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番外3—阮竹清的悔意
正文:
“阮竹清听到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睁开眼睛。
潮气令身上的隐痛向骨缝蔓延,他试着运转灵力,好不容易聚起的灵气,在伤口处豁然泄散,再也无法在体内流转。他反复尝试几次,终于确定这不是梦。
他的经脉真的断了。
被他一力护着的小师妹陆呦的伏龙剑气割断了。被怀中人反手一剑的疼痛和冷意,令他反复噩梦惊醒。
也许她不是故意的——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当时情形太危急了。众人合力诛杀谢妄真,她为救谢妄真,根本没有留意护住她的人是他。若是看到了,出手一定不会这么狠。
小师妹是一个善良软糯的人,她不会对同门出手。
阮竹清颓然躺在床上。
但无论他怎么为陆呦找借口,都无法改变事实,他的经脉确实断了。
他的道途完了。
脚步声、说话声从廊上掠过:“真是不敢相信,白裳仙子居然会做这种事。”
“谁能想到她会倒戈呢?受伤那批弟子全没防备,哎,可惜了阮师兄的经脉,当时阮师兄可是用身体护着她。听说掌门气得摔东西,好些天没有见人。”
“难道白裳仙子真如传言所说,与谢妄真早就相识。这些年来只是伪装得很深?根本看不出来呀!”
“其实我早就觉得……”
“对了,你们记得多年前那一次吗?白裳仙子偷盗魔骨被捉回来,哭得梨花带雨,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尾随内门的徐师姐出去看看情况,当时证人也说,是徐师姐偷盗了魔骨,造成大祸,白裳仙子只是去阻拦,但人已死了,只得不了了之。”
“这便骇人了。你们说,内门的徐师姐不会做了替死鬼吧?毕竟死无对证,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众人一阵无言,青天白日,仿佛有阴风拂过心头。
阮竹清无力地歪着脑袋,眼珠在眼皮下快速地滚动。他醒醒睡睡,困在梦魇中,时而没命地奔逃,时而大叫着一脚踩空,跌下悬崖,一只手猛地抓住了他。
那只手从手心摸索到手腕,吃力地把他拖拽上来。
山岩之上,他看见了一张许多年没见过的脸。阳光照在她白皙如玉的脸上,她面颊上还有三道血痕。
梦中风雨如晦全部散去,少女将他拽上来,便搁下剑瘫倒在篝火前,累坏了的样子。
阮竹清抓起被捆好的野兔,褪毛,放血,熟练地串起来烤。
那少女立刻捏住鼻子,拿脚尖嫌弃地蹬了两下他的腿:“拿远一点,溅在我裙子上了!”
这个梦中没有陆呦。
眼前的师姐长得漂亮,也很可爱,就是脾气大了点。
阮竹清对长得好看的女孩子自留三分情面。
何况她方才生死相救,他心内感激不已。香气飘出来,枕在手臂上的师姐嗅了嗅,道:“我要吃兔腿,七分焦。”
“好嘞。”他面上不知不觉露出轻松喜悦的笑意。
他笑了吗?阮竹清一顿,抚摸自己的脸。
这些年,他明知陆呦师妹心中有人,还追着她跑,又不能说服自己,郁结于心,已经很多年没有笑过了。
现实与梦境交错,他抬眼,陡然认出了篝火后的少女。
是他年少时的好友,徐千屿。
他张了张口,复杂的情绪瞬间将他淹没,他有很多话想说,然而徐千屿似乎明白他的意图,以明亮的双眼望着他,冲他露出一个冷笑。他伸手去抓她,便从梦中惊醒,只抓住窗边的帐幔。
檐下鸟雀呼晴。
这些年来,徐千屿从未入梦。他不敢梦到她,是因为徐千屿同他绝交后不久便陨落了。她带着没解开的心结陨落,令他心中有愧。
初始时,他亦很难过。但他总觉得自己不会难过太久,因为他的朋友很多。
他也的确慢慢“遗忘”了她,将她掩埋在回忆深处,活着的人总是想尽办法过得好些,避免自己被负罪感折磨。
