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林氏咬着牙泪流满面,雨嬷嬷在旁叹了口气,“三夫人,您也不要太伤心了,为人父母的,不管怎么样都希望儿女过的好,五小姐虽然……但今日看着,日子过的的确不错,她选了这样一条路,您除了盼着她过的好一些,也没别的法子了。”
林氏深吸口气,抬手将面上的眼泪擦了,雨嬷嬷到底不是自己人,事到如今,即便是丢脸丢尽了,她也还是想要点脸面的,“是我没教好,如今她成了这样子,也怪我。”
雨嬷嬷叹气,“这也不能怪您,以前五小姐是您心尖上的人,哪里舍得说一句重话的,有些孩子年纪小,就是经不起事的。”
雨嬷嬷安慰也是无力,再加上她也跟着胡氏气恼秦湘,更有几分看不上林氏,可林氏到底是三夫人,雨嬷嬷还是知道体统的。
林氏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却逼着自己顷刻之间做出了决定。
秦湘已经成了成王府的妾室,妾室私自逃家,被成王府抓回去打死都不为过,当初成王府接人的时候是秦湘唯一的机会,可她自己不争气,从今以后,只能和秦氏分道扬镳了,而她更不可能留在京城,不说三夫人的身份,便是自己的女儿与人为妾,她也不可能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留下,那成什么了!
马车沿着主道一路往东,很快就回到了忠勇候府之前,林氏擦了擦脸,下马车的时候至少面上看不出什么来,雨嬷嬷陪着林氏往正院而去,正院里,胡氏正在等着她。
见林氏回来,胡氏赶忙迎了过去,“弟妹,可见到湘儿了?”
林氏眼眶又是一红,点点头,“见到了,说了两句话,事到如今,我也不可能将她带走,她……自然也是不愿意和我走的,大嫂,这件事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胡氏忙拉着林氏落座,“不碍事,都是一家人,弟妹切莫客气。”
林氏坐下,侍婢奉上热茶,胡氏便又道,“你也不要置气,也不要伤心,湘儿无论怎么选择,都还是你的女儿,只是如今隔着一个成王府,你们说话来往也多有不便。”
岂止是不便,林氏想到自己被逼走侧门,想到那昏暗的门房,一颗心生生的揪疼,幸而胡氏是个知道体面地,话还说的这样好听,见她不语,胡氏又道,“你既然来了,也别总想这些事情,你多年未入京城了,且好好休息几日,后日就是霜儿的大婚,你还要受她的礼呢,大婚之后,等你休息好了,我再带你出去转转,到了五月,城外静安堂后面的杜鹃花开得好,我们到时候去静安堂上柱香再去看花。”
林氏笑意苦涩,抿了抿唇才道,“大嫂,我就不多留了。”
胡氏一讶,“弟妹这是什么意思?”
林氏继续道,“霜儿的婚事,我若出面,势必要让人想到她父亲的事,这对她极不好的,我来这一趟,本来也没几个人知道,我想着,明日一早我就回锦州了,霜儿是我看着长大,我待她虽然不及湘儿,却也是心头肉一样的,她的婚事,你和大哥掌着最好,薛家看在侯府的面子上,也不会待她不好,如今,我多留一日,便是一日的麻烦。”
胡氏没想到林氏竟然如此利落干脆,“可是弟妹,你这……”
林氏摇头,“我说的这些,大嫂必定想得到,霜儿远来京城,本来就是想避开他父亲的恶名,我留在这里实在是累赘,大嫂,这件事还劳烦你和大哥说一说,明日一早我就走了,还有,晚荷这丫头打算回锦州,这一次我就带着她一起走了。”
见林氏神色坚决,胡氏叹气道,“那也好,我待会儿就和侯爷说。”
林氏点点头,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起身对胡氏行了一礼才回了客院。
林氏一走,胡氏便看向雨嬷嬷,雨嬷嬷立刻将在成王府遭遇的一切说了,胡氏听完了气的直拍胸口,“难怪气成这样子了,一日也不愿意多留,这个秦湘,怎么这样不知好歹,竟然还想着下侯府的脸面,可真是,真是可恨又可笑!”
