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琰眉头大皱,“手脚都被砍下来了?”
小栗子面色惨白的点头,“是……张叔是这么说的,这事眼下还没告诉少主人,张叔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孙慕卿已肃容道,“带路!”
小栗子慌得六神无主,本是要让林婶做主的,可林婶一听死了人也被吓到,而今孙慕卿一下令,他当即就转身带路,孙慕卿到底也是孙氏人,林婶见状便也默许了。
秦莞沉着面色,见状也跟了上去,秦琰却将她一把拉住,“九妹妹,你去做什么?”
人命案子就发生在这宅子里,别说她们还要在这里住几天,便是不住了,她也绝无可能袖手旁观了,秦莞挣扎了一瞬,低声道,“不搞清楚怎么回事,三哥就不怕我们也出事?”
这么一说,秦琰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虽然孙慕卿是好意,孙神医也有神医之名,可这世上的事情哪能怎么简单?眼下除了人命案子,若真是细论起来,便是他们这些人也脱不了干系,秦琰放开秦莞,“我去看便可,你们在院子里待着。”
秦莞摇了摇头,“三哥忘记了?我也会医术,会医术的人怎么样也会看出几分门道来。”
秦莞不想和秦琰多言,而前面孙慕卿听到秦莞的话脚下一顿转过了身来,见秦莞毫无犹疑的就要跟去,他唇角几动却没说什么。
秦霜跺了跺脚,“三哥别担心,早前秦府出事的时候九妹妹就帮着世子殿下和知府大人看过,世子殿下和知府大人都十分信任九妹妹呢,我也要去……”
说着这话,秦霜跟着秦莞朝前走去,这么一来,反倒是显得秦琰有些落后了,秦琰眯眸看了一眼秦莞的背影,这才跟着走上前去。
主子们都要去,茯苓和晚晴几人自然也要跟着,这边厢周怀快步走到秦琰跟前来,低声道,“世子,此事有些不寻常,您小心行事。”
秦琰点点头,“你去前面看看,看看咱们的人是否都在,万不可卷入此事。”
周怀领命而去,秦琰这才跟上了大部队。
小栗子几乎是小跑着在前带路,孙慕卿又转身看着林婶,“林婶刚才便说小松子不见了,是今晨发现不见的?”
林婶年纪大了,跟的十分费劲,闻言喘着气道,“是,宅子里人手不多,厨房这边往常只有奴婢和另外一个厨娘徐氏两人做饭,小松子是帮忙的杂工,一共就三人,今天早上饭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还不见小松子过来,奴婢和徐氏忙着便没去下人房找他,先喊了小栗子去叫他,结果小栗子说下人房那边不见人,眼看时间来不及,我们就干脆叫了小栗子帮忙。”
小栗子走在最前,见状忙道,“小人去看了,小松子当时真的不在屋子里。”
孙慕卿点点头,“先去看看再说……”
一路往东边去,还没有到仁心院便转了弯,沿着一处小道左转右转,然后便绕到了一处院子的后檐沟之下,刚转过拐角,一股子血腥味便飘散了出来,孙慕卿走在最前,也不知看到了什么,抬手将后面的人一拦。
“你们先别过来——”
这话落定,秦霜已面生畏色,她连猫尸都看不得,更别说人尸,急着跟过来不过是好奇而已,而秦琰见状却道,“孙公子不必担心,你看得,我们也看得,若是害怕的,便站在外面不要过去便是了……”
孙慕卿闻言便不再阻拦,下一刻,秦琰和秦莞齐齐走上前来。
一转过那拐角,秦琰的眼瞳便是狠狠的一颤,虽然已经听小栗子说了死人的情景,可是他亲眼看到的时候,却仍然止不住的心中一悸,他使劲的咬了咬牙才将胃里的翻涌压了住。
