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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魅天下 第一卷 轻云出岫 第四章 雪冷花伤

所属书籍: 卿魅天下

    室外,塞北的朔风呼啸着,如鬼哭狼嚎一般,而室内却很温暖,完颜烈风看来是极会享受的,暖炉里也不知烧得什么炭,散发出一阵阵暖香,在幽暗的室内袅袅不绝。

    这北方漫长的夜,才刚刚开始。

    兮兮放松自己的心情,偎在椅子里,像一只慵懒的猫,终于有了闲暇休憩。

    偶尔从门缝里钻进来丝丝冷风,拂到暖烘烘的脸上,带来丝丝凉意。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室内太暖和了,兮兮慢慢睡着了。

    梦里,兮兮似乎到了微雨绵绵的江南,悠然和风,花香扑鼻,碧波荡漾的春|水柔和地将她拥抱。

    兮兮醒来时,烛火已经熄灭,流了一烛台的烛泪。从窗子里泻入一片朦胧的白光,照亮了屏风上妖娆多姿的仕女图。

    白光?是雪光?月光?还是……

    兮兮猛地跳下椅子,快步来到窗前,透过窗子,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她没想到自己这一觉竟睡了这么久,想来叶从容已经平安离开了吧。床上隐隐传来完颜烈风的鼾声,他还没有醒来,以“梅香倒”的药性,他至少到今夜才会苏醒。

    天之将明,此刻应是侍卫最松懈的时候。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兮兮抓起几案上的雪帽,戴在头上。

    院内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听声音是奔向这里的。

    兮兮惊异地挑起了眉毛,这么一大早,是谁来了?不会是叶从容居住的院里的侍女发现叶从容不见了,所以来禀报吧。若是那样,事情可就糟糕了。

    “烈影公主,您早。”侍卫清冷低沉的声音在院内响起。

    “你们让开,我要进去看看皇兄!”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说道,透着几分霸道几分张狂。

    烈影公主?既是公主,应是完颜烈风的妹妹了,她来做什么?

    “大王还在歇息,公主可是有急事么?”

    “当然是有急事了,和亲的公主来了,王兄也不告诉我,我要看看那南朝第一美女,究竟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公主,你要看容妃就到容院去吧,容妃昨夜便回容院了。”

    兮兮心中一沉,这烈影公主一去容院见不到叶从容岂不糟糕。

    “你们莫要骗我,我早去过容院了,容院的侍女们告诉我,那采容公主在这里侍寝还没有回去呢。皇兄,你怎么还不说话,我要进去了。”烈影公主的声音蓦然拔高,向着室内的完颜烈风喊道。

    烈影公主不愧是完颜烈风的妹子,和哥哥一样的飞扬跋扈,看来也是被宠坏了。一大清早,闯到冷韵院,只为看一眼采容公主。看来那些侍卫是拦不住她的,也许是半晌听不到完颜烈风的声音,他们有些怀疑了,并不想阻拦。

    别无良策,兮兮回身坐到椅子上假寐。

    门被打开了,一股冷冽的寒风带着冰冷的雪气灌了进来,吹起兮兮的衣角,寒意丝丝渗入。兮兮装作被惊醒的样子,睁开双眸,疑惑地凝视着面前的人。

    这是一个典型的北方佳人。

    高挑的身材窈窕婀娜,乌发编成麻花辫盘在头上,没戴雪帽,黑发上蒙了一层薄雪,正在温暖的室内缓缓化掉。一张如芙蓉满月般的面孔上,镶嵌着一对亮闪闪的水眸,眉如轻烟,唇红齿白。兮兮不曾想到这个刁蛮至极的公主长的这般娇俏灵秀。

    她看到偎在椅子上的兮兮,惊异地睁大眼睛,道:“你是谁?为何睡在王兄的屋子里?难道……”红唇张成0形,“你是,王兄的男宠?”