雨嬷嬷也无奈道,“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身上的首饰五颜六色金光闪闪的,生怕别人不知道成王送了她东西,可再送东西,也只是成王府的九姨娘,她也不想想,要我说三夫人到底是个明白人,撂了一巴掌就走人了,想起来也可怜。”
胡氏想到林氏,也叹了口气,“她本来也是有儿有女的人,可如今……哎,本来年纪比我还小两岁呢,如今看起来,倒是比我还老了,不容易。”
胡氏略一沉吟,“她既然打定了主意要走,我们也不留她,你速速去安排一下,务必周到些,这一趟之后,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再入京城了。”
雨嬷嬷忙应了,转身出去安排明日林氏离开的仪程。
林氏回了客院稍作了片刻才定下神来,她叫来晚荷,晚荷开口便问,“夫人去见过小姐了?小姐如今如何?她怎么说?”
晚荷到底和秦湘有许多年的主仆情谊,林氏被她一问,悲从心起,又开始落泪,晚荷一看便知不好,也跟着哭起来,林氏不想说秦湘的不好,主仆二人哭了一场才道,“我打算明日一早就离开京城了,你和我回锦州便可。”
晚荷微讶,却也不敢多问,林氏又道,“我准备了些东西,你给六小姐送去。”
说着,让一起来的丫头拿来两个大包袱,晚荷大概一看,只见里面装的全都是贵重额首饰和钱银,晚荷惊道,“这么多吗……”
林氏苦笑,“本来这些都是给五小姐的,如今却是用不上了,我的这些东西,只怕入不了她的眼,我是霜儿的母亲,这些东西,权当我给的嫁妆,你送过去吧。”
晚荷看林氏这般说辞就知道林氏和秦湘必定是不欢而散的,便不敢多言,拿着包袱去找秦霜,秦霜只昨日看过林氏,看到晚荷拿了林氏给的嫁妆来,心底也一震,听说林氏明日要走,忙去找了秦莞,一起去看林氏,然而到了客院,林氏却不见她们。
“郡主,六小姐,夫人回来就睡了,夫人明日一早就启程,你们也不必前来送行了,郡主如今就不必说了,六小姐,你要出嫁了,夫人也害怕留下给你添麻烦,所以早点走也是为了你好的,你是夫人看着长大的,夫人说,希望你出嫁之后能日子和美。”
秦霜眼眶微红,虽然林氏待她不比秦湘,可她到底不是林氏亲生的,林氏这个嫡母做的也不错,“母亲严重吗?今日不是去见了秦湘?”
说话的丫头面露难色,“五小姐伤了夫人的心了,夫人一来伤心,二来也不愿给您的婚事添麻烦,所以才决定明早就走的,不过六小姐放心,我们照顾夫人,夫人的身子没有大碍的,就是这会儿……实在是不能见您和郡主。”
秦霜叹气,“母亲这一走,下一次见面不知道何时,既然母亲不见我们,那我就在外面给母亲磕头,当做和母亲拜别吧——”
秦霜说完当真跪在地上,冲着半掩的屋门磕了三个响头,丫头看着也觉难过,秦霜起身,又叮嘱了几句话方才转身离开,屋子里林氏泪流满面,这一回来京城,真是将她的尊严脸面都磨没了,不管为了什么,她也只想着立刻离开。
秦霜一边往回走一边叹气,“从小到大,母亲面上从没有短缺过我什么,亦没有苛待过我,可她不愿看着我成材我优秀,所以也就放纵不管,再加上秦湘总是撺掇我,我便越发不知体统,可比起其他高门大户恶待庶女,母亲却也是半点都没有的,她也是个傲气的人,秦湘这一回却是狠狠的打了她的脸,这往后,恐怕没多时机会再见了。”