昨夜一场大雪,让整个百草园再度被白雪覆盖,唯独被树荫遮挡之地和每个院子的屋檐之下是干的,小松子的尸体坐瘫在地,背靠于墙,脑袋歪歪斜斜的偏着,他的鬓发披散下来,和着血沫子糊在脸上,双眸大睁着,唇角胸前皆是血迹,而最让人心中惊悸的却是他的手脚,他看样子不过十七八岁模样,身形清瘦手长脚长……
然而此刻,他的右手被砍断在地,左手连着一丝儿肉皮挂在胳膊上,两只腿上也有数道伤痕,血肉模糊可见白骨,如左手那般的皮肉险险牵连在一起,而他的胸口肚腹部位,深黑色的血迹凝结成冰凌,和他身上破烂的衣服和几个红猩猩的血洞行程一副触目惊心的残忍之状……
秦琰看的仔细,越看越是压不住胃里涌起的酸水,又几瞬之后,他实在有些将忍不住,下意识的转头回避,却一眼看到了身边镇定沉凝的秦莞。
秦琰一讶,秦霜早吓得不敢过来看站去了外面,而秦莞跟进来不说,眼下的神态竟然是比他还要轻松自如……
“天……呕……”
林婶最后一个跟了过来,她气力不足,早先便被落在了后面,此刻一转过墙拐角便是一声惊叫,惊叫没完便背过身干呕起来。
这幅场面,寻常人谁能受得住?
孙慕卿抬手掩着口鼻,看向站在一旁满眸不忍的中年男子,“张叔?”
中年男子微红着眼眶点点头,“表少爷……正是小人发现的。”
“你是怎么发现的?”
孙慕卿一问,中年男子面露几分不可思议来,“小人今晨起来本是准备将仁心院这边的雪扫一扫的,不过小人手边缺几样家伙事,便到了杂物院这边来取,可是还没走到跟前,却看到了一只黑猫,昨日老董吩咐过,说这几日院子里可能会有野猫,让大家看到了务必捉住赶出去,小人看到那黑猫,当即想着将其驱赶走,然而那野猫却一个猛子钻到了这边巷道来,小人一路呵斥过来,一转过墙角就看到了小松子……”
张叔说话时眸露惊恐,秦琰想到若自己毫无防备之下撞上小松子这个样子心头一紧,只怕便是他也要被吓得有几分失态……
“董叔呢?出了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也该报官的,最近的府衙在何处?”
这么一问,张叔忙道,“此处隶属袁州蓟县,县衙门在东边七十多里外,若是去报官,来回只怕要两天两夜。”
孙慕卿皱眉,“无论如何,总是要报官的,张叔,你速速去寻董叔回来安排。”
张叔点点头,这边林婶干呕完了,回身仍然不敢看小松子,只哭着道,“怎么会这样,小松子平日里最是乖巧听话,怎么会被人害了……”
孙慕卿皱眉,却是上前一步往小松子面前走去,小松子死状残忍,他瘫坐着,身下却是流了一大摊血在地,因是太冷,此刻在他剩下的檐沟地上汇成了一片猩红色的冰湖。
见孙慕卿要走近,林婶忙道,“表少爷这是做什么?莫要脏了鞋子。”
孙慕卿双眸微眯着,“小松子死的这样惨,凶手明显带着极深的怒意和恨意,林婶,小松子平日里可有和别的人结仇?”
林婶摇头,“没有没有,就是因为小松子平日里太乖了,所以我早前还生出收他为干儿子的念头,因是到了年底,本来想着这件事等到新年再说的。”
林婶摸了一把泪,眼见的是对小松子喜爱非常了。
孙慕卿深吸口气,“一件案子,案发后前三日是最佳的查探时间,咱们最好能排查的都排查了,不能真的等官府过来。”
林婶“啊”了一声,还没说话,董叔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表少爷,此事我们自己查如何?”
