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凝见秦莞想见法华寺的方丈,当下便道,“我知道,我带你去便是,你此前说想在法华寺给你父亲母亲也供奉长明灯的,可是为了这件事?”
秦莞点了点头,岳凝笑道,“我们去看看他们说完了没有。”
岳凝带着秦莞走出花厅,沿着花厅之前的小径往西边走去,怡亲王府的建制和睿亲王府相似,景致却是不同,二人很快就走到了一处月洞门之前,此前来通禀的小厮正要返回,看到秦莞和岳凝过来了不由一愣。
“两位郡主如何过来了?世子殿下得了消息,马上就来了。”
话音刚落,小厮身后的廊道上走出来两个人,走在最前的正是眼上未覆药巾的燕泽。
燕泽身后跟着一个身穿黑色短衫模样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那人本来跟在燕泽身后,可大概没想到秦莞和岳凝过来了,当下脚步便是一顿,面色也是微微一僵,下意识的看了走在前的燕泽一眼。
燕泽双眸无神的落在不远处的地方,那小厮见燕泽出来连忙返身迎上去,“殿下,两位郡主来了。”
岳凝也上前道,“三哥,你的事都说完了?”
说着话,岳凝看了跟着燕泽的黑衫男子一眼,那人却低下了头去。
燕泽伸手,岳凝连忙将他扶住,燕泽温声道,“说完了。”
然后燕泽便道,“宋师傅,你去吧。”
黑衫男子点了点头,抱拳朝着燕泽一拜,转身便朝王府侧门的方向走去。
岳凝看着此人背影道,“这是谁?”
燕泽便道,“是塑金佛的匠人师傅。”
岳凝眉心微微皱了皱,却没多言,秦莞上前道,“听下人说法华寺的方丈师父也在府中,我便和岳凝说想来见上一见,不知殿下能否行个方便?”
燕泽正要问岳凝怎么过来了,一听这话便笑道,“来的并非主持,而是法华寺的惠信师父,眼下还在和我父王说话,既然如此,我带郡主过去见见惠信师父。”
燕泽说完转身,岳凝便扶着燕泽又往西跨院而去,刚走到西跨院门口,便看到怡亲王燕翔和一位着赤色袈裟的僧人走了出来,见秦莞二人过来,怡亲王笑道,“刚听说你们过来了,怎么不在花厅待着?外面冷的很。”
秦莞和岳凝行了礼,燕泽笑道,“永慈郡主想在法华寺供奉长明灯,知道惠信师父在这里便想来问问。”
站在燕翔身边的正是惠信,闻言惠信合手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而后上前一步道,“不知施主要为谁供奉长明灯?”
秦莞上前将自己的打算道出,惠信师父笑呵呵的道,“此事十分便宜,只要施主去寺中说一声便可。”
秦莞想了想,又问了做法事的诸事,她是打定主意给自己的父母,还有秦府二老爷夫妇供奉长明灯的,因此问也问的十分实际,惠信师父一一解答,等说完了,惠信师父朝着怡亲王合手道,“既然如此,那贫僧就先告辞了,等到了腊月初十,贫僧再带着人入城请佛像。”
怡亲王含笑点头,又吩咐了小厮送惠信,等惠信走了,岳凝道,“日子定下了?腊月初十,正是秦莞出嫁那日。”
怡亲王笑道,“那日是吉日,请佛也定在那日了。”
西跨院距离怡亲王住的院落极近,怡亲王让燕泽招待秦莞二人,自己则先回了书房。
于是三人又往花厅去,岳凝道,“三哥的眼睛可有知觉了?今日岳凝从宫里出来,又去给祖母请安,说起了三哥的眼疾,我便让她过来看看……”
燕泽笑,“倒是没什么感觉了,不过你安心,我这眼睛没什么不妥。”
秦莞抿着唇没说话,岳凝看了一眼秦莞只觉得秦莞有些不对劲似的,等到了花厅,三人落座,燕泽鼻息微动,道,“一时竟然忘记了,我的兰花还没搬回来……”
岳凝忙道,“又抱去前院了?”