秦莞想到从前的秦霜就觉得好笑,“你那个时候,可心心念念都是你的霍哥哥……”
提起霍甯,秦霜面色一红,心底的悲伤倒也淡了,然后她忽然看向秦莞,“咦,说起来,你那个时候也是喜欢霍甯的啊,怎么就忽然变了……”
秦莞眨了眨眼,“谁说我喜欢他!那个时候没见过别的男子,看到他之后多看了两眼而已,被你看着,就觉得是喜欢啦,霍甯假模假样的文弱书生,我才不喜欢。”
秦莞说的理直气壮,直说的秦霜都觉得自己误会了,却又觉得哪里不对,一个劲儿的追着秦莞问,二人一路说闹着回了松风院。
第二日天还没亮林氏就离开了侯府,林氏从入京到离开,拢共不过三日,这三日,也是过的十分凄苦,秦霜和秦莞还是有心送别的,却没想到林氏走的极早,只有胡氏和秦述听到门房上的禀报急急起身送了林氏最后一程,没送着人,秦霜又好一阵郁闷。
然而还有一日就是大婚,秦霜没来记得郁闷多久就被布置闺房的人给闹了好大一通,大周的风俗,出嫁之前的一日,要由新嫁娘的闺中密友和娘家的姐妹一起布置闺房,秦霜没认得几个京城的富家小姐,秦莞便叫了岳凝和孟瑶过来,秦朝羽人没来,却也叫人送了礼物,布置闺房动手的都是下人,几个小姐妹坐在一处吃茶打趣新嫁娘。
“薛公子是个好的,我父亲也知道他,京城之中年轻的小辈很多,但大都是打马观花的富家子弟,一个个好吃懒做花天酒地,就可着家中那点老本了,真正能干的却是数的过来的,薛家虽然不是大富之家,可京城这样的地方,真的能干的,大都是会遇到贵人赏识的,你嫁过去,以后必定能享福的。”
虽说要出嫁了都不会说不好听的,可孟瑶这话却也十分诚恳,秦霜眼底微亮,“是真的吗?我都不知道,京城遍地都是权贵,地位低些的只怕不好出头的……”
岳凝笑道,“京城权贵多,机会也多,只要争气,不愁出不了头。”
秦霜想想倒也是,京城比别的小地方,可是要容易出头多了,只是这地方众人都是挤破头的去争,要想出人头地,得有真本事罢了。
秦霜不了解薛青山,可大家都说薛青山能干,自然不会让她失望的。
“嘿嘿,我也不求大富大贵,其实现在就他们府上那样我也十分满足。”
秦霜一边说话一边给几个人倒茶,岳凝见她如此微微一笑,这个秦家六小姐以前很讨人厌,现在倒是可爱多了,孟瑶不知从前的秦霜,倒是一开始就觉得秦霜是个有福气的,“你如此不求不争,肯定能乐呵呵的过日子,要是京城人人都像你这样就好了。”
秦霜叹气,“主要是我要相貌没相貌要出身没出身,要才学也没才学,什么都没有,我便是想争我也争不过呀,那我也就只能如此了……”
孟瑶只觉秦霜委实可爱,秦莞揶揄道,“你倒是敢说,你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你可会吃呢!昨天晚上是谁半夜起来叫了一碟子糯米糕吃?”
孟瑶和岳凝大笑,秦霜脸红红的要去挠秦莞,“啊你这个人!你怎么连这个也说出来啦!”
屋子里笑作一团,等说到了下午时分,孟瑶和岳凝方才纷纷告辞,秦莞和秦霜亲自将二人送出府门,等送走了岳凝二人正要回来,却见一个知府衙门的衙差御马而来,秦莞定睛一看,正是佟榆——
佟榆御马而来,到了门口正好看到秦莞,连忙下马行礼,“郡主!拜见郡主!”
“你怎么来了?!是展捕头让你来的吗?”
