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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你病我娇 正文 第32章 款冬姑姑 (1)

所属书籍: 重生之你病我娇

    楼音出宫去送刘大人,眼看要回宫了,款冬姑姑见天色暗得早,便想楼音一定在宫外吹了冷风,于是打点香儿和琦兰好生在宫里候着公主,自己去御膳房亲自悄悄公主的晚膳准备得如何了。

    华灯初上,宫女太监们来来往往忙碌着给各宫传膳,穿梭于长廊小道,目不斜视,生怕耽误了主子的差事。款冬姑姑绕过金华殿,突然遇上了一个小宫女。

    “姑姑!”小宫女笑着,眼睛眯成了一弯月牙,“您上哪儿去?”

    款冬姑姑认识这宫女,是她的同乡,才入宫两年,如今在庆祥姑姑手底下管教着,人机灵讨喜,庆祥姑姑很喜欢,时常提起她。

    “去御膳房悄悄公主的晚膳。”款冬盯着她手里的两个白瓷罐子,鼻子很灵敏地闻到了香味,问道:“你手里这是……槐花蜜水?”

    “姑姑鼻子真灵!”小宫女献宝似的把白瓷罐子塞给款冬姑姑,说道,“我娘刚托人给我送到宫里来的,今年的蜜水可甜了!”

    款冬姑姑的家乡最出名的便是蜜水,汁水浓稠,甘甜可口,清香宜人,她早就闻到了。揭开盖子一看,亮澄澄的汁水荡漾着,还有几粒花粉飘在上面,若是每日早上喝上一口,整天人的心口的甜蜜蜜的。可惜款冬姑姑家里早没人了,她也十几年没喝到家里的蜜水了。

    “姑姑自进宫后就再也没回过家了吧?”那小宫女又把白瓷罐子往款冬姑姑怀里塞了塞,说道,“这一罐儿就孝敬姑姑吧,权当感谢姑姑这几年的照顾。”

    原本款冬在楼音那里得的赏赐就足够羡煞人眼了,所以底下的宫女太监常常想送些礼求个前程她从不会收,但这家乡的蜜水,她是在是想念得紧。

    “你娘辛辛苦苦将这蜜水托人带到宫里,你就给我一罐,这……”款冬姑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罐子还给了她,“我早就忘了这蜜水的味道,不喝也罢。”

    小宫女却笑嘻嘻地说道:“一罐蜜水哪里值什么,哪里赶得上姑姑平时对我的照应,这全是小的们一点心意。”

    她说着就要走了,“姑姑收着吧,我出来太久了,这就要回去当差了,不然庆祥姑姑得扒了我的皮。”

    看着小宫女走远,款冬姑姑把罐子往怀里塞得更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拿的是公主赏下来的珍宝呢。

    这一打岔,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款冬姑姑又加快了脚步御膳房去。

    路上宫人越来越少,款冬姑姑的步子也越来越快。远远看见一抹明黄色身影,身后跟着几个侍卫,不用看脸也知道是谁。

    太子与楼音不对付款冬是知道的,所以平日里也尽量避着这位太子爷。但现在一条路上迎面走来,她想躲开却是不能了,只能迎上去请安。

    “奴婢给太子爷请安。”

    太子刚才在养心殿与皇帝谈话,谈到运河开凿劳民伤财,皇帝便勃然大怒,骂他没有远见,政治目光不及楼音万分之一。如今出来了心里正窝火,又看见楼音的乳母,不由得更是一股子气。

    “滚开!”

    太子把对楼音的怒气转移到款冬姑姑身上,一脚踢开了她。

    款冬姑姑本就年迈,哪里经得住这一踢,整个人歪倒在一边,连手里的蜜水罐子都摔了出去。这一摔,一罐子粘稠的蜜水尽数渐到了太子的鞋上。

    人不顺心的时候,但凡一点小事都能让心里的怒火彻底爆发。这一下,太子是完全勃然大怒了,他身边的侍卫秦桑看着太子脖子开始涨红,红到了脸上,额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秦桑心思一活络,对着款冬姑姑就是一巴掌,“狗奴才!”

