角的一抹笑。

    “今日内阁大臣来见过我了,他们……”

    “他们说尤铮依然谋反,带领大军攻向京都,南境失守,怕周国趁虚而入?”

    季翊的一番话将楼音想说的都说完了,她抿抿唇,说道:“这些你都知道,我就不与你绕弯子了。我是重活过一世的人,能预见所有,却不能预见尤铮的谋反。他所带领的大军我是不怕的,去去乌合之众,没有当初太子的撑腰,他难成大事,只是南境没了将领,只能临时将南阳侯及其他武将派去南境。”

    她接下来的话,不说出来季翊也能明白。当年大梁与周国之战本就战死了许多栋梁之将,如今除了尤家,其他的武将都不成事。而北边的乌孙蠢蠢欲动,尤大将军是不能离了北疆的,如果此时周国与乌孙合纵进攻,大梁将难以抵抗。

    “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

    楼音看着季翊,心中如擂鼓,“我想让你回国,劝阻周国进攻大梁。”

    如预料之中的,季翊笑了起来。看着他眼里的神色,楼音也自嘲地笑了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勇气让她对一个敌国质子说出这样的话?于情于理,她的立场都不足以撼动周国吞并大梁的野心。这事儿若传出去,恐怕连乌孙百姓都要耻笑她吧。

    可是,季翊如今是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了,她能赌的,便是季翊能为她送命的决心,看他能否为他放弃这大梁的山河。

    那一晚,季翊给她看了尤铮带兵返京的消息她依然心存疑虑。直到后来探子回报,她才确定了这一消息。想来,前世周国能攻下大梁,也是因为当时的尤铮见时机成熟便带兵返京,妄图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才给了周国可趁之机,加之南阳侯与季翊的里应外合,尤铮的军队与楼辛中央军队拼杀中又大失元气,这般天时地利人和,季翊吞并大梁简直易如反掌。

    每每想到这里,楼音只觉一阵彻骨的寒意。当初她被关在天牢之中,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她以为楼辛击败了她便坐稳了这皇位,却不知真正的黄雀已经厮杀进了皇宫。

    那一天,嘹亮劲急的号角声震彻宫闱,军队排山倒海般相撞,若隆隆沉雷响彻山谷,又如万顷怒涛扑击群山。长剑与弯刀铿锵飞舞,长矛与投枪呼啸飞掠,密集箭雨如蝗虫过境铺天盖地,沉闷的喊杀与短促的嘶吼直使山河颤抖!她以为这都是周国大军与楼辛的拼杀,不曾想,那确实季翊与已经攻入皇宫的尤铮之战。

    如果季翊再晚一刻赶到,如今那一战季翊输了,尤铮占领了京都,那会不会第一时间就杀了她这个皇室的血脉?

    楼音想都不敢想,她知道答案是肯定的,她的铮哥哥不会允许任何人有继位的可能。

    楼音的思绪飞远了,她想到那一日血流成河的皇宫,尸体堆积如山的京都,还想到了那十年暗无天日的囚禁,以及死前的淅淅雨声,许久才又开口说道:“你帮我这一次,我们就两清,如何?”

    她口中的两清,自然是前世季翊的夺命之丑。

    “好。”

    “你说什么?”季翊一声轻飘飘地应承,让楼音仿佛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季翊,“你刚才说什么?”

    季翊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投在了楼音面前,“我说,我答应你,定不让周国在此时进宫大梁。”

    楼音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她的手指握紧了又松开,连怎么说话都不知道了。

    门外有容太医的声音响起,复诊的时间到了。季翊转身离去,一步步迈向殿外。楼音的大脑突然就失去了控制,怔怔望着季翊的背影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季翊的背影顿了顿,他没有回头,只是声音飘到了楼音耳边。

    “阿音,我的爱是付出,不求回报,但有反噬。”

    门打开的一瞬间,容太医也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停留在季翊的脸上一颗,心里蓦然一颤。

    ☆、80|第80章

    容太医头上冒着细汗,进养心殿时草草用袖子擦了擦汗,看楼音没有躺在床上便急得连连鞠躬,“皇上怎么下床了!体内余毒未清,可不能马虎!”

