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闹宴会厅后,苟安夹着尾巴滚回自己的船舱换衣服。
——当然没有原女主在休息室里得到了男主馈赠的高定礼服,从此发光发热的狗血情节。
毕竟所谓高定也就是高级定制,通常一件礼服光量身打板都得折腾个半天,制作期再等个半年,怎么可能由男主说掏就掏出来一件出来,还正好身限妥帖。
除非男主是变态,早就对女主的身形了若指掌。
换上了自己的礼服,苟安在踏出船舱的前一秒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上男主面前碍眼,于是在房间里晃来晃去,磨蹭了一会儿。
又扑到首饰盒前,把贺津行送的项链当免死金牌挂了回去。弄好了一切还是舍不得出门,直到手机亮起。
【hjx:换个衣服那么久?】
阎王老爷又在催命了,急着把她喊回去开宰——
可能是为了杀鸡儆猴,警告所有还想作妖的少爷与小姐们,要闹可以,别弄脏了他的地毯和钢琴。苟安越想越离谱,也不想搭理微信,直到脑海里那只肥猫翘着尾巴,舔着爪子提醒她——
【蕉蕉:不回去真的好吗,陆晚还在宴会厅,正和贺津行单独地、排他地待在同一屋檐下。】
苟安:“哦。”
苟安面无表情地拉开了船舱的舱门,昂首挺胸迈过门槛。
【蕉蕉:.…】
【蕉蕉:你好像一条护食的狗。】
【蕉蕉:该不会有一天你也会在自己家院子角落里刨个坑,然后把贺津行小心翼翼地埋进去吧——隔壁纪家的喷嚏就喜欢这么干,好蠢。】
“隔壁纪家的喷嚏”是一条秋田犬,蕉蕉生前最爱干的事就是翻山越岭跑到别人家里去跟这条狗干仗,然后挂着一爪子狗毛,耀武扬威地叼着几粒狗粮作为战利品回来。
“你懂什么。”苟安说,“我破坏了一个剧情点,得去看看它还能以什么姿态,发展的更离谱。”
【蕉蕉:你最好别给自己立flag。】
苟安:“别害怕,只要我不给女主下药,这个世界就会始终保持该有的和平。”
【蕉蕉:你不会下药吗?】
苟安(坚定):“我不会。”
苟安冲回了宴会厅,但是没能用自己的双手亲
手拽开可能正相聊甚欢的男女主,因为她被讨厌的人拦在门口。
记忆中苟安已经好久没看见徐柯哭的那么惨了,鼻子和眼睛都红肿一片,柔柔弱弱地躲在她哥身后。
徐家这位苟安依然不知道名字的蠢货此时目光闪烁地盯着她,几秒后,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垂下头:“对不起,我们不该这样。”
“哪样?”苟安茫然,"不要脸地调戏小姑娘吗?"
这种事被堂而皇之地拿出来说,徐家这位在外面也算是呼风唤雨的二世祖脸色变了变,很有打破牙和血吞下的憋屈,半晌说:“下次不会了。”
“这话你留着去跟陆晚——哦,也就是被你调戏的奥林匹克女神说啊?”苟安很难控制自己不刻薄,所以在满脸茫然的时候依然不妨碍她用词不客气,“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很快她就知道答案了。
徐柯像是被吓坏了一般,“呜”地哭出了声,眼泪冲掉了她脸上的粉底液,与此同时她没忘记疯狂地拉拽她哥哥的衣服——
徐家蠢货只能磕磕巴巴地说:"能不能跟贺先生说说,请他通融一下,让他不要赶我们下船?"
苟安:"……"
赶下船?
以前苟安一直嘲笑成年礼宴就是个大型养蛊现场——
把江城各个年龄层的世祖,有一个算一个,分毫不差地放到一艘船上,直到密度为天上掉下来一坨海鸟的粑粑,都能砸着几名流继承者。
然后在船上,他们卷学历,卷穿着,卷感情经历和另一半的身份,卷外貌,卷特长,卷考下来几张证书,卷势力….