    兮兮闻言差点栽倒在椅子下,男宠?误会!又是天大的误会,就让误会来的更猛烈吧,从叶从容的情郎到完颜烈风的男宠,她兮兮还受的住。

    那烈影公主好似对她很有兴趣的样子,暂时忘了去看那位可怜的王兄,也忘了前来此地的目的。她姿势优雅地凝立在兮兮面前,笑眯眯地看着兮兮,“我皇兄竟有断袖之癖,我还真的不知道呢,呵呵,看来我今日的收获可不小啊,我对你更感兴趣,什么样的男人能迷住我王兄呀,他可是骄傲的很呢,多少美貌的女子都不放在眼里呢,竟对你这个臭男人感兴趣。哎,你在屋里还带什么帽子。”

    烈影公主说着,魔爪便向兮兮头上抓来,要摘掉兮兮的雪帽。

    兮兮冷冷一笑,长袖轻拂,不着痕迹地挡住烈影公主的手腕。

    “你……你竟敢对本公主动手?”烈影公主忽闪着一双水眸,蛮有兴趣的说道。

    没有恼怒,反倒是很有兴趣的样子。

    兮兮望着这张和完颜烈风有几分相像的面孔,不禁有些头疼。冷眸瞥见完颜烈风的侍卫,两个站在门口,两个已经默立在屏风前,正要拉开屏风。她可没有工夫和这个公主耗下去了,怎样才能在一击之下才能击败他们,而又不惊动其他的侍卫。

    兮兮蓦然出手,点住了烈影公主的穴道。烈影公主顿时软在椅子上,不能说话,不能动弹,但是那双盈水双眸里却满是愤恨和气恼。如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兮兮心想,这草原之鹰的妹妹看来也不是好惹的。

    可是自己还是惹了她,真是倒霉,这两天总是惹到不该惹到的人。

    “王爷,你怎么了?”伴随着侍卫的惊呼声,兮兮袖中的白绫探出,在屋内划出四道纯白的弧线,同时袭向完颜烈风的四个侍卫。

    完颜烈风的四个侍卫:罗哈,乌垒和,子与,依耐。他们的名字在雪夷语中意为风,雷,电,闪。能够做完颜烈风的侍卫,他们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但此刻他们只觉眼前白光一闪,一条纯白的丝绸带着凛冽的风声和肃杀之意,缠住了他们的双臂。一个飘渺的青影如幻影一般在他们眼前闪过,背心处一麻,四人穴道被点。

    四人难以置信地望着出手之人,竟是那个他们不屑一顾的人,那个在他们眼中太过俊美,太过柔弱的南朝人。

    兮兮袖子轻扬,白绫回收,她望着定立在那里的侍卫,冷然一笑道:“和你们的主子一样,一群自大狂。”

    若他们不是这般瞧不起她云兮兮,也就不会这么容易被擒。

    兮兮环视室内,迎上虎皮交椅上烈影公主愤怒的眸光,淡然一笑,飘然出屋,如一阵轻柔的风。

    清晨的冷韵院,满是皑皑白雪,一片空幻。

    叶从容应该平安离去了吧,她终于助她脱逃了。

    兮兮跃上围墙,打算翻墙出去,但是冷冽的风里夹杂着一阵慎人的杀意。

    围墙外面不知何时布满了黑压压蓄意待发的兵将,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剑,一张张拉开的弓弩,在皑皑白雪和凛冽寒风里,杀意弥漫。

    身后似有异动,兮兮惊异地回首,院中涌入了几十个银盔兵士。为首的二十个黑衣人,大概是传说中完颜烈风的铁骑护卫吧,气势真不容小觑。

    一瞬间兮兮竟然腹背受敌。

    兮兮不明白是何人传令这些兵将的,她明明已经制住了那四个侍卫。正在疑惑间,一个冷澈的声音在寒风里朗朗响起:“云公子,你也很自大嘛,和本王一样。”

    是完颜烈风!