    楼音脚步虚浮,得有人搀扶着才能躺到床上去。刚在腰间垫好一个软枕,她看着容太医问道:“怎么一副急匆匆的样子,是去了父皇那边?”

    “唉!”容太医喝了一口热茶,看着药童在一旁利索地摆放东西,他也能歇口气,“可不是吗?皇上昏迷这些日子,上皇茶水不进地守着,如今皇上醒来了,上皇却是累倒了。上皇本就还在病中,这样一来更是加重了病情。”

    楼音抓着被子,挺直了腰倾向容太医,“那父皇如何了?”

    容太医手里拿着点燃了的艾草,说道:“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按照上皇这身体状态,皇上须得有个心理准备。”

    这一刻,楼音内心的千万种想法像是汹涌的浪潮,被容太医的一句话击得粉碎。这一世她计划了很多,从重生的那一天起她便筹谋着这一世要如何走得顺畅,将自己前世的遗憾一一完成,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直至今日,看似大局已定,她只需要思考如何处置尤铮的事情,如何处置楼辛,还有更多的是如何处理与季翊的纠葛。

    可直到此时,她才恍然,似乎从未想过好好在父皇身边尽孝,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利益,甚至算计了自己的父皇提前拿了这皇位。

    她低下头,揉揉眼睛说道:“你把艾草拿开些,熏着朕了。”

    “皇上不必太过伤心。”容太医依言放下了艾草,捏了一根针,折射出的灯光晃在了楼音眼睛上,“生死福祸皆由天。”

    “恩。”楼音点头。即便她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过多得说与容太医听。

    施完针后,浓黑的夜色已经被星光点缀得璀璨,楼音有些昏昏欲睡,待容太医调制好外敷的药膏后,又说道:“这几日贵妃娘娘病情很是严重,食不下咽,长此以往怕是有性命之忧。”

    楼音还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容太医调制的药膏传来一阵冲鼻的味道,她捏着鼻子连连扭头。

    款冬姑姑送走了容太医后,一边给楼音敷药一边说道:“现在贵妃娘娘过得很是凄惨,挂着贵妃的位份却活得不如蝼蚁。宫里的人最会趋炎附势,眼看纪贵妃失势了,连口热饭都不给她。”

    “有这事?”楼音捏着鼻子,声音变得扭曲而怪异,“吩咐下去,纪贵妃的位份还在,一应起居用度都按照规制的,不得亏待了她。”

    “……”

    款冬姑姑心里很不是滋味,纪氏一族密谋弑君,太上皇竟然还留住了楼辛的性命,不仅不流放边疆,居然还要赏个亲王的爵位,这到底算哪门子道理啊……连带着纪贵妃,如今也还未定罪,正安稳地住在长春宫呢。

    楼音按了按脖子上的伤口,一阵刺痛让她清醒了许多,不再昏昏欲睡,目光逐渐凝聚在了自己的指尖上,“父皇优柔寡断了一辈子,如果他能果断些,如今皇室也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了。”

    款冬姑姑不敢附和楼音的话,只能点头,转移了话题:“南阳侯已经求见多时了,皇上要见一见吗?”

    一提这个楼音就火大,她嘴角咧出阴冷的笑,还带着一丝刻意的抑制,“他的好妹妹差点要了我的命,我还见他做什么?”

    说完便觉得一股眩晕蹿上头脑,揉了揉太阳穴,妥协地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终究要见的,让他明日来吧。”

    到底是才从鬼门关前走过一趟的人,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便觉得累极了,眼睛一闭合就睡了过去。这一觉,一睡就是七八个时辰,直到第二天傍晚才醒来。

    “皇上,南阳侯从今日凌晨起便候在外面了,要见他吗?”

