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青青的身体被黄小泉封印,完全无法动弹,她抬起眼睛,安静地看着他。
只见他白皙的额侧迸出了两道可怖的青筋,眼眶张得巨大,嘴唇绷成了一道下弯的弧。
他在笑,笑得古怪极了。
“我怎么可能忘记发生过什么事呢?”他的手摁住她的肩膀,痉挛般颤抖着,“我记得很清楚啊,那个章天宝不就是在替谢无妄办事么?他威逼我们迁宗的模样,你知道有多嚣张、多猖狂?!”
宁青青脑海里浮起一幕画面,章天宝穿着一身在阳光下非常刺眼的绸缎,在青城山上耀武扬威,说什么煌云宗的事情就是前车之鉴。
其实章天宝并不是凶手,只是他生性跋扈,看不上这些三流小宗门,压根不屑于澄清。
宁青青忧郁地垂下目光。
黄小泉凑近了些,因为怒意上涌,口中的呼吸隐隐带上了一丝淡淡的腥气。
他呲开了牙:“我怎么死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章天宝干的!章天宝背后站着谁?谢无妄!我这就去杀了他,然后回来与你成亲。”
他缓缓松开了手,后退一步。
宁青青看着情绪失控的黄小泉,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宁青青”。
那个时候,宁青青也是固执地认定章天宝是凶手,执拗地认定谢无妄包庇他。
当时谢无妄的心情,想必就与此刻的她一般无二。
她定了定神,将心神沉入识府。
蘑菇:“儿子,不想死的话,赶紧出点力。”
器灵:“老子都惨成这德性了,还能出个鬼的力。”
蘑菇:“第一个简单的步骤:找到一件神器。喏,沧澜界不就是个大神器?虽然我知道你是个废物,但是身为一个器灵,在神器里面做一点简单的搬运活计应该不难。来,听我指挥,乾坤袋看见没有,我挂在腰上,那么大一只乾坤袋,对,乾坤袋里面,左手边,卡在那堆瓶瓶罐罐上面的簪,就是它!”
器灵:“……”
黄小泉重重踱了两步,刷一声扬起双袖,像一只火红的大蝴蝶,准备从这万丈高楼上飘出去。
只见微光闪过。
“噗、叮。”
一根断簪摔在他的胸前,然后落到地面上。
黄小泉停下动作,躁狂的眼睛里缓缓浮起一线清明,狐疑地看着宁青青:“你怎么还能动。”
宁青青用目光示意他去看那断簪。
既然他记得章天宝的事,那自然也该记得他妹妹黄小云遇人不淑。
趁着黄小泉面露迟疑之时,宁青青指挥器灵,一股作气将乾坤袋中的物证一件一件翻出来,抛到了黄小泉的脚下。
带血字的床脚,凶案现场的详细记录,过往受害者的亲人指证音朝凤的证词,还有煌云宗宗主黄威那颗枯萎灰黑的心脏。
因为在妄境中有过同样的经历,所以宁青青理解黄小泉的心情,知道此刻他需要的是什么。
不是指责他不信任自己,也不是等他冷静下来慢慢谈,而是第一时间摆出证据。
黄小泉长袖一卷,地上的物证一件件浮在他的身前。
他一一看过。
宁青青期待地看着他。
就算真是个傻子,看到这些证据也会知道凶手不是章天宝也不是谢无妄。这样一来,严正天的谎言便不攻自破,算计不成,反倒白扔一条命。
黄小泉额角的青筋缓缓平复,怪异的笑容也敛了下去,他很认真地抬起手指,抚上那支断簪。
半晌。
“噗刺。”
他攥住那根簪子,手一捏,它化成了星星点点的粉末,从他拳头底下流走。
宁青青:“?”
