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姜冉的双眼虽然睁大,但是因为上一秒氧气的缺失,整个人懵里懵懂,连带着眼眸也雾澄澄的,面颊泛着红,唇瓣微张,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北皎情不自禁地擡起手,万分怜爱地摸摸她的脸,心中却泛着冷,心想,她为什么就不能乖一点呢?
怎么非要他把她用锁链锁起来,拴在裤腰带上才能给人安全感啊?
略微冰凉的指尖一下又一下地轻抚过她的柔软面颊,他恹恹的暗自在心中千百来回纠结,就在想,应该拿她怎么办——
来软的她不吃。
来硬的他又有点儿……舍不得。
心不在焉地,揉搓把玩她脸蛋的手就重了些,她娇气得很,被捏疼了“嘶”地哼了声,她蹙眉,用双手抗拒地推他的手腕。
“姜冉。”
他叫她的名字,嗓子沙哑。
“你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啊?”
明明此时此刻她能感觉到他和她紧紧贴合的地方隔着厚厚的几层雪服甚至是护具也如同火炉一般滚烫与亢奋……
然而他嗓音里透着的疲倦,还是让她推拒他手腕的手一顿。
握着他手腕的柔软指尖往下滑了滑,她擡眼,奇怪地望着他——
他的脸多漂亮呀,放了几年前他还没完全张开时可能有些小姑娘都要自愧不如,走在大街上男生都想要侧目多看一眼……
如今他确实是长大了。
能够堂而皇之地说出那样与精致长相完全背驰的粗鲁蛮话。
想在所有人面前,那什么。
光想到刚才那句话,她的耳根就发热烧红,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有点儿不稳,小心翼翼的,面红耳赤。
亲倒也是让亲了,当心情像是坐过山车一般达到了最高点,突然又被他质疑——
就好像此时此刻,过山车开始俯冲。
她愣怔地望着他,短时间内没回答他的问题。
而北皎仿佛从上一秒的发疯状态恢复了,现在又用最开始那种冷的不像话的眼神盯着他,就好像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指尖动了动,她甚至想要擡手盖住他的眼睛,让他不许看。
她还坐在他的怀里,却感觉他的怀抱逐渐冷却,他双眸里的情绪淡的几乎看不见了。
“你长得好看,追随者多,滑个雪都能玩得谁也撵不上,家境好,还在国外留过学,所以无论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估计跟谁都能聊上两句。”
他笑了笑,脑袋一歪,磕碰靠在身后的缆车壁上。
“有时候我也觉得,指望你能大发慈悲低头看我这种活在泥巴里的人一眼,应该是不切实际的妄想。”
他嗓音沙哑至极,擡手,因为总是打各种临时工磨蹭得都是薄茧、总是很粗糙的指尖轻轻蹭过她的眉心,又点了点她的鼻尖。
力道一点点重,刮在她细嫩的皮肤上,生疼。
“你不喜欢我。”
斩钉截铁的结论。
声音却平静如水,像是早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的推论结果,如同一枚原子弹,在姜冉的心中炸开了锅。
她动了动唇,想要大声反驳,但是声音却全部哽咽在了喉咙,不是说不出话,而是那一秒铺天盖地的委屈突然席卷而来——
她有些猝不及防。
她漂亮的杏状眼眸逐渐有了焦距,北皎能看见自己的影像逐渐清晰倒映在了深褐色的瞳眸里,那双眼又在缓缓睁大,瞪着他。
眼眸之中情绪浓烈到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他却只是安静地回视她,唯有眸色逐渐发沉。
“是。我不喜欢你。”
坐在他的怀里,她像是复读机一样的跟着冰冷重复。
猛地吞下一口唾液,她用也不知道强调给什么人听的声音说,“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他没有多大反应。
然而她却能感觉到胸腔汲取空气的功能在丧失,肺部好像已经在拼命地榨取,可是一切都显得不那么有效——
胸腔酸胀到她几乎不能挺直腰杆,她眼眶发酸,而后就发现视线迅速地模糊,她都不太来得及擡手擦,滚烫的眼泪已经盛满了她的眼睛。
