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犀没勉强,手覆在他滚烫的额头上,想借着手心的凉意帮他降温。
陈焰的脸色更白了,像铺了一层雪。
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和面部一样白,手臂上的青筋在白色的肌肤下衬托的可怖起来。
余犀靠在床边,静静看着他。
两人呆在楼上的时间太久,楼下的人没等到他们下来吃饭。
殷菁眉上楼叫人。
她敲了两下门,没听到声音,推开门冒出个脑袋,就见陈焰闭眼躺在**,余犀半个身子靠在墙上,手覆在他脸上。
殷菁眉咦了声,被两人腻歪的样子惊到了,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说:“你们俩还吃不吃饭?”
她走过去才发现陈焰脸色不好,收起玩笑,脸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怎么了?”
余犀摇头:“好像是发烧了。”
陈焰一直烧了两天,第三天体温才慢慢降下去。
这段时间,董威他们再次遇到了袭击,被袭击的人是董威。
董威腹部破了个大洞,像被尖锐的东西刺进伤口,然后硬生生□□。
武器上的倒刺倒钩撕掉他大片血肉。
董威躺在沙发上,上官南正给他处理伤口。
他的嘴唇因为失血过多变得苍白,一边忍着剧痛一边说:“袭击我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两人都是实验品,男人个子挺高,武力值一般,我和他单对单对决的话,胜算平分。厉害的是那个女人。”
董威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女人,却没能想到女人长什么样,他费劲的组织语言:“她比我矮这么多。”他用手比划了下:“穿着黑色贴身衣,用一把带倒刺的长刀。”
董威指指自己腰部的伤口:“我身上的伤口就是她用长刀刺的。”
他额头上的青筋因为疼痛鼓了起来,脸上的汗汇聚成滴,顺着眼睑滑下来。
他皱紧眉头,说道:“我是在某间房里发现他们的。”
董威不想继续住在这栋楼里,但同伴的接连死亡令他挫败不已,他不能接受同伴无缘无故的死亡,也不能接受自己找不到凶手便逃离这里。
董威抱着必须查到凶手的决心,每天在楼内转上几圈。
这天,他顺着楼层一间房一间房找过去,找到某间房时,突然听到远处传出一声惊呼。
他大吃一惊,这层楼里除了他便没有别人了,这声惊呼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董威很快意识到什么,顺着声音的方向火速奔去。
等他到了地方时,发现声音发出的地方是一间普通的房间,还是一间他已经检查过的房间。
上官南正用纱布帮他包扎,闻言停下来,说道:“然后呢?”
董威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惊愣,仿佛还深陷在当时。
他说:“我进去的时候,那两个人站在墙边,旁边的地上铺了张乳白色的布块,他们手上有一株白色的变异植株,那株变异植株好像要死了,所以他们发出惊叫声。”
余犀掀掀眼皮,想到商场内死亡的白色植株,意识到董威看到的白色植株和她同陈焰杀死的白色植株有很大的联系。
董威看到那一男一女的瞬间便意识到这两人是杀害他同伴的凶手。
他当时已经顾不得想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检查过的房间里了,愤怒涌了上来,灌满了他的身体,他直接冲了进去。
董威仔细回忆当时的每个细节,待他说完,就听殷菁眉咦了声,说道:“听你这么形容,我怎么觉得这两人这么眼熟啊。”
郎震:“我也觉得眼熟。”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看向其他人。
殷菁眉:“刘哥,你觉得熟悉吗?”
刘国里摇头:“我没多少印象。”
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刁楚突然开口:“像不像抓我们的那几个人。”
她的话提醒了大家,众人纷纷思索起来。
余犀被抓时没有被迷晕,她对那几人比其他人要熟悉些,闻言又问了董威几个问题,然后说道:“确实是抓我们的那几个人。”
游乐场的地下基地遭到破坏,大量实验品逃出基地,逃跑的过程中杀害了无数巡逻者,有些巡逻者为了躲避实验品,混乱中逃离基地,后来一直没有找到回去的机会。
余犀记得抓她的那群人里有个叫平贤的男人和一个叫陈艳眉的女人。
她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会离开游乐场基地,她几乎忘了这两个人了。
这么想着,余犀记起她好像在平贤身上留了点东西。
她仰头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手指轻微动了下。
她把手藏在身后,手指轻动的瞬间,左手食指指甲变长,在空中轻轻刮了两下。
余犀感觉到了她留在平贤身上的头发,但那股联系时强时弱,大部分时间感觉不到,极少的瞬间能捕捉到,却像隔了一层玻璃,给她的感觉是她和头发之间的距离非常遥远。
余犀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一时间起来兴趣,手指微蜷,又动了几下.