只见黄小泉面无表情,手指一划,又捏碎了带血字的床脚。再一划,证词、枯萎的心脏一件一件消失在他的掌心。
“骗子。”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休想骗我。”
宁青青错愕地对上他的视线,他眸光微闪,瞬间转开。
她的心缓缓一沉,明白了。
黄小泉不愿意承认。他宁愿去恨谢无妄,去“复仇”,这样就不需要继续去深想,不需要面对那样的人间惨剧。
他在沧澜界就是绝对的至尊。
与其无仇可报痛苦煎熬,不如畅畅快快地杀掉本就看不顺眼的谢无妄。
他毕竟是个鬼,还是一只死得异常惨烈,心中满怀不甘的鬼——若非怨鬼,又怎么可能维持住鬼气不散,跑到千里外的沧澜界?
黄小泉疾退两步,毫不迟疑地倒跃出窗台。
一眼都不看神情发蔫的宁青青。
宁青青忧郁地摇了摇识府中的蘑菇。
蘑菇:“儿子,他用来封印我的力量是神器之力吧?你不馋?来,我把菌丝借你用用。”
器灵:“呸!你就是想利用老子的身份来搞事情!”
受沧澜界规则限制,这里无法使用任何灵力、妖力或魔息,但界主却不受任何限制,无需修炼便能拥有超绝的力量。
聪明的蘑菇早早就猜到,这般神异的现象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沧澜界是个大神器,所谓界主,其实就是神器中的器灵。
好巧不巧,她的识府里也住着一只器灵。
蘑菇:“少废话,一个字,干还是不干?”
器灵:“不干是两个字。”
蘑菇:“那就是干咯!”
在器灵的帮助下,宁青青指尖成功地探出了一缕细小的菌丝。
菌丝触到她周身封印,立刻贴覆上去,大口吞噬起来,源自神器的力量源源不断落入识府,器灵小尖芽慢慢膨胀。
器灵:“两个时辰能啃完。”
宁青青忧郁地望了望天。
不知道谢无妄能不能撑过两个时辰?
但愿可以,她真诚地为他祈福。
当然,她并不认为自己解除封印之后可以帮得上谢无妄什么忙。她很有自知之明,谨记谢无妄前辈的教诲——这种情况不需要管他死活,自己先逃为敬。
黄小泉显然已经失去理智了,她才不要留在这里被他强迫着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沧澜界的夜空看起来很清凉,聪明的蘑菇安静地想着不太聪明的心事。
她有些想不明白,自己的记忆是怎么一回事。
她非常确定自己是一只蘑菇。因为她拥有清晰的记忆,记得自己身为孢子的时候,是如何与同伴们一起迎着风飞翔。
她记得孢子们前仆后继,用无数生命开辟出了一条很长很远的生存之路,她闯过火焰山,飞过酷寒的冰川,她有着坚韧的念头,一心想要活下去。
她还记得和最后一只孢子同伴告别的感觉。
孢子不像现在这样拥有强烈的情绪,但她记得那种淡淡的哀伤和感动。
最终只剩下她一个,她飞了很远很远,终于找到一个安全舒适的地方扎下了根。
可是,她脑海中也有许多关于青城山和煌云宗的记忆。这些记忆就像一个一个小小的墨点,连成了一幅完整的画卷,让她知道自己曾在青城山生活,在那里成长。
黄小狗说,她嫁给了谢无妄,过得不好,名为道侣,实则就是个养在后院的小娇雀。
这又与妄境中发生的事情对上了号。
器灵和心魔曾说过,妄境是用她的记忆造出来的。
这一切,让她不禁怀疑自己当真是一个在青城山长大的少女,情窦初开之时不小心落进了谢无妄编织的情网,在三百年的情爱中彻底迷失了自己,最终郁郁死去。
可是,她是蘑菇啊!
她非常确定自己是一只蘑菇,而不是一个傻乎乎的人。
她不可能是人,因为如果她是人的话,识府里面的元神又怎么会是一只蘑菇呢?