    年迈的款冬姑姑哪里经得住身强体壮的侍卫这用尽全力的一巴掌,她顿时头冒金星,连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昏花了起来,喉咙里一股腥甜。

    太子看着这老迈乳母的模样,不觉便想到了楼音那可恨的脸,那只会甜言蜜语讨父皇欢心嘴。他将沾着浓稠蜜水的鞋子伸了出去,说道:“舔干净。”

    款冬姑姑一惊,她是皇后带进宫的,虽是奴才,但下面的人各个都巴结着她,其他主子也都给她几分薄面。皇后去世后,她做了摘月宫的掌事姑姑,平日里皇上也对她客客气气的,更被说那些想巴结楼音的人了。

    她当了几十年奴才,却也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屈辱啊……

    但内心再不平静,她也知道自己的尊荣,都是主子给的。如今这位也是主子,别说舔鞋子了,让她做些再下贱的事情,她也不得反抗,即便自己如今也是有品级的宫女,可在主子面前,她始终只是个奴才。

    她匍匐着,满满把头凑上去,舔了一口,那充满家乡味道的香甜的蜜水在舌尖化开,却如□□一般,让这几十年来一点点的尊荣消失殆尽。她肩膀颤抖着,屈辱的滋味瞬间在全身蔓延开来,浸入骨头。

    太子却突然踢开了她,恨恨骂一句“晦气”便转身走了。

    款冬姑姑还匍匐在地上,爬着细纹的眼睛紧紧闭着,将多年来没流过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这才起身,收拾了地上的陶瓷碎片,用手帕包起来扔到了草丛里。

    走到御膳房时,她面色已经无异,除了脸上那鲜明的五指印与微红的眼眶。御膳房的人看到款冬姑姑的模样,又不敢开口问,各个面面相觑,恨不得立马下了值好好聊聊谁敢打款冬姑姑,今日公主好像不在宫里,回来会不会大闹一场?怎么挨了打还来了御膳房?不该回去等着公主回来告状吗?

    御膳房的人心里已经演绎了无数个版本了,款冬姑姑却像没事人一般,挨个儿看了看给楼音准备的膳食,再吩咐熬一碗姜汤,便回了摘月宫去。

    楼音回到摘月宫时,只觉气氛不对,各个儿都屏气凝神的,大气儿都不敢出。楼音带着一丝狐疑,走进了内殿,款冬姑姑笑着迎上来,接过了她身上的披风。

    “今儿天冷,公主先进屋暖暖身子,再喝一碗姜汤。”她打了帘子,说道,“晚膳已经摆好了,都是公主爱吃的。”

    楼音停住,看着她的脸,问道:“你的脸怎么回事?”

    款冬姑姑伸手捂住掌印,说道:“不碍事,小磕小绊。”

    “小磕小绊能磕出个手掌印来?”楼音想伸手摸一下,款冬姑姑却躲开了,“都是奴婢的错。”

    楼音此刻是饭也没心情吃了,她环顾四周一圈,对香儿说道:“你来说,怎么回事。”

    香儿一得了开口的机会,立马说道:“今日款冬姑姑给太子请安,太子却一脚踢翻了姑姑,姑姑手里的蜜水便砸了,溅了太子一脚,太子身边的侍卫便给了款冬姑姑一巴掌,太子还让姑姑舔了她鞋子上的蜜水!”

    香儿一股脑把事情全说了出来,款冬姑姑尴尬地站着,手足无措。

    楼音将撤下来的披风又穿上,说道:“带侍卫,跟本宫去一趟东宫。”

    款冬姑姑里面跪下来拉住了楼音的裙角,说道:“原本就是奴婢的错,公主犯不着为了奴婢与太子撕破脸。”

    楼音冷笑,“与他撕破脸是早晚的事,既然他如今都不愿维持表面的和谐了,本宫还忍他做什么。”

    寒风呼啸,秋雨交加,如雕塑般的士兵手握□□立于大梁宫门之外,任凭风雨落于他们的肩头。只有偶尔几辆达官显贵的马车出入这庄严肃穆的宫门,鲜有行人逗留。随着一声马儿嘶鸣打破这宁静,一匹骏马自宫内狂奔而出,马儿身姿矫健,毛发黑得发亮。骏马飞奔,路人只见一道红影闪过,待定睛细看,才发现那驾马之人一袭红裘披风,扬在风中如战袍一般呼呼作响。红衣黑马,如同一抹浓墨重彩洒在了这肃杀的冬景图中。

    楼音驶出宫门许久,宫内才又有几十人马飞奔出来,紧随她的方向。

    楼音在乾坤大道最雄伟的一座府邸前勒了马,长身立于马上,英姿飒爽,挥鞭在空中笞出一声巨响,划破了这条大道的肃穆与宁静,鞭子的回声迟迟回旋在上空,让人不寒而栗。

    “楼辛,你给我出来!”

