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丈冰封之下,是无数充血的眼睛。
它们密密挨挨,全部挤在这厚厚的透明冰层之下,只望一眼,便叫人头皮发麻,手足发软。
这些眼睛里充斥着种种最糟糕的情绪——暴戾、刻毒、怨、憎、贪婪、嫉妒……
没有形体,只有眼睛。数以万计的眼睛死死挤在冰层底部,整个冰层看起来就像一只巨大的复眼,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地狱?”林啾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成了冰,说话时,每一个字都无比僵硬,像是冒着冰霜的寒气一样。
她喃喃地重复着魏凉的话。
“嗯,”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冰山一角。”
林啾倒抽了一口极长的寒气,艰难地把视线从那只恐怖的“冰霜复眼”上挪走,发着颤,落到了魏凉的脸上。
“怎么会……”她问。
“不怕,”他的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反正卓晋已将它冰封。”
林啾极为困难地说了句玩笑话:“倒是给你省了麻烦。”
“嗯。”
林啾深吸一口气:“但是,他现在受了伤,无法加固封印。你也是。”
“不错。”
虽然故意与他说话分散了注意力,却根本无法忽略脚下那密密麻麻的刻毒之眼带来的恐惧。
“若是,这些东西上来了,会怎样?”林啾觉得自己的声音就像是砂纸磨金属一样艰涩难听。
魏凉怜惜地抚了抚她的面颊:“会给每一个人,都安上这样的眼睛。”
林啾几乎抑制不住身体发颤。
“无事。”他道,“总会有人舍生取义的。”
不知为什么,林啾竟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满满恶意。
“我们先离开这里?”她问道。
他的唇动了动,眸光一闪,道:“好。”
然而在这极短的一瞬,林啾竟然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啾儿,你得开始适应。
适应什么?
她的心微微一凛。
面对强敌时,她从来不曾感觉到恐惧,然而底下这些眼睛,她却一眼都不想望。她根本不敢想象与它们战斗或者单纯地……从它们之中穿过。
那样的感受,必定生不如死。
即便隔了足以冰封地狱的十丈寒冰,林啾也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下面这些东西的恐怖之处。直觉告诉她,她现在的实力根本抵挡不了它们,她会被轻易击败,毫无还手余地,被生生安上这样一双眼睛……
那她原本的眼睛呢?
她眼窝发冷,脑海深处仿佛响起了“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她无法抑制颤抖,上齿咬破了下唇,鲜血渗出,满嘴苦涩。
“走了。”魏凉揽住她的背,手掌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低声道,“不要怕,有我。”
“魏凉,这到底是什么?”她的眼中不知不觉已蓄了泪水,她扬起小脸来,盯住他的眼睛。
“地之垠。”他的目光有一点空,“天之极,地之垠。极乐和极恶之地。相生相伴,相互成就,缺一不可。啾儿,我忘了许多事情。我虽知道我来自哪里,却忘记了身后的来路,亦忘记了自己是谁。”
“啾儿,我只是一缕孤魂,既然你唤我魏凉,那我便是你的魏凉。啾儿,我只有你。”
也许是因为极度虚弱,这一刻,林啾第一次在魏凉脸上看见淡淡的悲凉。他的语气和平时没有丝毫差别,正是这毫无差别,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落寞。
林啾的心忽然被一只酸涩的手重重揪了一下,鼻腔中也像是塞满了酸酸的棉絮。
这一瞬间,她竟是忘记了脚下那恶毒窥视的冷眼,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道:“没事的。你是谁都不重要,我只知道你是我不可取代的爱人。既然你忘记了过去,我们便一起制造新的回忆,以后,一直都在一起!”
这一瞬间,她彻底向着他敞开了自己的心房,她笨拙地说着最质朴的情话,只怕不能安慰到他眼中的苍凉。
他看着她,深沉的情绪上涌又被压下,片刻之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精致唇角忽然浮起坏笑:“地狱也与我一起闯吗。”
“嗯!”林啾热血上头,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魏凉反手抓住她,向下一沉,落到了冰面上。
失重感袭来又消失,林啾回过神时,已身处冰中。那冰层极为通透,乍一看,就像是直直踏在那些恶毒的充血怪眼之上!
她登时破了功,像八爪鱼一样糊在了他的身上,涕泪齐下,发出了丧心病狂的惨叫:“啊啊啊啊啊——魏凉我我我我——我——艹啊!”