人类的元神不可能是蘑菇,只有蘑菇的元神才能是蘑菇。
宁青青晃了晃蘑菇,暗暗给自己压了个惊。
刚定下神来,心头忽然一寒,涌起了诡异恐怖的直觉。
出事了!
有一霎那,天地骤然寂静。
再过了一瞬间,无形的气浪冲击波轰隆撞击在界主殿底部。
“呜——嗡——”
万丈高楼震颤不休。
宁青青眼睁睁看着面前的案桌左右乱晃,“嘭”一声撞在了窗台下方。
她动弹不了的身体也跟随着这道气浪开始摇晃,就像风暴中的一只小破船。
宁青青:“!”
不远处,传来了山体倾塌的巨响,仿佛天崩地裂。
阵阵尖叫声连绵不断,汇成了一道交织繁杂的声浪音波,荡破云霄,悠悠传到了这座高耸入云的巨殿顶端。
隔得太远,听不清人群在高亢地喊些什么,却能清晰地感知到蕴藏其中的恐惧和绝望。
轰隆声不绝于耳,伴随着恐怖的气浪,更多清脆的破碎声渐次传来。
只听着声音,便知道被夷为平地的不仅是山,还有那些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那些富贵华丽的玉树琼花。
宁青青用菌丝猜都能知道,定是黄小泉找到了谢无妄,和他打起来了。
不对。
谢无妄在沧澜界中无法动用灵力,所以,不是他们打起来了,而是谢无妄正在天崩地裂地挨打!
恐怖如斯!
轰隆声渐密。
宁青青的心脏一揪一揪,每一次地动山摇,她都忍不住发出灵魂疑问——这都没死?
谢无妄,当真是铁做的吧?
“轰——”
这一次,连身下的界主殿中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宁青青感觉到不对劲。
大地,好像被打斜了。整座耸入云端的楼台巨殿,正在缓缓向着东南方向倾斜。
她堪堪没摔倒,但她座下的小软圆杌子却摇摇晃晃地向着阁楼外的木台挪移过去。
义无反顾。
宁青青惊恐地看着自己动弹不得的身躯离开了阁楼,歪歪斜斜地向着木台外缘滑去……
蘑菇:“啊啊啊!要掉下去了!快!解了封印!”
器灵:“没那么快,至少还得半个时辰!”
蘑菇:“能不能不管封印,先用菌丝钩住窗台?!”
器灵:“封印不解我出得去嘛?!”
“嗖——”凉凉的夜风拍在脸上,宁青青迅速滑过阁楼外的木台。
她斜斜地仰望着清凉的夜空。
“咔。”
身体卡在了两道木栏栅中间,险险悬在万丈高空之上。
暂时安全。
宁青青轻轻舒了一口气,视线左右一转,看到云层底下燃着熊熊火光,一蓬蓬黑烟直入云霄,仙境般的谷地满目疮痍。
巨殿对面的崖壁崩塌了大半,滚滚落石如斜梯一般,覆住了大约五分之一个谷地,碎石之下隐隐还能看到一些断壁残垣,繁华盛景零落成泥。
伤亡自不必说,只不过身处这么高的地方,看不清底下的血迹。
“轰——”
又一个巨坑出现在谷底。
殿体微微一震,宁青青听见背后传来了“喀嚓喀嚓”的木头断裂声。
后背寒毛直竖,她把呼吸放到最轻,全身的敏锐感知都放在了这几根救命的木条上。
她完全不觉得它们还能再撑半个时辰。
很快,她嗅到了硫磺的味道。
底下连岩浆都打出来了。
黑红的熔岩像蛇一样在谷底流淌,爬过一处处华丽楼阁,珠玉琉璃被吞噬包裹,破灭得动魄惊心。
木台狠狠一晃,宁青青的视线荡向南面。
沧澜界的出入口被黄小泉卷起山体封锁了起来,那道长长的金玉阶上挤满了人,熔岩在后方追逐,跑在后面的人一茬一茬落进火海,当真是炼狱般的景象。
“咔。”
身后一根木栏断去,宁青青柔软的脊背陷向无尽高空。
‘别打了别打了!要打倒是换个方向打啊?!’