    她这一喊,引起了行人的一阵阵骚动,纷纷侧目却又不敢停留,这可是东宫啊,他们还不敢在这里看热闹。

    东宫门外停了不少奢华的马车,车身上皆雕刻有大梁各个王侯将相的家徽,想来今日东宫之中是聚集了不少权贵的。门外看守的下人早已吓软了腿,屁滚尿流地爬进去通报。不一会儿这东宫的主人太子便出来了,他着靛青色常袍,厚重的披风松垮地搭在他的肩上,很明显他出来得匆忙,连领口都没有系好。他步履急躁,脸上的怒气更是喷薄欲出,青筋暴起,似乎要把楼音生吞活剥了似的。,随着他出来的,还有楼音的堂妹尤暇。

    此时,从宫内追出来的人马已经井然有序地立于楼音身后,楼辛身后也出现了一堆达官贵人与下人,大家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这架势倒像是双方已经对峙上了。

    人一旦多了起来,不少行人也有胆子稍作停留看看热闹。太子右手紧握腰间佩剑的剑柄,似要把剑柄捏碎一般,咬牙切齿说道:“楼音,你又发什么疯?!”

    “我可没发疯。”楼音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握着马鞭居高临下地看着太子,“我只要你交出秦桑。”

    楼音此话一出,太子身后一黑衣男子脸上刹那苍白,一个脚步不稳差点跌倒。太子见状,更是恼羞成怒,挥袖怒指楼音:“你这无法无天的东西!”

    楼音似乎很乐意看见太子的震怒,她放下马鞭,反手抽出缠于腰间的软件,动作干净利落,剑锋铮亮锋利,让在场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我再说一次,我只要你交出秦桑。”

    “姐姐这是做什么。”尤暇站在太子身后,说道,“咱们都是一家人,有话进屋好好说,在这外面成什么样子。”

    尤暇虽“邀请”楼音“进屋”,人却站在太子身后,动也没往前动一点。

    二者气氛如此剑拔弩张,行人纷纷缩头走了,太子身后的一些人也想脚底抹油,这兄妹二人的是非还是少惹一点最好,奈何众目睽睽之下谁也走不了。枝枝附于楼音耳边轻声说道:“公主,咱们还是回宫吧,切勿太急躁。”

    而楼音却对她的话恍若未闻,太子身后一人也轻声说道:“太子,秦桑只是一小小侍卫,不如就把他交出去吧。”

    太子还未发话,秦桑就已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拉着太子的衣角哭求道:“太子救我!我若落到公主手里连个全尸都不能得呀!太子救我啊!”

    一个侍卫性命事小,太子整个东宫面子事大,太子此时气急语气反而平静了下来,他踢开秦桑,对楼音说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莫要以为我东宫就没人治得了你,赶紧滚回宫去我便不与你计较!”

    楼音笑她这哥哥怎么到了这时候还只知道说面子话,她歪头看着太子,“哦?我倒要看看东宫谁能治得了我。是太子你呢?还是你这群只会吃干饭的幕僚?”

    太子身后的幕僚不知是被羞辱了气愤难堪还是真的不怕事大,竟悄声念叨:“今日若轻易将秦桑交出去,东宫颜面何成,如何在朝中竖威啊。”

    楼音暗骂几句老不死的,挥剑指向太子,问道:“秦桑,你是交也不交?”

    太子拂袖,扬着下颌,当了二十年太子的他自然浑身一股王者威严,只是这气势在楼音眼里却只是虚张声势,“不交!”

    闻言,楼音便跃身下马,身后跟着的侍女侍卫们也纷纷翻身下马。楼音束着凌云髻,斜插一根白玉小簪,除此之外再无饰品,脑后长发由一根红色丝带束了起来。她步伐迈得大,丝带随风飘了起来,像是猛兽在张牙舞爪,又像骑在老虎头上的狐貍在耀武扬威。待楼音离太子只有两步之遥,太子身后的人却全都默契十足,如避猛虎一般往后退去,原本拥挤的地方变得空荡荡只剩太子,太子妃,与楼音,还有瘫在地上的秦桑。

    尤暇这下才堆笑笑脸,拉住了楼音的胳膊,说道:“姐姐,莫意气用事,一家人没有解不开的误会,何必闹得大家脸面都挂不住。”

    楼音没有理尤暇,她擡头看着太子,依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红唇轻启,“交不交?”

