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园坐在宽敞明亮的饭厅里,悄悄打量了一下这个房子的客厅、厨房以及卫生间。
昨天晚上妈妈领着她来到这里时,她从进门到进入自己的房间的过程中,都不敢多瞟一眼,感觉自己是林黛玉进了大观园,一切都小心翼翼的。后来妈妈把她的东西收拾好了,便让她去洗澡休息,所以向小园到现在才算看到了这个房子的全貌。
客厅很大,摆着皮质的沙发和液晶电视机,沙发后面是个阳台,种了几颗即将枯萎的兰草。
早晨七点的阳光正好,穿过窗帘投射到客厅里,把兰草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长得很茂盛。
向小园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看见妈妈和张叔叔端着早饭上桌了。
“小园啊,快尝尝,看吃得惯吗?”张玉祥是向小园的继父,五年前离异,无子。今年八月才和向小园的妈妈周新秀重组家庭,待一切尘埃落定后,便把周新秀和向小园接到了这个小区来住。
比起向小园和妈妈住的四十平米小房子,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向小园喝了一口豆浆,点点头,“好吃。”
张玉祥搓着胖乎乎的手,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褶子,“那你再尝尝这个油条,我今天一大早专门去楼下早餐店买的最大个儿的。”
他又给向小园夹了一筷子切成块儿的油条。
向小园下巴快磕到碗里了,她看了周新秀一眼,然后才吃了一口。
“这个也好吃。”
张玉祥受了鼓舞,喜不自胜,给向小园夹油条的手就没停下来过,不一会儿向小园的脸就被碗里堆砌的小山给遮住了。
向小园胃口不大,但是她不好意思在张叔叔家里剩饭,于是努力扒着碗里的油条,到最后剩了半碗时,她实在撑不下了,再来一口就快要吐了。
周新秀拿着纸巾擦了擦向小园的嘴,说道:“好了,早饭不要吃太撑,你去收拾书包吧,一会儿我和张叔叔送你去学校。”
向小园起身,想收拾碗筷,张玉祥立马拦着她,“放着叔叔来做,你快去吧。”
向小园又看了周新秀一眼,得到妈妈的首肯后,她才站了起来,把凳子推进桌子里,往房间走去。
向小园走后,张玉祥把碗筷收进了厨房,放进水槽里浸泡着,然后脱下粉色的围裙走出了厨房。
在客厅转悠了一会儿,他想点根烟,但是一看到沙发上一件女人的外套和一件校服,便生生忍住了烟瘾。
坐了一会儿,他想起了什么,于是打开防盗门,按响了对面那户人家的门铃。
门里的主人听到门铃,也没问是谁,猫眼都不看一下,直接打开了门。
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老张,干啥?”
张玉祥拿出烟,给那中年男子一根,自己也点上了一根。
“你忙不?忙的话,我一会儿把你儿子一起送学校去。”
“得了吧,那臭小子什么时候让人送过啊!”中年男子叫李建松,是张玉祥多年的邻居,“早就自己坐公交去学校了。”
张玉祥看腕表,“这才七点半不到,学校不是八点半上课吗?”
李建松抽了口烟,吐出几个烟圈儿,“去跟同学玩儿了呗。”
“哎,我说。”李建松靠在门框上,斜睨着张玉祥,“今天咋想起要送我儿子去学校?”
张玉祥叼着烟,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口子有个小姑娘,转到你儿子班上了,叫他平时多照顾照顾,那小丫头怕生得很。”
“这么巧?”李建松一下子站直了,瞪大了眼睛,“你咋不早说?”
张玉祥摇头,“我也是昨天晚上才接到电话知道班级的,你知道我是托了关系,不光彩。”
两个男人结束了闲聊,各自回家。
张玉祥扒拉开防盗门,愣了一下,又退了出来独自在门口抽完了烟,扔地上踩灭了再捡起来丢垃圾桶里。
踏进家门时,周新秀已经洗好了碗。
“你刚干啥去了?”
张玉祥到厨房,打开水龙头,挤了两滴香喷喷的洗手液,手心手背都搓了一遍,这才走了出来。
“跟老李打个招呼,还想着送他儿子去学校,结果人都去学校了。”
“哟,就是你说的那个成绩贼好的孩子,跟小园一个班?”