    他缓缓从室内步出,笑吟吟站在那里,那笑容温文尔雅,然,那目光却如这北地的冰雪一般,寒意袭人。

    兮兮终于明白是何人号令了这些兵将。她还是低估了这位草原霸主,虽说笃定这“梅香倒”的药性很强,但是兮兮还是没想到这完颜烈风内力如此强悍,这么短时间就醒了过来,那么他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了。

    她还是太大意了,应该点住他的穴道的。

    如今不是后悔之时,兮兮冷眸扫了一眼黑压压的将士,衡量着自己能不能突围而去。

    “云公子何不下来,站在那里,难道要做箭靶子吗?”完颜烈风闲闲说道。

    兮兮暗叹一声,知道今日自己很难突围,便从围墙上一跃而下,身子轻盈如一片雪花。

    “完颜烈风,实话告诉你,我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和叶从容本互不相识,你为何就不能放过我呢?”

    “你以为经过了昨晚,本王还会相信你吗?”

    兮兮想到自己昨晚架在完颜烈风脖颈上的剑,冷声道:“我只是看不过你这样欺负一个弱女子!”

    “你究竟是南朝什么人?王室贵族?”完颜烈风问道,冷眸在她身上游移。

    “我是什么身份很重要吗?”

    “采容公主这般倾心与你,本王总得知道自己的对手是何等身份吧!”

    “我说了我不是她意中人!”兮兮幽冷的眸光凝视完颜烈风,冷然说道。

    “王兄,你怎么此刻才让人解开我的穴道。”烈影公主从室内奔了出来,蓦然看到兮兮,眸光转冷,恨声说道,“你这个小贼,敢欺负本公主,看本公主收拾你。”边说边向兮兮袭来。

    兮兮心中一动,真是来的好呀,身形微转,便向烈影公主擒去。完颜烈风似乎窥到了她的想法,如墨云一般,飞跃而至,挡在烈影前面,墨袖一扬,带着凛冽的劲风袭向兮兮。

    兮兮飞身后跃,躲开完颜烈风雷霆般的攻势。

    “你要动手吗?”完颜烈风冷笑道,“你不怕万箭穿身吗?”话音方落,围观的护卫将大弓拉满,一支支闪着寒光的箭弩,对准了兮兮。

    兮兮身形一僵,完颜烈风栖身而上,瞬间便点了兮兮的穴道。兮兮冷笑道:“枉你还叫草原之鹰,却原来是这般小人,你敢和我单打独斗吗?”

    “你要和我单打独斗?”完颜烈风好似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这个南朝人竟敢向他挑战?

    两个黑衣侍卫急急跑了进来,对完颜烈风禀报道:“王爷,容妃果然没回容院。”

    完颜烈风眸中寒光一闪,整个人瞬间散发出嗜血的残酷。

    “来人,罗哈,速速带兵全程搜索,追赶容妃。”他回首望向兮兮,面如寒冰,星眸中透出一丝冰冷杀意,薄唇轻勾,扯出一丝冷酷笑意,“你将她救走了,自己留在这里,就是要拖延本王吗?你们倒是情深得很呀。只是,你以为这样她就能逃走么?你们谁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完颜烈风紧紧攥住自己的拳头,仿若攥住了所有人的命。

    “影儿,你说我们该如何处置他呢?”他转首望向倚在他身畔的烈影公主。

    烈影愤恨的眸光里带着一丝饶有兴趣的笑意,“王兄,一刀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我看不如将他丢在雪里,看看他是怎样被冻死的。不过,”她顿了一下,望向完颜裂风,“王兄,他不是你的男宠吗?你舍得吗?”

    “男宠?他还不配!冻死他,这个主意好,王兄依你。”完颜烈风宠溺地抚着烈影的头发,缓缓说道。

    怪不得烈影公主这般顽劣刁蛮,原来有个大魔头宠着她,能不这样吗?