    太子不甘示弱,一字一句道:“不、可……”

    只是这“能”字还未出口,在场所有人便听见一声闷哼,感觉有什么东西溅到了自己袍角上,再低头时,发现秦桑已经血溅三尺,眼球似乎要瞪出来一般,睁睁看着楼音。似乎只是一刹那的动作,挥剑,封喉,收剑,楼音便了解了秦桑的性命,太子甚至都没来得及说完一句话。

    枝枝即刻接住了楼音的剑,用丝帕仔仔细细地擦拭。楼音扫视众人,目光冷峻。尽管血迹溅上他们的袍角,他们也只当没看见,默默再退了一步。太子双手微颤,太阳穴一阵一阵得跳动,眦裂发指,下一秒可能就要将楼音茹毛饮血,可楼音却轻描淡写道:“一个狗奴才,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就敢动本宫宫里的人。仗着自己有个主子就横行霸道,也不想想肚子里有没有货,不过是草包一个,还敢跟本宫叫嚣,脑子是喂狗了吗?”

    语毕便转身而去,带着她的人上了马。太子始终未发一言,站在他后面的人都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觉太子的沉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风雨欲来啊。

    楼音驾马行驶两步又回头说道:“你若不服,大可到父王面前告我一状,否则,就给我憋着。”

    ☆、33|32.26.026.¥

    楼音骑着马,带领一队侍卫回宫,枝枝跟在她后面,看见她的背影孤傲而决绝。在东宫面前如此放肆,公主怕是应了她的猜想,定要与太子夺一夺储君之位了。可如此一来,也是把自己逼进了死路,若是公主大计失败,那岂不是再无活路?

    雄伟而空旷的乾坤大道像是没有尽头一般,楼音顺着排列俨然的梧桐树慢慢前行。忽然,眼前一抹鸦青色身影在漆黑的夜里一闪而过。

    即便鸦青与黑夜好像要融为一体,但楼音还是一眼看到了那个身影。那身形体态,她过目难忘。

    鞭子在空中扬起,搅动了静默的空气后笞在马儿身上,一声响彻天空的嘶鸣响起,楼音策马直追。枝枝愣了一回,不知楼音这是干什么,席沉早已追上去,枝枝回头对其他侍卫吼道:“快追啊你们!”

    深秋的风如冰刀一样挂在楼音脸色,她从乾坤大道一路追到东市口,看着那人的身影渐渐淹没在人群中。

    楼音立于人来人往的东市口,侍卫迅速分为两列,将人群分开。楼音一眼望去,再看不到那人身影,只叹了口气,看到空中萦绕起一团白雾,便转身回了。

    “公主,您找什么?”枝枝问道。

    楼音眉头紧蹙,化不开的疑惑凝结在眉心,她疑惑那人是谁,疑惑那人为什么要接近她,又疑惑他带给她的感觉那么奇异。

    可那人却像人间消失一般,再也没出现过,直到今天,才看到他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楼音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回了宫。摘月宫外,已经站满了人,楼音看了看,皇帝的人,纪贵妃的人。她一进去,便看见皇帝坐在主位上,低着头念叨着什么,而纪贵妃在一旁涨红了脸。

    款冬姑姑跪在地方,扭过头来看了楼音一眼,眼里的恐慌还未消除,张嘴说出的话却满溢关怀:“香儿,赶紧给公主拿暖炉来!”

    香儿一路小跑着去拿暖炉,楼音掸去了身上的落叶,说道:“父皇和贵妃娘娘好兴致,一同光临我摘月宫,有失远迎了。”

    皇帝捏着一块八卦符,嘴里念念有词,好像在念什么咒语一般,恍若没听到楼音的话。

    原本皇帝不开口,纪贵妃是不敢开口的,但此刻皇帝却好似还沉迷在什么咒语中,纪贵妃便先说道:“好兴致?你带人到东宫杀了太子的贴身侍卫,还问皇上和本宫好兴致?”

    楼音眉眼里带了不耐烦,说道:“不就是杀了一个奴才,贵妃娘娘至于这么大阵仗吗?”