    楼音烦闷地撇开头,拿了一面镜子来照了一下,顿时吓得将镜子砸了出去,碎成了渣,“我的脸怎么回事!”

    款冬姑姑看着楼音的反应,有些无奈,“原来您不知道啊……今天已经好多了,昨天才是黑得跟包公一样呀。”

    楼音倏地坐直了,用双手捂住了脸,语气急促又懊恼,“我昨天居然顶着这张脸见人了!不活了!”

    原本蹲下身子捡着碎渣的款冬姑姑听着这话突然笑了起来,只有这时候,她才觉得楼音有一点小女孩的模样。

    于是这一天楼音竟真的没有见外人,除了来问诊的容太医和商议国是的齐丞相,连去看望她的父皇都带上了帷帽。

    夜深时,款冬姑姑看着南阳侯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声,“又等了一整天。”

    楼音不以为然地瞥了款冬姑姑一眼,“姑姑这还是心疼起他来了?姑姑可别忘了,他的妹妹差点要了我的命。”

    款冬姑姑低着头不说话,她倒不是可怜南阳侯,只是觉得可惜了一段好姻缘。原本就快礼成了,却被秦语阳硬生生地毁了这桩婚事,但她当然不知,即便没有秦语阳的这么一出事,楼音也不会让南阳侯好过。

    回头一看,楼音也在低头沉思着,绞着手指,一脸惴惴不安。今日齐丞相来与她议事时,已经得到了明确的消息,尤铮带领的军队在和州之时已经完全得知了京都内的消息,但他没有片刻的犹豫,依然挺军向前。想来也是,如果此时他退缩了,那倒不是尤铮了。而此刻楼音丝毫不担心他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甚至他根本就不可能攻进京都,只是尤铮离京都越近,就代表事实越来越清晰地摆在了她的面前。她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她知道一旦尤铮被拿下,她会毫不犹豫地处死,因此她才更害怕这一天的到来。她该怎么处理舅舅的立场?株连是不可能的,毕竟她身上也有尤家的血液。她又该如何处理尤氏一族日后在大梁的地位,这是微妙的关系稍有不慎便会引起群臣的意义。她不想尤氏一族今后就此倒下,但无论她如何力挽狂澜都无法避免尤氏今后的衰败。就连他的父皇在提到此事时,眼神都完全暗淡了下来。

    但值得庆幸的是,她的父皇今日将另一块虎符——边境大军虎符也交给了她,这意味着,如何处理尤铮的事情,已经完全由她说了算。

    在楼音能自己下床走动的这一天,几个消息接踵而至,让她无法再安心躺在床上歇息。

    南阳侯与他的伯父兵分两路,一个前往南境戍守,一个前去捉拿叛贼尤铮。

    尤兆大将军得知了自己儿女的事情后写下一封血书连同一根断指派人送回了京都,血书字字见泪,一边痛斥自己儿女,一边立誓仍将戍守北疆,待乌孙安分之时再回京请罪。

    看着那根血淋淋的断指,楼音的心如同被人揪起来了一般,款冬姑姑让人将带血的东西收了起来,一边感慨尤大将军的大义,一边为他不值,“尤将军一辈子在沙场上拼杀出来的功勋便这么被他的儿女毁了。”

    见楼音低着头不说话,款冬姑姑又道:“今日南阳侯已经出发前往南境了,留了一封信给您,您要过目一下吗?”

    楼音自然是不愿意看的,但款冬姑姑心里始终可惜这份姻缘,便将信放在了楼音面前,说道:“直到今日离开京都,他也没能见上您一面,好歹还是看一看吧,毕竟那件事怪不到他头上去……”

    “姑姑糊涂了!”楼音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秦语阳反的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此次绕过南阳侯是因为朝中实在缺人,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姑姑莫要以为他就真的无罪了!”

