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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密码 第四部 红篇 焦船案 第十章 孵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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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乐有志,声有容,其所以感人深者,不独出于器而已。

    ——沈括

    张用侧耳细听,那金属声是敲击铜锁的声音,有贼!

    这时,远处传来更鼓声,已是四更丑时,他不由得笑起来,果然是“三更鬼,四更贼”。不过他迅即想起那些鸡卵一更时翻过一道,正好隔了三个时辰,再看炉子里的炭火也几乎要熄。他先夹了几块炭添进炉膛里,又揭开笼盖,摸黑将里头的鸡卵挨个翻了一道。再一听,父母卧房里那敲击声仍未停,他又笑起来,此贼蠢如斯。

    他悄悄打开厨房后门,走到河岸边,那里架着一个木绞轮,上头一根吊杆上拴着一只渔网兜。他娘爱吃鱼,他自创了这个捕鱼架,吊杆头上安了一个机栝,如弓弩一般,撑开一根牛筋,扣住一只转轮。机栝连着一根细绳,系住渔网兜,垂进水里。若有鱼进网,只要扑腾挣扎,便会触动顶上机栝。机栝迅即弹开,转轮急转,将渔网兜吊起。有了这个捕鱼架,他家鲜鱼从没断过。即便冬天河水结冰,他凿开一个冰洞,仍能捕到冬鱼。

    他轻轻将那只渔网兜从架子上解下来,轻步出了厨房,来到父母卧房前。门半开着,那蠢贼仍在里头撬锁。他悄悄走了进去,借着窗纸外微弱月光,见一个黑影缩在床边那只铁箱子边捣弄锁子。他轻轻走到那贼身后,张开渔网袋子,罩头兜了下去。那贼惊了一跳,登时坐倒,他趁势往下一捋,再一勒一扎,将那贼连双臂捆兜起来,那贼在地上慌乱挣扎。他哈哈大笑着跑去厨房,从炉子里引了火点着油灯,飞快回到父母卧房,拿灯一照,见那贼困在渔网兜里,仍在乱挣。他凑近一照,那贼两只小眯眼、一张圆毬脸,腮上毛茸茸生了些软须。

    张用原本已近两天两夜没有睡觉,这时却精神大振。他蹲到那贼跟前,笑嘻嘻问:“贼毬,想要这箱子里的东西?你若帮我做件事,我就把里头的东西送你。你若不愿,我就解你去见官。你自家选。”

    “哦?做啥事?”

    “陪我说话,不许睡觉——不愿做?好!我这就嚷起来!”

    “我答应!我答应!”

    那贼其实全然不信,张用刚替他解开渔网,他拔腿就逃。张用并不追,也不出声,只瞅着他笑。那贼奔出院子,忽又停住脚,转身走了回来:“张相公,你没诳我?”

    “你既知道我是谁,自然知道我最不爱诳人。我正在做一桩极要紧的事,不能睡觉,因此要你陪我说话。怎么样?毛毬,你仍不肯?”

    毛毬将信将疑,但没再逃。张用便叫他一同到厨房里,搬了两只小凳,坐在小桌边。犄角儿走时,怕张用不好生吃饭,让街口食店伙计每天按时送饭菜来,昨晚送的是一盘炒羊、一碗肚脍,还有三个焦蒸饼。张用忙着孵鸡卵,只吃了两个饼。他去搬了酒坛子来,筛了两碗,让毛毬尽兴吃。毛毬似乎饿了,不一会儿就吃下大半盘炒羊、半碗肚脍,又喝了两碗酒。张用一直好奇做贼的活计,便向他询问。毛毬吃得畅快,嘴也没了闸,一件件喷唾抹油地讲起来。张用听得入迷,也再无困意,不觉间天已大亮。