能卷的通通卷一遍。
把这一年的虚伪礼貌都积攒着留在在成年礼宴这三天发挥,就连出门前,父母都不忘记耳提面命:这三天老实点,别丢人。
在这种场合,也许做出在公众场合悄咪咪放个屁,都会被人以狼人杀的形式玩“猜猜放屁的到底
是谁”玩到第二年,被怀疑者根据当前人气实时更新….
因为害怕这种类似破事发生造成小型社死,大家小心翼翼,生怕御前失仪。被赶下船这种事,以前从未有过,如果真的发生了,大概是山崩地裂地丢死个人。
没发生过
也是因为以前各大家族平起平坐,虽然实际上贺家一家独大,但贺家一直没有年轻一辈的掌权人,而真正与父母同龄的那些叔叔,都十分宽容——
直到贺津行出现。
这个人性格古怪,说他乖戾,但是在船上随便抓一个侍从询问,大概率得到答案都是一句真诚的“再也找不到比贺先生史平易近人、公平公正的主顾了”;
说他真的如同侍从嘴里那样好……侍从所说的这几个形容词和“贺津行”三个字放在一起都显得很荒谬。
他好像这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粉饰太平”。理所当然的,大家的太平日子也就随之结束了。"贺……小叔说要让你们下船?”苟安眨眨眼,有点儿难以置信男人的任性程度,“这——"
“苟安,你帮帮忙!”徐柯揉着裙子边缘,看着都哭懵了,“我们都不知道贺先生为什么发那么大火,也不住知道是不是因为陆小姐的事,但他只字未提……只说他心情不好,我哥上不得台面,你的裙子弄脏了,我们撞在枪口上——裙子的事我们都可以赔偿!你帮帮忙劝劝他,我们不能下船!这个时候被赶下去我妈和我爸会打死我们的!"
她说话都颠三倒四,期间哽咽数次。
但苟安听到“我们撞在枪口上”时,已经一头黑线,心想那个人还真是什么离谱的话都敢说啊?她犹豫了下,随后发现自己想不通有什么帮眼前这两人的理由——
首先他们真的很讨人厌。
其次他们真的很活该。
片刻犹豫也是因为他们哭的太惨了。
苟安一捋顺这个逻辑,就立刻做出了决定:“你们为什么觉得我能说服贺先生……虽然叫他小叔,但是我和贺然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现在大家充其量只是隔壁邻居。"
………………是的,必要的时候,他可以就是隔壁邻居。
苟安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认真点点头,强调:“真的只是隔壁邻居。”徐家兄妹脸瞬间煞白。
这时候,有保安人员出来提醒这两位兄妹,接他们下船的快艇已经在船下等着了,请他们现在就动身。
行李稍后会有专人送到他们府上,无需担忧产物损失。
保安态度恭敬又礼貌,做出“请”的手势时,苟安在一瞬
间懵圈后强忍住了才没乐出声:看来今晚要被扔进海里喂鲨鱼的幸运名额并没有落在她的头上。
唇角隐晦地勾了勾,她脸上小心翼翼:“那我先进去了,隔壁邻居还等着我去道歉,毕竟那架被弄脏的钢琴很贵——"
大概是被提醒了酒的事,徐柯突然抬起头,用肿的像灯泡似的双眼瞪向她!苟安瞬间收声,不敢得意,濒死之人力大无穷的道理她都懂……
却只见徐家蠢货拦住了妹妹,让她没能冲上来攻击她,转身安抚了妹妹几句后他独自转身回到宴会厅酒水吧,在酒水吧小弟目瞪口呆中抢了他的活儿,瞪着那双微泛红的双眼,以最快的速度,调了一杯酒红色的调酒。
他端着酒,回到苟安身边,把酒水递给她:"给,算是赔礼道歉那杯红酒。"
苟安:"?"
徐家蠢货冲她笑了笑:“我妹不该用你的酒泼你……你保镖没事吧?”