佟榆点头,上前道,“第五个死者的身份查出来了,的确是个木匠,他从前是城外法华寺的出家弟子,法号惠信,后来犯了寺规被赶了出来,不得已蓄发还俗的,改名叫王信,他如今住在城南接一些散活,因为只有一个人,所以死了也没人出来找,我们搜到了那一带才有人说认得他,他的院子我们去看过了,十分简陋,里面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喘了口气,佟榆道,“他寻常没有活的时候就是个闲散人,也不知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到那磨坊里面去,现在展捕头还在查,展捕头知道侯府要办喜事了您很忙,但是也知道您挂心这件事,所以让小人过来和您说一声。”
秦莞点了点头,“要等后天我才能去衙门了,你和展捕头小心为上,另外,明天晚上又是一次摆道场的吉时,展捕头可安排好了?”
佟榆连忙点头,“您就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见要传达的都传达到了,佟榆也不多留,又行了一礼便告辞了。
秦莞叹了口气,这才和秦霜一起往回走,秦霜好奇道,“难道明日又要死人?”
秦莞摇了摇头,“不知道,希望不要。”
见秦霜面生几分害怕,秦莞笑道,“你不要你担心,明日你的婚事是在白天,早早的你就被接走了,别想这些了,我们去看看还有什么没准备好。”
秦霜便抱着秦莞的胳膊,“那你今天晚上和我睡,可是最后一晚上了。”
秦莞笑着应了,“行呀,明天晚上你可就歇在别处了!”
这么一说,秦霜的面色顿时一红,抬手就要挠秦莞,“你一个小姑娘,也敢说这些,要是让别个听到,哼……”
二人进了院子,又检查了明日所需一应准备,胡氏更是不放心的带着下人们在厨房检查了良久,明日侯府也要摆宴,虽然来的人肯定没有秦朝羽大婚那日来的人多,可还是不能出一丝纰漏,这边厢,秦莞早早到了秦霜的院子。
夜色渐深,秦霜却睡不着,硬是要拉着秦莞说话,“明日就要嫁过去了,要是薛公子根本不喜欢我怎么办?要是薛家的二老为难我怎么办?要是……秦莞,我很害怕……要是薛青山根本不像我们想的那么好怎么办?”
秦莞笑,这些问题秦霜在此之前已经问过一百遍了,她也帮她分析过一百遍了,她只得道,“你今夜不好好睡觉,明日眼下一定青黑一片,整个人的脸色都是黑沉委顿的,到时候就算上了粉也是遮不住的,到时候薛家公子看到了,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这么一说,秦霜顿时慌了,“行行行,我睡觉,我好好睡觉。”
秦莞转身看着秦霜,抬手轻轻拍了她两下,“那就安心吧,你现在就是自己吓自己。”
秦霜想到明日的自己可要做个好看的新嫁娘,当即不敢多言,咕哝了两句便沉下心来入睡,而事实证明秦霜实则是个心宽的,因为没多久秦莞就听到了秦霜打呼噜的声音,秦莞微微一笑,也转过身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秦莞和秦霜就被叫了起来,秦莞是秦霜的妹妹,不必出去待客,却要在闺房之中帮忙,而提前准备好的丫鬟婆子一拥而入,拉着秦霜沐浴绞脸上妆忙的团团转,一会儿这个找不到,一会儿那个不见了,秦莞便一样一样的帮着找,等给秦霜装扮的差不多,外面天色已经大亮,雨嬷嬷便带着厨房做的几样小点心和一碗燕窝羹过来,秦霜早已饿了,这会儿连忙吃了,却又不敢多吃。
吃完了,侍奴便为她换上喜服嫁衣,那嫁衣红艳似火,一层一层的,层层叠叠将秦霜全副武装,换好了衣裳,又有早就安排好的全福人将秦霜墨发挽起,一样一样的给秦霜戴首饰,一切装扮完毕,最后点上胭脂和口脂,这新嫁娘的妆容便算装扮完了。
秦霜顶着满头沉重的饰物,一张脸皱成了个小包子,没多时,岳凝和孟瑶来了,二人进了闺房,看到秦霜已经装扮完毕,都上前来恭贺,秦霜虽然穿着层层喜服颇有些厚重难受,可今日的秦霜,却是极其美艳。
从前的秦霜身形微胖,眉宇之间的跋扈之味甚多,如今秦霜身材苗条了,眉眼之间也更为内敛毓秀,整个人都生了极大的变化,今日的妆容将秦霜装扮的更为精致动人,再加上大红的嫁衣衬着,整个人尤其的娇媚明丽。
“都说女孩子做新嫁娘是最好看的,霜儿今日可真漂亮,待会儿只怕要看呆薛公子呢……”
见孟瑶这么说,岳凝也道,“却是不错,薛青山一个粗人,竟然娶得这样一个美娇娘,可真是他的福气……”
秦霜脸上已经涂了胭脂,可听了这话,双颊却红的好似苹果一般,“你们不要打趣我了,这脑袋上的东西压的我快死了,你们不要笑我……”
秦莞便拍了秦霜一把,“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可不能说‘死’字,我说你今日好看你还不信,孟瑶和郡主这样说你也不信!这是非要薛青山夸你才信吗?”