    “奴婢知错!”款冬即刻跪了下来,连连磕了几个头,“奴婢一时妇人之仁了,奴婢这就掌嘴!”

    楼音哪里真的舍得让她掌嘴,伸手拉她起来,说道:“罢了,他既然已经出发前往南境了,另一个人也该出发了。”

    款冬姑姑脸上还因为刚才的情绪而涨红着,她声音颤颤地发抖,说道:“要奴婢传他进宫一趟吗?”

    楼音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到镜子里那渗人的模样,说道:“算了吧,不见也罢,替我带一封信出去便是了。”

    款冬姑姑擡头问道:“不拟圣旨?”

    楼音摇头,“不拟。”

    笔尖落下,楼音写得极慢,一个个蝇头小楷落在纸上,赏心悦目。上面的内容极简,“一诺千金,望不负。待事成之日,定如所许,两不相欠。”

    她放下笔,看着自己的字迹呼出一口气。不知是大病初愈手头没有劲的原因,还是她的心境原因,这几个字总显得有些力道不足。毕竟,只有她知道,季翊此去,再无返回大梁的理由。若是没有意外,这一次就是诀别。

    楼音将信封用蜡封了起来,交给款冬姑姑,“送去吧。”

    款冬姑姑接过后,说道:“妙冠真人来了,要见皇上,现在在外面候着呢。”

    “他来做什么?”楼音侧目,“朕又不用炼丹。”

    “奴婢不知道,但是看样子还挺急的。”

    楼音哦了一声,“那便叫他进来吧。”

    款冬姑姑走了出去,一边吩咐人将这封信送到质子府,一边让人领着妙冠真人进去。

    隔着帘子,楼音看不真切妙冠真人的神情,但从他的喘息声中确实感觉到了他的着急。

    “皇上要停了在大梁各地修建浩贞教道观的工程?”

    他一来便开门见山,可见是真的急了。

    楼音把玩着自己的发丝,漫不经心地说道:“前些日子齐丞相来与朕谈到此事,如今乌孙与周国都蠢蠢欲动,一旦发起战争便需要大量的饷银。国库并不富足,一应不紧急的过程全都停了下来,至此朕与齐丞相才做了这个决定,望真人体谅。”

    妙冠真人举起胖乎乎的手,擦了擦额头的汗。他此刻多希望自己的目光能透过帘子看到楼音的脸,去猜测一番她究竟是什么想法。其实妙冠真人向来知道楼音不喜道教,认为那是歪门邪道,但他自以为和楼音站到了统一战线,日后楼音会和太上皇一样在大梁大肆推崇道教。但他似乎是高看了楼音的人品,事成之后,楼音不仅没有杀掉朱庆元,反而将他藏了起来,每每想到这里,妙冠真人都觉得像是一把刀子悬在了自己头上。更为令他寒心的是,楼音竟然要一举毁了他所有的心血!若真的按楼音的做法实行下去,要将浩贞教发扬成大梁第一教再也无望!

    “皇上……”妙冠真人脑海里闪现出一件事,突然镇定了下来,他慢慢擡起头,说道,“若贫道告诉皇上一件大事,皇上可否当着贫道的面杀了朱庆元,并且推崇浩贞教为大梁皇教?”

    楼音不觉笑了起来,像是看笑话一般看着妙冠真人,“真人手里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朕答应这些条件?”

    “皇上二世为人,难道不想知道这一世自己命中的劫数?”

    一股暴风雨来临般的静谧瞬间席卷上来,笼罩了整个养心殿,半晌,楼音才低沉地说道:“你还知道什么?”

    妙冠真人此时也定了神,他慢慢走向帘子后的楼音,说道:“皇上近日除了被歹人下毒以外,是否也常常感觉自己一身病态,连太医也诊断不出原因?皇上不放拿起手边的镜子照一照,看一下眼珠里是否有一颗不明显的白点。”

    楼音半信半疑地拿起身边的镜子,照了一会儿后,缓缓将镜子放下,“这是什么东西?”