    这无所谓的态度彻底点燃了纪贵妃心里的火,她愤然起身,长篇大论地斥责楼音的行为会给太子造成怎样的负面影响,太子的威严如何扫地。气势如同在朝廷上指点江山的大臣一般口若悬河,列出楼音点点罪状,好似楼音只差一点就成了千古罪人一般。

    “太子乃一国储君,被公主如此羞辱,日后如何在朝臣面前立足,如何在百姓面前立足?”

    纪贵妃一口气说完,便跪在了皇帝面前,说道:“公主如此嚣张,若助长风气,日后谁还把太子放在眼里?臣妾恳请皇上严惩公主,以儆效尤!”

    皇帝的目光终于从八卦符上移开,落到了楼音脸上,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转头去看跪在地上的款冬姑姑,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眼神便有些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贵妃娘娘严重了,我不过是杀了一个奴才而已,没有羞辱皇兄的意思。我们兄妹俩自小打打闹闹惯了,何必就揪着这一回不放?”

    楼音轻描淡写地说着,坐在椅子上整理袖口,摸着繁复的花纹,抚平每一丝褶皱。可纪贵妃今日似乎是不给楼音一点颜色看看便不罢休,跪在皇帝面前,一幅视死如归的表情,好像眼前的楼音与她有血海深仇一般。

    楼音环顾四周,说道:“皇兄怎么没来?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出了事只知道找母妃,自个儿倒躲起来了。”

    这一句话把纪贵妃噎住了。从小没人敢惹太子,除了楼音,而偏偏小时候的太子又是个哭包,被楼音气哭了便只会哭着去长春宫找母妃出头,楼音却在旁边咯咯地笑,而皇上不仅不斥责楼音,还反过来说太子没有王者之气,只会找母妃算什么太子。

    纪贵妃擡头看了看皇帝,果然,一直默不作声的皇帝眼里也捎上的不耐烦。她心里涌上一阵烦躁,只恨太子当时怎就让楼音狠狠打了脸,杀奴才事小,扫了太子颜面事大,可皇帝偏偏却隐隐约约站在楼音那边。太子也是个不争气的,丢了人却躲在东宫里,说是进宫更是让人看笑话,她这个当娘的便不得不来给自己儿子讨个公道,偏偏楼音却气焰嚣张,根本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儿。

    “太子政务繁忙,在东宫忙得脚不沾地。你莫将话头子移开了去,且就说说,今日之事该如何谢罪?”

    这时,楼音却突然跪了下来,说道:“说起来,父皇确实该狠狠惩罚儿臣。”

    这下,不光纪贵妃和皇帝,连低着头的款冬都擡头去看着楼音,不知她为何说了这话。

    “若母后在世,见姑姑受了这样的屈辱,不知会心疼成什么样。”楼音眼里一阵酸意,看向款冬姑姑,说道,“姑姑一辈子呕心沥血照顾母后与儿臣,忠心耿耿。母后生前灯枯油尽时,便是嘱咐儿臣长大后要多照应姑姑几分,可如今,在皇宫里,在儿臣眼皮子底下,却让姑姑受了如此屈辱,儿臣实在有愧母后遗愿,应当受罚。”

    说完,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

    皇帝听到楼音磕头发出的那一声闷响,心疼极了,原本由款冬姑姑身上引起的对皇后的思念被放大到极致,他连忙走下来扶起了她,说道:“阿音这是做什么,朕何曾怪罪过你。”

    皇帝又看了一眼款冬姑姑,说道:“你也起来吧。”

    款冬姑姑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来扶楼音:“奴婢受了皇后恩待,连命都是皇后和公主的,哪里值得公主为奴婢说话,公主快起来吧。”

    楼音捏着丝绢,按了按眼角,慢悠悠站了起来。她看了一眼纪贵妃,扬了扬眉毛,眼里隐隐约约有泪意,而噙着微笑的嘴角却像是露出了獠牙一般。

    现下便只有纪贵妃一人跪着,她脸上由青转白,连脂粉也遮不住,双手快掐烂了大腿侧边的衣裙。

    “款冬先是皇后公主掌事宫女,现在又是摘月宫掌事宫女,在朕面前也是有脸面的!太子让款冬跪舔他的鞋子是什么意思?是在打皇后的脸还是朕的脸?”

