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盟众人在众议结束之后便各自前往应往之处,而谢雪臣也搬回了吹雪楼,一边调息恢复,一边处理拥雪城的重建之事和两界山的战报。
拥雪城的太阳落得早,谢雪臣自案牍间抬头时,才发现光线已然昏黄。有熟悉而陌生的脚步声踩过积雪的青石地面,朝着吹雪楼的方向走来。
熟悉,是因为他立刻便听出了来人是谁。
陌生,是因为她的步履比以往虚浮了许多,是重伤未愈之状。
谢雪臣还没想到如何面对她,那抹纤弱的身影便已来到了门前,与他四目相对。
暮悬铃面色比之前憔悴苍白了许多,双颊也清减了不少,倒显得那双桃花眼越发明亮了。余晖给她柔和的轮廓绣上了一圈淡淡的金边,落在漆黑的眼底,又点燃了一簇小小的火花,带着一丝希冀与喜悦向他看来。
“谢雪臣。”暮悬铃轻轻唤了一声,眼中的火苗欢喜地跃动,她轻盈地跨过门槛,向他跑来。
谢雪臣刚刚起身,便被她扑进了怀里,她还和往常一样,喜欢往他身上扑,他微微张开双臂,将人接住,揽住了一怀清甜温软。
“我还担心你不在这里。”暮悬铃笑着说道,脸上看不出一丝被他散功后的埋怨与芥蒂。
谢雪臣低头看着她,清冷的声音问道:“你找我?”
“我醒来之后就没有见过你,听说你正忙,便没有来打扰你,不过我听说,今天是你生辰。”暮悬铃眨了眨眼,见谢雪臣神色冷淡,便笑道,“你难道忘了吗?”
谢雪臣道:“倒也非重要之事。”
“对我来说就是很重要的事。”暮悬铃拉住了他的手,认真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生辰,有生辰可以庆祝是一件极重要的事。”
谢雪臣想起来,她是被人遗弃的半妖,许多半妖都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甚至不知道自己几岁,有的半妖会挑一个自己喜欢的日子作为生辰。对他来说不重要的事,对她来说却是求而不得。
“我小时候见其他人族小孩庆生辰,家里人便会给他煮一碗长寿面,还会窝两个蛋,一个鸡蛋,一个鸭蛋。”暮悬铃面露向往,当时她躲得远远地偷看,却能清晰地闻到那股诱人的食物香气。
谢雪臣道:“我辟谷多年,你说的长寿面,我也许久未吃过了。”
先前他神窍被封,只能进食五谷,如今身体恢复,便只需要吐纳练功便可补充身体所需。寻常五谷对他来说并无裨益。
暮悬铃微微有些怅惘:“我也许久未吃过了……”
或者说,她也吃过一次,还是在七年前。
谢雪臣心念一动,道:“你想吃吗?”
暮悬铃下意识地点点头,下一刻便感觉到谢雪臣环抱住了自己的双肩,身体一轻,凌空而起,已在万丈高空之上。
高处不胜寒,凛冽的风刮过柔嫩的脸颊,便有些生疼,她只能紧紧抱着谢雪臣劲窄的腰身,将脸埋在他胸口。谢雪臣低头看了一眼,知道她如今魔功散尽,无力抵御朔雪罡风,便一手撑开结界,将九天罡风拦在结界之外。
周围陡然安静了下来。
暮悬铃试探着从谢雪臣怀里抬起头,一眼便看到了初升的圆月,于苍茫云海、雪山之巅徐徐升起,清辉皎洁,遍洒人间。
“真美……”暮悬铃叹息道。
金丹境御剑可飞行,法相却可御风而行,无须凭借,因此此刻暮悬铃整个人悬于空中,单薄的重量全靠着谢雪臣的右臂支撑。她从未在这么高的地方俯瞰人间,一开始有些害怕,但腰间的臂膀结实有力,让人安心,她很快便忘了心底的恐惧,沉浸于眼前的山川美景之中。
“谢雪臣,天下这么大,人这么渺小。”暮悬铃看着脚底下的万家灯火,忽然心生感慨。
是啊,天下这么大,人这么渺小……
她的无心之言,却戳中了他心上之痛,他微微低头,便看到她比月光皎洁三分的容颜,想要将她印在心里,又想用力抹去。
御风不久,两人便降落在一无人之处,但徐行几步,便看到了繁华热闹的街道。华灯初上,人流如织,两边开满了店铺,道旁还有摆摊卖艺的小贩,满满是人间烟火气。
暮悬铃被道旁卖艺的年轻人吸引了目光,只见一个强壮魁梧的男子举着火把表演喷火,旁边一个瘦削的男子蒙住了双眼,对着绑了人的圆形靶子射飞刀,竟每刀都险险地避过要害,引起了围观者后怕的惊呼。
暮悬铃一眼便看出其中机关,嘟囔道:“他骗人的,这个我也会。”