感觉到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无声地收紧。
她像是被惊醒的梦中人,此时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坐在他怀里一样,低下头,她开始伸手掰他的胳膊——
一颗颗巨大的眼泪落在她的衣袖和他的手臂上,像珍珠大小的水滴,或许用“砸”来形容更加合适。
雪服的防水面料放大了她根本止不住的眼泪掉落的声音,窘迫让她连耳尖都泛红——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从他身上翻身下去,然而他的胳膊却如同钢筋铁臂,根本纹丝不动。
她又气又急,吸着鼻子发出难堪的气音,拼命地挣扎,最后她挣扎的太厉害了,以至于北皎怀疑如果不放开她她可能会咬着自己的舌头——
力道一松,她迅速从他腿上滑落下去。
一离开他,她立刻挪着屁股远离他坐到了长椅的另外一段,转过身背对着他,低头着急地擦眼泪。
只是这样动作的时候,肩膀还在不断的抽搐。
此时缆车到了中转站,门“呲”地一下打开了,工作人员伸头看了眼空空如也的缆车还有点儿奇怪,刚想吆喝在外面排队等着从中转站上山顶的人进来。
这时候,一只手伸出来,握住了门边。
面容英俊的年轻人神色冷淡却足够礼貌,他冲着外面队伍最前面想上缆车的人微微颔首,淡道:“哥们,让让,下一趟吧。”
那人微微一愣,刚想发火“雪场你家开的啊”,看了眼他的脸,条件反射地嘟囔了声:“这不狗哥吗?”
然后和中转站工作人员双双看向缆车里——
这才看见在阴暗的角落里背对着他们还坐着个长卷发的女人,她大概是也意识到了缆车到了中转站,已经很抑制自己的哭声了……
这会儿发出猫哭一样微弱的声音。
虽然看不清楚她是谁,但不妨碍缆车外的人被女人说来就来的眼泪震惊得双双后退两步。
也不想想缆车拢共就两个人,她还能是谁惹哭的。
只是同为男人,上一秒抱着板的那大老爷们万分同情地看了北皎一眼,擡了擡手做了个“请你们继续”的手势,果断转身上了下一趟缆车。
缆车缓缓运行,自动门再一次关上。
……
当缆车逐渐再次驶入山上更浓的雾色中,姜冉听见身后的人叹息了一声。
他伸手,扯了扯她垂落在腰间的头发。
而后指尖向上攀爬,来到她的手肘。
指尖变成了整个手掌,他再一次捉住了她的手肘,将弯腰哭得开心的她抱起来放回了自己的怀里,强行让她转过头,面朝自己——
此时她眼眶和鼻尖都哭得通红,湿漉漉的,他指尖轻轻扫过她长长的睫毛,拨弄下来两滴挂在上面摇摇欲坠的眼泪。
“哭什么,你还有理了。”
他伸头去亲她,她闭着眼“唔”了声嫌恶地躲避。
但不能阻止他的唇瓣还是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她的唇上,挑开颤抖的牙关,在她抗议的闷哼声中缠上她柔软的舌尖——
他再次吻住她。
只是比上一次的霸道与激烈这一次相比之下轻柔缠绵,刚刚缆车打开的瞬间冷空气跑了进来,在呼吸的空挡冰冷的冰雪气息与彼此灼热的鼻息一同吞噬入口腔之中。
在他的舌尖灵活地缠绕住她的舌根推挤。
姜冉睫毛快速地朴素了几下,很没出息地被亲到腰软。
她物理性地哽咽,这期间还能勉强保持着一丝丝的神智,在他好不容易放开他短短的几秒内,说:“你跟我道歉。”
北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道歉什么?
姜冉谨慎地盯着他:“不管是你刚才说的,想要——”
她停顿了下,“我都说不出口。”
没等他回答,她又迅速道,“还是擅自意淫揣测我到底喜不喜欢你,你都要跟我道歉。”
她在古代,应该是个暴君。
无论想法如何,她就是拒绝他人揣测圣意,任性至极。
北皎垂眸,视线在她被自己亲的绽放如蔷薇且水光潋滟的唇瓣上一扫而过,很佩服她这个时候还能趾高气昂地跟他讨价还价,他又飞快地啄了她泛着红的唇瓣一下。
她发出抗议的声音。
“你在求我?”他问。
姜冉深呼吸一口气,抿起唇纠正,“我在要求你。”
他微微眯起眼,视线在她脸上打量了一圈,啼笑皆非地发现她好像是认真的——心中的荒谬他甚至懒得费神去掩饰,他用“你为什么那么天真”的语气问她:“我为什么要跟你道歉?”