众人回头,便见董叔从拐角走了过来,他先是看了一眼小松子,继而眼神一垂面露不忍,然后方才叹了口气,“若是等官府的人来只怕是等不及了。”
孙慕卿皱眉,“我们自己查是应当的,只是到底是人命案子,不好不报官。”
董叔沉吟一瞬,“那好,我这就去找少主人。”
孙慕卿叹了口气,“好,你去问问师兄的意思。”
董叔又看了小松子一眼,转身之时看向秦琰和秦莞,“秦公子,秦姑娘,真是抱歉了,宅子里发生了这样的事,请二位回自己院子吧,特别是秦姑娘,千万别受到惊吓。”
秦琰摇了摇头,“董叔,出了这样的事,千万不要拿我们当外人了,这件事还是大家一起弄清楚的好,免得再生出别的事端。”
秦莞也道,“董叔不必担心,我也会些医术,常见病患,这等场面倒不是十分害怕。”
董叔看着秦莞眼底一讶,只好叹着气点了点头,出去的时候吩咐外面留下的人,“你们好好看着此处,不要让其他人再进来。”
这边厢,孙慕卿蹲下身子来仔细的观察那尸体,“手脚皆是被利刃砍的,可切口却十分凌乱,凶手似乎是在暴怒之下,为了发泄……胸腹处的伤口极深,只怕是致命之处。”
听孙慕卿这么说着,林婶忙道,“表少爷当真会看?”
孙慕卿倒是没有否认,“我只会一点点,具体的还是要等衙门的仵作来了才行,最好不要搬动他,找个什么将这里围起来,等衙门的人来了好查探。”
林婶微讶,“不将人抬进去吗?”
孙慕卿摇头,“外面冷,正好保证尸体不会腐坏。”
秦莞站在孙慕卿之后,虽然没有近距离的看,却也看到了那些伤口凌乱而残忍,而孙慕卿所言皆是对的,可并不够细致,秦莞有些犹豫,眼下无人主持大局,她要不要验尸呢?
正想着,外面却传来了脚步声,秦莞转身去看,便见董叔面色凝重的走了过来,“表少爷,已经和少主人说了,少主人也说此事该去请县衙的人过来,小人刚才已经派了两个人出去,估摸着明天天黑时分县衙的人才会来。”
孙慕卿站起身来,“好,董叔,刚才已经和林婶说过了,这里不要动,府衙的人来了会在这里找线索,正好如今外面这般冷,尸体也不至于腐坏。”
董叔点点头,明白了孙慕卿的意思,孙慕卿转身,目光一扫,却见秦莞一直看着小松子眼神沉凝,这等场面,便是秦琰都不忍看,可秦莞却似乎看的十分专注,孙慕卿有些意外,往后退了两步,“九姑娘不害怕吗?”
董叔已吩咐人去准备栅栏,秦莞便退到了更远的地方,闻言摇了摇头,“不怕。”
孙慕卿微讶一瞬,那边厢秦霜站在拐角之外,探了探头,“九妹妹当然不会怕,此前秦府出事的时候,九妹妹可是帮着官服验过人骨头呢……”
秦莞具体帮着官府做了什么秦府人知道的并不详尽,可秦莞验骨却是许多人看到过的,听秦霜这么一说,孙慕卿眼底更是晶亮,“九姑娘莫非会仵作之技?”
秦莞垂了垂眸子,“说起来,还是因医道而起,家父家母会些医术,幼时便开始教我,后来我偶然看到一些奇案话本和前大理寺卿沈毅大人的著文,忽然发现仵作一道和医道颇有相通之处,只是一个是看活人,一个是让死人说话罢了。”
秦莞说着抬眸,神色沉定自若,“我本就对医道十分痴迷,见仵作之技竟然和医道相通,便找了许多书籍来看,看来看去自然是比常人了解的多些。”
从前的沈莞是先习了仵作之技而后又去学了医术,如今秦莞将这二者颠倒过来,既合了九小姐的身世,也能不让孙慕卿觉察出异样来,而她早晚是掩不住她会仵作之技的,还不如干脆不遮掩了,果然,刚说完孙慕卿满眸的惊喜道,“怎么会这么巧……”
秦莞看着孙慕卿,“孙公子说什么?什么巧?”
