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清远不耐烦地抱怨了几句,扭头走人,苏晓曼挨着骂却破涕为笑,刚要朝CT室走去,双膝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程方毅及时扶住了她,“怎么回事?站太久腿麻了吗?”
苏晓曼摇摇头,只动了一下,就疼得冷汗直冒,费尽力气才指指自己的膝盖,从牙缝里挤出个字来:“疼……”
程方毅一惊,蹲下身撩起她的裤腿,才看到她从膝盖到小腿上,一大片骇人的青紫之色,甚至还有些血点,触目惊心,真不知她用了多大力气把自己摔成了这样。
苏晓曼之前一直紧张女儿的事,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受伤,这会儿一听到刘思怡没事,精神一放松,腿上和手臂上的疼痛就如潮水般袭来,瞬间将她淹没,两条腿疼得几乎连站都站不稳,整个身子完全靠程方毅的扶持才没跌倒在地。
程方毅一看她伤成这样,干脆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冲着旁边的护士喊了一声,“拿张轮椅来,这里还有个病人,急诊!”
护士被他吓了一跳,赶紧从一旁推了张轮椅过来,程方毅将苏晓曼放在轮椅上,正准备推她去急诊室,却被她拉住手阻止。
“等一等!”苏晓曼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急切地冲他摇摇头,“我要等思思出来,送她去病房以后,我再去检查。”
程方毅看着她强忍着痛楚的眼神,哪里舍得再让她受苦,直接就想把她推去急诊室,“时医生已经说了思思没事,你就放心好了!”
“我就看一看,”苏晓曼坚持地说道:“思思被吓坏了,若是醒来看不到我,一定会害怕的。我就等一会儿,不要紧的。再疼……也不差这一会儿时间了。”
程方毅犟不过她,只得给门外的林超打了个电话,让他买两个冰袋过来,又打给时清远,还得请他再来一趟。
等他打完电话,护士也推着刘思怡出了CT室,小家伙已经清醒过来,小脸儿煞白煞白的,看着就让人无比心疼。一出门看到苏晓曼,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妈妈!妈妈!我不要跟奶奶走!”刘思怡冲苏晓曼伸出手去,一双眼红通通的快成了小兔子,扁着嘴一边哭一边喊:“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程方毅将苏晓曼推到了她的身边,小家伙一看到妈妈居然坐在轮椅上,吓了一跳,立刻不哭了,惊惶地问道:“妈妈你怎么了?你的腿怎么了?为什么要坐轮椅啊?妈妈妈妈!”
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苏晓曼都来不及回答,只能摸摸她的小手,柔声说道:“妈妈没事,只是摔了一跤,腿有点疼,等下程叔叔和护士姐姐送你去病房,妈妈先去敷点药,一会儿就去病房陪你,好不好?”
程方毅说:“还是我陪你吧……”
苏晓曼摇摇头,“思思刚醒来,还得有人陪。我不过是一点小伤,有护士推我去急诊就行。”
刘思怡急忙说道:“我也要陪妈妈去看病,我要跟妈妈在一起!”
“你要想早点好起来甭让你妈妈担心,就乖乖听话去病房吧!”时清远匆匆走过来,一过来就先摸摸刘思怡的额头,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听话一点,你妈妈就少操心一些。还有啊,你妈妈这么大的人了,你要是跟着去,万一她怕疼想哭鼻子,被你看到多丢脸啊?小朋友就要乖乖的,跟护士姐姐回病房去,让她给你放动画片看,好不好?”
他这样一说,刘思怡勉强地点点头,又认真地跟苏晓曼说道:“妈妈,你要是真的很疼就哭吧,思思不会笑话你的。我会听程叔叔和护士姐姐的话,乖乖等你回来的。”
程方毅知道苏晓曼还不放心女儿,生怕刘家的人再出什么花招,只得将她交给了时清远,自己跟着护士一起将刘思怡送回病房去。
时清远看了看苏晓曼的腿,就皱起眉头来,开了个X光检查单,先让护士送她去拍个片子。
袁长峰忙完了手头的事,匆匆赶到时,正好看到苏晓曼从X光室里出来,也吓了一跳。
“不是思思入院吗?你的腿又怎么了?”
苏晓曼苦笑了一下,“刚才那会想要接住思思,摔了一跤,还没接到。当时只顾着思思,没觉得疼,这会儿忽然膝盖和小腿都疼得厉害,就请时医生给看看。”
袁长峰听得咋舌不已,“还是缺乏锻炼啊!摔一跤就伤成这样……等没事了要不跟我学几招防身术,强身健体还能对付色狼。”
“得了吧你!”程方毅正好赶到,从他手里抢过轮椅的控制权,没好气地说道:“既然你来了,就上去陪思思吧!她在九楼外科的VIP病房,小家伙正好想学跆拳道柔道来保护她妈妈,你干脆先教她吧!”
袁长峰干笑一声,没戳穿他重色轻友的本质,随口应了一声,就直接上楼去病房看小朋友。
时清远拿着X光片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他们在门口,微微皱了下眉,“到我办公室来吧。”
程方毅推着苏晓曼跟着他进了外科诊室,见他将片子挂了起来,打开灯仔细地看着,他虽然不懂医术,但看时清远的表情,就知道情况不大妙,急忙问道:“时医生,晓曼的伤严重吗?”
时清远瞥了他一眼,说道:“摔一跤能有多严重?我就是奇怪,她怎么会缺钙缺得这么厉害,按道理说,她这样的身高体重,就算向前扑摔一跤,也不至于摔这么厉害。你们看——小腿腿骨这里、这里,两处骨裂,穿透性骨裂。受伤之后又到处乱跑,还一直站着,导致伤口恶化,这幸亏是在医院,能及时发现。你要是再回去走几圈,这两条腿就真断了。”
苏晓曼被吓得打了个冷战,“那现在怎么办?”
时清远耸耸肩,“现在只是骨裂,还没断开,先上点药,打个石膏固定住,休养一阵子就行。记住,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能再这样累着了。要是养不好,以后有个风吹下雨的,就有你受得了!”
程方毅一听不用做手术,打个石膏就行,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扶住苏晓曼的肩头,说道:“听到没,你这身体还得好好休养,就别跟我犟了。时医生,能安排她跟思思住一个病房吗?这样也方便照顾。”
时清远说道:“她打个石膏而已,住不住院都行。反正你们定的VIP病房够宽敞,加张床就行。刘思怡观察两天,做完检查没事就可以走了。”
程方毅点点头,“还得麻烦你开个假条,晓曼公司那边得报个病假。”
时清远唰唰唰几笔就开了张假条出来,上面的字龙飞凤舞,却不似其他医生的处方那样完全无法辨认。
苏晓曼接过假条收好,想着自己本来请了三天假,没想到这一转眼就变成了三个三十天,一想到打上石膏整整三十天不能动,她就觉得不光腿疼,连头都跟着疼起来。
这一百天不能动的日子,她非但没法上班赚钱,还要算上自己和女儿的住院费和药费,欠下的债原本眼看着能还上一点了,现在彻底没戏了。就算程方毅这个大债主不向她追债了,这欠下的钱债和人情债,压在背上,总是让人挺直脊梁都会觉得沉重。
毕竟,就算跟他重新在一起,她也不想再让自己的感情背上金钱的包袱。
那种没经济能力没自主权的婚姻关系,她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
既然重新开始,就要重新活过,活出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样子。
这话,是林曦然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