    “既是如此,那本公主就不客气了。”烈影说着,一脚踹在兮兮身上。

    兮兮穴道被点,身子如一只断线风筝,飞起,撞上院中的一株梅树,一时间落英如雨,纷飞而下。她扑倒在雪地里,柔嫩清香的花瓣洒落在她的肩头上,雪帽上。

    天色渐渐大亮,大雪又无声无息下起来,一片片,白如玉,大如蝶,在空中翩然飞舞。积雪渐渐沁湿了兮兮的外衫,彻骨的寒意缓缓渗入体内,冰冷的感觉在心头弥漫。

    塞北的雪很大,往往一下便是好几天,就算是不下雪,这般坐在雪地里,也是会被冻死的。

    片片花瓣飘零在发上,依然带着脉脉冷香。

    兮兮心中黯然,难道今日自己会和寒梅一般,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她还年轻,她才不过二八年华,就因为得罪了完颜烈风,所以就该死吗?

    完颜烈风!凭什么操纵别人的命运,她若是能活下来,定要杀杀他的威风。

    “嘿!小子!死了吗?”冷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是烈影公主。

    她的小蛮靴,毫不客气地踢着兮兮的肩和腰,钻心的疼痛袭来,冻僵的身子,受不得一点击打。

    听不见回应,烈影公主毫不客气地把兮兮扯了起来,让她坐在雪地里,背靠着寒梅树干。

    眼前一片银絮乱舞,寒风夹着雪气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料峭的寒意。一个如花笑颜绽放在面前,双眸亮晶晶蛮有兴味地瞅着她。

    “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这个娇俏可人的丫头是这般残忍,宠坏了的孩子,早晚有一天会吃苦头的。兮兮冷哼一声,“何不自己试试!”

    “你!”戴着羊皮手套的玉手指着兮兮,“小子,你若是哀求本公主,本公主可以考虑为你求情。”

    哀求?

    兮兮闭上双眸,根本就不理会她。

    “冻死你!”烈影公主恨恨说道。她扭身进屋,雪地上,留下一行任性的脚印。

    雪越来越大,渐渐盖住了兮兮的青色衣衫,埋住了她的腿。

    风雪里,兮兮犹如雪人一般。可是她没有放弃希望,她一直在运功解穴,但完颜烈风的点穴方式很独特,她若想解开,还要费些工夫,但愿在冻僵前,她可以将穴道解开。

    眼前那株寒梅,在风雪里开的渲染,占尽风情,暗香萦绕,在清冷的空气里愈发馥郁。

    雪虐风号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过时自会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愈冷愈香,愈冷愈傲,这就是寒梅。

    “云公子,花间小坐观香雪,绿萼千枝与万枝。怎样,意境不错吧。”寒风里,传来完颜烈风略带磁性的声音。

    一双黑色皮靴缓缓出现在兮兮视野里,兮兮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抖落睫毛上的积雪,看到完颜烈风身披厚厚的墨色大氅,悠然自得凝立在梅树下。他专注地凝视着满树繁花,飞雪乘着寒风扑到他的发梢肩头,感受到兮兮的目光,他缓缓侧头,睥睨着兮兮。

    兮兮不曾想到这个塞北胡人竟也会念汉人的诗,心中有些讶异,但如今却不是欣赏他的时候。兮兮唇边扯起一抹僵硬的冷笑,再过一会儿,只怕这僵硬的笑意也会被冻住。

    “在下还要感谢左贤王的款待呢。真没想到,左贤王对汉诗也有研究,只是不管你如何精通汉诗,却永远不会懂得汉人的礼仪之道。”

    完颜烈风好看的眉毛轻轻挑起来,“云公子,你拐带本王的妃子,又胁迫本王,难道这就是你们汉人的礼仪?”他顿了一下,眸中闪过冷冽的光芒,“你说,叶从容走到哪里了,是跟何人走的,说出来,本王就会放了你!”

    “你以为,我会说吗?”兮兮说这话时面色很平静,声音很柔和。

    “不说?”完颜烈风唇边的笑意在寒风里愈加冷酷,他以无上优雅的风姿缓缓走近兮兮,如一个蓄意待发的猎人,走近自己的猎物。

    他缓缓蹲下来,和兮兮对视着。

    “不说,恩?”他柔和的声音蛊惑般在兮兮耳畔响起,“本王可是打算抓回了叶从容才会放你的,你能撑到她回来吗?一个男人,竟为了一个女子甘于送死?值得吗?”