可是徐千屿做错什么了吗?他忽然想起,他们有过很多诸如此这梦的出秋时刻,哪一次她不是抓住他的手,舍命相救。
从未有哪一次,徐千屿把他推向危险,或者是如陆师妹一般,“不小心”“忽略”了他。
有些事情,年少时未曾留意,要等岁月流淌过之后再回头看,方知珍贵。可当时未曾珍惜的,早已如旧梦逝去,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此处,阮竹清翻身而下,从箱子中翻找出一只泛黄的草编小人儿。
这是徐千屿的遗物。说是遗物,其实是他当初送给她解闷,又被她退回来的玩意儿。
徐千屿因陆呦与他置气,不认他做师弟,说到做到,将所有东西打个包退还他,还不了的,便折成灵石,铺在箱子底部。
阮竹清神色黯淡地抓一把灵石,再看草人儿,喉结滚动……而今,他的年少岁月,也已如枯草褪色。
但即便他这般自私,遗忘了她,她在梦中出现,却是以温暖的手,将他拉出苦海,给了他片刻安宁。
*
昭月殿门大敞,里面充满喧嚣。
白裳仙子已投了魔界,她的住所被人严加搜查,为找到证明她与魔王暗通款曲的证据。
但白裳仙子修为如此之高,又与魔王联合,就算定了她的罪,又能怎么样,还是难以制裁。
弟子们议论纷纷,面上懊丧,充满被背叛和愚弄的怒火:“晦气,难道我们门派上下都被她蛊惑了心神,怎么会被骗了这么久?”
“我们蓬莱上下对她多好呀。她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
“别痴心妄想了。听说魔王已经定好婚期,要与白裳仙子大婚。白裳仙子,可是深爱谢妄真,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谢妄真心里惦念的人当真是她!那当年的徐师姐……”
对徐千屿还有印象的人,回忆起百年前事,才意识到,当时徐千屿与陆呦种种“过不去”的行为,不若说是一种孤立无援的敏锐。
可是谁都没有看出来陆呦的不对,谁都没有站在她那边,反倒令她白白陨落。
“当年的徐师姐,也算天赋异禀,若是能活到今日,恐怕也是仙子了,唉……”
看到阮竹清的身影,弟子们说话声一下子安静下来。
阮竹清站在树下,没什么表情。
人们大都知道他暗恋陆呦,所以不想刺激他。尽管阮竹清从未表白心迹,只是对陆呦鞍前马后地照顾着。
他不表白,也是因为当年徐千屿死时还生着他的气的缘故,他张不开这个口,更没脸和陆呦在一起,可又放不下,便想着,陪在陆呦师妹身边,也算是实现了心愿。
可是现在呢?
阮竹清听到魔王要迎娶陆呦,想到自己对抗谢妄真,将陆呦护在怀中的行为,不免扯起嘴角笑了笑。
他当真是天真啊。
但奇怪的,他并未有喷薄而出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和空洞的情绪。
自梦到徐千屿后,他便变得沉静,被遗忘的年岁忽然回到脑海,他开始迫不及待地反刍那些被他遗忘和忽略的事情。陆师妹的到来就像一场大梦,而他正在从这场光怪陆离的梦中醒来。
眼下他专注地看这棵树。它枝繁叶茂,夏天很凉快,徐千屿喜欢站在树荫下等他,手里无趣地掂着一根草,看着来往的人。
他抚摸树干,忽然留意到低处的树皮上尚留着浅浅的划痕。那是她背上背的剑鞘上宝石,身子一转,便在树干上蹭下一道痕迹,久而久之,被磨秃的地方不再生长树皮。
阮竹清将手放在痕迹之上,向上一移,自剑鞘比到了脑袋的高度,不禁笑了笑,心中忽而一阵抽痛。
原来当时,徐千屿只有这么一点高。而当时还是个十几岁少年的自己,如今已是比师姐高出两头的仙君了。
人常说,少年比少女要晚熟一些。待他真的开了窍,懂得这世间人情世故、辛酸悲苦,方觉当年的自己有多过分,多薄情。
他让徐千屿在这里等过他多少次,她看到他越过自己,欢欢喜喜地去找陆呦,又是怎样的心情?