他愉快地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这狭窄阴暗的密闭地下空间,好像能将阴霾全部驱散。
热血冲头的林啾乍然受了这么个大惊,脸色都有些狰狞了,她跳起来,重重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恨恨地留下了自己的牙印。
“还怕吗?”他的声音带着笑,闷闷地从胸腔里发出来。
“诶?”林啾胡乱地在他身上抹了一把,忽然发现头皮不怎么麻了,行动也自如了。
人,果然是触底反弹的生物。
魏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眸中的欣赏之意几乎掩饰不住。
林啾忽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她低头一看,和无数双眼睛看了个对眼。
“魏、凉。”她咬牙切齿,“封印被你弄坏了。”
二人的周身环绕着虚空漩涡,他带着她往下一坠,便把这摧金断玉的虚空漩涡给带到冰面上了。
十丈坚冰上,被切割出了一个直径一丈的大洞。底下那些恐怖的眼睛极为敏锐,纷纷拥向这处薄弱之地,更加疯狂地撞击底下的冰面。
像是枝杈一样的裂纹极慢极慢地扩散,虽然扩散速度肉眼几乎无法察觉,但很显然,它会像水滴石穿一样,早晚将封印彻底冲破。
而魏凉这一落,又帮了它们好大一个忙。
她瞪着他。
魏凉的脸上,极难得地浮起半丝尴尬的笑意。
“小事。”他很不自然地说道。
“小、事。”林啾惟妙惟肖地模仿他的语调。
他挑了挑眉,装模作样叹息一声:“快要压不住夫人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倒是没别的意思,不想林啾却忽然get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脸蛋噌一下就红了。
她掩饰地低下头,瞪着那些眼睛。
“只是密集恐惧而已。”她道。
魏凉看着她轻微|颤抖的后颈,并没有拆穿她,只道:“上去吧,这里的虚空裂纹别浪费了,都带走。封印还能撑上一些时日,不必急于一时。”
林啾定定神,重重点了点头。
花了小半日的时间,她将破碎归墟中的虚空裂纹清理得干干净净。
“魏凉……”她垮着小脸,很是疲惫,“我忽然觉得我很像一只清道夫?”
“清道夫是什么?”
“一种鱼。”
“哦,”魏凉恍然,“像啾儿的话,定是肉质鲜嫩,美味可口。”
林啾一望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此刻非常不正经。
“那我煮给你吃啊。”她甜蜜地笑着,像一个宜室宜家的普通小妻子。
魏凉神色不变,眼底闪过的笑意却是出卖了他,一望便知他此刻心情极好。
“好。”他答应得爽快。
“每日都要?”林啾顺势问道。
“自然。”魏凉坏意满满。
林啾憋住了笑意,暗暗思索清道夫这种肉质粗糙的外骨骼鱼大约会生活在什么地理位置。如今她已是日行数千里的大修士了,完全不介意跨洋给他取鱼。
至于清道夫好不好吃……嗯,林啾觉得见过它的食谱之后,魏凉尝起鱼肉来一定会觉得特别有风味!
她眼中闪烁的狡黠笑意令魏凉的心情更好了,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抛却江山只为搏红颜一笑的昏君。
“好了,走吧!”林啾用神识内视,发现自己的灵气已变成了介于虚与实之间的浅金色。
拆掉了破碎归墟之后,这一片海恢复了平静,只翻腾着浅浅浊浪。
虽然彻底抹除那场灾难的影响尚需一些时日,但大自然最不缺的,便是时间。
这一路,林啾疯狂地吸收天地灵气,试图冲击大乘。
“秦云奚和柳清音还有几年飞升?”她问。
虽然看过书,但谁也不会把言情小说里面的年份记那么清楚。何况这本书……本就怪怪的。
“还差一个重要契机。”魏凉懒懒道,“若是卓晋还能动弹的话,这个契机便是明年。若是我不慎害卓晋下不了床……那我便亲自出手,推秦云奚一把。”
她犹豫片刻:“若是我想飞升呢?”
原本,她对飞升这种事情并无半点兴趣。因为按照修仙小说的套路,飞升之后便会去到一个仙人满地走剑君不如狗的世界,又得从头开始奋斗,就像套娃一样无休无止。这么一想,当真是动力缺缺。
但现在,她见到了地狱的模样,她不想让地狱来到人间。
想要阻止一切就必须提升实力,提升实力,就必定要面对飞升那个坎。
他宠溺地拢了拢她的肩膀,道:“万年无有飞升者,此刻谁飞升,谁便是那出头的鸟。不过若是啾儿想要,那我便为你保驾护航。”
“也不着急。”她笑道,“处理魔翳也还需要很多时间。”
若是飞升之时能够令业莲到达全盛,那必定是如虎添翼,对飞升大有益处。
他看了看她,没问。
他知道妻子的识海中藏着秘密,也能感觉到那个秘密与他很有关联。
但她一日不说,他便一日不问。
无所谓,都是小事。
他思忖片刻,道:“那一个契机,是天之极。”
他这般一说,林啾顿时恍然:“天之极,也有边界与世间相连?”