    张用去添了炉炭,翻了一道鸡卵,跑到鸡圈,又趴下来看那母鸡孵卵。毛毬见了,十分好奇。听张用说要孵小鸡后,竟惊喜无比,忙连声求张用让他打帮手。更说自己儿时也想过,还在被窝里用肚皮试着孵过,却从没孵出来过,反倒压破了鸡卵,挨了娘一顿责打。张用这时已经极困乏,正巴不得,便仔细教给了他。毛毬居然极尽心,定时添炭、翻卵,做得格外欢喜,更学着张用趴在鸡圈里瞅那母鸡动止,习学孵卵关窍。

    张用放了心,便忍着困,继续寻思那隙积术。一直挨到傍晚,吃过饭后,终于再熬不住,不知不觉趴在小桌上便睡了过去。等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他出去一看,毛毬趴在鸡圈窝棚边,正扯着呼噜在酣睡。一只公鸡踩到他头上,屙了摊屎在他脸上,才将他惊醒。看到张用,他连鸡屎都顾不得擦,忙跳起来,连声道歉。张用见他如此憨诚,和自己也算同道之人,心里极爱。

    两人便同心协力,一同孵那鸡卵。其间,张用如愿破解了沈括那道隙积数。而那些鸡卵,孵到第二十一天,竟然真的孵出小鸡。见到头一只鸡卵晃动起来,发出咄咄咄之声,而后,卵壳破裂,一只小鸡竟从里头湿漉漉钻出来时,两人欣喜无比,抱在一起欢跳起来。

    张用如约打开了父母卧房那只箱子,里头是大半箱旧鞋,全是张用的鞋子。从他出生后,每穿破一双鞋子,他娘都舍不得丢,全都收在这箱子里,说这些鞋子是儿子生长的见证,鞋底的尘土是儿子在这世间走过的所有路。

    毛毬听了之后,竟呜呜哭起来:“张相公,我怎么敢要它们?这是您家老夫人的一片慈母心,您得好生留着。”哭完之后,他又求道,“张相公,我再不愿做贼了,我能不能把这孵鸡卵的法子拿去做个营生?”

    张用自然一口应允。毛毬回去后果真做起了这营生,虽说十只鸡卵最多只能孵出五六只小鸡,却也有数倍之利,足以让他衣食丰足、家计无忧。张用只去寻过他两回,两人已经许久不见。

    张用在五彩史家看到那块形似黑犬的石头,想起何扫雪那只黑犬,猛然醒悟,已大致猜出彩画行自杀之谜,只是需要有人相助,黄瓢子虽已应允,还需一人出力。于是他骑驴来到毛毬家,东郊一座农家小宅院。

    院门敞开着,张用跳下驴子,大声唤着“毛毬”走了进去。才进院子,便听到一片小鸡唧唧鸣叫声。左右一看,两边都用一尺高竹编围起大圈栏,里头一团团、黄绒绒,全是小鸡,恐怕有上百只。张用见了,顿时笑眯了眼。

    “张相公!”毛毬快步走了出来,满眼惊喜,脸越发圆胖,肚腹也鼓了出来,大毬叠着小毬。他身后跟着个同样圆胖的年轻农妇,他连声催着:“快拜见张相公,咱们家这些福分全是张相公赏的。张相公,这是小人的媳妇!”

    “娶妻啦!恭喜恭喜!满院都是小毛毬啦,哈哈!我今天来是有事要求你相助。”

    “张相公说啥求字?这不是要折小人的寿数?您说,便是跳茅坑、钻蛇窝,小人也绝不眨眼!”

    张用凑近他耳边,低声说出所求之事。毛毬听了,顿时犯起难来。

    “你莫怕,这不是你往常那些鸡鸣狗盗,是增寿延年的好事,做一桩长五岁。你若帮我做成,我再告诉你一个诀窍,让你的鸡卵孵十个,便保管出十只小鸡。”

    “真的?”

    “又说这些鸡嘴抹漆、鸡脚穿鞋的多余话。”

    “嗯……那成!”

