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然带着刘思怡去教学楼和宿舍楼转了个圈,拿了刘思怡的行李箱出来,就看到办公楼门口站着一堆人,不由都吓了一跳。
袁长峰走到刘思怡面前蹲下,用与她平等的视线望着她,温和地问道:“高希成同学刚做完手术,在医院里很辛苦,思思想不想去看看他?”
刘思怡看着他的双眼,起初有些害怕,最后还是用力地点点头,说道:“想!”
袁长峰微微一笑,对她的态度很满意,“那就好,咱们跟校长和老师们一起,去医院慰问慰问高希成同学,他看到有这么多人关心他去探望他,肯定会很开心,一开心,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对不对?”
“对!”刘思怡跟着继续点头,还补充说道:“每次我摔着的时候,爸爸就给我吃好吃的冰淇淋或者蛋糕,我就不疼了。叔叔,我们可也给他带冰淇淋或者蛋糕吗?”
袁长峰摇摇头,说道:“高希成小朋友还在医院,需要吃药,不能吃这些,我们另外送他些礼物就可以。最重要的,还是有人去关心他,对吧?”
刘思怡很用力地点头,拉着他的手,看着他身后那一堆人,满意地笑了,“有这么多人去看他,给他带礼物,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事实上,高希成第一眼看到他们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开心。
就算他做完手术的时候,院方给他换了个套间的豪华病房,也不能减轻他的疼痛,更无法减轻他的恐惧感。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伤严重到何种地步,可看到妈妈的悲痛绝望表情,还有这两天来爸爸妈妈之间的争吵,已经让他感觉到深深的恐惧和忧虑,只要爸妈不在病房的时候,他就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泣,却没想到,妈妈出去还没回来的时候,爸爸居然带了这么一大群人来“看”他。
“我不要人看!不要!出去!——都出去!——”高希成抓起被子蒙住头,尖叫声穿过棉被,依然让人听得心疼。
“小希,是你的老师和同学来看你了。”高展逸尽可能小心地抓住他的手,避免他过度挣扎弄掉了留置针,药水没挂完之前要是针头蹿了鼓了包,还得多挨一针,“小心,别把针头碰掉了!”
袁长峰轻轻地推了下刘思怡,小家伙就机灵地跑去病床的另一边,拉着被角对藏在里面的高希成说道:“小希小希,对不起!”
“你走开!”高希成气恼地朝她脸上一把抓去,“都怪你都怪你!”
刘思怡不但没躲开,反而也把小脑袋钻进他的被窝里,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话,高希成不但放下了小爪子,还露出脑袋来,带着泪珠儿的小脸一本正经地望着她,“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刘思怡无比真诚地点头,伸出小手指,“不信我可以跟你拉钩,绝对不会骗你的!”
高希成半信半疑地伸出小手指,跟她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之后,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啊,我以后不说你了。”
在周围一群大人差点跌破眼镜的瞩目下,刘思怡大大方方地说道:“没关系,反正你打我我也踢了你,是我该说对不起的。你现在好点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回学校跟我们一起上课啊?”
高希成迟疑了一下,忽然发觉,听到她的保证之后,原来很痛的地方,貌似也不是那么痛了,成天闷在病房里什么都不能做,还要被妈妈盯着哭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他抬起头期盼地望向高展逸,“爸爸,我什么时候能回学校啊?”
他这变脸变得太快,转折太大,让高展逸都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个……等会儿我去问问医生吧!”
“问我什么事?”时医生正好走进门来,一看到这一屋子的人,就皱起了眉头,“就算是探病时间,你们来得人也太多了,病人需要安静的休息……”
“时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我想回学校上学!”高希成一看到他就叫了起来,医院里数着这个医生看起来最和蔼可亲,长得又帅,跟爸爸不相上下。
“这么快就急着回去了啊?”时医生打趣地在他的脑袋上摸了一下,“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爱学习的好学生啊?再等两天,伤口不疼了就可以回去了。”
高展逸一听,心头大石也终于放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些话想问又不好意思问出口。袁长峰在一旁看到他欲言又止的神色,果断开口问道:“那出院后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呢?要休息多久能重新回学校?”他也不直接提及后遗症的问题,旁敲侧击式的给了时清远个眼神,对方先是怔了一下,再看看他身边那些人,就有些明白过来。
齐主任在旁边擦了把汗,听他说得如此含糊,终于忍不住追问道:“医生,这可关系到孩子一辈子的大事,可不能掉以轻心,还是多留院观察一阵子吧!”
时清远嗤笑一声,瞥了他一眼,压根无视于他,只跟高展逸说道:“这不过是个小手术,孩子小时候发育不良,很容易出现侧偏隐睾的症状,早发现早治疗以后就没事了,不用担心。”
高展逸如释重负,情不自禁地抓住他的手使劲握了握,“谢谢你医生,真是太谢谢你了!”
“这样啊!”袁长峰白了齐主任一眼,不满地冲着时清远说道:“那你们当初说得那么严重,把人家孩子的妈妈吓坏了,现在又没事了,这怎么算啊?”
时清远知道他的脾气,也不以为然地说:“在手术前我们请家属签署手术同意书时,是必须列明手术中和手术后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当然包括最坏的情况,而照现在看来,孩子是最好的一种,难道你们还不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谢谢医生!”高展逸可不敢再让袁长峰说下去了,赶紧谢过时清远,又谢过来探访的校长和老师,大家都算是松了口气,看到高希成和刘思怡两个在床边叽叽呱呱地不知说些什么,笑得如同两朵小花儿一般,哪里还有半分芥蒂,不由都有些感慨起来。孩子就是孩子,好一时坏一时,谁都不会真的记仇记恨谁,打过骂过吵过,一转眼又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反倒是两家的大人因此彻底闹翻,再也无法回到从前的亲密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