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盼盼对上顾祁的目光,没有闪躲,并大声说道:“很棒,继续加油!”
顾祁歪了歪头,朝后排走去,转身的那一刻,嘴角有若有若无的笑意。
陆盼盼松了口气,眨眼的功夫,肖泽凯已经站到了前排。
她的注意力回到肖泽凯身上。
暑期的训练就这么井然有序地持续到了九月开学。
新生报到那天,吴禄没出现在排球馆,直到傍晚,他才愁眉苦脸地来了。
陆盼盼把他拉到一边,问:“发生什么了?”
吴禄叹气道:“去体育学院看了看,今年招生形势更严峻了,排球特招生还不到十个。”
陆盼盼忧心忡忡地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新生。
每到开学季,新的面孔新的活力总是带来新的希望,可惜看吴禄的表情,今年生源不仅少,好像质量也不怎么样。
陆盼盼无奈地伸了个懒腰,说道:“没关系,有人总比没人好,生源会慢慢好起来的。”
也不知道吴禄听没听进去,反正他表情松了些,慢慢走回排球馆。
军训结束后,吴禄还是从新生中选了四个人,陆盼盼看了他们的基本功,虽然如吴禄所说一样,其中三个能力不算太好,但是身高却有很大的优势,还有一个身高一般,但是二传技术十分亮眼,甚至可以说超出了陆盼盼见过的许多二传手,所以陆盼盼第一个记住了他的名字,岳从嘉。
几个新生刚脱离高中,特别活跃,很快就融入团体。
结束训练的时候,陆盼盼总能看到他们成群结队地去吃饭。
这天晚上,结束训练后,陆盼盼把所有人的报名表收上来,拿到办公室去录入。
每章报名表上都贴了证件照,她一张张地翻看,看到顾祁的那张表格时下意识停顿了一下,随后又快速翻过去。
完成报名后已经十点,学生都走光了,保安催促着陆盼盼赶紧下班。
夏天已经进入末尾了,陆盼盼走在路上却没感受到凉意,只觉得比盛夏还闷热。
她拎着一把伞,朝步行街走去。
刚结束军训,步行街还很热闹,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陆盼盼要去甜品店买小蛋糕,经过那家熟悉的麻辣烫店,却发现老板已经换了,麻辣烫也变成了烧烤。
再仔细一看,最外面那桌人不就是刚刚结束训练的罗维他们吗。
他们带着新生来吃夜宵,聊得正起劲,连陆盼盼站到他们身后都没注意到。
“诶,你为什么考我们学校啊?”肖泽凯打着岳从嘉的肩膀问,“我看你这考个北体也没问题吧?”
岳从嘉说起这个就一脸无奈:“这都是命啊?”
肖泽凯问:“怎么说?”
岳从嘉盯着面前的牛肉,满腹的怀才不遇:“文化分不够呗,本来还想高考的时候抄一抄别人的,结果他妈的我四周坐的都是体育生,你说这是不是命?”
对此,大家似乎都颇为同情,只有陆盼盼在一旁笑出了声。
罗维看到陆盼盼,立刻招呼她来一起吃夜宵。
陆盼盼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
“不了,我买点东西就回家。”
顾祁那事儿算是给陆盼盼提了个醒,跟队员相处要把握好分寸,所以陆盼盼总尽量跟他们保持合适的距离。
但是有时候回想,前些日子她跟顾祁也不算走得近,这两个月她跟顾祁更是没什么交集,私下几乎没见过面,所以顾祁怎么就喜欢上她了?