她含着眼泪说,不要告密的人做师弟的时候,又是怎样的绝望,大概就像他被陆呦的剑所伤一样。当时他怎么会以为,她只是又闹脾气了,过两天就会好起来?
师姐拿他做朋友,付上真心,他却不配为友,不配当她的朋友!
听到身后众弟子欲将昭月殿清空,阮竹清喝道:“慢着。”
他越过众人走进去。这昭月殿原本是徐千屿的居所,他从前也常来做客。但眼下,浅樱色的帐幔被拆卸一半垂在地下,属于另一人的痕迹,早已无处可寻。
弟子们从床下拿出许多书信,都不是陆呦的。陆呦不知该如何处理,便一股脑塞在了床下。
见阮竹清闯进来,弟子们很紧张,毕竟这是白裳仙子的住所,他们生怕阮竹清旧情未了,发疯阻挠。
然而阮竹清略带忧郁的眼睛冷淡地越过他们,抱起书信道:“这是以前另一个师姐的,我带走了。其他的,你们随意吧。”
“啊?”
望着他瘦削的背影,有人小声道:“快去,向道君那里传个信蝶。”
见小弟子还愣着,他又补充:“道君说过,徐师姐的任何东西,都要交给他。”
阮竹清在自己的阁子里,一封封看信。
这些信大多是他写给徐千屿,也有其他弟子的出秋时寄的,一些是岛外凡间被救下的人的来信。他看着看着便笑了,从信中回忆起许多事,但眼泪也止不住地落下。
陆呦到来之前,明明一切都在变好。
徐千屿死后,因有违戒律,掌门连衣冠冢都不许人立,只在自己阁子立有一个小牌位。
他还听说沈溯微带回了她的尸骨,但尸骨没有一日展露于人前。
这些信件,若是能烧给她就好了。
如今他真的悟了,却连一句对不起,都不知该对谁说。
*
阮竹清在昭月殿给徐千屿立下衣冠冢,弟子们陆陆续续前来上香。
消息传进后山,沈溯微仍然没有出现。
他所住之处,内外封锁。云层之下,是重重铁链和法阵。有人说道君日夜修道,已然疯魔;也有人说,他做弟子时就淡泊,不喜见人,不过是个性如此而已。
那日阮竹清与十余内门弟子,在昭月殿前祭酒。
有人道:“当年师姐枉死,有我们的错,希望为时不晚。”
阮竹清道:“我愿重去魔界,以我之命换谢妄真之命。”
“不行啊,阮师兄,你的经脉……”
“即便不能使用灵力,我还有大把的宝剑和法器,我最不缺的可就是灵石。”
“可是道君已经下令划出魔国了。”
阮竹清笑笑,微微下垂的眼中似枯井燃着火:“那是道君的想法,我们却也有我们的打算,不然事事忍着,枉来人世一遭。”
“就是,那两人暗通款曲,背叛师门,如此欺辱同门。我们如何忍得下这口气,就算是死也要杀了魔王和魔后!”
只听“当当”几声脆响,杯子掀翻,烈酒泼出。几人心惊肉跳,皆被这种威压所摄:“道君……”
沈溯微不知何时出现在树下。
头顶如云的树冠向四面铺开,每一片树叶窸窣作响。
他身着绣金纱袍,黑发一丝不乱,有凛冽华贵之美,但剑上、发冠之上,皆挂着未散冰霜,如雪中珠玉。
丝缕剑气,混杂着杀意。
他的瞳仁圆而漆黑,目视前方,分明没朝他们看,却让人觉得威压惊人。
还未反应,沈溯微冷不丁转了剑尖,牌匾上挂着的那些白绸,白花,还有阮竹清立的徐千屿的衣冠冢,全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挂下来,砸到地上,瞬间燃成灰烬。
众人在腾起的火海中心惊不已。
沈溯微的表情很冷淡:“这些东西撤了,不要再立。”
但那碰撞的响声分明泄露极端浓烈的情绪。
传言沈溯微讨厌背叛,这么多年,仍然没有谅解她么?就连私下的祭奠都不许。
然而阮竹清却在他神情中,看出一丝轻蔑和嘲讽。他不禁起身道:“沈师兄,请你让我为千屿……”
沈溯微直接自他身边走了过去,化为一缕剑光消失。
扬起的剑气如刮骨一般,重重把他推得跌倒在地。
阮竹清捂着脸,好似被人用力抽了巴掌,他神情低落,觉得沈溯微答得不错:人死百年,化作尘土,方等来祭奠。做给谁看?