孙慕卿深吸口气,“我早前说过,九姑娘的名字和我那小师妹一样,都有一个‘莞’字,可我没想到,更巧的是九姑娘竟然也通晓仵作之技。”
秦莞挑了挑眉,倒是十分自谦,“不敢说通晓,只是看的那些书再加上学了医术之后所得,在此道之上比寻常人多些了解罢了……”
“不不不,还是很巧,天下间有几个姑娘会对仵作之技生出兴趣来?”孙慕卿胸口起伏,看着秦莞双眸发亮,“九姑娘不知道,我那小师妹便是那……”
孙慕卿话到嘴边堪堪停住,沈毅一家人如今已经全部沦为罪族,孙慕卿不知道该不该提起,心中一叹,孙慕卿改口道,“我小师妹也擅长仵作之技,因她家中便有人做这个,她先会了仵作之技而后才学医,正好和九姑娘相反的。”
秦莞唇微弯,“如此说来还真是巧了,可惜……”
秦莞欲言又止,孙慕卿眼底暗了两分,“是啊,可惜……如若不然,她一定喜欢和九姑娘交朋友。”说着话,孙慕卿转身看向小松子,“九姑娘怎么看?”
秦莞眯了眯眸子,“凶手手段残忍,致命之处当是胸口的几处刀伤,从伤口的宽度和角度来看,凶手用的极有可能是柴刀等短刃。”
说着,秦莞看向小松子头顶墙上的一大滩血迹。
除了小松子胸腹身上和身下,他背靠的墙上也是一大片血迹,有其他头顶上方,更是颜色极深的一团,秦莞道,“他有可能先是被人抵在墙上捅死,然后等他身体瘫倒在地之后才继续被砍了手脚,这样的伤口,如果凶手不是以残杀人取乐的疯子,那就一定是对小松子恨之入骨。”
孙慕卿听的眼底微亮,他一直在看小松子的伤口,却是没有注意他墙上的血迹,听到这里他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已经将人杀死,却不赶快逃离,而是选择了在他身上继续砍杀,这人一定是怀着恨意,可是……可是刚才林婶说,小松子平日里从不和人结怨。”
秦莞摇了摇头,“这一点我不知道,不过现在可以找找凶器,如果找到了凶器,追查凶手就十分简单了。”
董叔在一旁听着二人说话,闻言忙问道,“九姑娘说这个刀极有可能是柴刀?”
秦莞点头,“董叔可看看寻常的柴刀可还在。”
董叔一听这话,正要吩咐下人去问,可这边厢林婶却开了口,“柴刀……厨房负责砍柴的的便是小松子,从外面买来的拆,都是他砍好了抱进厨房的,我记得……我记得他那边有一把斧子和一柄柴刀来着……”
董叔蹙眉,“小栗子,去小松子房里看看,再看看柴房,看那把刀还在不在。”
小栗子应了一声,立时走了,两个男仆搬过来栅栏将小松子的尸体围了起来,很快,小栗子跑了回来,“董叔,没找到,房里和屋子里都没找到。”
众人微愣,孙慕卿立刻反应过来,“是凶手拿走了小松子的柴刀?”
秦莞点了点头,“极有这个可能。”
说着,秦莞看向这后檐沟之后,看了一圈,只见满地的白雪,除了他们刚才来的时候留下的脚印之外,并无旁的脚印,秦莞便看向第一个过来的张叔,“张叔,您最开始发现小松子的时候可看到地上有什么明显脚印?”
张叔摇了摇头,“没,有也是那只猫的。”
说起那只猫,秦莞立刻想起了那片猫尸,秦莞语声微沉,“有些难查,凶手没有留下脚印,看来也是至少卯时之前就离开了,董叔如今只能问问昨天夜里有谁半夜出去了,若有那行踪奇怪的,便是第一个要被怀疑的,这么大的雪,即便凶手留下了别的线索,也要被掩盖了,至于那把刀,随便塞在哪堆雪里也是极难找的。”
孙慕卿叹了口气,“董叔费点心,先搜一搜,也不知那凶手到底为着什么,若不查明白,咱们这些人也不得安生,对了,师兄怎么说的?”