    “好,我等你的信儿。”

    张用笑着转身离开,浑不管毛毬夫妻追出来留他吃饭,骑上驴子便往家赶去。事情已了,再无挂虑,他要回去制模炼铜,造那水运仪象台。

    程门板坐在灯前,一直在默想那焦船案。

    但目前没有其他证据,想不出什么头绪。枯坐了半晌,人也累了,便脱衣上床。他妻子一直躲在厨房里,等他睡着后才进来。虽然开门声很轻,他却顿时醒了。他没有睁眼,只听着妻子脱衣裳、吹灯、轻步过来、小心躺下。妻子身子紧靠床沿,自然是有意跟他隔开一段空隙。

    他心里微有些空落,却随即想:这样也好,她原本就该恼我。恼了我,便不会如以往那般殷勤周全,我也便无须再愧负她。不过,她若想用这恼来压服我,那是一丝余地都没有。想明白后,他也便放心睡去。

    今早醒来时,妻子仍面朝外躺在床沿边,他却能觉得出她其实已醒,只是在装睡,不禁有些不以为意,爬起身从床脚下了床,没有触碰妻子。他走到衣架边,见自己的吏袍和妻子的浅青衫裙挂在一处,像是两人并肩静静站着。他心里忽然莫名一动,似暖又似凉,竟有些伤感。他一向不喜这等心绪,如妇人或酸文士一般,便迅即挥掉,拿过吏袍穿齐整,又取过吏帽戴端正。一身皂黑上身,顿时又恢复了威严。他没有瞧妻子,径直开门走了出去。

    洗面水、早饭自然是没有,他自己舀了瓢水,胡乱洗过脸,便出门向府里走去。左军巡使厅在开封府左侧一座小院,他走进去一瞧,两廊边站了许多人,五十来个衙吏几乎全都到齐。左军巡使顾震虎着脸,坐在厅里,主管万福立在旁边,挨个唤衙吏上前回报。程门板站到左廊下候着。身旁几个衙吏在低声私语,他越听越惊,这一向京城各类凶案竟如乱草一般齐齐冒出,每个人手头至少都摊了一两桩案子,而且大都古怪异常。仅工匠各行,便发生十来桩凶杀案。

    程门板不禁有些失望,他原以为自己破了那萝卜案,又能立一大功。这时一比,顿时被比了下去。只有加力把那焦船案也尽早破了,才能勉强不输于其他人。想到此,他心里顿时烦乱起来,却又不愿让人瞧出,便硬挺着身、板着脸,像是被拆下来放错了地方的旧门板一般。

    万福主管终于唤到他名字时,他略舒了口气,才抬脚挺胸走向前厅。每回见官长,他都最为难。既不愿失了自家品格,像他人一般狗谄蛇媚,又觉着不能缺了尊上敬贵之礼。这比头顶一碗水行路还难,略一不当,不是过傲,便是过卑,其间分寸,他始终把持不好。哪怕顾震一向不拘小节,十分豪爽通脱,他却仍有些局促。

    他垂首躬身致过礼,顾震便问那桩萝卜案如何了。他忙将前后因果细禀一道,稍一犹豫,略过了张用相助一节。说完后,心内始终有些不安,便补了一句:“这桩案子,作绝张用出了些力。”

    “张癫子?他醒转回来了?”顾震笑起来,但随即正色道,“这萝卜案里头还有些疑窦,头一个江四的死因还没查明,那个独眼田牛,也并没有十分证据断定他杀了两个轿夫。你尽快去查确凿,早些结案。”

    程门板忙沉声应诺,随即又将焦船案大致讲了一遍。

    顾震听了,皱了皱眉,随即吩咐:“这里头六条人命,也不能轻忽。只是最近凶案太多,府里通共就这些人手,像你这般老练沉着的更缺。只能辛苦你,两头都加紧。”

    程门板听了,心里却一阵快慰,忙又躬身应诺,退了下去。走到院门边,一眼看见胡小喜和范大牙候在那里。他挺身稳步走过去,出了院门,到墙边人少处停住脚,那两人快步跟了过来。

    胡小喜先抢着将泥炉匠江四的事细讲了一遍,最后说:“小人跟作绝张用去查江四的尸首,作绝张用说江四死因和银器章家使女阿翠有关。小人去了银器章家,见了那使女阿翠,她并不认得江四。”

    “你再去尽快查明白江四后来的行踪……”程门板听了有些焦躁,随即转头问范大牙,“独眼田牛查得如何了?”