如此一说,秦霜面色更红,屋子里笑闹着,很快,胡氏和雨嬷嬷过来了,胡氏还带着一众夫人小姐,都是来看新嫁娘的,见屋子里这样热闹,胡氏也十分开心,便道,“吉时快到了,外面说迎亲的队伍已经过了兴安坊了,正朝着咱们这里来了,你们小姐妹有什么话要说,就早点说,待会儿可说不成了。”
屋子里又笑闹的打趣起来,秦霜不认得这些高门夫人,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颇有几分拘谨,众人调笑了秦霜几句,外面又来了新客,胡氏没法子,只得先去外面待客。
屋子里,一堆贵族小姐围着秦霜看,其他的侍奴们捧了喜果子给小姐们吃着玩,气氛倒也十分喜乐,又过了一会儿,外面忽然响起了鞭炮声!
这鞭炮声一响,便意味着薛青山的迎亲队伍到了!
秦霜心头一跳,顿时紧张起来,连忙拉着秦莞的手不放,秦莞失笑,屋子里的夫人小姐们听说新郎官来了,便都走了出去偷看,秦霜一颗心鼓跳个不停,没多时便听到外面开宴了,宴席一看,新郎官还得陪着见长辈待客,等到了吉时,新娘才能出去。
时间越长秦霜越是紧张,掌心都出了汗,所幸秦莞几个一直陪着。
等第二回鞭炮响的时候,便是吉时到了,雨嬷嬷进来带着秦霜去拜别长辈,林氏走了,如今她要拜别的只有秦述夫妇,秦霜先去了前堂给二人磕了头,这才有人拿着盖头出来,盖头一盖她便要被秦琰背出去上轿子了。
秦霜眼眶忽然一红,不舍的看着秦莞,秦莞到了这时心底也是一酸,谁能想到,她眼下和秦霜也成了这般亲近的好姐妹呢,秦莞握了握秦霜的手,“别误了吉时。”
雨嬷嬷上前给秦霜盖上盖头,秦琰几个也上前来说了安慰嘱咐的话,等第三道鞭炮响的时候,秦琰背着秦霜走了出去,秦述和胡氏继续出去送别待客,秦莞却是不能去外面的,她带着茯苓和白樱回了松风院,岳凝和孟瑶都在松风院等着她。
这会儿已经是日头西斜,侯府的宴席还没摆完,隐隐的能听到外面的热闹声音,孟瑶见秦莞也有几分伤感,便劝道,“就嫁在京城的,三朝回门的时候就能见到了。”
岳凝也道,“可不是,以后咱们还能去薛家找她玩呢。”
秦莞叹了口气,“哎,只是刚才那个时候,忽然一下子鼻酸,等以后你们一个个要出嫁了,我也会觉得难受的。”
岳凝哼一声,“我可早得很。”
孟瑶闻言面露几分凝重,秦莞忙问,“孟大人可有给你说亲事了?”
