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程方毅拂袖而去,连背影都消失在门口,苏晓曼才两腿一软,浑身上下的力气仿佛都一下子消失了,还好刚才就站在沙发旁,她顺势跌坐在沙发上,才没放爸妈发现自己的异状。
赵英兰见她面色惨白,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晓曼,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你为什么打他?”
“没什么。”苏晓曼不想让人知道她跟程方毅的关系,只是这会儿身心俱疲,也想不出什么借口来,只是疲惫地说道:“他原来是刘浩然公司的员工,后来去泰国出差时失踪,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浩然地产的债主。”
苏翰文皱着眉问道:“这人看起来不简单,浩然地产既然没了,你不如跟我们回家。反正你还年轻,大不了从头再来。”
高展逸算是明白苏晓曼的性格从何而来,这对父女都一样,不争不抢,对着亿万身家都能轻易放手,只不过就他的感觉而言,只怕他们肯退,方才那个男人都不肯罢手。
“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我们昨天才签署了遗产分割书,今天上午他们就拿到了法院裁决书,刘家人走得那么快,想必早就知道这个结果。浩然地产的情况我们还不是很清楚,如果有机会,我想还是再等等,看能不能上诉保全苏女士的个人资产。”
苏晓曼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之前他那么痛快就答应帮她庭外和解,而不是像其他律师一样坚持打官司,现在却一反之前的立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与齐欣欣口中那个精明能干的律师形象真是完全不同。
“现在是冻结资产,等债权明确落实,我就破产了,可能……连你的律师费都付不出来。”
高展逸轻叹一声,歉疚地望着她,“这案子里我也有失误,如果之前我调查的够仔细,阻拦你在庭外和解书和财产分割协议上签字,或许不至于变成这样。请给我这个机会,让我继续作为你的代表律师。”
齐欣欣站在他背后,扯着他的袖子,本想阻止他,可下手掐住他的手臂都快揪下一块肉了,也没能阻止,不禁又气又怒地说道:“这又不是你的错!我早就说了刘家人有问题,是苏晓曼自己坚持要跟人和解!她自己犯蠢搞成这样,关你什么事?”
“够了。”高展逸甩开她的手,面沉如水,“我作为她的律师,本来就该为她把关。我有没有错我自己知道,有没有律师费,这案子我都会负责到底。”
“不用我管?”齐欣欣的声音拔高,变得尖利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不花钱帮人打官司,你是想英雄救美还是想趁人之危?”
她这话一说出来,不光是苏晓曼变了脸色,苏翰文老两口,周围那些法院的执行人员,都齐齐变了脸色。
赵英兰气恼地走上前去,推了齐欣欣一把,说道:“怎么说话呢?我还当你是晓曼的朋友,有这么把屎盆子往自己老公和朋友身上扣的吗?你要走就赶紧走,我们这儿也供不起你这嫌贫爱富的大神!”
高展逸急忙向她道歉:“对不起,她跟我有些误会,口不择言,真是抱歉!”
齐欣欣还想再说,高展逸怕她越说越难听,只得向苏晓曼点了点头,递了个眼色之后,便急匆匆地拉着她离开。
苏晓曼怔怔地坐在沙发上,既是无力,又是无奈。
跟齐欣欣的交往本就不是她主动,两人的关系也大多是由齐欣欣为主,从一开始因为孩子同班相识,到后来参加各种学校和亲子活动,她都是由着齐欣欣做主,甚至一步步纵容她登堂入室,利用刘浩然的关系结交关系,利用资源,甚至有的时候,初到刘家的人,都以为齐欣欣也是刘家的人。
林曦然就曾经说过她,是引狼入室,当心人家有一天鹊巢鸠占。
可没想到,还没到那一天,这边倾巢之下,齐欣欣不但要撇清关系,还要倒打一耙。
赵英兰还在一旁气哼哼地骂她识人不清,骂齐欣欣忘恩负义,苏翰文见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赶紧阻止了她。
“好了,人都走了,说什么她也听不到。就当买了个教训,认清楚她是什么人,以后不来往就是了。咱们还是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能带走的带走,以后……唉……”
苏翰文没说下去,赵英兰也知道,今天收拾东西离开,以后只怕是再没机会回来,只能争取抓紧这点时间,能多带走点东西就多带走一些,免得苏晓曼母女连以后基本生活用品都没了。
偏偏她昨天刚赶走了保姆,这下偌大的别墅里,就剩下他们两个老人加苏晓曼一个女人,收拾起东西来,简直无从下手。
高展逸说的是基本生活用品,可原本苏晓曼的更衣室里,光是四季衣服就有整整四个大衣橱,鞋子不计其数,刘思怡的玩具更是堆满了一个玩具室。赵英兰认定这些都是生活必需品,可法院的人偏偏要挨个检查,气得老太太跟人又吵了一架。
苏晓曼最不擅长的就是争吵,原本个性就温和,见人吵架都是默默走开的主儿,活了快三十年也没经历过如此火爆的场面,偏偏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躲都躲不开,只觉得头疼欲裂,这一天过得比一年还要漫长。
林曦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近乎战场的局面,现实吓了一跳,继而发挥其广告公司公关经理的特长,先是安排人把苏翰文老两口和刘思怡都送去自己家,然后找来了公司的面包车,再让人找了法院的关系,总算是说服了执行人员,可以带走所有用过的生活用品,未开封及奢侈品和首饰则都被清点扣留,如此一直折腾到了晚上,才算清理打包完毕。
苏晓曼看着房里的东西一点点减少,看着满屋子的封条,心里空落落的,直到被林曦然拉出房去,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曾经生活了七八年的“家”,默然离开。
等上了车,林曦然见她苍白憔悴的样子,一肚子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柔声安慰道:“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没了就没了,咱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赚钱。更何况,就算刘浩然那王八蛋挂了,你还有我呢!”
苏晓曼看了她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程方毅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