董叔忙道,“少主人说此事让老奴看着办,他就不过问了,等县衙的人来了交给县衙便是。”
一听这话,孙慕卿方知道孙皓月是无心他事的,即便是死了人的事,在他心中也不会有给白非烟看病来的重要,孙慕卿点头,“好,那就劳烦董叔了,宅子里下人不多,若是需要我做什么,董叔只管说便是。”
秦琰也道,“董叔,秦府的侍卫您尽可调遣。”
董叔摆手叹气,“不比不比,怎敢劳动表少爷和各位客人,我这就把所有人都集合集合,然后让他们去找,若是能找到什么便好,找不到,就只能等县衙的人了。”
秦琰又说几句,董叔却仍然不好意思调用秦府的人,见状秦琰便不再多言,董叔又让秦琰几人先回去歇着,等有了结果才告知,如此一来秦琰只好领着秦莞和秦霜回了院子,孙慕卿到底是孙氏之人,便先留了下来帮忙。
回去的路上,秦琰低声问,“九妹妹,这件事你怎么看?”
秦莞双眸微狭,“似乎是报复,可林婶却说小松子十分乖巧,而若是一般的口角并不至于上升到杀人的境地,且还是这般凶残的杀人法子。”
茯苓是看到了小松子的死状的,茯苓跟着秦莞这么久,见了无头的宋柔,见了柳氏和刘管家,又见了那一堆一堆的白森森的人骨,饶是如此,看到小松子那场面的时候还是差点没吐出来,快要走到院门口了她背脊还是一片凉意,她无法想象凶手是怀着怎样的恨意才在小松子身上扎了那么多刀的……
“难道说,是有人想要报复百草园?”
秦琰脚下微顿,忽然这般说道,秦莞眉头微扬一瞬,“报复百草园?”
秦琰被这么一问却又不确定了,“我只是这么一猜,否则不合理。”
秦莞微叹一下,百草园有什么好报复的?孙皓月是为了给夫人养病,且还在附近救了不少人,而若是报复百草园,也不至于杀了小松子。
“我们到底还不了解这里,眼下不好妄下论断。”
秦琰点头,“的确如此,咱们不好猜测,也不好插手,你们两个先回去,进了院子哪里都不要去,最好连院门也锁上。”
秦霜听的面色微白,“院门都要锁上?”
秦琰“嗯”一声,“如果那凶手还要继续杀人呢……”
秦霜眼底满是惊怕,回了院子死活不愿独自回屋,直拉了晚晴和秀云和秦莞挤在一处,她们早上起来连早饭都没有用,这会儿只能吃一些昨日拿过来的点心,且青天白日的独自回屋也颇为无趣,挤在一块安心也有个人说说话。
秦霜还若往常那般叽叽喳喳个没完,秦莞却只想等孙慕卿那边的消息,只等了一个时辰左右,院门才被敲响了,“九姑娘……请开门。”
一听是孙慕卿的声音,茯苓忙将门打了开,孙慕卿带着新的饭食走进来,道,“先用饭吧,饭总是要吃的。”见秦莞殷切的看着自己,孙慕卿直言道,“先吃饭,一边吃我一边说。”
秦莞几人这才落座,一边吃饭一边听孙慕卿道,“没找到凶器,这府中所有的下人加起来不过二十三人,如今小松子死了只剩下二十二个人,刚才董叔和林婶把所有人都叫在一起问了,所有人昨晚上都没出去,还有两个被派去县衙的,也有人给他们作证,说起来也是巧,小松子是独自一个人住的一间厢房,他什么时候睡得有两个人看到了,说他屋子里晚上亮着灯,后来他们睡得时候小松子屋里的灯已经熄了,可他什么时候出门的谁都不知道……”
秦莞眉头紧皱,“不可能的。”
秦莞没吃多少,听完孙慕卿这些话便放下了筷子,“不可能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据,这其中要么是有人在说谎,要么,便是遗漏掉了什么,命案就发生在宅子里,绝无可能天衣无缝滴水不漏,下人们的屋子都搜了吗?”
