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个。
金丝眼镜鬓角非常长左边鼻翼有痣。
恨。恨。
四十岁左右手腕汗毛很重。
死。
广东人澳门萄京赌场待过几年发牌的。
不应该这样。
结束。
小本子写了约一半这是第七或第八页。字迹角铁般生硬围着横线格上下起伏仿佛一道道有棱角的波浪。
拿着本子的手骨节凸出烙了油墨的指腹和指掌关节有几道细细割痕。一双饱满如黑潭蕴藏了深邃情感的眼睛慢慢阖起。
并不需要亲眼看见。
每一页每一个字早已刻在心头。
手指抚在纸上增生的角质与字痕相触。他感受着背后狂烈疯暴的意念那是可以焚尽一切的火焰。
他让自己在地狱之火中煅烧了一会儿睁开眼睛。
眼前是贴着廉价墙纸的四壁窗户开在西墙上天光被发黄的塑料帘挡了大半勉强照亮空荡荡的房间。房里没有家具除了他坐着的床——没有被褥没有床单没有床垫只是一张搭了床板的破架子床。
他把本子合上收进外套的内袋把眼镜摘下也放进袋里。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把窗帘完全拉上开始脱衣服——所有的衣服包括袜子和内裤赤条条什么都不剩。他把脱下来的衣袜小心叠好动作慢得好似在进行一场仪式最终把它们和鞋一起放在床板上。
然后他蹲下来从床底拖出尸体。
一具睁着眼死的女人。
男人弓着背挨在尸体旁肋骨嶙峋。穿着衣服时他有股子永远不会倒下的精悍气赤身裸体时消散不见。一具舒展的衣冠齐整的死者一个佝偻蜷曲的赤裸的生者如果上天的目光垂注这间陋室看见男人低伏沉默的后颅和交错露出的半张女人脸庞在这一瞬间的肃穆构图里会生出两人皆是受难者的感觉吧。
男人把手掌盖在了女人的脸上挡住双眼压住鼻梁封住口唇。他感受着手中寂寂的五官蓦地过电一样张大嘴喘得嗬嗬作响。他背脊高低起伏一声一声吐出呜呜如狼的嚎叫许久都不能停歇。直到他猛然一掀把女人翻转过去这才渐渐平复。他从床边的编织袋里取出工具把女人碍事的衣服剪开脱下仅余内衣。她没戴胸罩所谓内衣也只是剩条内裤而已。然后他抓住女人脚踝脸朝下拖进厕所——那儿早被重重叠叠的一次性桌布铺满。
他在浴缸里开始分尸。
如果女人的灵魂还在床畔徘徊她会听见厕所里有一张正在吱吱嘎嘎摆动的旧摇椅。
声音突然中断男人洗了手急步走出来。他从床板上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只外壳磨损的灰黑色手机咳嗽一声拨了个号码。
“小诺啊”他在电话这头露出一个笑容“你和奶奶说爸爸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挂完电话他发现手机沾了血那是脸上的除了双手他光着的身子溅足了血。他用女人的碎衣服把手机擦干净返回厕所。
摇椅再度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