"……死不了。"
刚才兵荒马乱,谁还有空管保镖怎么样——确实一杯红酒又不是浓硫酸,自己回去换个衣服就行,能有什么事?
“真的很抱歉,对于今天发生的一切。”徐家蠢货摁着他不情不愿的妹妹的头,强行向着苟安弯腰,“以后不会这样了,请你收下这杯调酒作为补偿。”
苟安一头雾水这兄妹在最后关头突然有礼貌,条件反射接过了那杯酒。……当然其实没准备喝,她其实不太爱喝调酒。
徐家兄妹在众人震惊的围观中轰轰烈烈下了船,他们的父母全程隐身,到最后也不知道跟下船了没有
苟安举着徐家蠢货给的那杯调酒回到宴会厅,看了看这特殊的渐变色泽挺好看,也就没立刻放下,拿在手里当装饰——
反正大部分人手里都捏着个酒杯。
她的目光一直在宴会厅游弋,不意外的发现那架被弄脏的古董斯坦威已经第一时间被围了起来,维修师小组全部就位……
做这行的大多数爱琴之人,所以他们边清理琴键,检查渗水,一边心疼的骂骂咧咧。
在钢琴的附近,站着两个人,女的一身白裙,腰杆挺直纤细,举手投足都是美如画的无死角,男的一身休闲装靠着栏杆,眼神涣散,像是下一秒就会睡着——
是
陆晚和贺津行。
此时原著女主毫发无损,唯独就是有些酒精上头,一张白皙漂亮的脸蛋俏生生,泛着醉酒后的粉。
她目光也有些朦胧,手中举着一杯淡黄色的酒杯,对着贺津行方向举了举:“谢谢贺先生及时出手,这杯酒——"
话还没落,旁边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接走了她递给贺津行的酒。
“陆小姐看上去不胜酒力。”
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晚有些迷糊地转过头,就看见一张放大的笑脸凑在旁边。
已经换好了新衣服的苟安神不知鬼不觉不住知道打从哪里钻了出来,此时妆容完整,举止得体,语言也相当温柔地收缴了陆晚手中的酒。
不动声色地随手放到一旁,苟大小姐顺势且强势地,把自己手中的酒塞到贺津行手里——
原本靠着栏杆游神的人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微微愣怔,难得有点反应不过来,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红色液体。
"夜朗,带陆小姐去休息。"苟安喊身后的保镖。
半晌没见人动弹,一回头看见保镖先生满脸警惕地望着她——换做以前,她可能会以为夜朗在防备她动手脚欺负陆晚从而勃然大怒,但现在她懂了,他只是怕她又在说反话,然后找他的茬。
很有一朝被蛇咬的打工人姿态。
苟安有些头疼地扶额:“我说的是真的,你带她去找个休息室休息,没看见吗,陆小姐都站不稳了。
良久,才听见夜朗“哦”了一声。
都这样了,陆晚当然不可能高喊“我不走”,咬咬唇看向夜朗,却发现后者的注意力压根不在她的身上。
陆晚被夜朗带走之前,频繁回过头去看迅速占领她的位置,横在贺津行面前的苟安。
某一次回头时,还在能听见对话的范围内,只见身着小礼服群的小姑娘伸出一根手指,推了推男人手里的酒杯,然后问,“你为什么不喝我给你的酒?”