离她不远的怪异楼层内,平贤正包扎脸上的伤口。
和董威一战中,他虽然没受什么大伤,但身上的小伤无数。
脸上的伤是被董威用衣领刮破的。平贤一边看着镜子一边往脸上抹药,时不时抽气两声,恶狠狠说道:“妈的,老子杀了那么多人和丧尸,还没有人能往我脸上划刀,这个男人简直是在找死,下次见到他,我一定要把他的皮扒下来喂丧尸!”
旁边的男人斜眼看了他一眼,隐藏住眼底的鄙夷,笑了两声,迎合说道:“是啊,他胆子也太大了,平哥下次遇见他,直接敲碎他的骨头,让他在地上爬两圈!”
他一说完,平贤脸上的狠意消散了些,变成了狂妄和得意,他接话道:“老子不仅要打断他的腿,让他在地上爬,还要让他学狗叫。”
平贤说着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其他两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他突然觉得手心有些痒,低头看了一下,只见手掌中的那条线大半脱离他的身体,正往外面飘动。
平贤以前巴不得这条黑线离开他的手心、离开他的身体,离他越远越好。
但现在这东西要挣脱他,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平贤用力握紧手心,可那条黑线透过他的指缝,一点一点慢慢钻出来。
他身上的伤痛突然消失不见,他对董威的愤怒也在一瞬间浇灭,满身满心只剩下恐惧。
他额头倏地冒出一层冷汗,整个人因为害怕开始发抖。
帮他包扎的男人笑道:“平哥,这点伤而已,至于疼成这样吗?”
平贤没有吭声,眼睁睁看着紧握的手指缝中钻出一根黑线。
那根他打了无数药、想了无数方法,却没能把它从身体里弄出来的黑线,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脱离他的掌心,顺着他的胳膊游动,最终游走到他脖颈的地方。
平贤奋力昂着头,脖颈上的青筋因为恐惧变得凸起。
旁边的两个男人依然在笑着说话,他们在说董威,说杀死的那几名女性,说下一个目的地在哪里。
平贤觉得他们的话越来越清晰,他仿佛感觉到两人是贴在他耳边说话的,那声音轻飘飘的,很快飘进他的耳朵里,然后在他脑子里转悠一圈,却不停下,又从另一只耳朵里飘出去。
他越来越听不懂两人的话,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远,仿佛是记忆里的回音。
平贤觉得脖颈处有温热的东西,他伸手摸了一下,摸到一片湿润的**,低头一看,只见双手沾满红色,像强烈阳光下的夕阳余晖。
平贤好像听到同伴的吼叫声和惊慌声,他觉得有点晕,又有点困。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一切都空**起来。
他觉得有点困,眼睛不自觉闭上。
平贤的同伴此刻拿着纱布,面色煞白地看着浑身是血的平贤,他看着平贤被割断的脖颈,惊冷的心脏几乎停跳。
他看向房内的另一个人,那人正好也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恐。
男人扔掉纱布,踉跄着跑出房间.
余犀睁开眼睛,她好像睡了一觉,可看到窗外的天和旁边坐着的几人,恍惚中意识到自己没睡几分钟。
缓了一会儿她想起来刚才做了什么。
没有感觉错的话,平贤距离她并不远。
她能感觉得到,头发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她透过自身和头发之间的微弱联系,杀死了平贤。
余犀看不到杀平贤的场景,但她知道平贤必定是死在她手里的。
余犀心情好了一些,继续靠在沙发上睡觉。
平贤的尸体是第二天凌晨被董威的同伴们发现的。
董威身受重创,不能继续查找楼层,他的伙伴没有放弃,循着楼层一层一层找寻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他们绕了楼一层层找下去,没想到找到了平贤的尸体。
此刻,平贤的尸体正躺在大厅里。
余犀打了个哈欠,拖着身子走进陈焰的房间。
陈焰还在睡觉,他的体温刚刚退了些,苍白的脸颊稍微有了点血色。
他手上打了瓶葡萄糖。
葡萄糖和针管是郎震在商场附近的药店里搜刮来的,真好用在陈焰身上。
陈焰半靠在墙壁上,疲惫的眯着眼睛,浑身无力道:“怎么了?”
余犀把找到平贤尸体的事和他说了一下,末了走过去搀他,把人搀扶坐起来,说道:“你要不要去楼下看看?”
陈焰勉强提了提精神,说了句不去。
他此刻病恹恹的,一副随时都会晕倒的样子。
余犀没有勉强他,却也没打算出去,而是倒了杯水放在陈焰嘴边,慢慢喂他喝水。
陈焰的嘴唇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而起了一层皮,她喂完一杯水,放下杯子,又抓了两把坚果,塞进陈焰手里,示意他吃。
陈焰拿了两个,对她摇了摇头,问道:“知道那人是怎么死的吗?”
余犀接过他手里另外的坚果,摇头说:“他们不知道。”
陈焰捕捉到她话里的不同之处,“你知道?”
余犀剥了两个坚果,一个塞进自己嘴里,另一个塞进陈焰嘴里,唔了声,无所谓地说:“知道啊,他是我杀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