    “我去了他的住处,那房主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范大牙瞧着神色有些委顿。

    程门板越发焦躁:“都快去再查!”

    两人答应一声,忙转身各自快步走了。程门板则呆立在原地,想着那焦船案,不知该从哪里入手。

    于仙笛清早又来到便桥那家绒线铺门前,却没有进去,只在路口站着寻思。

    典如琢那晚回家时一身酒气,吃得大醉。他在这绒线铺买丝线时,尚未醉,那便是回去途中吃的酒。他应该不会单独在外头吃酒,是遇见了什么人?那人又有什么大原委,竟使得典如琢自尽?

    于仙笛打算从绒线铺这里沿路寻过去,一家一家酒肆去问。他一向倾心老庄自然无为之道,尤其自幼习学乐器制作,头一样学的便是认材选材,不论竹木金石,都得因其材、依其形、就其质,才能器形得宜、音色天成。因此,日常处事,他难得去强求什么。然而,这回典如琢的死,他却极难委于自然、放手不管,执意想查明白典如琢死因。

    这固然是为了替妹妹解开心结,但心底里,他知道自己其实是想减轻心中之疚——这个妹夫是他替燕燕相中的。他相中了典如琢能凝神专注,却忘了一条,专注之人往往易于偏执。无论典如琢死于何因,恐怕都是由于这专注脾性,钻进死角,不知转还跳脱。自己当初未能预见这一条,让妹妹新婚不到一年便遭遇丧夫之灾。这疚痛,他无论如何都难以释怀。

    从便桥到金梁桥沿河一带,有数十家酒肆。于仙笛不厌其烦,挨家去细细打问。只是典如琢样貌并无特异,傍晚客人又正多,问了十几家,都没人记得,倒惹得几个店主极不耐烦。于仙笛却并不泄气,反倒觉着多费些气力、多讨些厌,心里要舒坦些。不过这个念头旋即又让他更增愧疚,不禁想起多年前那桩旧事——

    他们于家视艺如命,所有子弟自三岁时便辨识各般乐器,五岁习学乐律,七岁认材,九岁起学制八音乐器,先习土、匏,次学竹、木,后学丝、革、金、石。直到十八岁,才依个人情性优长,专攻一门,并依器取名。于仙笛独爱竹乐,尤善制笛,又排在仙字辈,便取名为于仙笛。定名那天,每人得拿出一件定名乐器。

    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攒足了一口气,精选了一段从浙江余杭远购来的一等白竹,竹形圆匀、质地坚密,是霜降那天所割,竹龄已有五年,又风干了两年。他先用细沙磨去竹身青皮,接下来便得烤竹。借炭火烤软竹身,将竹管内外扳直修正。这极考火力分寸,火力过了,易烤焦竹身;火力不足,又难以扳整。他原本最善烤竹,然而烤这一根时,心里有了顾忌,烤时极小心,生怕烤焦,比常日多费了许多功夫才终于烤好扳直。之后便是定距、开孔、修孔、压孔、校音、上漆、缠线、镶玉。这些工序他早已熟得如同旧路归家,要的只是谨细。一根笛子制成,笛身秀挺,音声圆润,他大为欣畅。