    皇帝被楼音一番话戳到了心里最柔软也是最痛的地方,他似乎能看到皇后伏在床边,因款冬受辱而兀自流泪的场景,让他心肝儿都颤动了起来。

    纪贵妃没想到这样的事情楼音也能搬出皇后来,她不是不知道皇后在皇帝心里的地位,这比千军万马还来得有杀伤力。她嘴唇发白,颤巍巍地走下来,说道:“太子绝没有这个意思,那奴才将脏东西洒到了太子鞋上,太子教训一个奴才而已,哪里扯得上打皇上和皇后的脸呢?”

    楼音立刻接话道:“是呀,我不过是教训一个胆大包天的奴才而已,哪里扯得上打太子的脸呢?”

    纪贵妃恨不得用眼神杀了楼音,可在皇帝面前,她却只能装作委屈的样子:“这哪里能一样!”

    “哪里又不一样了?”

    楼音反问,纪贵妃却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论品级,款冬姑姑也比那侍卫品级高,更不用说现在款冬身上还系着皇后的遗愿,她又能说什么呢?

    门外的风吹得呼呼地想,长福打了帘子进来,说道:“皇上,妙冠真人带了新炼的仙丹,正在养心殿等候圣驾呢。”

    皇帝搓着手里的八卦符,对纪贵妃说道:“你若有功夫在这里为你儿子打抱不平,不若多花点心思教导教导他,如今是要当父亲的人了,连一篇像样的策论也写不出来,政见更是连朕不好意思往折子上写,朕如何放心将这大好河山交给他?”

    说完,便出了摘月宫,急着往养心殿去了。

    纪贵妃脸色黑青,心跳声连自己都听得见。她双手微颤,不知是被楼音气的还是被皇帝吓的,她合眼半晌,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踱到楼音面前。

    有千万句斥责的话想说,可临到喉咙,纪贵妃也只是咬着牙齿说了一句“算你厉害”。

    自从楼音搬出皇后,纪贵妃便知道,她与太子落了下风。如今的结局,已经是最好的了。

    送走纪贵妃等人,楼音才感觉到浑身似乎要散架一般。款冬给她揉着肩膀,带着哭腔说道:“公主这样为奴婢出头,奴婢怕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公主的恩情了。”

    楼音没有说话,却只想好好歇一歇。

    席沉走正殿,带了一股冷风,在暖炉前烤散了一身凉意才进来。

    “公主,最近季公子的府邸有些不对劲。”

    楼音倏地坐了起来,问道:“如何了?”

    “今日,他的府邸周围出现了一些来历不明的人,日日在府邸周围徘徊,总注视着里面的情况。”

    楼音一直让席沉派人盯着季翊府邸的动向,这几日席沉手底下的人发现了不对劲,便感觉来汇报了情况。

    楼音问道:“那父皇的人知道吗?”

    “想必是知道的。”席沉说道,“但那帮子人只是盯着季翊的府邸,却无下一步动作,所以皇上的人也只是静观其变。”

    枝枝说道:“不是咱们的人,那会是谁呢?谁还会盯着季翊不放?”

    楼音也毫无头绪,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日日监视着季翊,肯定不怀好意,可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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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东市甩掉楼音后,季翊驾马一路狂奔,绕了一大圈回了住处。他伪装成了壮硕的身形,贴了胡子,穿着麻布衣裳,顺顺当当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郁差在里面等他。

    “路上出事了吗?怎么这么晚?”

    季翊一边撕去贴在脸上的胡子,一边说道:“遇上公主了,甩开她的追踪花了些时间。”

    郁差明了,便说道:“那日后殿下为了防外面那些人,都得这样出去吗?若是被大梁皇帝发现您乔装打扮出行,那可要严查了。”

    季翊摆手说道:“外面的人等不了那么久便会动手的。”

    放灯节那日,他发现府邸外有许多打扮不显眼的人在四处闲逛,或买一碗茶闲聊,或摆着字画出售,但无一不斜着眼睛盯他府邸的动向,于是换了幅模样出门,那些人没认出他来,便按兵不动。而他只要正常出行的时候,那些人便步步紧跟他,一天十二个时辰紧密跟踪。

    季翊手里捏着撕下来的胡子,嘴角忽然浮上笑意,自言自语说道:“这样也挺好的。”