孙慕卿点头,“董叔让大家相互搜的,没搜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
秦莞眸色微沉,“看来只有等县衙的人来了?”
下人们互相搜仍然有可能存在遗漏和不周全的地方,而旁的人无公信力,只有府衙的人来了才能无所顾忌的从旁观者的角度发现问题。
可县衙的人过来要等到明天晚上,别的不说,这中间的一夜就叫人觉得心中惶然。
孙慕卿又坐了片刻方才离开,秦霜便道,“这一下完了,等府衙的人来,咱们能走只怕都要等到这案子查明白了才能走,这可怎么是好?”
秦莞也在担心这问题,然而事到如今,秦莞只希望县衙的人快点到。
……
……
忽然出现的命案不仅让秦氏众人心中着急,更是让百草园上空笼罩了一层阴云,昨夜的风雪到了白日变作了细细密密的小雪,可眼看着天色将黑,雪粒子似乎又变大了些,天色还没黑透,秦霜便抱着一床锦被到了秦莞的屋子。
“晚晴,秀云,你们去把那张睡榻抬过来,今天晚上你们就和茯苓她两一起睡外面。”秦霜一边吩咐着,一边进了内室将自己的锦被放在了秦莞的床上。
秦莞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霜轻咳一声,“凶器还没有找到,凶手也没有露出一丝半点的踪迹,我觉得三哥说的很有道理,凶手只怕还会继续杀人,所以我想咱们住在一起好歹有个照应。”
秦莞不动声色看着秦霜,几瞬之后秦霜终于苦着脸道,“你就让我住在这边吧,我一个人住真的害怕,虽然院门锁着,可凶手爬进来了怎么办?”
秦霜说的茯苓几人面色微变,秦莞又看了秦霜两瞬,就在秦霜以为秦莞不愿意的时候,秦莞却又道,“多抱一床被子干过来,今夜天寒。”
如此一番折腾,秦霜总算达成所愿的和秦莞挤在了一处,临睡之前,秦霜有些不放心秦湘,带着晚晴和秀云往秦湘的院子去了一遭,茯苓等人本以为她要坐一会儿,可不过片刻秦霜便气鼓鼓的回来了,“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为什么要去看她!”
茯苓诧异的看着秦霜坐在秦莞身边,小声问道,“怎么了六小姐?”
晚晴从外面关了院门进来,拍了拍身上的雪粒子也无奈的摇了摇头,秦霜冷哼一声,“我去让她小心一些,实在不行可以到我那屋子去住,我们好歹在一个院子,可她拒绝就算了,还数落了我一顿,说……”
秦霜话语一断,眼风却扫了一眼秦莞,随即话锋一转,“总之!她当真是不识好歹,就让她一个人住在那边吧,我刚才过去的时候,还看到她捧着那对玉蝴蝶再看呢。”
茯苓弯了弯唇,“六小姐别气了,五小姐有自己的注意。”
秦霜轻哼一声,“可不是……她主意可大呢,我是管不了她的,算了,我们洗漱洗漱早点歇着吧,只希望今晚上的雪早点停……”
茯苓看秦莞,见秦莞点了点头方才也侍候她梳洗,没多时屋子里的灯一灭,几个人便睡在了一处,还别说,屋子里人一多,当真是没早前那般不安了。
饶是如此,这一夜还是在浅眠之中渡过,第二日一大早秦莞便醒了过来。
秦莞并不习惯和旁人同睡,可一转身,却见睡在里间的秦霜睡得正香,还微微发出鼾声,秦莞轻手轻脚的起身,外面茯苓等人却都起来了。
“半夜可安静?”