遗憾的是,战场却越来越近,轰隆声直直冲着界主殿而来。
‘啊啊啊啊要死啦!器灵你给我搞快点啊!’
宁青青无能狂怒,心下咆哮不休。
器灵无奈:“你别吼了,再吼也是这么慢。精力旺盛不如多多求神拜佛,保不齐还有点作用。”
眼看着她柔软的身躯一点一点陷进断裂的木栏之中,小半边身体已危危悬在了半空。
“轰——轰——”
下方每一记惊天动地的对撞都像是催命之符。
宁青青幽幽望天。
这个世间,有摔死的蘑菇吗?应该是没有吧?
木台隐隐晃动,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迅速向她奔来。
总算有人发现这只命在旦夕的蘑菇了。宁青青老怀大慰。
身下的木板一震一震,很快,有人来到面前,一只很有力量的手蓦地抓住了她的胳膊,狠狠一扯,把她拽回到木台上。
那只圆圆的小软杌子滚了滚,顺着断裂的木栏掉下了万丈深渊。
宁蘑菇怀揣着以身相许(占人便宜)的感激之情,望向这位救命恩人。
视线一震。
她怎么也没料到,竟看见了一张和自己相像了六七分的脸。
对方额心的红梅耀眼夺目,刺得宁青青不自觉地缩了缩瞳仁。
怎么会?
拉她上来的人,竟是黄小泉今日娶进门的替身小娇妻。
宁青青茫然地看着她。
脑海中划过几个零乱不成型的念头。
怎么想都觉得此刻这位替身小娇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她不是被谢无妄带走了吗?黄小泉和谢无妄打得那么天崩地裂,她竟然抽身回到界主殿?
只见这位侧夫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把宁青青从半空拖上来之后,只定定盯了一眼,然后便像扔一条破麻袋一般,把宁青青甩到背上很随便地背着,身形快如闪电,疾疾掠向楼梯。
宁青青胸口有点疼。她发现这位侧夫人比外表看上去更高更瘦,瘦到骨骼硌人的地步。
底下轰隆声连绵不休,高楼危危摇晃,侧夫人的脚步却稳如泰山,掠过一道又一道殿阶,旋身的姿势利落至极。
宁青青忽然有所感觉,就算谢无妄没有出手相救,想必这一位也不会摔死。
她的下巴软绵绵地搁在侧夫人的肩膀上,随着下楼的动作,脑袋一摇一晃,眼睛执拗地瞥着侧夫人的神色。
掠下几层楼之后,侧夫人总算是淡淡斜眼睨了宁青青一下。
她轻轻扯唇,语气平静:“谢无妄待你,倒是情真。”
宁青青:“?”
侧夫人轻轻一哂:“他将我带出老远,竟是一下也没碰着我。可惜啊可惜,倘若不是这般为你守身如玉,想必早已察觉了我的秘密。”
宁青青:“??”
侧夫人冷笑道:“鹬蚌相争,倒是便宜了我!听说你被界主封印在界主殿,谢无妄真是变成了一条疯狗啊。”
宁青青:“???”