孟瑶苦笑着点头,“有在说,只是还不知道人选。”
秦莞叹气,“等八姐一成婚,咱们三个也要发愁了。”
世上哪有女子不嫁人的,她们三个谁都逃不过。
等侯府的宴席摆完,已经是天黑时分,这个时候,秦霜只怕已经摆完了堂,薛府的喜宴也开始了,岳凝和孟瑶见天色不早都纷纷告辞,正院里,胡氏和秦述还在待客,和侯府交好的人家留的久一些。
秦莞送了岳凝和孟瑶回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秦霜的院子前,大婚前两日就有秦霜的丫头去薛府安床准备,今日嫁妆和其他人一并跟着轿子过去,这院子一下就显得空旷起来,往常这个时候,秦霜的院子都是最热闹的,她的性子闲不住,总要找点事让大家都说说闹闹起来,可如今,这院子却是黑漆漆的。
秦莞自从死而复生之后,一直觉得自己有种疏离感,她不是真的秦莞,她只是装成秦莞的样子生存下来,并为了查清当初的事而努力,可到现在过去了大半年,她仿佛真正的变成了秦莞,沈莞这个名字,不过是她心底用不能言说的秘密,而这些知道她是秦莞,并真心待她的人,也成为她心底不可割舍之重,是这些,让她越发的成为全新的秦莞。
“小姐莫要伤怀,您要是想,明日便可去薛府寻六小姐去。”
秦莞失笑,抬步往自己院子走,“那岂非坏了规矩?!哪有第二日娘家人就上门的!我只是忽然有点不习惯,秦霜从前再不好,这阵子她也大变样了,她没嫁出去之前还不觉的,现在觉得府里有点冷清了……”
秦莞和秦朝羽无多余话可说,可秦霜却总是来寻她,问她宫里的事,问她外面的事,有这样一个人,也叫她心底活络起来。
走了几步,秦莞忽然道,“今日都来了哪些客人?”
茯苓忙道,“好多人都来了,世子殿下也派人送了礼来,还有魏公子也派人送了礼。”
魏綦之?秦莞想到这人眉头微微一挑。
秦莞抬眸看了一眼此时的天色,这个时辰距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可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今天晚上,凶手会不会做什么呢?
今夜是刀锯地狱,凶手又会怎么杀人?!
想起此事,秦莞心底便又是一沉,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待回了松风院,梳洗之后便歇了下来——
第二日一大早,秦莞起身之后立刻往知府衙门而去,待到了知府衙门,便见知府衙门安安静静的,待秦莞通报之后,守门的衙差才道,“郡主,昨夜没有出事,展捕头现在还在班房补觉,小人这就去叫他起来!”
秦莞一愕,昨天晚上没有出事?
秦莞在衙门后堂坐了没多久展扬就出现了,见到秦莞,展扬当先行了一礼,然后便道,“郡主,昨夜我们在三处地方都安排了人手,可等到了后半夜也没有动静,张道长说吉时已过,即便是杀了人,也和道场没关系了,然后我们便回来了。”
秦莞忙道,“所以昨天晚上凶手是没有动手?”
展扬点头,“不错,凶手昨夜要么是知道我们安排了人,他没法子动手,要么便是昨天晚上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总之,昨夜没有死人。”
秦莞连忙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没有私人就是好的。”
展扬颔首,“是这样,不过张道长已经算出来,下一次动手的时间是在明天晚上,也是子时,现在兄弟们都还在补觉,明日还要继续去布控。”
秦莞知道展扬带着人连日探查已经累极,便道,“那好,你也去歇着,有什么消息了或者需要我帮忙了再来找我,我就不打扰了。”
展扬应声,将秦莞送出了府衙。
待上了马车,秦莞眉头便皱了起来,“凶手这一次竟然没有动手!是完全没有动手的机会,还是被其他事情耽误了呢……”
秦莞呢喃着,一时没有想通,前两次衙门也带着足够的人手布控,可是凶手还是杀了人,闹到这一次凶手就知难而退了?
秦莞直觉不是这样,凶手多半是因为什么事没有动手。
张道士说过,两次火祭的时间不能超过七天,也就是说,明天晚上,凶手是必须行动的,她想了想,忽然吩咐白樱,“去城南,去上次我们去过的石磨坊看看,虽然没有展扬带着,但是咱们自己去看看,希望能发现什么线索。”
白樱知道秦莞想查案子,立刻吩咐了侍从调转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