秦莞一问,茯苓忙点头,“什么声音都没有,而且雪也停了!”
秦莞走到窗边去看,果然,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秦莞心中一松,刚洗漱完毕,院门便又被敲响了,周怀温厚低沉的声音在外道,“九姑娘……该用早饭了……”
秦莞看了一眼晚晴,“去叫你家小姐。”
说着走出去应了一声,茯苓将院门打开,秦莞便朝着秦琰的院子而去,到了院中却不见孙慕卿的身影,正犹疑之间,秦琰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孙公子去孙神医那里了,早上不和我们一起用饭……”
秦莞看孙慕卿不过是想知道府中眼下如何了,闻言便点点头算作知道,没多时,秦霜到了院中,众人便一起用饭,因大雪耽误了行程再加上百草园生了命案,秦琰、秦莞和秦霜三人皆是面生郁色,只有秦湘一个人气色心情都十分不错,她好似一点不着急走,更因为没看到死人的场面而心生侥幸优哉游哉,用完了饭,秦湘又独自回了自己院子。
秦莞和秦霜也各自回去,午时之后,孙慕卿到了秦莞院中。
“皓月师兄昨天下去也去看了小松子,吩咐下人们都住在了一处,如此谁有不轨之行也好能被大家发现,昨天晚上没出事,不知道是不是因着这个。”
“都住在一起的确是相护监督的好法子。”
孙慕卿叹道,“我又问了董叔和师兄宅子里的下人是怎么来的,董叔说其中有一半是半年之前安家的时候从外面买来的,是董叔亲自去买的,董叔从前在益州便是府中的管家,买的时候也都是调查清楚了的,小栗子和小松子都是那时候买的,小松子没有父母,到了宅子里十分尽心尽力,因林婶想收他为义子,他对林婶也十分孝顺,昨夜一夜,林婶哭的病倒了,今晨喝了药才起得来,真真是,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秦莞一颗心微沉,“本还担心昨天晚上出事,可倒是一切安好,等今天晚上县衙的衙差来了就好了,孙公子先不必忧心,孙夫人可知道此事?”
秦莞只觉白非烟正在病中,不宜知道这些事,可孙慕卿摇了摇头,“师嫂这几日又昏睡不醒了,这件事她自然是不知道的,虽然昨天晚上没出事,可凶手手段那般残忍,一日没将他找出来便一日不能放下心来……”
秦莞听着这话,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了一道电光,“对了!那个人……”
孙慕卿一愣,同在屋子里的秦霜也不知秦莞在说什么,秦莞看着秦霜,“你还记得吗?那一天晚上我们遇见的那个人,董叔说他神志不清……”
秦霜眸露恍然,“记得记得!自然记得!那个忽然出现吓了我们一跳的人!”
秦莞点头,又看向孙慕卿,“我记得和孙公子说过,在我们来这里的第一天晚上,出去拿东西的时候碰到了一个神志不清之人,董叔说他是关在宅子里的病人。”
孙慕卿也一下子反应过来,“对对对,九姑娘说过!”
秦莞双眸微眯,“董叔查问了下人,可有查问宅子里的病人?杀小松子的人手段那般凶残,除却是对小松子恨之入骨之外,若下手的人神志不清,也极有可能造成这等惨状。”
孙慕卿眼底微亮一瞬,“这个我倒是忘记问了!”
说完这话,孙慕卿立刻便站起了身来,“我这就去问董叔去……”
秦莞点点头,孙慕卿转身跑出了院子,秦莞一颗心微微提起,如果事情真如她所猜测的这般简单就好了……
不仅秦莞焦急等着,便是秦霜、茯苓几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足足等了两盏茶的功夫之后孙慕卿的身影才又重新出现在了秦莞的院门口,他面色暗沉的大步走进来,叹气道,“九姑娘,和病患无关,董叔说府里的病人前日就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