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终究还是被这巨偶击碎了。
巨偶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轰然倒塌,散成了一地火海。
火势席卷整个桃木城,熊熊烈焰之上,浮着三个人。
秦云奚面露狐疑,盯住王卫之。
王卫之很无辜地摊开双手,道:“我若早知道不用打,何必还白费那么多力气?”
没有什么法宝,也不见什么机缘,桃木偶人毁了大半个城池之后,便散成了一地碎火。
仿佛在嘲笑这几个一无所获的寻宝人。
片刻寂静之后,变化缓缓发生了。
曾破过一次的边界之上,慢慢浮起几道蛛网一般的白色裂痕,几息之后,青金色的物质犹如树脂一般,顺着裂痕溢了出来。
“那是什么?”柳清音死死盯住了青金龙血。
再眼拙的人也能看得出来,这东西比之不灭印痕,只好不坏!
王卫之道:“管它是什么,总而言之,必定是好东西。清音,都是你的,去取吧!”
柳清音目露喜色,掠了上去。
秦云奚身形刚一动,就见王卫之直直挡在身前,伸出双臂拦下了他。
“喂喂喂,说好了不许和清音抢东西,你又想干什么?!”
秦云奚急道:“不可,清音心魔未消,若此刻飞升,恐怕……”
王卫之眯起细长的眼,讥笑道:“你可真有意思啊,清音分明好端端的,你偏要睁眼说瞎话,编什么心魔。说来说去,不过就是想要阻止清音取这机缘,你好自己拿了去飞升罢!”
“你!”秦云奚怒道,“休要胡搅蛮缠!”
“不信啊?你问清音她要不要你过去?只要她说一句话,我便不拦你。”王卫之抱着剑,斜眼冲秦云奚笑。
秦云奚深吸一口气,唤道:“清音,你先听我一言。”
柳清音回眸一笑:“我只信佑然。”
“听见了没有?”王卫之挑高了唇角。
秦云奚也知道,此刻若一意孤行,非要强闯王卫之的防线,只会引得柳清音更加怀疑和抗拒。
他只得耐下性子,道:“清音,你慢一点,若有任何不对,请即刻停止。”
柳清音再不理会他。此刻她已到了青金色龙血的边上,伸出指头,便触到了那蕴藏着毁天灭地至纯之力的神龙之血。
只一触,她便如遭雷击,瞬息之间脱胎换骨!那一层若有似无的壁障,在这至纯龙血的强力冲击之下,顷刻间灰飞烟灭。
乳|白的光芒从天而降,她的身体缓缓上浮。
“我飞升了!”柳清音双目圆睁,情|不|自|禁摊开了双臂。
这一刻,巨大的幸福和喜悦笼罩了她,她知道,这就是自己渴望了一生的最终目标。她那么辛苦,终于得到了!
自此,脱胎换骨,不做人,而做仙!
秦云奚与王卫之对视一眼,双双掠至她的身旁。
“清音,等我!”秦云奚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返身便要去取龙血。
只听王卫之极轻地冷笑了一声:“飞升?”
这样的笑声,完全不像王卫之。
王卫之这个人,风|流轻佻,带着些少年气,从来也不会发出这般冰冷刻骨的声音。
秦、柳二人双双滞住,四只眼睛齐齐顺着王卫之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上。
“清音啊,你莫不是落下了什么?”王卫之的声音阴恻恻的,寒意透骨。
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穿过乳|白的光晕,牵住了柳清音的手。
“我说过,不会再跟你开玩笑。”他缓缓咧开了唇角,“说给你,就是给你。全部,都是你的。”
牙细而白,唇极红,王卫之的模样和往日一般无二,但就是这么一张笑吟吟的脸,却让人感觉到一股渗入骨缝的寒凉刻毒。
秦云奚倒抽一口凉气,纵身掠上,已是救援不及!
只见无数金丝细线,从王卫之的手上涌向柳清音,将她如茧一般缠裹起来。
一滞之后,柳清音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鸣。
断断续续的哀嚎间,隐约能听出几个破碎的字眼:“为……什么!”