    兮兮眸中的不屑和轻视让完颜烈风眉头一挑,他饶有兴味的用手中的弩箭挑起兮兮的下巴,冷冷审视着。

    彼此对视。

    兮兮的明眸中有悲伤、有恨意、有蔑视、也有坚定,但独独没有完颜烈风期待的恐惧和祈求。

    她不怕他,甚至轻视他。

    完颜烈风的胸臆里无端升腾起一股怒意,这个南朝汉人宁死也不会求他的。第一次,他有了挫败的感觉,还是败在一个柔弱的汉人手中。大手微微一颤,锐利的箭尖刺破了兮兮的肌肤,一股嫣红的血丝蜿蜒而下,片刻渗入覆在身上的白雪里,血红和雪白,分外醒目。

    完颜烈风眉头轻皱,南朝的男子肌肤竟这般娇嫩和脆弱。

    脖颈传来的疼痛让兮兮微微颦眉,但随即她便淡然处之,怎能在他的面前脆弱。但她眸中一闪而逝的无奈和悲凉没有逃脱完颜烈风锐利的眸光,心中莫名一震。

    这是怎样一双明眸呀。墨黑如幽潭,冷澈若寒冰,纯净如白雪,流转时却又流光溢彩。望着你时,咄咄逼人又无畏冷然,不望着你时,却又楚楚动人沉静怡然。

    完颜烈风对他的兴趣越来越浓。可是他是一个男子,心中警钟长鸣,完颜烈风眸中乍现的兴味顿时消失无踪,被冰冷摄人的寒意替代。

    “既然不说,那就等死吧!”完颜烈风转身,拂袖而去。

    兮兮端坐在雪地里,风雪越发肆虐,她告诉自己,要挺住,决不能被冻死。但眼前的白雪梅花幻化成无数虚影,她觉得自己渐渐失去了知觉,不再感到寒冷,甚至那梅花的香气越来越淡了,淡到她根本就闻不到了。

    兮兮觉得自己在无边的雪野上跋涉,身前身后是一片迷蒙的雾气。没有灯光,只有雪光,没有温暖,只有寒冷。终于有一日,身上寒意渐消,疼痛略减,迷雾消散,她缓缓醒了过来。

    午后淡淡的日光透过精雕细刻的窗棱射入,映照在床幔上,似真似幻。

    清澈的眸光在室内飞快扫过,很明显这是一间女子闺房,不大,布置得很简洁,收拾得很整洁。

    这是哪里,又是谁救了她?

    兮兮从床榻上艰难坐起,僵硬疼痛的身子好似不是自己的。墨发随着身子的坐起丝丝滑下,如瀑般披在背上,心中微凉,看来女子身份已经暴露。

    身上除了疼痛,还有刺痒,兮兮掳起袖子,一块块青紫斑斓的冻伤遍布在皓腕上,想来身上处处皆是这冻伤吧。

    那救她的人,看来是不懂得处理冻伤。

    一个女子最在乎自己的外表了,兮兮也不例外。但总算是留了一条命,丑陋些也无碍,这冻伤总是会好的。

    窗外人影一闪,房门开处,一个侍女走了进来,墨绿衣衫,头上挽着双髻,模样娇俏可人。看到兮兮,她欢喜地说道:“姑娘你醒了,奴婢去告诉公主!”说完一溜烟般消失了。

    公主?难道是烈影公主?是她救了自己?不可能,那个小蛮女恨不得自己死掉的。

    正在疑惑,叶从容在侍女搀扶下,走了进来。她依然那样美貌,只是,脸颊明显消瘦了,神色明显憔悴了。

    兮兮见到叶从容,心中顿时一沉。

    “你怎么又回来了?”兮兮问道。

    叶从容垂下浓长的睫毛,悠悠说道:“我们没有逃走,他将我抓了回来!”