    到了定名那天,他父亲特地请来京城当年第一笛师鼓儿封,替他品鉴这支笛子。鼓儿封从他手中接过笛子,先细细摸抚审验了一道,连连点头,露出赞许之意。于仙笛这才略松了口气,但见鼓儿封两根食指均缺了一截,心里暗暗纳闷,父亲该请个能吹笛的人才对。然而,鼓儿封却横过那只笛子,道一声献拙,便吹奏起来。他略跷起两根残缺食指,用其余三指按住孔位,手法瞧着有些古怪,却竟丝毫不碍乐音。曲为《杨柳引》,笛声一响,便觉春风如缕、春水如碧,丝丝嫩柳拂人面,丛丛青草遍天涯。一曲奏罢,众人都齐声喝彩。鼓儿封却笑着说:“缺指人冒渎佳笛,献丑。果然碧梧栖小凤,这笛已是名家品格。不过……既然于兄要我来鉴笛,贤侄又年轻,将来路还长,我便直说了。贤侄烤竹时恐怕添了顾虑,失了常心,烤得略久了些。竹中水气被烤尽,新吹时,音色倒也清润,但竹壁如肤,亦有毛孔,失水后毛孔张大,久后水气返潮渗入,音色便要暗闷。”

    他听了后,像挨了一重锤,沮丧了许久都难以释怀,不停拿废竹来烤,看似在苦练技艺,实则是在自罚。幸而被父亲察觉,及时喝止。鼓儿封听说后,也来开解他,说自己当初学笛时,也是这般,若当众吹错一音,梗在心里许久都不散。再吹到那里时,总有些忌惮,始终吹不好。后来经老师点醒,才明白,不论学艺还是为人,皆难免出错,不同者在于如何对待这错——

    有一等疏懒人,错了便错了,浑不介意,更不知改过,这等人万事都难做好;另有一等利落人,错了便改,改后便进,这等人时时清朗、日日皆新;还有一等狷介人,做错一桩事,错倒在其次,更重在心病,或耻或疚,久难释怀。究其因,只是自视过重,觉着自己绝不该出错。这叫以错为牢,自囚自陷。唯有打破这自重之心,才能得解脱。

    他当时听了,不由得汗流后背,自罚之心却也随之而散。那之后,他再不敢自视过重,行事处世因之松畅了许多。可这两天猝闻妹夫之死,自责自罚之心重又生出。他长叹了口气,暗暗提醒自己,这桩灾祸可悲可悼,妹夫死因也应去尽力查明,但莫要以此自囚。

    想明白后,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他又继续走进下一家酒肆。又连问了五家,依然没人记得典如琢。他并不泄气,又去了第六家,见一个伙计正坐在门外石墩上晒日头,便过去询问。那伙计一听“典如琢”,连声说记得,随即站起了身子。

    于仙笛忙问:“他是和什么人一起来的?”

    “没有别人,他独个儿进来的。”

    “哦?”

    “典二爷进来后坐到角上那张桌边,要了一角酒。我问要什么下酒菜,他呆愣愣地沮着脸,失了魂一般,根本没听见。我又问了两遍,他才说随意上两碟。他往常也和朋友来过我家店里,一向文文气气的,并不是这般模样。我也不敢多嘴,便去筛了酒,又端了一碟抹脏、一碟瓜齑。他吃过了酒,酒钱都没给,就晃晃荡荡走了。我赶忙追出去讨,他从钱袋里取出一陌钱,甩给了我。我忙说酒钱八十文,抹脏二十五文,瓜齑十文,还差四十文钱。他听了,又从钱袋里连抓了两把钱塞进我手里,随后便走了。那时天已经黑了,我忙跑到灯笼边数了数,多了两文钱,忙唤他,他却头都不回。我便没再追,回到店里一瞧,那两碟菜原式原样,一筷子都没动,酒也还剩了小半。我当时心里还纳闷,不知他遇见了啥难心事。昨天听一个老主顾说,那晚回去后,典二爷竟上吊死了。”

    于仙笛听后,不由得愣住:这么说来,典如琢是先遇见了什么事,让他失魂落魄,而后才独自进到这家酒肆吃闷酒。

    他究竟遇见了什么?是在哪里遇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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