好在她说话声音小,未引人注意,否则便是砸人场子了。
谢雪臣揽过她的肩头,将人护在怀里,沉声道:“这里人多,别乱跑。”
这是拥雪城最繁华的地方,碰上了月圆之夜,是赶集的日子,老老少少都出来凑热闹。谢雪臣仪表不凡,气势凛然,很快便引起了行人的注意,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城主”,紧接着众人便沸腾了起来,城主宗主地喊成了一片。谢雪臣朝众人点了点头,有些狼狈地拉着暮悬铃逃离热情的民众。
两人躲在无人的小巷里,暮悬铃抵在谢雪臣胸口低低笑出了声。
“是我忘了掩饰容貌。”谢雪臣尴尬地说着,抬手在两人面上轻轻一抹,一阵细微的灵力波动在面上荡开,法力高深者或可看穿这层灵力面纱的伪装,但普通民众便不会察觉出异常了。
谢雪臣握住暮悬铃的手腕,带着她重新回到了街道上,这一次便无人发现他们的身份了,纵然有人感觉这个白衣剑修气势卓然,回头多看几眼,也很难发现端倪。
谢雪臣领着暮悬铃来到桥边的一家小面馆。面馆不大,只摆着四张桌子,此刻坐得满满的,谢雪臣点了两碗面,各自加了两个蛋,等了片刻才有了坐下的地方。
“这家面馆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暮悬铃支着下巴问道。
“这个老板曾经是一个修士,后来被魔族重伤,修为尽毁,便在这里开了个面馆谋生。”谢雪臣道,“他的七窍仍是胜过常人不少,因此厨艺也甚是不错。”
暮悬铃听着谢雪臣的解释,目光早已溜到那个面馆老板身上了。让她惊讶的倒不是老板的身世,而是站在老板身旁的女子,她的双手齐齐断了,只用光秃秃的手腕帮忙端碗,却也十分灵活。
谢雪臣看到暮悬铃惊讶的目光,便压低了声音道:“她是个半妖人狐,生来双手便是狐爪的模样。”
暮悬铃忽然就明白了:“她为了和他在一起,害怕世人憎恨的目光,所以砍掉了自己的双手。”
谢雪臣用沉默回答了她。
暮悬铃低下头,夹起冒着热气的面条送入口中,热气蒸腾着熏了眼,模糊了视线。
“其实,这是我唯一知道的一家面馆。”谢雪臣尝了一口,他不知道合不合暮悬铃的口味,对他来说,食物已经没什么意义了,“那个半妖,原是拥雪城的妖奴。”
暮悬铃恍惚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明白。
她低着头闷声说:“挺好吃的。”
她知道,有些半妖想要努力地当个人,他们会砍掉自己身上妖族的特征,有的是尾巴,有的是耳朵,有的是手。但无论怎么做,也很难掩盖身上的妖气。她没有从那个人狐身上感受到妖气,所以猜想,她有戴了遮掩气息的法器。
谢雪臣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他静静地看着暮悬铃吃完一整碗面,无人知他所想。
见暮悬铃放下了碗筷,谢雪臣才要招来老板结账,却忽地想起一件事,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
暮悬铃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他微蹙的眉心,忍不住笑出了声,连心中那点阴霾也驱散了不少。
“谢宗主,你又忘记带银子了?”暮悬铃低声揶揄道。
老板见到抬起的手,已经走过来算钱了。
“客官您好,一共八文钱。”
暮悬铃吃吃笑着,拔下了一根发簪,对老板说道:“不好意思,出门急忘了带银子,这根发簪抵了面钱可行?”
老板讶然道:“这发簪可太贵重了,把我这面馆盘下都绰绰有余了。也就两碗面而已,不值什么钱,您二位吃着高兴,下回再来光顾就行了。”
暮悬铃笑道:“那这发簪便押在这儿吧,我改日再来赎回,我们谢哥哥吃饭怎么能赖账呢?”
谢雪臣眉眼微动,凝视暮悬铃,她浑然未觉,笑吟吟地放下了发簪,便拉着谢雪臣跑了。
“哈哈哈……”暮悬铃笑道,“谢雪臣,今天你生辰,这顿饭便当我请了。”
谢雪臣望着她,轻声道:“应该我请客才是。”
“那今天便当是我的生辰吧,我请你,这样总可以了吧。”她眼波流转,熠熠生辉,令人移不开眼,“反正我也不知道是哪天生的,就和你同一天,可以吗?”