    兮兮不禁倒吸一口气,这个完颜烈风果真是不可小觑。

    “雪太大了,马车走不快,眼看着就要度过巴格楞河了,却不想被他追上了。所幸,瑜哥哥没有被抓!”

    “是你救了我?”兮兮清冷明澈的双眸凝视着叶从容问道。

    叶从容微微颔首,“那日,王爷将我抓了回来,后来便让人将你送了过来,说是要我看着你死!我怎忍心让姑娘因我而死,所以竭尽全力相救,好在老天垂怜,终于让你活了过来。”

    兮兮早知道完颜烈风不会救她,他只会盼着她死。他将冻僵的自己送到叶从容这里,无非想再一次打击叶从容,让叶从容看着自己死,结果她命大被救了回来。想来他如果知道自己活了,会很失望吧。

    “我云兮欠你一命!”兮兮对叶从容说道,“这份情,云兮铭记在心,他日必将回报公主。”

    “这是从容应该做的,若不是因为救我,你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何况,那日我还利用了姑娘,心中极是愧疚。”

    “我的女子身份是否传了出去?”兮兮担心地问道。

    “没有,只有我和水烟知道,”叶从容指了指身后的绿衣侍女,“她是我的陪嫁侍女,唯恐你的女子身份泄露,一直都是她在照料你。姑娘还想一直瞒下去吗?”

    兮兮点点头,她自然要瞒下去。叶从容吩咐水烟去准备一套男子衣衫送过来。

    “云姑娘现在觉得怎样?身子可大好了?我也不懂如何医治冻伤,只是听底下的佣人说,若是冻坏了,要用积雪不停地搓洗身子,然后敷于冻伤药。只是我和水烟皆是南朝人,从未处理过冻伤,害姑娘留了这些冻疮。”

    兮兮道:“不碍事的,总会好的。我的脸上是不是也有冻疮?”玉手轻轻抚上脸颊,触感僵硬。

    叶从容点点头,示意水烟拿了镜子过来。

    明净的镜子里,映出兮兮惨不忍睹的一张面孔。双颊上,两大块紫红的冻伤,衬得整张脸型都变了。脸颊鼓起很高,眼窝便显得深了,明澈的眸子似乎隐在脸颊后,让人看不分明。

    这样也好,越难看,自己便越像男子了。

    “公主还打算走吗?”兮兮放下镜子问道。

    叶从容摇摇头,“我已经想通了,我若是再逃,只会连累更多的人!”

    兮兮望着叶从容凄然的面容,同情油然而生,脑中闪现灰袍男子冷冽的双眸,不知他可否想通了,可否认命了。

    “你真的能放下你的瑜哥哥?”兮兮望着叶从容盛满忧思的水眸问道。

    叶从容摇了摇头,道:“我从不知瑜哥哥他会来救我,也不知他对我这般深情,我不会再让他为了我铤而走险了。”

    “不知道?你们两人不是互相倾心,海誓山盟吗?你不是还为了他,拒绝了南朝皇上纳你为妃的旨意吗,难道不是这样的?”兮兮惊异地问道。

    “不是!我喜欢瑜哥哥,可是我己经好几年不见他了。我不知道他会来救我,也不知道我在他心中这般重要。”叶从容缓缓说道。

    兮兮有些意外,原来两人都不知对方心意,这次知道了,却是天各一方了,真是悲哀呀。

    守在门口的水烟忽然惊慌地说道:“公主,左贤王派人来了!”

    叶从容一慌,“这可怎么办?”

    兮兮盈盈浅笑道:“莫慌,将梳子给我!有男衫吗?”

    叶从容点点头,水烟忙将准备好的男子衣衫捧了出来。兮兮接过披在身上,伸手将满头乌发轻轻挽起来,用一根银色丝带束在脑后。

    在完颜烈风的侍卫进来之前,她又扮回了男子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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