他不配,他们不配。
*
魔宫。
谢妄真睁开眼,披衣而起,唇角勾起,一双眼睛黑得发亮。
他觉得自己多半有病。
陆呦抛下她的师门投入他的怀抱,他亦成为魔王,多年夙愿全部实现,大婚在即,可他却感到空虚和无趣。
他不知这种感觉为何而来。正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无趣,才令他困顿,暴戾,想要杀人。
谢妄真走向寝殿。
真的无趣到这个地步,好不容易入梦,还会梦见多年前……那个蠢物。
王座之上斜放着一把白色的剑。
是他杀她的时候,从她身上拿走的,他惯于从被他杀死的人身上拿一点战利品作为纪念。本来想找个地方抛掉,但不知为何,还是留了下来。这一留便是百年。
谢妄真打开那把剑,发现它仍旧很亮。都百年了,剑身的亮光仍然在出鞘的一瞬刺痛人眼。
阴魂不散。
他张开手掌,用魔气腐蚀它,毁坏它,遮蔽它的亮光。败雪本就是妖王的剑,亦正亦邪,它无惧魔气,反在过程中慢慢地吸收丝缕魔气。
看到败雪上渐渐缠绕魔气,他竟然感受到了快意。
谢妄真抱着剑,痛快地仰坐在王座上。将脸贴着剑鞘,蹭了蹭。
与其说是毁坏的快意,倒不如说是玷污的快感。
看到她的剑上沾了他的魔气,甚至主动吞吃他的魔气,他有一种极其兴奋的感觉。
抱着剑,谢妄真在半梦半醒中再度酣然入睡。
硕大的琉璃宫殿,倒映着星星点点的烛火,除他与败雪之外,别无声息,没有任何人和魔。
身为天生魔种,谢妄真不信任所有人,哪怕是陆呦,也不能让他完全托付真心。
眼下这把剑,却能让他安心地抱在怀里,与他贴合紧密,令他感到无比放心,亦能令他安睡,当真是意外之喜。
风吹烛摇,帐幔掀动。恍惚之间,谢妄真睁开眼,跪坐在他怀里的不知何时不再是剑,而是一个柔软的身躯。
她低头看着他,手绕过他的脖颈,搭在他肩上,蓬莱的弟子服散发着冰冷的雪气,宝珠般的眼睛,倒映着烛光,与他的脸贴得极近。
谢妄真的呼吸变得急促,一种极度的兴奋掠过头顶,激起战栗。
原来如此。
当时她恪守礼数,从来不敢亲近,没想到他渴望的,想要的,遗憾的,是这件事。
趴在他身上的徐千屿,却突然杀意迸现,出鞘宝剑。杀气逼近一瞬间,谢妄真堪堪捏住剑刃。
杀意割破手指的刺痛,令他汗毛竖起。
眼前幻象全然消散了。
没有人,只有孤零零的败雪浮在空中,散发着红光,凶意盎然地逼在他的脖颈。
死都死了,剑还残存着杀念。
谢妄真意兴阑珊,将败雪“哗啦”一声推在地上,又一脚踹开很远:“养不熟的东西!”
