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法》第三十一条规定,投保人对本人,配偶、子女、父母,与投保人有抚养、赡养或抚养关系的家庭其他成员、近亲属具有保险利益;其他被保险人同意投保人为其订立合同的,视为投保人对其具有保险利益。人身保险的保险利益必须在合同成立时存在,如果在订立合同时保险利益不存在,则订立的合同无效。
这一点,苏晓曼再熟悉不过,无论是赵泽川,还是他的那些朋友,总有一些人,除了给情人买车买包买房之外,也会用这种独特的方式表达他们的感情和宣告主权。有时候苏晓曼跟林曦然说起这种事的时候,还有些感叹,如今这个世道,外面的女人,似乎总是比家里的女人更懂得争取自己的利益。
林曦然当时还说她是助纣为虐,好了伤疤忘了疼,她却只能一笑置之,毕竟,工作的时候,为了生存,没有权利选择和挑剔客户的决定。还好,如今她虽然还留着AK,但更多的时候,是为了保持自己的心态和对外的交流,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为了业绩和佣金而拼命。这种特殊关系和利益的保单,她已经很久没接,就算有客户要做,她也转给了手下的新人去跟进。或许是物伤其类,她实在不想去看那些男人对着情人讨好的嘴脸。
只是没想到,赵泽川一出事,她依然得面对这种尴尬的情况。
杜汶汶最后悔的是,跟赵泽川在一起时,她根本没想过要孩子,毕竟赵泽川的一双儿女都比她大,她只是想着一时的享乐,还不曾考虑过将来。结果一出事,人家是有血缘有法律关系的一家人,她就彻底被扫地出门成了外人。
高展逸作为杜汶汶的律师,翻看了所有的文件后,方才问苏晓曼,“你作为保险经纪人,在赵先生投保之前,应该提醒他关于投保人利益关系的问题,当时你有没有做呢?”
苏晓曼苦笑了一下,点点头,“赵先生当时是带着杜小姐跟我一起谈的,我告诉过他,保单不能随便指定受益人,需要有明确的利益关系。所以,赵先生当时曾说,可以以他们两人之间的债务关系,作为明确利益,来保证保单的有效性。”
“债务关系?”高展逸看了杜汶汶一眼,问道:“杜小姐,请问你和赵先生之间的债务关系,是否签立了合同,或借条?”
“呃……”杜汶汶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好像有……我记不清了,要不我回去找找。应该就是买保单的时候,赵爷说不会亏了我的……没想到……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走了……”她说着说着,回想到自己这倒霉的经历,就忍不住落起泪来。
高展逸有些尴尬地看了苏晓曼一眼,后者会意,赶紧起身告辞。
“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如果需要我作证的话,我会如实提供证词。”
“谢谢你!”杜汶汶哽咽着握了握苏晓曼的手,“晓曼姐,这次多亏你了。”
苏晓曼见她哭得一塌糊涂,引来不少人的关注,这咖啡厅毕竟是公众地方,她也没想到杜汶汶说哭就哭,还一副将她当知心姐姐的口气,赶紧找了个借口,就逃之夭夭。
刚应付完杜汶汶,苏晓曼一出门,就接到了袁长峰的电话,孙秀禾一家三口,已经在公司等着她了。这边有备而来的,不单单是早已准备好了赵泽川的所有文件,孙秀禾重金聘请的律师,居然正好是天秤律师事务所的祝子桦。
祝子桦是CY投资的常年法律顾问,跟程方毅和袁长峰都是老友,在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人脉广关系硬。孙秀禾找到他出面代理这起案子,显然不单单是为了打赢这场官司。
孙秀禾很清楚苏晓曼如今的身份,见面时,并未因小觑了她,而是很客气地起身相迎,保养得当的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丝毫不见丈夫猝死的伤心。毕竟,在他过世之前,他们已经分居多年,她带着儿女在海城生活,而他在各地风流快活,根本没去考虑家中妻子的颜面,这样的丈夫去了,想说有多伤心的话,她也说不出来。
“苏经理,幸会。老赵这人风流惯了,每次都得我给他收拾烂摊子,只是这一次麻烦到苏经理,真是不好意思。还好,就算再麻烦,也就这一次了。”
她刻意用保险公司的职位称呼,一开口,苏晓曼就能感觉到,她对这件案子的熟悉程度,远胜过至今还稀里糊涂的杜汶汶。
“我和老赵结婚的早,按照《婚姻法》规定,老赵所有的财产都是我们婚内财产。他在投保的时候,动用公司资金,并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尤其是,他跟那位杜小姐,根本没有任何保险利益关系,不知道苏经理给他们订立保单的时候,有没有提出这一点呢?”
苏晓曼点点头,有些无奈地说:“我提了。不过,保险利益人里,除了亲人之外,还有债权债务关系。”她能说的,也只有这些,毕竟她只是提供参考意见,最后的决定权,始终还是在赵泽川手里。
她一说,祝子桦立刻明白了重点,跟孙秀禾讨论了一会儿,又来问苏晓曼,“那赵泽川和杜汶汶之间的债务关系,有什么证明吗?”
苏晓曼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这我不清楚,她并没有告诉我。”
孙秀禾显然对她的态度并不是十分满意,有些感叹地说道:“我以为,你会站在我这边的,毕竟,我们有相同的立场——我们为家庭付出了所有的青春,倒最后她们却来坐享其成,打着真爱的旗号,到头来,还不是算计着那些钱?呵呵,真爱的话,谈钱多俗啊!”
苏晓曼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孙秀禾与她的人生观显然不同,她不曾爱过刘浩然,当初他的“死”和周菲若的出现,的确让她震惊,却谈不上背叛的痛苦,所以也无法做到像孙秀禾一样的感同身受。更何况,就算真的和她一样的情况,她也无法做到像她一样。
或许,有过期望和爱,才会因为背叛而感到痛苦,才会因报复而感到快意。
苏晓曼无意于帮助她们中的任何一方,只能提供自己所知的资料,便找了个借口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