她痛苦至极,在那牢不可破的金网之中垂死挣扎。
神色狰狞有如饿鬼,两行血泪汩汩而下!
秦云奚一掠而上,搂住了从白光之中坠出的柳清音,将她死死嵌在自己的怀中。
“清音……清音!清音!”
他的声线已颤抖得不似人声,整个人筛糠般发着抖。
王卫之静默地立在一旁,平静淡漠地注视着扭曲挣扎的柳清音,他的目光,已无半点人类的情感。
秦云奚死死搂住怀中的人,拼了命地撕扯缚在她身上的金色细丝。
然而,不灭印痕岂是人力能够打得破的?
柳清音的面容狰狞至极,眼中的不甘和痛楚化作血泪,疯狂地溢出。
嘴唇颤动,无声咆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很快,眼前只余一片黑暗,她渐渐不再执着于追问王卫之为何要害她。
濒死之际,眼前开始浮现一幕幕梦魇般的场景。
每一幕中,都是林秋。
林秋之死是柳清音一手促成。
柳清音可以骗得过自己,却骗不过天,骗不过地,也骗不过命。
这便是她的命劫。逃得过问心劫,却难逃命劫。
借由王卫之之手,清算,终究来临。
“林……秋!”
秦云奚心中疼痛难抑,口中低低发出呜咽,口口鲜血自唇角涌出。
他猛地抬头,盯住了王卫之。
王卫之凛然与他对视,一双细眼讥讽地眯了起来,唇角露出恶意满满的笑容。
“呵,呵呵呵……”
秦云奚目眦欲裂:“为什么!”
他正待对王卫之动手,忽然浑身一滞。
诡异的感觉爬入脑海,秦云奚盯大了眼睛——命劫,来袭!
一张冰冷恶毒的网自腰际开始蔓延,他像是落入蛛网中的小虫一般,如梦魇般动弹不得。
‘被算计了!’秦云奚心中浮起一个念头。
他挣扎着,想要回头看一眼,然而被命劫所缚,此刻连一根小指也动弹不了。
他若能回头,就会看到柳清音垂在他身后的那只小手慢慢抬了起来,覆在他的腰间。她用回光返照赋予的最后一丝力气,拉住了她的道侣,同坠黑暗。
冰冷剧痛但着恐惧和绝望席卷而来,秦云奚只能睁大了眼睛,死死瞪着王卫之。
王卫之脸上并没有意外的神色,秦云奚拼尽了全力,翕动双唇,想要探求一个答案。
然而王卫之的眸中却只有更深的讥讽。
不过几息时间,秦云奚已被金网彻底覆住。他和方才的柳清音一样,像是落进了蛛网的小虫子,无论如何扭动挣扎,也没有半点逃离厄运的可能。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生生折了手足,塞进一只小小的罐子里面。
他的视野彻底暗了下去,唯有听力还未完全泯灭。
不甘、不解、怨恨令他凝聚起最后的神智,拼命地捕捉身旁每一个细微的响动。
他听到王卫之有些诧异地问道:“卓先生,您怎么了?”
秦云奚心下恍然——卓晋,是卓晋!设局害死自己和清音的,是王卫之背后的那个卓晋!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脑子还未完全转过弯,忽听不远不近的地方,又传来一道狂热的声音——
“王传恩,奉尊主登天!”
尊主?登天?!凭什么?凭什么?!