谢雪臣喉结微微滚动,不知心间蔓延开的酸疼从何而起,哑声道:“好。”
她笑着转过了身,裙摆扬起,撩过谢雪臣的衣角,口中轻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谢雪臣缓缓跟了上去,看着她纤瘦单薄的背影。
“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做。”暮悬铃忽地顿住了脚步,回头看谢雪臣,“我还没喝过酒呢,你有喝过吗?”
谢雪臣摇了摇头。
“小时候听说,喝完酒会很快乐,所以很多人都爱喝,我一直好奇,后来遇到大哥哥,想让他带我喝,他说我年纪小,不能喝。”暮悬铃眼中流露出一丝怀念,“到了魔界之后,就更加没有机会了。谢雪臣……”她抬起眼,期盼地看着谢雪臣,“你那里有酒吗?”
谢雪臣原是不该答应她这个过分的要求的,她重伤未愈,不适合饮酒,但她眼中的期盼让他难以拒绝。
拥雪城自然是有数不清的好酒,哪怕他从来不喝,也能凭着嗅觉从酒窖中找出最好的酒来。
“你带我去问雪崖吧。”她想一出是一出,“我在幻境里看过,那是你练剑的地方对不对?”
于是谢雪臣便又抱着她来到了问雪崖。
一轮圆月悬于清朗的夜空,此夜无云,月明星稀,天空像是用雪团细细擦拭过了一样,干净而寥廓。
暮悬铃抱着酒坛,痴痴地看着问雪崖边的那棵的雪松,它比幻境中看起来的更加粗壮。也对,毕竟过去了二十一年了。但是她知道,这松软的雪地之下,有着深深浅浅的千沟万壑,她依稀看到了小小的谢雪臣,举着比自己更重更长的剑,日复一日地练剑,问心。他的剑道越来越精深,但那双眼也越来越冷清。
暮悬铃在魔界的时候,便时常听身旁的妖魔说起谢雪臣这个名字,说他天纵奇才,冷若冰霜,她从来没有想到,拥雪城的谢雪臣,会是当年那个温柔待她,拼死相护的神仙哥哥。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长相,却是截然不同的性情。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曾经遇到过那样一个人,抑或是自己在痛苦之时做了一场梦,将梦境当成了真实?
琥珀色的酒液在白瓷碗中缓缓荡开,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暮悬铃双手捧着酒碗,试探着轻轻抿了一口,感觉到一丝辣和甜。她皱起了眉头。
“好像不好喝。”暮悬铃嘟囔道。
谢雪臣轻轻晃动瓷碗,碗中亦有一轮明月,还有一双冰冷的凤眸。以他的修为,这世间没有酒能让他喝醉,如果喝不醉,那喝酒又有什么意义?
唯一的意义,大概就是陪着身边人共饮吧。
淡色的薄唇微张,凛冽香醇的酒液沾湿了双唇,谢雪臣微微蹙眉,品味口中滋味——确实说不上哪里好。
暮悬铃却不死心,小口小口地喝着酒,一边喝一边皱眉。“可能多喝点才能喝出滋味呢……”她咕哝道。
谢雪臣偏过头看她,只见微翘的双唇像是被露水打湿的花瓣,色泽与颜色都极为诱人,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之前尝过的滋味,眼神便暗了几分。
小半碗酒很快便被她喝了干净,白净的小脸也浮起了红晕,但眼睛却越发明亮,好像把月光都吸入了瞳孔之中,波光潋滟,熠熠生辉。
“好像有点品出味道了。”暮悬铃舔了舔唇角,眯了眯眼,向谢雪臣伸出手,“再给我倒点。”
谢雪臣按住了酒坛,声音有丝低沉暗哑:“不许再喝了。”
暮悬铃伸手要抢,但哪里比得上剑神的手快,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酒坛子便收进了芥子袋里了,暮悬铃只得扑了个空,又把目光投向了谢雪臣尚存半碗的酒,眼里发出绿光。
谢雪臣一手抵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将碗举到唇边,仰起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一丝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唇角溢出,划过线条优美的下颔,沿着修长的脖颈没入衣襟之间。
暮悬铃呆呆看着,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有种扑上去喝掉的冲动。
谢雪臣放下酒碗,低头便看到了她的痴样,还以为她是贪那点杯中之物,不禁无奈失笑。只是他这人冷情,纵是笑也是淡得难以分辨,酒喝得猛了,一股热意自喉间涌了上来,声音更是沙哑了几分:“铃儿,坐好了。”
暮悬铃心底酥酥麻麻的,有些不甘不愿地放下了酒碗,挨着谢雪臣坐了下来。
谢雪臣感受到左臂上传递而来的温度与重量,微微一僵,却没有推开。
“唉……”暮悬铃将脑袋靠在谢雪臣的手臂上,轻轻叹了一声,千回百转,愁肠百结。“谢雪臣,你今天对我有些太好了。”
谢雪臣微微低头,看到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他恍惚想道,这就是很好了吗?只是带她吃了一碗面,喝了半碗酒,她便心满意足?