大概就是因为脸吧。
陆盼盼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正好这时候,顾祁从店里的卫生间出来,陆盼盼立刻就走了。
她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步,拐进一家蛋糕店,买了第二天早上的早餐。
拎着小蛋糕出门,走了没两步,一场夏末秋雨说来就来。
陆盼盼心想,幸好今天出门的时候觉得天气闷热所以带了把伞。
陆盼盼走到那条巷子时,路灯在风雨里摇摇欲坠,好几盏灯泡忽明忽亮。
陆盼盼叹了口气,踩着雨疾步往前走。
陆盼盼怕黑是小时候落下的毛病。
小时候,她还不太记事,认知里黑夜就是看不见东西的。知道有一天晚上,一家人去远方亲戚家玩,晚上雷雨交集,爸妈跟亲戚在一楼打麻将,陆盼盼被雷声吓醒,因为睡的是亲戚家的屋子,伸手摸不到开关,哆哆嗦嗦地爬下床,却不小心撞到了床头的玻璃台灯。
当时陆盼盼可不知道那是玻璃台灯,只觉得什么东西猛砸到她头上,鲜血直流,疼得她两眼冒金星。
那时,屋里的东西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她被台灯一砸,摔倒在地,又撞倒了一旁的衣帽架,那么粗的柱子直接砸陆盼盼腿上。
衣帽架又扫到化妆柜,上面的瓶瓶罐罐噼里啪啦地倒下,惊到了阳台的猫,直接跳到陆盼盼肚子上然后蹿走。
那片刻的惊吓全都凑在了一起,陆盼盼以为从自己身上蹿走的毛茸茸的东西是鬼,动也不敢动,只能躺在地上捂着脑袋哭。
那天雷雨声很大,爸妈在楼下打麻将,没听到她的哭声。
陆盼盼大概是哭得没力气了,抑或是吓得失神,渐渐没了意识。
等她醒来时,自己已经在医院躺着了。
也是那一次,她才知道自己有夜盲症。
吃了不少药,做了不少治疗,才慢慢改善了视力,不过还是比普通人在黑暗环境下的视力要低很多。
视力倒是其次的,主要还是那晚的经历给陆盼盼造成了心理阴影,所以她怕黑超出了常人的程度。
—
陆盼盼走得越来越快,捏坏了手里的小蛋糕也没注意到。
雨声淅淅沥沥,其中好像还夹着人的脚步声。
陆盼盼不确定,竖着耳朵听了听,好像还真是。
于是她走得更快了。
身后的脚步似乎也跟得更紧。
一只野猫从墙头蹿过,陆盼盼吓得踉跄两步,差点没站稳。
这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你慢点。”
恐惧感一瞬间达到巅峰,爆炸,然后奇迹般地烟消云散。
陆盼盼听出这是顾祁的声音,慢吞吞地回头,眼里都是疲惫。
“你怎么在这儿?”
顾祁远远站着对她说:“哦,我看见下雨了,天又黑,所以跟来看看。”
陆盼盼抿着嘴没说话,似乎只能听见雨滴在伞上的声音。
顾祁朝她擡擡下巴:“你走吧,我就在你身后。”
陆盼盼心里有什么东西百转千回,却又无法用语言说出来,于是她转身继续往前走。
这短短的一段路,她听觉似乎更灵敏了,能听到顾祁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大概是知道自己身后跟了一个人,陆盼盼没那么怕了,渐渐松开了捏紧小蛋糕的手。
到了小区门口,灯大亮着,她收了伞,回头对顾祁说:“我到了,谢谢。”
也是这时,陆盼盼才注意到顾祁没打伞。
雨倒是不大,顾祁头发却湿透了,软绵绵地贴着头皮。灯光只把他的脸照亮了一半,脸颊下有雨水。
他这幅模样,跟证件照上意气风发的样子差别挺大。
看起来还怪可怜的。
陆盼盼上前,把伞递给他。
“你回学校吧。”
顾祁不要。
“我不用,很快就到学校了。”
“你怎么不让人省心呢。”陆盼盼把伞塞他手里,“拿着,赶紧回去。”
顾祁听话地接过伞,拉开撑杆,撑开伞面。
——“啪嗒”一下,伞被撑破了。
顾祁:“……”
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别那样看我啊喂你听我解释算了不解释我还是走吧。
最后,顾祁还是淋着雨回了学校。
陆盼盼看着他那倔强的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霍修远刚洗完澡出来,看见顾祁浑身湿透地回来了,话也不说一句,浑身忧郁得跟花泽类似的。
“怎么了?”霍修远问。
顾祁拿了一张毛巾擦脸,有气无力地说:“没什么。”
“喂,兄弟,别这样。”霍修远半个屁股坐到顾祁桌上,“我看你这几个月好像都有心事的样子,跟兄弟说说呗。”
顾祁瞟他一眼,没说话。
霍修远双手比划了下:“是不是感情上的问题?”
“我没有感情。”
顾祁径直站起来,拿着毛巾去洗澡。
霍修远摇了摇头,拿出手机,发了条语音。
“小鹤啊,我室友完了。”
[鹤立鸡群]:?
霍修远又说:“以前有个女人勾引我,后来又勾引我室友,哎,我室友是个母胎solo,一下子就着了她的道。”
[鹤立鸡群]:这什么绝世绿茶婊啊?!勾引同一个寝室的人,太过分了叭!
霍修远:“是啊,太惨了。”
[鹤立鸡群]:小哥哥别难过,这种辣鸡女人不值得你们难过。
霍修远:“我早就不难过了,就是觉得这世界太巧了,她怎么就碰上我室友了呢?”
[鹤立鸡群]:这世界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不然全中国十几亿人怎么我偏偏就遇到了你呢?
霍修远盯着手机傻笑:“嘿嘿,缘分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