秦云奚挣扎着,很想睁眼看一看周遭这些得意的胜利者究竟是谁,然而黑暗袭来,他被拖入了无尽深渊……
此刻,卓晋的脸色并不比秦云奚好看多少。
他并未料到秦云奚会出事。
被因果之力反噬这种事,他已经有过经验了。在胸口遭山般巨力撞击的瞬间,他丝毫也没有迟疑,径直瞬移到王卫之的身旁。
虚空之中,缓缓洇出一道殷红血痕。
那是瞬移过程中喷出的鲜血。
王卫之骇然,急急迎上前去,扶住了卓晋。
卓晋目光冷锐如刀,掠到王卫之脸上,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他……”卓晋指着被金丝裹成了蚕蛹,正在急速缩小的秦云奚。
王卫之赶紧解释道:“方才柳清音说,拿到了他的命劫。我本欲与先生商量,却没有找到先生……”
卓晋抬起手背,抹去唇角的殷红,嗓音里带着血意:“知道了。”
他的额心浮起一枚赤色的冰霜印记,猝然伸手抓住秦云奚的命劫金丝,重重一扯。
便见,一缕赤中带金的魂魄被生生扯了出来。
王卫之倒抽一口凉气,望向卓晋的目光已然带着惊惧。
这,哪里还是人类的力量?!
卓晋又喷了一口血,凝视秦云奚片刻,声音低而冷:“废物。”
旋即,他手掌一合,将秦云奚的魂魄与金丝捏成一团,重重向着前方掷去。
那里,边界裂开,青金色龙血正缓缓渗出。
这一切说起来很慢,其实统共也不过是几息时间。
有那金色命劫开道,秦云奚的魂魄顺利穿过边界,落入天之极。算是勉强保下魂魄不灭。
卓晋脸色稍缓,回眸凝望着那两道掠至边界旁边的人影——王传恩、尊主。
桃木偶人留下的异火仍在熊熊燃烧,浓烈烟尘之中,每个人的身形面目都扭曲不明。
王传恩伏在半空,又一次高呼:“王传恩,奉尊主登天!”
黑袍人踏着虚空,走向青金色龙血,他展开双臂,怀中诡异地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仿佛能够吞天食地。
在这股奇异吸力的作用之下,边界龙血忽然暴涌而出!
“做得很好。”尊主的声音淡淡地传出来,“事成之后,你将成为我在世间的使者,获得永恒的生命,至高无上,无人敢逆。”
王传恩激荡叩首:“是!小人一定尽心竭力,侍奉尊主!”
眼见,大业将成。
斜地里,忽然插|进了很不和|谐的一嗓子,“做你娘的春秋大梦!问过你爷爷我的意见么!”
只见王卫之手持重剑,烈焰滔天,将满城异火的光辉生生压下,一双细长的眼中燃着火,精致的嘴角噙着笑。
王传恩抬眸一看,笑了:“小子,我是你祖宗。”
“你也配!”王卫之冷笑着,重剑直直劈下,祖孙二人战成一团。
等待了这么久,王卫之总算是解脱了咒印的束缚,引出了王传恩身后的幕后黑手,终于,忍到了为母报仇的这一天。
王传恩一心侍奉尊主,做着一步登天的春秋大梦,这些年修为颇有些荒废,甫一接触,心中便大叫不好,深知自己不是王卫之的对手。
然而此刻尊主大计将成,王传恩不敢出声打扰,只能勉力支撑,尽量与王卫之周旋。
王卫之愈战愈勇。他知道,自己必须速战速决,解决面前的王传恩,再与卓先生联手对付尊主。
他步步紧逼,王传恩愈加吃力,只能步步倒退,距离边界越来越远。
边界那里,便只剩下尊主与卓晋二人。
尊主回过头凝视卓晋。青铜鬼面之下,目光幽暗难测。
不辨男女的声音悠悠响起:“因果反噬,你已然重创,无力阻我。这,就是你的命。认命吧!”
卓晋眸中浮起薄冰。
下一瞬,清脆至极的碎冰声响彻四方。
他动手之前从来不打招呼。
一缕饱含杀机的冰线,断在了尊主面前一尺处。
只见尊主周身浮起无数黑雾,将卓晋的杀招尽数拦下。
卓晋再次口吐鲜血,连退数步。
因果反噬之力绝非寻常,此刻他能发挥的实力十不足一。
尊主阴阴地笑出了声,道:“永别了。”
双手一旋,怀中黑色漩涡暴涨,边界龙血暴涌,竟将那白色蛛丝般的裂缝生生扩大了一倍!