    妙冠真人越走越近,已经站在了帘子前方,“皇上可曾记得,贫道说过,此生若想平安无事,须得保证周国季翊的平安。”

    他话说到这里,楼音已经不敢想下去了,她的指甲狠狠陷入掌心里,说道:“你进来说话。”

    清脆的珠帘碰撞声响起,妙冠真人走了进去。

    半刻钟后,一道如冰雪般寒冷的声音从养心殿内传来,“款冬,立刻截下刚才送出去的那封信!把季翊给朕带进宫来!”

    ☆、81|第81章

    质子府的院子迎来了第一枝抽了绿芽的枝条,这个冷寂了一整个冬天的府邸总算有了一抹亮色。郁差从书房里捧着一摞文书,走在房檐下,突然间一个穿着嫩绿色袄子的姑娘闯进了他的视线。

    郁差停下了脚步,依然是面无表情地说道:“照雪姑娘,可是有事?”

    照雪负着双手,踮起脚瞄了几眼郁差手中的文书,“这是都是朝廷发下来的通牒,大人是要走了吗?”

    “嗯……”郁差扭头去看正房里的情景,那个清俊的身影应该是在书桌前练字,他便也不着急了,“这是朝廷今日送来的文书,万事俱备,明日就启程。”

    “还会回来吗?”

    “自然不会再踏足大梁的国土。”

    照雪的眼眶倏地就泛红了,她背过身去用手背捂着眼睛,脚尖在地上磨来磨去。

    郁差想拍拍她的肩膀,无奈双手却腾不出来,他脑子里转了半天,只想到一句依稀记得的诗词,说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才不是!”照雪转过身,瞪着泛红的眼睛说道,“奴婢就是一想到要回皇宫了,再也没有舒心日子了。”

    这是,廊下换来一个尖声尖气的太监的声音,他佝偻着肩膀,喘着粗气一路小跑了过来,说道:“圣上有旨,传周国季翊即刻入宫。”

    郁差的目光从照雪身上收了回来,在那太监身上巡视了一圈。他总觉得殿下每次进宫就没好事。

    然而季翊得到这个消息,虽说面上无波澜,但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直至到了养心殿,季翊的脚步逐渐沉重起来,因为他看见众人的面色都阴郁发黑,便知道里面那位大抵是生气了。

    有太监为他推开厚重的大门,里面昏昏暗暗的没有点灯,仅有透过窗子射进来的点点日光。原本庄严肃穆的养心殿被昏暗一笼罩,更是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季翊缓缓走进去,立在了一帘之前。他看不清里面那人的面容,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妙曼身姿。

    “来了?”

    楼音的两个字,季翊细细品味了一番。里面包含了什么呢,震惊?怒气?无奈?

    他负着手,嗯了一声,等着里面那人的下文。

    楼音深呼吸了一会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镇定平和,“我今日知道了一件事,三皇子真是好毒的心思啊。”

    季翊挑挑眉,一般只有楼音极其生气的时候才会称他为“三皇子”。

    “我原以为你所谓的大婚之时给我的大礼便是秦语阳之事,毕竟以你的性子,为了阻止我与南阳侯的婚事而要了我的性命也是可能的。”楼音没说一句话,便要长长地喘息,“可我还是小看你了,你若真要取了我的性命,怎会假借他人之手,你一定会亲自动手。”

    “嗯。”季翊的声音虽轻,穿透力却极强,“秦语阳之事我确实不知,否则我怎可能让她伤害你。不过她倒是无形中达到了我要的结果,用不着我再费心思了,不是吗?”

    实则,季翊在南阳侯一事上却是费了不少心思,动用了大量人力去一步步埋线,请君入瓮,直到大婚那日,原本十拿九稳了,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也好,省了他的事,郁差见机行事,立刻终止了底下人的行动,只坐看秦语阳的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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