燕泽点点头,“今日有太阳,抱去前院见见光。”
岳凝起身道,“那我去搬回来,我知道那是你的宝贝。”
燕泽则笑道,“檀香,陪郡主一起去……”
一旁侍候的檀香应了一声,岳凝跟秦莞说了一句“你先坐着”便往前院去了。
岳凝一走,秦莞的目光分外锐利的落在了燕泽的身上,燕泽坐在秦莞对面,闻言道,“郡主此来,是有话想对我说吧?”
秦莞唇角抿的极紧,“太后今晨和皇上又生了争执,是因为皇上旧年练剑的事,皇上记不得那位大剑师的名字了。”
燕泽挑眉,“哦?皇上日理万机,所以才忘了吧,太后应当不至于因为这个和皇上生出嫌隙。”
秦莞闻言冷冷一笑,“从几个月前开始,世子殿下便经常入宫陪着太后娘娘,可另一边,世子殿下似乎极爱和太后娘娘提起旧事,尤其是皇上登基之前的事,下棋,受伤,习武……我不知道的或许还有许多。”
燕泽笑的十分温润,说话的时候声音也犹如春风拂面,“这有何不对吗?我离开京城十年,能说的自然都是以前的事。”
秦莞看着燕泽,仿佛想透过他这幅温和的面容去看他心底到底在想什么,可看了许久,秦莞发现燕泽的外表好似一件精美的画作一般毫无瑕疵和破绽可言,秦莞唇角紧抿道,“太后娘娘身体不佳,若有惊怒,便是神仙也难救。”
秦莞和太后并无血亲,可自从年初给太后治病之后,太后却待她亲和爱护,她和燕迟的大婚,也多亏了太后,这份爱护,足以让秦莞顾忌她的性命,而燕泽要做的事,却是把刀悬在了太后的头顶上。
秦莞说完这话,燕泽也有片刻没有说话,花厅之中一片静默,却又有什么暗涌在剑拔弩张。
不多时,花厅不远处的院门之外传来了隐隐的说话声,是岳凝回来了。
燕泽忽然开口道,“郡主明日可有空闲?”
秦莞挑眉,不知燕泽何意,燕泽缓缓一笑,“有一个忙要请郡主帮。”
秦莞不知道燕泽要她做什么,想了想道,“早晨会入宫看望太后娘娘,午时之后便有时间。”
燕泽略一思忖,“那好,明日午时,我派人在宫外等候郡主。”顿了顿,燕泽又道,“此事不必让凝儿知道。”
秦莞欲言又止,就在这时,岳凝抱着一盆兰花从外面大步归来,一进院子便道,“三哥,这兰花不好再见太阳了,未来几日都放在花厅为好。”
燕泽身子转向岳凝的方向,笑着颔首,“好。”
秦莞神思不属的陪着岳凝在花厅坐了片刻,见时辰不早,岳凝不好拉着秦莞多留,便提出了告辞,岳凝本是一脸的爽朗笑意的,可一走出花厅的正门她面上笑意便是一滞,出府的一路上更是一言未发,等离开怡亲王府上了马车,岳凝才忽然道,“刚才那个男人,不是普通的工匠师傅。”
秦莞也有些走神,一听这话忙惊讶的看向岳凝,岳凝却眯眸道,“那个人我从未见过,可他不可能是寻常的工匠师父,他走路的脚步极轻,抱拳的时候虎口上有明显的茧子,是常年习武之人才会有的。”
秦莞缓缓坐直了身子,一个工匠,会常年练武吗?
这样的工匠太少了……
而秦莞刚才也有注意那个人的神色。
那是个十分机警的男人,也十分信任燕泽,在看到自己和岳凝的时候,下意识便看向燕泽,足见他们之间有更亲厚的关系,而他的那份机警,更像是处于危险环境之中的防备,如果他是工匠,或者是燕泽手下的暗卫,那他何必在怡亲王府那般防备外人呢?
秦莞又看了岳凝一眼,到底没有把燕泽请她帮忙的事说出来。
想知道燕泽到底想干什么,明日或许是个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