“不错。”魏凉赞许地笑了笑,“啾儿聪慧。”
林啾的心脏怦怦乱跳起来。
若天之极与地之垠是相反相背的两个极端,那么,若是打破了天之极的边界的话,是否将给世间洒落无尽福祉?
她忍不住抬起头来,望着天空。
魏凉拍了拍她的额头,笑道:“天之极不在那里。”
“那在哪里?”
“自会带你去。”
林啾一想便明白了,地之垠,未必就是最深的地下——寂魔岭便是一处海拔较高的地方。
两处地之垠的边界,都伴随着破碎的虚空,所以在那些地方,空间是混乱无序的。天之极与地之垠,不能用通常的物理常识来推断它们的位置。
等等!
林啾的心头,忽然划过一抹令她头皮发麻的寒光。
上次在寂魔岭,穿过破碎虚空裂片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了那具尸首——眉双的尸首。
在现世里,眉双根本没有死,怎么可能看到她的尸首?!那具尸首,是在数十年之后蓬莱覆灭时才沉入破碎归墟,然后被边界血海泡成那个鬼样子的。
在数十年前,怎么可能看见数十年后的尸首?!
唯一的解释便是……
这两个世界,并不是毫无瓜葛的!
地之垠与天之极,便是连接两个世界之间的桥梁!
所以……那座被屠的血城……
林啾感觉到手指在微微地发颤,心中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恐惧,转过头,震撼地盯着魏凉。
“啊……”他仿佛读到了她的心思一般,长长叹息道,“我的啾儿,真的是,太聪明了。”
两个人回到了桃木偶人城。
再一次踏进这座城池时,林啾的心情已变得完全不同。
“那,”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这里究竟是接近天之极,还是接近地之垠?”
魏凉淡声道:“地之垠边界已现世两处,为了平衡,这里当是天之极的边界。”
林啾张大了眼睛,四下张望。
眼前的街道干净宽阔,华灯初上,空中依旧有修士御剑往来,店铺中有人流进进出出,出售或者购买各种丹药、法器,或是这座城中最出名的桃木偶人。
店铺的外墙壁上挂满了灵气灯笼,光芒明亮却不刺眼,整座城池色彩斑斓,虽然无人管理,却是处处井井有条。
“似乎没有什么异常,看不出什么契机。”林啾看了半天,除了极为美妙的夜景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魏凉微笑:“若是这样就能看到,那也就不叫做契机了。”
“是了。”林啾点点头,“我也不是那种随地就能捡到宝的天道亲闺女啊。”
魏凉有些好笑,略显苍白的容颜在华灯亮彩下焕发出炫目的光芒。
他将她拉进一处旅栈,进屋换了衣裳,什么也没做,拉着她的手又出了门。
现在,两个人身上都穿着大红色的布袍,袍子做工不算十分精致,上面也没有纹绣装饰,只是简简单单的大红袍,流线的设计,却有种说不出的喜庆和温馨感觉。
“上次未能陪啾儿看灯,我心中一直遗憾。”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指。
“啊……”华灯之下,望着他灿若星辰的眼睛,林啾觉得自己可以原地醉死了。
他们牵着手,走进人群中。
修士难得有些许放松闲暇的时光,今日也算是巧,月色很美,灯光也显得温柔,行色匆匆的往来修士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多贪一两分清闲。
人群之中,俊美至极的高大男子牵着娇小可人的俏丽女子,成了一道极为独特的风景。
“这样好看的灯光,总让人什么都想买。”林啾叹息。
魏凉失笑:“买。”
“可是都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她的视线落进了一间云裳铺子,在那排五颜六色的纱衣上一晃而过。
“无事,我乾坤袋能装,”魏凉淡笑,“灵石亦足够。”
他牵着她,径直走进了云裳铺。
干瘦精明的女掌柜在后仓忙活,一个吊梢眼的筑基女修懒懒地坐在木椅中,看见魏凉,脸颊迅速飞起了红霞。
旋即便看见他牵着一个女子。
顿时满脸失望。
“二位随便看看,”筑基女修站起身,不甘不愿地说道,“我们的云裳很珍贵的,不买不要用手摸。”
云裳悬挂在泛着白光的结界中,想摸也摸不到,她这么说,只单纯是在发|泄心头的不高兴。
林啾:“……”怎么有种迷之熟悉感。
筑基女修的视线落在二人的红袍上。样式简单的红袍,材质普通,没有任何装饰。
“结侣就穿这样,”她低声嘀咕,“一看就知道买不起云裳。买不起看什么看。”
换成平常人,肯定是听不见她的嘀咕声,但林啾和魏凉的修为早已不属于‘平常人’的范畴。
林啾偷眼看了看自家夫君,只见魏凉那张英俊无双的帅脸上开始冒出浅浅金光,一望便是土豪色。
很好,非常标准的打脸套路。
林啾微微抿住唇,憋下笑意。
果然,魏凉语气淡淡地开口说道:“每种颜色,都取一件来。”
林啾快要破功了,腮帮子憋得微微发鼓,眼睛里的笑意溢了出来,亮晶晶的,像是星星点点的泪光。
“一件云裳要八枚中品灵石。”筑基女修看在魏凉长得帅的份上,并没有直接说难听的话,只道,“确定要的话,自己看好颜色我再给你取。我们这不是外面的廉价货,可以随便挑拣的。”
这般说着,她的眸光却是落在了魏凉和林啾的衣裳上,满是对廉价货的鄙夷。
魏凉忽然意识到自己被嫌弃了。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十分新奇,他微微挑起眉梢,从乾坤袋中取了几枚极品灵石,拍在高高的木柜台上。
一枚极品灵石可以换一百枚上品灵石,一枚上品灵石可以换一百枚中品灵石。
所以,魏凉一出手便甩出好几万,只为了买几件价值八元的衣裳。
瞧瞧这套路……
魏凉淡声道:“有什么好挑。我说,每种,都要。”
林啾实在忍俊不禁,捂住肚子,把额头抵在他的侧臂上,噗噗地笑个不停。果然是天凉王破的魏霸总啊!