她明明白白地在自己的眼睛里面画了两个问号。
可惜的是,侧夫人却不再吱声了。
她箭步如飞,层层向下,很快便落到了那个昨日婚典表演千人牡丹群舞的白玉大殿台上。
她把宁青青从背上掼了下来。
右手把她绵软的身躯箍在身前,左手一晃,捏住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压在了宁青青纤细的脖颈上。
宁青青:“……”
侧夫人身量极高,这般挟制着她,就像成年人搂住一个半大的孩童。
她推着她向前,大步来到了白玉殿台边缘。
昨日黄小泉便是令人在这里向下撒钱,宁青青记忆犹新,曾十分后悔自己来迟了没赶上趟。
到了台边,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声自脚下传来,震得心肝直颤。
宁青青垂目一看,只见两道拖着残影的身影已打到了殿阶之下。
拳拳到肉,抵死相搏。碎石飞溅,一个个深坑在他们身下爆开。
“真是强悍啊。”侧夫人俯下了身,贴在宁青青耳畔幽幽道,“凭借肉身力量,居然能在界主面前逞凶,我还真是小看谢无妄了。”
颈侧的寒刃微微用力,宁青青感觉到一道火辣辣的血线在颈间拉开。
这会儿,她的心思已如明镜般雪亮。
侧夫人、严天正,必定与寄如雪是一伙的。
寄如雪本就不是一个人,魔皇当时的原话是“那些老东西”。
不过此刻猜到了也没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宁青青只能丧气地耷拉着视线,随便身后的侧夫人怎么倒饬自己。
侧夫人冲着殿阶下方轰隆对撞的二人,扬声笑道:“界主大人,道君大人,且歇息片刻,抬头看看谁在我手上。”
“轰——”
扬尘落下。
下层的殿阶正中,赫然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蛛网裂洞,巨洞左右各立着一道人影,两个男人齐齐抬头望上来。
俱是瞳仁一缩。
黄小泉袖中的手正要动作,侧夫人立刻压了压匕首,笑道:“看看谁快?来试试啊。”
一道更深的血线在宁青青颈间氤氲开。
黄小泉阴沉着脸,垂下了双手。
谢无妄倒是全无异色,唇角勾着笑,漫不经心地转开了视线。
平日看惯了他的模样,倒已有些习以为常,此刻乍然从远处望上一眼,便发现他着实是比常人醒目许多——黄小泉算得上一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但是与谢无妄站在一处,顿时失了颜色和风度。
“两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侧夫人冷冷一笑,“莫逼我手抖。”
宁青青很努力地斜过眼珠,瞥了侧夫人一下,用眼神说道:‘你想太多啦!’
她记得清清楚楚,就在昨日,谢无妄曾对她说过,倘若有人用她的性命威胁他的话,他会杀掉她。他,绝对不受任何威胁。
所以她想保住小命,绝不能指望谢无妄。
侧夫人曼声道:“我的要求很简单,很容易办到的。首先,我要界主你,引沧澜界全界之力在脚下造一方界池,否则……”
匕首再一压,锋刃紧贴宁青青颈脉。
“动手。”侧夫人轻轻咬着牙齿。
“好。”黄小泉笑了笑,手一挥,顷刻间,整个谷地翻涌的熔岩都聚了过来,汇在他面前。
道道黑红的岩浆不断注入他的脚下,范围却并不扩大,只在一丈方圆的区域越卷越烈,生成了一个气势骇人的熔岩漩涡。
黄小泉扬起俊秀的面庞:“然后呢?”
“然后啊,”侧夫人微笑,“反正二位本来也是你死我活的仇家,便在这界池中,放弃防御,痛痛快快杀上一场,活着出来的那一位,便可以与我手中这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双宿双栖,如何?”
宁青青非常想要翻一个白眼。
谁会上这鬼当啊?
倘若吃了她这威胁,当真死掉了一人,剩下的那个还不是要继续受她威胁吗?
黄小泉冷笑出声:“你是看我太傻,还是看谢无妄太傻?”
话音未落,只见侧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扎进宁青青右锁骨下方。
电光火石之间,带上了血珠的匕首重新架在了她雪白的颈间。
宁青青痛得整只蘑菇都精神了。
她微微抿了下唇,正要用眼神示意谢无妄,眸光忽地一顿,双眼睁大,瞳仁急急收缩。
只见谢无妄拖着半道残影,忽然掠到了黄小泉身后,反手肘击,带着他落入界池!
留下一声极尽狂妄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