青金色的龙血之中,多出了一缕缕纯白阳炎,尽数向着黑色漩涡喷涌而来。
“本命魂血!啊哈哈哈哈哈!这么多年,终于让我等到了!”
就在尊主难以抑制心中狂喜,准备大快朵颐之时,忽然一股巨力如鬼魅一般降临,正正爆发在了他的心口上!
“呃——什么——”
什么样的力量,竟能悄无声息地越过一切觉知和防御,直接攻击最脆弱的心脉?!当真是闻所未闻!
情急之下,尊主只得将黑色漩涡收回身体内,堪堪压制住那股诡异至极的破坏之力,巨大的反冲之力自下而上,将他推往高空。
若是逆了这股巨力,心脉便要生受重击。尊主无从选择,只能顺势一掠而上,与那暴涌的龙血失之失臂!
垂眸一望,只见城门下,一道娇小的身影浮在火海之上,唇角挑着盈然杀意,一击得手之后,身形散成幻莲,伴着火风急速掠来。
正是刚刚施放了“莲无”的林啾。尊主定在原地想要吸收龙血,正好变成个一动不动的靶子,生受了“莲无”一击。
尊主瞳仁紧缩,还未缓过一口气,心头忽然一凛,视线微滞,缓缓抬头。
只见眉目冷峻的魏凉,早已负手立在云端,等他自投罗网。
尊主倒抽一口凉气,压下胸口翻腾的气血,全力迎敌。
林啾一击得手,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
她急急掠到破碎的边界旁边,望着那暴涌而出的青金色龙血、以及那一缕缕心头血一般的纯白阳炎,胸中只觉又闷又痛,难受得无以复加。
此刻,秦云奚和柳清音的不灭印痕正缓缓向地面坠落,卓晋面色苍白,单手掩着心口,唇角的血迹抹也抹不完,仿佛一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魏凉在高空狙击尊主,王卫之和王传恩的战斗也接近尾声。
附近暂时没有任何威胁。
林啾不假思索,又一次割破了自己双腕,催动浑身血液涌出,兜住那不断渗出的龙血。
此刻龙血已凝成了一滴大泪珠的形状,纯白阳炎包裹在泪珠正中,像是它的心脏。
眼见,这滴泪珠就要坠向地面。
林啾急急托住了它。
她眼眶发热,顾不上急遽失血的寒意,拼命将龙血往边界那一边塞去。
这一回,事情有了些奇妙的变化。
道道泛着白光的裂痕仿佛已熟悉了林啾的血,一触之下,它们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缓缓地流淌变幻,伤势竟是开始自愈。
林啾心中一悸,泪水夺眶而出:“你都知道心疼我了!”
身体轻轻地颤抖,她托住泪珠般的沉重龙血,将它捧回破碎得最厉害的那处伤痕。
便在这时,心口忽地一凉。
一枚泛着凛冽寒光的冰棱贯|穿了她柔软的胸|膛。
卓晋的身影鬼魅一般贴在了她的身后,呼吸拂过她的耳畔,犹如情人耳语。
“当我死了么。”
林啾头皮发麻,被他带着血腥味道的温热呼吸拂过之处,一层层细|密的战栗渐次浮起。
冰霜迅速爬满了她的胸腔,一张口,混了冰碴的鲜血喷涌而出。
她本该直接遁入虚空,避过这致命一击。但若是此刻松手,这一滴珠泪般的龙血,便会直直坠向地面。
它极重,有着令人心惊的质感。直觉告诉林啾,若是让它坠下去,边界伤口顺势被撕裂,一切将无可挽回!
她偏头望了卓晋一眼。
他的眼中倒映着她的神情,她知道自己此刻十分冷静,唇角带着坚韧无比的笑意。
而他的目光却奇异而复杂。
对视的刹那,她感觉到他握在冰棱之上的手轻轻一抖。
这一抖,害得她又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一般般,也不是很疼嘛……”她喘着气,只当他和他的凶器不存在,径自把手中的龙血往裂口处顶过去。
卓晋如遭雷击。
这句话,仿佛在哪里听到过……
他竟忘了继续下死手,只眼睁睁地看着林啾把龙血塞回了边界那一头。
白光流淌,边界之上的伤痕迅速愈合。
“你……是谁。”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掌中的冰棱上,清晰地传来了她的心跳和体温。
林啾的声音虚弱平静:“我叫林啾,你叫什么名字?”