张玉祥点点头。
向小园就读于江城一中,是本市最好的高中。
初中时,她成绩平平,考进了一中的普通班,高一高二倒是努力,基本保持班级第一,年纪前一百的名次。
在江城一中这个基本实验班包揽年纪前两百的学校,向小园这样的学生确实很为普通班争光了。
高三开学前,周新秀和张玉祥合计合计,便托关系花了不少钱把向小园转到了实验班。
当然,花的是张玉祥的钱。
江城一中本届高三一共有十四个班,三个理科实验班一个文科实验班,剩下七个理科普通班和三个文科普通班,向小园转进的就是理科实验班中的四班。
实验班其实也分档次的,四班不是最好的实验班,但比起普通班来,各方面不要好太多。
向小园坐在自己的床上,书包早就收拾好了,只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平时在普通班时,就听说实验班的多少有些瞧不上她们,现在她一个关系户转进去了,成绩还只在中游,肯定会被嘲笑的。
房间上挂着的粉色小猫时钟变成了一头猛兽,朝着向小园张牙舞爪。就连阳台飘窗上垂着的吊灯都变成了一条毒蛇咬着一个小孩,下一个目标就是向小园。
“唉……”向小园看到时钟指向七点五十,叹了口气,慢吞吞地走出了房间。
周新秀和张玉祥在门口换鞋。
“小园啊,咱们该出发了。”
向小园应了一声,把自己的书包背在胸前,双手搂着,走了出来。
张玉祥带着她下楼,进了地下停车场。
周新秀坐副驾驶,向小园一个人坐后排。一路上周新秀都在嘱咐她高三了一定要好好学习,说来说去都是以前那些话,向小园昏昏欲睡的,不知不觉就滑下去睡着了。
周新秀听着后面没声儿了,扭头看了一眼,无奈地笑。
不一会儿,张玉祥把车停在了学校门口。
向小园睁开睡得水汽蒙蒙的眼睛,打了个哈切,搂着自己的书包下了车。
八点十分的校园十分吵闹,远远望着教学楼的窗户,里面人头攒动,欢声笑语,大家都还没有体验到高三的压力。
只是到了教学楼走廊上,向小园越发磨蹭了。
清晨的光束透过楼梯口的玻璃射进来,照得大理石地面铮亮,偶尔有学生走过,手里还提着小笼包和豆浆,两阶两阶地跨着楼梯。
向小园走到三楼时,下意识地想拐弯走进九班。
九月的风从走廊穿堂而来,带着一股凉意,吹得向小园打了个喷嚏。
她擦了擦鼻子,调转方向,继续上楼。
刚走到四楼楼梯的拐角处,一个足球从天而降,向小园心一紧,下意识地伸手一挡,足球便砸到她手臂上,撞得她一个趔趄,但好在没有砸到她的头。
向小园放下手臂,揉了一下,小声嘀咕着:“痛死了……”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短袖和校裤的高个子男孩,慢悠悠地走了下来。
他捡起被向小园挡在楼梯角落里的球,单手夹在腰边。
“没事吧?”
向小园还没来得及说话,楼梯上看热闹的几个男孩子就开始起哄了,“抱回家!抱回家!抱回家!”
向小园一下子脸颊憋红,又气又恼,却又不知道怎么发作。
高个子男孩回头瞪了他们一眼,竖起中指,“抱你们妹。”
那几个扒在楼梯栏杆上的男孩觉得没劲儿,说道:“切,上课了,走了走了。”
夹着球的男孩应了一声,没再看向小园,转头上楼梯。
向小园这大清早地被砸了,还被几个男生调侃,心里本就窝了一股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说道:“同学,你都不道歉吗?”
那男孩转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小学生吗?多大点事儿还要我道歉,你是断胳膊了还是断腿了?”
上面几个男孩子还在催,“快点儿!一会儿马老头来了又要瞎逼逼半天。”
砸到向小园的男生嗤笑一声,扭头就走。
向小园站在原地,盯着那几个男孩,却无可奈何。
她知道这几个男生,砸到她的就叫王皓,常年出现在学校的通稿批判栏上,但又不至于被开除,所以一直在江城一中舒舒坦坦地混到了高三。
这种人,她才惹不起。
向小园叹了一口气,惹不起躲得起,她继续站着,想等那几个男生走了她再上楼。
教学楼的走廊干净宽敞,临近上课的时间便安静得很,向小园一个人站在角落,听到王皓等人的脚步声,还有他们嘴里的脏话。
突然,身后飞来一个易拉罐儿,穿过明亮的阳光,径直砸到了王皓肩膀上,被反弹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发出一阵闷响。
王皓愣了一下,肩膀一颤,然后把球猛地一丢,砸到墙角,弹得老高老高,最后停留在垃圾桶旁边。他怒气冲冲地转身,盯着向小园,“我他妈给你脸了是不是?”
向小园吓了一跳,直往角落里缩,“不是我。”
向小园胆子小,也从来不惹事,所以一看到王皓的表情就觉得自己死定了,会被他打吧?
“同学。”这时,向小园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你挡着我扔垃圾了。”
向小园转身,看见一个瘦高清秀的男孩子靠在墙边,他个子很高,大概比王皓还要高一点,穿着白色运动短袖和校裤,昂着下颌看着王皓,眼神清澈得如同初秋清晨的天空。
王皓将球踩在脚下,把手插在裤兜里,昂着下巴,盯着楼梯下那个砸他的人,像一只待战的螳螂。
“你看着我干嘛?”白衣男孩说道,“该不会要我道歉吧?拜托,你是断胳膊还是断腿了?”
“得。”王皓冷笑一声,捡起球,伸手指了一下对面的男生,眼神里带着挑衅,说的话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你李明西是谁啊,老师的心肝宝贝儿,谁敢要你道歉啊。”
他抱着球走了,还不忘瞪一眼向小园。
“还有。”李明西又说道,“教学楼不允许踢球。”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儿们王祖贤又回来了!
在这个虐狗的日子里,一起来围观未成年早恋!
我们的目标是,ffffff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