她表情有点放空,看着不仅懵逼还有点可怜。
北皎见她这样,忍不住擡手压了压她红彤彤、湿漉漉的眼角,头偏了偏,下巴点了点缆车右上角的监控:“你把监控拆了试试,你猜我会做什么?”
姜冉触电似的,猛地拍掉他的手,挪着屁股又想慌乱地往后退——
然而这一次他没放开她,表情淡定地单手固定住她的双手压在身后,让她乖乖坐在他怀里。
“至于你喜不喜欢我,”他擡头亲了亲她的鼻尖,“我压根不在乎。”
她错愕地瞪着他。
“无论是泥潭还是地狱,我在哪,都会拉着你一起。”他语气淡然,“你就当是自己倒霉好了。”
……
缆车到达山顶,自动门打开,已经没有了半山腰中转站外面的人看见的山崩地裂,缆车里面已经风评浪静。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来,当大龙的缆车门打开时,他一眼就看见了姜冉站在缆车出口,北皎面无表情地从缆车插板槽抽出她的马赫,递到她的手里。
她雪镜已经戴上了,护脸也拉得好好的只剩下一个鼻尖,从护脸后,她声音含糊地跟他说“谢谢”。
礼貌又陌生。
而北皎只是扫了她一眼,视线仿佛压根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
大龙满心困惑,又忍不住松了口气。
他拎着自己的板上前,先是多站在旁边的北皎颔首示意,又弯腰,用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语气对姜冉道:“不好意思啊,刚才在山底下我发了一会儿的呆,没来得及上缆车,反应过来的时候缆车门就关了。”
姜冉含糊地“嗯”了声,看着并不太在意。
“怎么中转站没下来?”大龙问,“我看了眼你没下来才跟着一块儿坐上山的。
中途有雾什么都看不清楚,就是进了中转站勉强能看到前面那趟缆车一直都有两个人——
她侧身背对着北皎。
缆车门开,他以为她会像是之前那样中转站下缆车,没想到她却没动,只有北皎用手压着门,伸头跟外面的人说了什么,后来缆车门关了,没有人上那趟缆车,也没有人下来。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跟着上了山顶。
姜冉现在心烦意乱的压根不在意这人说了什么,刚决定一会儿跟他坦白不玩了就飞快地找邱年扑进她怀里瑟瑟发抖地哭诉野狗的恶行——
她拖着板垂头丧气地往前走,在A2大奔头前面扔下板,弯腰穿上一只固定器。
完全不知道怎么了的大龙惊呆了,他错愕地看着低头站在全松北滑雪场最陡的雪道前面淡定穿鞋的女人:“这个奔头你下不去——”
没等他话说完。
这时候突然有一个身影跟他擦肩而过。
沉重宽阔的GrayType-R比她身高还高,人还宽,重重地随手插到旁边的雪地,高大的身影立在她的身后——
充满占有欲的长臂一伸,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她愣怔地回过头,护脸被拉下,站在她身后的黑发年轻人勾首,在她错愕微张的唇瓣上狠狠亲了一口。
“晚上等你。”
“我不——”
“那我撕了,”他歪了歪头,语气邪恶,“烧了也行。”
在姜冉的沉默中,他放开她,甚至体贴地替她把护脸拉回原位。
回过头,北皎冲着站在原地整个震惊成了石雕像的大龙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跟他说:“玩得开心。”
然后拔起深深插在地上的那块红树——
他穿上板,轻松地踩着门板一般的滑雪板一个轻巧跳刃落入陡峭雪道,很快就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
当晚。
雪圈各群八卦流言蜚语四起,多名目击证人(以及受害者)证实,崇礼一个半雪季,广融两个夏天,全程从未有过一星半点桃色新闻的北皎,来到松北滑雪场不到半个月,给自己找了个女朋友。
黑长卷发的,滑马赫,玩八字刻滑。
他们的板有情侣贴纸,BC那款带小翅膀的。
小姐姐性格娇弱,今天在缆车上就被北哥气哭一回,可能是他教学的时候教急眼了说了不中听的话。
啊。
真是的,北哥这个天真烂漫、眼里只有滑雪的大直男。
作者有话说:
姜冉:…………………………我踏马真的会谢,看图说话编故事还是你们男人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