谢妄真看看手指上的血痕,人常说十指连心,他忽而感受到心痛的滋味,他捂住胸口,从未体验过如此难受的痛楚。
这瞬间,他感到恐惧。
是知道幻象很有意思,但再也不能成真的恐惧。
“王上。”正在此时,魔界的侍女快步走来,面有忧色,“蓬莱的灵溯道君来了。说他妹妹有一物,落在我们这里,今天要讨还。”
谢妄真神色一变,冷笑一声:“知道了。”
他将败雪放回王座上,想了想,脱下他的外袍小心盖好。走出门时,心还一下一下的抽痛,真是见了鬼。
那种恐惧,亦是感受到自己被牵制的恐惧,是怕死的恐惧。
魔王是不会被病痛折磨的。一旦感知到痛,便意味有天人五衰,便很有可能不再能做魔王。
大门重重关上。空荡荡的宫殿中,灯烛荧煌,狭长的败雪,被静静地被遮蔽在衣袍下。
此时谢妄真尚不知道,徐千屿早已埋下长达百年的杀招,她的爱魄静静地生根发芽,只等有人来牵引线。
早在当年,无妄崖边,谢妄真被少女的鲜血与眼神震撼的那个瞬间。
她就已经杀死了他。”
……
敲下最后一字,浮舟长出一口气。点击“上传”,随后才抽出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泪水。
夜已深了,唯有电脑的荧光屏亮着。
这一章番外,浮舟写得还算满意。但是她“断更”太久了,不敢看章节下的评论,闭着眼睛将内容复制到文档上,检查错别字。
看到最后一行,浮舟的眼睛慢慢睁大,又慢慢落向键盘。
她支着手没动,但键盘自己下陷,在文档的末尾,慢慢地敲出几个不知所云的字。
浮舟尖叫着弹起来,感受到了心跳加速的滋味。
救命啊!
闹鬼啦!
喊了半天,她才在那像乱码一样繁复的字中,读出了熟悉的字形。
“可云,是你吗?”
浮舟“砰”地坐回椅子上。能叫她可云的,只有一个人。
“是我。”她在新的一行敲道。
另一边,徐千屿点点头,又蘸蘸墨,在新出现的字下面写:“你写的话本很好看,但你为何要写我和谢妄真?”
“哈哈哈……”浮舟尴尬欲死,“他毕竟是《诛魔》的男主啊。”
两人就这么恢复了联络。
浮舟跟徐千屿简要说了她的情况,徐千屿也给她讲了她走后的事,顺便交给她一个任务:在她的世界帮无真搜寻魂魄。
浮舟忙道:“可是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啊?”
徐千屿捻了捻笔尖,残忍地写道:“你已经修炼有成,我相信你可以感应到。”
浮舟仰倒在椅上。
她在修仙界学会唯一的,就是分神附身术,可以同时操控一千只蚊虫。但这在她的世界,又有什么用呢?
除了夏天可以驱赶蚊虫,不会被咬之外,她还是一个可怜巴巴的过气作者,生活没有任何改变,甚至还因拖欠三个月房租,被房东追着痛骂三天。
只有倒垃圾时,遇到小区里一个练八段锦的老头,对她刮目相看,说她根骨奇佳,仿佛不是寻常中人。吓得她撒腿便跑,生怕老头要拉她进邪-教组织。
浮舟为难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可是我,我……”
徐千屿的回信却输入的飞快,将她刚打进去的两个字撞飞:“你慢慢找罢,我得去筹备道侣大典了。下次再联络。”
“哎……”
*
可云说,假如她将文字消掉,她那边的文字便没有了。
徐千屿便没有把“番外”消掉,而是看了又看。
两世已过,她的心念已然很淡,既无怨憎,也无欣喜。若非要说的话,她觉得很好,昔日之事,总算有个了结,能告慰曾经那个肝肠寸断的自己。
徐千屿将本子合上,但又觉得谢妄真留在她的本子里,玷污她的剑就算了,还抱她,颇为晦气,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便再次翻开。
沈溯微的脚步声传来时,徐千屿正将谢妄真的部分整齐地撕下来,她心一慌,顺手点在烛火上烧了。
沈溯微立在她身后,目光自然地看向被火舌吞噬的半张纸。
徐千屿原本堂堂正正,偏叫他看见这出,竟也有口难辩,打了磕绊:“没什么,瞎写了一些东西……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