九十分的好奇和三分无法言明的情绪。
陆晚有一瞬间的惘然。
半小时前的闹剧让古董钢琴被毁,贺津行坦言不高兴时,大家都吓坏了,没人敢再胡乱说话,当时明明苟安也跟着其他人一样在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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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兄妹被赶下船,宴会厅内人人忌惮贺津行的怒火燎烧波及自己恨不得绕道行,明明余威还在,陆晚也是鼓足了勇气,端了酒来感谢他请走蛮不讲理的徐家兄妹,主持公道——
她说话时,也还在害怕,那是对上位者不由自主的忌惮。而此时此刻,苟安却敢硬塞给他酒,再用手去戳他手中的酒杯,
压迫感同时降临,明明是一般无二地平分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苟安却是第一个缓过来的那个。
贺津行原本今晚就没准备喝酒,连续喝了两天了,神仙也遭不住。
在他组织语言想要温和拒绝面前的人和她不由分说塞过来的酒液时,她拿起了之前放在旁边陆晚的酒,认真观察——
"怎么了,为什么不喝?是因为它看上去没有陆晚拿来的这杯看上去好喝吗?"一副真的在困扰这件事的模样。
都算不上是在耍小聪明,应该说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从贺津行的角度,能看见苟大小姐观察酒液时忽闪忽闪的杏眸,实则眼波流转,里头全是斤斤计较的算计和狡黠。
贺津行并不喜欢耍小聪明的人,毕竟大部分人的那些自作聪明,在他看来不过是一览无余的犯蠢罢了——
没有人喜欢跟愚蠢的人打交道。
但如果是这样不加掩饰的拙劣演技,阴阳怪气的发言肆意宣泄“我很不满意望你知”,反而好像不是不能忍。
贺津行摇晃了下手中被硬塞来的调酒,轻笑了声:“别演了,你刚才不来我也会拒绝她的酒。”
一听这话,苟安果真不演了,面无表情地放下那杯根本没什么好研究的酒液,反应迟钝似的“哦”了一声。
两人陷入片刻沉默。
苟安后知后觉来了点求生欲,问:"小叔,你生气了吗?"现在才想着问,真生气都气过了。
"你说什么时候?刚才在这大演闹剧时?还是现在?"
什么!
还有两笔账要算吗?那现在告辞来得及不?
在苟安装聋作哑开启哑巴模式时,才听见男人慢悠悠却认真地说,“都没有。”
他真的好爱吓唬人。
苟
安松了一口气,抬了抬睫毛,那长长的睫毛就像是蝴蝶震动的翅膀,她微微仰头得以对视上面前的人。
“那为什么不肯喝?她道谢的理由很充足,我道歉的理由也很充足,那架斯坦威好可惜。”
是真的有点固执。
眼中闪烁着的倔,大概不是光靠三言两语就能平息的。
贺津行无奈,也不准备跟晚辈计较这个,想要过点儿安生日子的他最终妥协将手中的高脚杯送到唇边,却在这时忽然一顿。
似乎有些难以确定,他鼻尖又嗅了下。随后明明已经到唇边的酒,一滴未碰的情况下,酒杯边缘远离薄唇,贺津行有些讶然地望着苟安。
“怎么了?”苟安蹙眉,"不喜欢吗?"
她直勾勾地望入他漆黑的双眸,可惜没有读懂此时此刻那压在暗沉之下的复杂情绪,只当他是嫌弃了什么。
这让她更加烦躁。
目光在小姑娘越发没有耐心的脸上流连,贺津行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声苦笑:“安安,性格太急躁对你没什么好处。"
"这跟性格急躁有什么关系?"
“那换个说法,做任何事之前,你要保持头脑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才是——”这种时候谁要听你上人生哲学课啊!
“我今天没喝酒,现在清醒得很。”以为男人在顾左右而言他,苟安不耐烦地将眉头蹙得更紧,“我完全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
“我在邀请你喝下这杯酒。”
那双望着他的双眸,足够明亮,摄人心魄。
声音也是那样的斩钉截铁地固执。
贺津行沉默半晌。
最后千言万语还是成了短暂的叹息。
“安安,不可以这么粘人。”
怎么了?
打扰了漂亮的女士向你敬酒,就算粘人了吗?
“哦。”她挑了挑下巴,“你骂我吧。”
然后在她的挑衅的注视中,贺津行将那杯调酒一饮而尽。
淡色的薄唇沾染上了淡红色的酒液,男人唇启吐出带着樱桃甜掺杂着酒精的热息,抬了抬眼,他问她-
"满意了吗?#3
4;
身心舒畅。
何止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