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曼和林曦然晚上聊了许久,也许是因为前一晚几乎没睡,白天又走了一天,等真的彻底放松下来,苏晓曼说着话就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林曦然早就上班去了,苏晓曼急忙起来,刚出卧室,就看到赵英兰已经摆好了早餐,苏翰文坐在餐桌旁看着报纸,刘思怡也坐在一旁喝牛奶,一家人就等着她了。
赵英兰一瞧见她走路还有点一瘸一拐的,就急忙过来扶住她,“脚好点了没有?还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苏晓曼摇摇头,“没事,就是扭了一下,不要紧。休息了一晚,好多了。等会儿我还得送思思去上学,好几天没去了,得跟她们班主任说一声。”
刘思怡低着头喝牛奶,听到这里,突然嘟囔了一句,“我才不想去上学!”
苏晓曼皱了皱眉头,走到她身边坐下,“你都落下这么多功课,再不去上学,期末考试怎么办?”
刘思怡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看着苏晓曼,“妈妈,你是不是也不要思思了?”
“怎么会呢?”苏晓曼一怔,伸手抱住她小小的身子,揉揉她的头发,亲昵地贴着她嫩嫩的小脸,擦去脸上的泪水,柔声问道:“妈妈最喜欢思思了,怎么会不要思思呢?”
刘思怡哽咽着说道:“姥姥说你要回老家,带着我不好再结婚。爸爸死了,你要给我找后爸吗?妈妈,我以后会很听话很乖,你不要不要我好吗?呜呜呜呜……”
苏晓曼愕然地看着她,这才想到,这些天自己忙于刘浩然的丧事,忙于刘家争产的官司,忙于浩然地产的公事,忙忙碌碌之中,根本没注意到女儿这些天都是怎样过来的。这个被刘浩然一直捧在手心上的女儿,已经是八岁的小学生,不是不懂生离死别的幼儿,现在的孩子在资讯爆炸的年代里远比她们能想象的要早熟的多。她知道什么是死亡,什么是再婚,什么是后爸后妈。在失去关注的日子里,她是如何的担惊受怕,生怕连最后的亲人也放弃了自己。
这,是她的失职。
顾不上去看赵英兰尴尬的神色,苏晓曼一个劲地安抚着女儿,吻去她脸上的泪水,赌咒似地发誓,“妈妈绝不会不要你的。思思是妈妈最疼的宝贝儿,无论如何,妈妈都不会跟思思分开的。”
“真的?”孩子毕竟是孩子,听到她的保证,刘思怡立刻破涕为笑,伸出小手指,“拉钩钩?”
“好!”苏晓曼伸出小手指勾住她的手指,满腹辛酸,脸上却不得不挂着笑容,“妈妈最爱小思思,拉钩上吊,说话算数,一百年不许变!”
“噢耶!”刘思怡开心地跟她勾了勾手指,又对按了大拇指盖章为印,开心地抱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思思也最喜欢妈妈了!”
苏晓曼笑了笑,心疼地摸摸孩子的头,“现在放心了,可以去上学了吧?”
刘思怡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也想老师和同学们,只不过……”抬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我怕去了学校,回来妈妈就走了……”
“不会的!”苏晓曼用力抱了抱她,认真地说道:“妈妈绝不会丢下思思的。等下你吃好早饭,我就送你去学校,下午第一个去接你放学,好不好?”
“好!”刘思怡这下答应得格外痛快,转过脸不再像刚才小猫般的小口小口喝奶,而是胃口大开,狼吞虎咽地吃着包子,生怕吃的慢了妈妈会反悔。
苏晓曼心疼地看着她,“慢点吃,时间来得及。”
“不早了,你先送她去上学,家里的事有我和你妈。”苏翰文插了句话,又瞅了赵英兰一眼,轻叹道:“你妈说话也是有口无心的,没注意到思思会听到,你跟思思好好说说,姥姥姥爷都会疼她的!”
苏晓曼点点头,见刘思怡把包子塞进嘴里,跳下椅子拉住她的手,也只好放下碗,赶紧去给她收拾了书包,领着她出门。
到了外面,苏晓曼才知道为什么老爸会说时间不早了。
刘思怡上的那所魏思德国际双语小学是城中最好也最贵的私立小学,原本位置就介于城郊,那里的空气好风景好校区也大,故而成为城中家长趋之若鹜的第一选择。以刘浩然的脾气,给刘思怡的,自然什么都要最好的,故而在她上小学的时候,不光交了上百万的赞助费,还直接预交了六年的学杂费。
若非如此,以刘思怡现在的情况,根本上不起这所小学。
平日里都是保姆送刘思怡去上学,苏晓曼偶尔去,这一出门,她才发现,从林曦然的市区公寓到小学,要比从枫景山墅过去还要远。更麻烦的是,这个小区到魏思德既没有校车也没有公交线路,而在早高峰想要打个出租车,简直跟抽奖差不多。
苏晓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差点就冲出马路拦车,可来来去去的,一辆空车都没有。
这就是自己开惯了车,对普通交通出行完全没概念的恶果。
正当苏晓曼绝望地以为今天肯定要迟到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帕萨特轿车在她面前缓缓停下,玻璃窗落下,驾驶座上的高展逸朝她微微一笑。
“是不是要送孩子上学?”
苏晓曼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浮木一般,急急地点头,也顾不得谦让,拉着女儿就上车。“多谢你了。”
“别客气。”高展逸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本来想接你去事务所签几个文件,正好碰到,就顺便送你们去学校,省得耽误思思上学!”
“谢谢叔叔!”刘思怡机灵地冲他甜甜地一笑,小姑娘在这短短的十几天里,经历了这么多事,变得更加乖巧起来,看得让苏晓曼都心疼不已。
所有的成长,其实都是因为环境的迫不得已。
若是可能,谁不想做个永远被娇宠着无忧无虑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