她倒没骗他,她确实极好哄,一点点的温暖,便被人连哄带骗卖了。
而他伤过她的那些举动,她却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思及此,谢雪臣的喉头便像给哽住了一般,有些难以开口。
“身上还疼吗?”他轻声问道。
“没什么力气,但是不怎么疼了。”暮悬铃百无聊赖地抓起他的袖子,懒懒地望着天上明月,“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心存愧疚?”
暮悬铃等了一会儿,谢雪臣却没有回答,她又自言自语道:“你不必如此,我早就说过,只要能待在你身边,散功也无所谓。囚禁三百年,对我来说也不是惩罚,不过是换个地方当妖奴罢了。我现在已经能很好地控制妖力了,所以锁灵环也伤不到我。”她说着伸长了脚丫,露出脚踝上的法器,那个催动法力时便会发出勾魂铃声的脚环。
“我原先也有一个锁灵环,留下的伤太深了,有一圈灵力留下的伤痕始终去不掉,桑岐就给我炼制了这个法器,挡住了那道伤疤。”她足尖轻轻一踢,脚环便掉了下来,白皙纤细的脚踝上露出了一圈黑褐色的伤疤,狰狞恐怖,可以想象她曾经有多疼。
“你可以给我戴一个好看一点的锁灵环吗?”暮悬铃仰起头看谢雪臣,明亮的双眸闪烁着期待与欢喜,“我会很乖的。”
谢雪臣忽然俯身抱住了她。
暮悬铃愣了一下,才伸出手回应他的怀抱,她枕在他心口处,欣喜又傲娇地说:“你没有喝醉,我也没有逼你,是你自己要抱我的哦。”
谢雪臣的身体有丝难以察觉的轻颤,像是有一把剑狠狠地在他心尖上来回锯着,逼着他舍弃最珍视的东西。
“铃儿……”他的声音仿佛在压抑着什么,低哑地响起,“你不必为奴。”
“嗯?”暮悬铃依偎在他怀里,闷声道,“那……你要把我关起来吗?像痴魔那样?”
“你去蕴秀山庄,南胥月会保护你。”谢雪臣说。
暮悬铃恍惚了许久,才听明白了谢雪臣的话,她双手撑在他胸前,推开他的怀抱,仰起头疑惑地看向谢雪臣:“什么意思?”
谢雪臣道:“你成为蕴秀山庄的女主人,仙盟也不会难为你。”
暮悬铃静静看着他的眼睛,许久之后,眼眶微微泛红,她笑了一下,声音却藏不住一丝哽咽:“原来,这顿饭,这碗酒,是你给我送行的。”
她收回了手,环抱住自己,转头看向了荒凉而绵延的雪山,没有再看谢雪臣。
“其实,我早就想过了。”她的声音有丝意兴阑珊,勾了勾唇角,也没有笑意,“你让我看那个人狐,就是想让我知道,半妖和人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吧。”
“我早知道了啊,我又不在乎,不过是断了一双手,不过是散去一身魔功,我不是还活着嘛。”
“但是我也知道,是我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没考虑过,你愿不愿意。”
“我明明感觉到了,你是有一丝喜欢我的,至少,我亲你的时候,你不会躲开,甚至在刚才,你还主动抱了我。”
“谢雪臣,我很好很好哄的,你只要有一丝丝的喜欢我就够了,我就很幸福了。”
“只是对你来说,那一丝丝的喜欢,还不够吧,不够让你决定留我在你身边,哪怕只是当一个小小的妖奴。”
“唉……”
暮悬铃长长地叹了口气,眼中莹莹地闪着泪意,却倔强地没有流下。她伸出手去,捡回了脚环,仔仔细细地戴上了。
“谢雪臣,你还是把我关起来吧,反正仙盟判我囚禁三百年,我若是去了蕴秀山庄,你为难,南胥月也会为难。”暮悬铃自嘲地笑了笑,“你不必对我感到愧疚,因为一直以来,都是我欠你的,你不欠我什么。”
暮悬铃挣扎着从雪地上起来,脚下有些不稳,踉跄了两下,被谢雪臣扶住了。
暮悬铃轻轻推开他。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可能也是因为我刚刚才想明白。”暮悬铃冲他笑了笑,“我觉得,我好像认错人了,虽然你和他很像,但你不是他。”
“谢宗主,抱歉,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她独自一个人向前走去,口中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没有回头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