她是故意的。这两句,都是问心劫之中她对他说过的话。他既然能感觉到两个人之间有着渊源,那么旧日重现,大约他也会有所触动。
卓晋的身躯再次一震。冰寂万年的心,又一次因她而重重一颤。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刹那,林啾忽然将身体往右侧一拧,动作无比迅捷坚定,丝毫不给人半丝犹豫的机会。
卓晋瞳仁骤缩!
他若不松手,冰棱便会横着切过她的心脏。此时抽离冰棱,已然来不及了。
她这是在找死么!宁死,也不愿落在他的手上么!
林啾……林啾……好一个林啾!
这一刻,他也不知心中究竟作何感想,是不想让她死得那么痛快,还是心中的不安和疑惑让他不想杀死她。
总之,在她破釜沉舟的这一刻,他竟是松开了手。
于是林啾便带着那根冰棱,踉跄地摔向一旁。
她很快就稳住了身形,回眸,目光复杂地望着他。
他强行摁下心头的不安,冷声道:“怎么,逃不动了?”
她单手捂着伤口,一下一下地咳,用力地把胸腔中冻结成冰的淤血吐出来。
她垂着头,失血和重创让她的肌肤变得惨白,像一朵一触即折的花。长发垂落,纤长白皙的脖颈毫无防备地敞|露在他的眼前,仿佛只要一伸手,便可以把她轻轻折断。
他的表情忽然微微一滞。
此刻,她向上方浮了少许,在她的身后,是一整片碧蓝的天,天上有冰霜飞舞,正将那身穿黑袍的尊主彻底冻结。而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中,却是倒映着一方火海。
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在他身后,王卫之与王传恩的战斗已接近尾声。王卫之的重剑上燃着本命烈火,复仇之子像是烈焰邪神般,对着自己的仇敌,发出了摧枯拉朽的一剑。
他与她的对峙,仿佛天与地,水与火。
“我赌赢了。”只见她染血的苍白唇角轻盈地勾了起来,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用我的命,换你的心。”
卓晋瞳仁骤缩。
是啊。一时心软,竟让她,带着他的冰霜之心跑了!
不过,此刻要收回它,也不是来不及。
只要杀了她。
他本就是要杀了她,这个念头盘旋在他脑中,已八年有余。
眸光微凝,冰棱在林啾胸腔内隐隐颤动,她闷哼一声,口中再度溢出冻结成碎冰的鲜血。
她没有遁入虚空躲避,因为那样便会功亏一篑。
想要夺取他的冰霜之心,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她将所有的魂血与灵气都聚在了胸口的冰棱周围,死死缠住它,不容逃脱。
“这可是用我命换来的心,我不会还你的。”她弯起眼睛,笑得单纯无害,“你孤独了千万年,从未试过把心交给一个人,为何不能试一试呢?相信我,你不会后悔。”
林啾循循善诱。
“你在拖时间,想等他过来杀我。”卓晋的脸色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
他的眼睛也极黑,黑湛湛地倒映着蓝天上的战局。
林啾看到,尊主已被魏凉冻在了一块镜面般的巨冰之中。
她道:“不是的。我们不是要杀你,只是要助你重归神位。”
这话怎么自己听着也不信呢……很像什么邪|教|洗|脑|包啊!
卓晋勾了下嘴角,笑容瘆人:“你只管放心,我死时,一定带着你。”
冰霜之心忽然沉寂了,安静地蛰伏在林啾体内。
林啾心有所感,知道若是魏凉攻下来,卓晋会爆了冰霜之心,与她同归于尽。
她叹息道:“终有一天你会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卓晋冷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