筑基女修脸都绿了。
一瞬间的极致尴尬之后,她忽然意识到,若是一口气卖出这么多云裳的话,她拿到的酬金就能顶半年的工钱了!
于是她手忙脚乱,将悬在泛着白色微芒的结界中的云裳挨件取下来,排在放置衣裳供客人挑选的大长桌上。
颜色是真的多啊,一眼望去,像是七彩的云霞一般,整整齐齐铺在那里,材质也是极好,只用眼睛看,便知道它们摸起来肯定像一团团绵软的云。
林啾盯着云裳入了神。
这么大的动静,已然惊动了在后仓忙活的女掌柜。她留心着这边的动静,却没有贸然出来,生怕不慎弄丢了大生意。
“一共是……二百五十六枚中品灵石。”筑基女修讪讪道。
林啾心中暗道,万元大钞买两百块的东西,肯定不方便找零,魏凉若是甩下钱就走,那这筑基修士岂不是嘴都要笑歪了。打脸?不存在,根本不存在。
其实她一直觉得那种用金钱去狂砸势利眼店员的打脸套路很迷——卖了东西,店员是要拿抽成的啊。用金钱打了她的脸能让她惭愧懊悔?不存在的,指不定她内心早就在狂吼‘金|主|爸爸我可以’了!
就在她内心吐槽不止时,魏凉再一次淡声开口了:“云裳很珍贵?”
筑基修士笑道:“是的。”没有关系,请尽情嘲讽我,羞|辱|我来出气吧!
“不买不能用手碰?”魏凉又问。
筑基修士已彻底调整好了心态:“对的呢,普通的人肯定不会让他们碰的,弄脏了怎么办?但像您这样的贵客自然不受限制……”
“哦,”魏凉眼皮不动,“你碰过了,脏。不要了。”
说罢,收起灵石,牵住林啾就往外走。
筑基修士:“……”
林啾:“……”凉哥套路深。
早就守在一旁的女掌柜急忙扑了出来,好一通解释,将魏凉二人拦了下来。
一炷香之后,魏凉乾坤袋中装进了一排崭新的云裳,见女掌柜态度极好,魏凉便大方地用一枚极品灵石付了账。
二人走出老远,还能听见女掌柜在训那筑基修士,隐隐听到那女掌柜说,这一单做成,筑基修士非但没有任何佣金,反倒要被倒扣工钱。
林啾笑得前仰后合:“你太坏了。”
魏凉不动声色,只低声问道:“先换上新衣裳?”
方才在云裳铺子里面时,林啾就已经有一种奇怪的直觉——身上这大红袍子,可能是魏凉自己做的。此刻听着他的话音,心中更觉微妙。
既然有了这样的猜测,她又怎么能用外面买来的“昂贵”衣裳取代他亲手制作的“廉价”衣裳?
买都买了,放着也不是回事,正好用来……
林啾踮起脚,覆在他耳旁道:“不用。那些衣裳,是特意买来,让你……撕着玩的。”
尾音轻佻,意味深长。
在什么情况下撕?不言而喻。
她的语气令他的眸色陡然转深,倒抽了一口浅浅的凉气后,他愕然侧过头望着她。
看他眸色深沉,喉结颤动,呼吸不稳,她忍不住弯起眼睛,笑成了一只狐狸。
“啾儿……你别后悔。”魏凉轻轻磨着牙,声音已无比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