    这一日,季翊着一身靓蓝色绫锻袍子,手里把玩着一只成色通透的玉石,带着郁差慢悠悠地走出了府邸。

    初冬挤走了深秋,路上行人们对插着袖子,疾步走在路上,恨不得将脖子都缩进衣领里。

    季翊悠哉悠哉地走着,好似寒风刮着一点都不能似的。

    郁差在他身旁,直视前方,嘴里却说道:“殿下,他们又跟上来了。”

    “嗯……”季翊说道,“且让他们跟着吧。”

    主仆二人好似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一会儿在书铺看看,一会儿去古玩店坐一坐,直到日晒三竿了才走进了南阳侯府。

    侯府内,南阳侯坐在湖边石亭里,煮了一壶青梅酒,壶顶生起袅袅白烟,酒香醉人。下人领了季翊过来,伺候他坐下,便又一言不发地退了下去。

    南阳侯拿起一只纯净得几尽透明的白瓷酒杯,到了二钱热酒,递给季翊,说道:“难得季公子赏脸,本侯便拿出了珍藏多年的青梅酒,希望季公子不要嫌弃。”

    季翊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南阳侯接着也饮了一杯酒,感觉热酒驱散了周围的寒气,也舒爽了许多,他说道:“今日请季公子来府上,实则是有些推心置腹的话想与公子谈一谈。”

    季翊只是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原本在喉咙上的话,南阳侯却说不出来了。他最恨的便是季翊这一副什么都心知肚明,却等你开口的样子。明明只是一个战败国质子,大梁作为礼仪之邦,优待于他,他反而却时时端着一幅高贵的样子,哪里有身为质子的觉悟。

    想到这里,南阳侯语气也没那么好了。

    “实不相瞒,舍妹自小是有一些瘾疾在身的,她自小会看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每当看见后,便会因为受了惊吓而失常一阵子。”

    季翊挑眉,顺着南阳侯的话说下去,“原来前些日子侯爷请妙冠真人来府上做法便是为的此事。”

    南阳侯见季翊的眼里依然没有波动,摸不清他到底是信还是不信,不过这不重要,只要自己编造一个理由将此事搪塞过去便罢了,“前一阵的事情,我已经找季公子谈过了,季公子虽答应不外传,但京都的流言却如洪水般铺天盖地而来,舍妹的声誉毁于一旦。”

    季翊将手中的玉石玩儿暖和了又换到另一只手上,他只低头看着玉石,说道:“侯爷也知道,始作俑着并非我。”

    南阳侯觉得心里一股恼意,却又不能发作,他只能再倒了一杯酒,一口咽下去后说道:“如今妙冠真人做了法,舍妹有所好转,但流言却依然在暗地里流传着。”

    南阳侯等着季翊接话,季翊却像没听见一般,自个儿伸手去提起酒壶,倒了杯热乎乎的酒,一口饮下去。

    “季公子,你初来大梁时,舍妹便待你不薄啊。”季翊这异于常人的淡定,让南阳侯忐忑不安,他不愿放下身段,却不得不带着乞求的语言说道,“还请季公子出面为舍妹澄清一番,舍妹一身的清誉就系在季公子一人身上了!”

    闻言,季翊拿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他脸上浮起毫不掩饰的冷笑,说道:“南阳侯的意思是,让我去帮一个意图谋杀我的人洗脱污名?”

    “语阳她只是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受了惊吓!”南阳侯几乎拍案而起,一想到自己妹妹的声誉系在眼前这人身上,语气又软了下来,“而且季公子已经割去了语阳手臂上一处肉,即便是恢复了也会留下疤痕,这还不够吗?”

    其实南阳侯明白,外界传言秦语音夜里摸进季翊的房间是因为贪图季翊的美色,这样的传言已是最好的了,若是让人知道了秦语阳是带着杀意进去的,恐怕他整个南阳侯府都会顷刻覆灭。可人总是贪心不足的,季翊没有出面揭穿秦语阳,南阳侯不仅不觉满足,还想让他出面为秦语音洗清冤屈,最好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一般。

    可季翊的回答却不太如他的意,季翊说道:“恐怕是要让侯爷失望了,我心胸狭隘,断是做不出这样的事的。”

    “那若是……”南阳侯放低了声音,说道,“季公子若是答应此事,日后公子若有难处,本后定会尽全力相助。”

    “侯爷当真如此想?”

    “当真!”

    季翊却笑了起来,慢慢站起来说道:“侯爷若因此与我有了私底下的人情来往,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安上通敌叛国的罪名。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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