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静语独自回到公寓满肚子的不开心,她本来早早地去超市想给他再添置一些日用品的,算好时间应该回来可以赶去陪他上课,谁知道出门忘了带手机和钱包,到了超市才发现,又折回来就遇到了他那个叔叔。
在餐桌上找到自己的手机,看到了上面四个易宇兮的未接来电,她气呼呼地按黑了屏幕。
他叔叔来了他也根本没有要把她介绍给家里的意思,就算没有血缘关系至少也算是他现在的家人,他就这么把她支走了,她心里怎么会没有疙瘩,甚至还有些委屈。
她就这么……见不得他的家人么……
***
沈潭所说的一批重要的货就是一批在英国新产的豪车,车身上所有的零件都已经被沈潭派人用机器拆卸下来,连底盘都割了。
易宇兮跟着他来到郊外的一所废弃工厂里,看着那些被“分尸”地零零碎碎地车身零件,易宇兮蹙眉,沈潭却吸着烟告诉他:“最近国内查走私差得很紧,a市新上任了一个刑警队大队长,他对老板的‘生意’可是相当的感兴趣,所以老板派我亲自协助你,顺便告诉你当心一点,那个新上来的小子很有来头,叫顾楷铭,他老头子是三省军区总司令顾盛,是红三代,所以他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不为所动,不好打点,问题是这小子才28岁,妈的!迟早要找机会除掉他!”沈潭说着朝地上“呸”了一口痰,这个时候他又和易宇兮站在一起一致对外了。
易宇兮闻言眸色沉敛。
顾楷铭,他似乎在浏览国内新闻的时候看到过这个名字,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有交锋了,不过他的背景日后确实很棘手。
“所以现在走私车能拆多少是多少,分开运回去,以配件形式用正常手续报关,这样海关扣下来也不会怀疑,回去后再焊接又是一辆完整的车,就是不知道现在地盘都被切了重新焊接后底盘强度会不会变弱。”沈潭又猛抽了一口烟继续:“反正回去能重新变成一辆车就行了,不说谁他妈知道,现在还是小心为妙,出了岔子正好便宜了姓顾的那个臭小子。”说完将烟往地上一扔抬脚踩灭。
易宇兮看着被他踩灭的烟,再看看那些被分割得零散的车若有所思。
顾楷铭……
***
易宇兮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公寓一片漆黑,他打开卧室门千静语已经睡下了。
走到床旁他悄悄坐在床头,安静地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他抬手用指腹轻轻地抚摸着千静语精致的脸颊。
沈潭的突然出现带给了他国内的最新消息,现在风头似乎很紧,警察那边已经盯上了义父。
而义父的年纪也越来越大,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打下的这片天下,义父已经老了,面对现在这前有狼后有虎的局面自然也需要一个人能时刻在他身边协助他,虽然他现在对那个顾楷铭还一无所知,但是看沈潭今天愤恨的模样和对他的描述,他想此人二十八岁就能当上京城的刑警队大队长应该也不是个等闲之辈。
眸光暗沉了几分,他的视线重新落在千静语身上……
义父自爱子在十五岁丧命之后便在儿子的葬礼对告诫道:“欲得天下者,必先断情,只有了无牵挂,孑然一身,方能成就大事。情丝、亲人只会成为你成功之路的绊脚石,我既收你为义子,你日后必须做到心中无爱,你是要接受我天下的继承人,倘若你动了凡心,这副棺材终有一天会出现在你面前,给你沉痛的教训!”他指着爱子的棺材一字一句道。
当时也年仅十五岁的他便在义父面前做出承诺:“是,义父,我不会让任何人成为我的绊脚石。”
……
千静语睡觉的时候胳膊总喜欢露在外面,易宇兮将她的胳膊放进被子里,却不想弄醒了她。
看到是他,千静语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白天的气此刻早就烟消云散。
“你把你叔叔安置好了吗?”她关切地问他,因为刚刚睡醒声音又柔又软。
易宇兮帮她把被子盖好“嗯”了一声,替她拉被子的时候他的指尖触到她的脸颊,让她凉意顿生。
“你手怎么这么冷啊?外面很冷吗?”千静语从被窝里伸出自己的一双小手握住他给他捂着,一边捂一边说:“现在已经冬天了,你要多穿一点过几天可能会下雪。”
易宇兮的手被她温暖的小手握着,丝丝的暖意透过她指尖的肌肤慢慢传来。
他继续“嗯”着,千静语突然顿了一下,说到过几天,她突然想到她的生日就快到了呢。
于是她从床上坐起来更紧地握住他的手对他开口:“宇兮,16号是我二十一岁生日,你要陪我过!”
易宇兮看着她,将被子拿起来披在她身上裹住:“你想怎么过?”
千静语仰头想了想:“我想去伦敦看大本钟,你陪我去好不好?”她撒着娇征求他的意见。
易宇兮摸摸她的头说“好”。
千静语开心得抱住他小声欢呼,其实她真的很容易满足。
欢呼完她又板着指头算日子然后告诉他:“这样,15号是周五下午我没课,我们先去看一场电影,然后就坐飞机连夜去伦敦,我们谈恋爱这么久,你都没陪我看过一场电影。”说着千静语又嘟起了嘴。
易宇兮其实除了会耍流氓,千静语一直觉得他情商不高,比如一些情侣间的小浪漫,他根本不会,只知道用他的方式把她压倒。
“好,都答应你。”易宇兮今天倒也十分有耐心,她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于是她不再隐藏心际:“今天你叔叔来,你为什么不想把我介绍给他?”低语着问道,带着她的委屈。
易宇兮看着她,抬手挠挠她的小下巴:“我不喜欢的人我自然不会把你介绍给他。”
千静语闻言,疑惑地看向他,眼底带着询问。
易宇兮告诉她:“他不是我亲叔叔。”
如此,和千静语当时的猜测一样,应该就是他义父那里的人,难怪两人说起话来口气怪怪的。
他不喜欢,千静语便也没有再多问,她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彼此就要信任,他不会骗她,就像她也不会骗他一样。
“好啦,那我们就说好了我的生日就那么过,我现在就去网上订所有的票!”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千静语披着衣服就下床去开电脑了。
易宇兮则看着她走向客厅的倩影一双眼眸讳莫如深。
***
那批货是沈潭全部在英国安排好后便开始装箱运向港口,易宇兮和他一起亲自去盯着货被一箱箱装上货船,确认无误后目送船离开。
那一日正是15号。
拿出手机看着时间,离千静语所说的电影开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易宇兮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收回袋中,那边沈潭已经开始在给义父打电话汇报情况。
海风吹乱了易宇兮的头发,穿着英伦风的呢大衣他的颈脖上围着千静语前几天给他亲手织的围巾。
根本没有人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个英气逼人的男人,暗地里做的却是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沈潭“是,是。”地一直附和着,良久后他终于收线挂断了电话。
易宇兮看了他一眼,和往常一样准备完事后迈步离开却被沈潭一席话收住了脚步。
“老板在电话里让我们今晚回国。”
“……”
***
千静语在电影院里等了易宇兮很久都没有等到他,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接。于是她继续等,错过了的场次她再去换电影票。
她想他应该是有事耽搁了,既然答应了她会来的他不会骗她的。
……
易宇兮坐在奔驰向机场的车上,透着车窗望着外面的夜色,他一直沉默。
庄浩坐在副驾驶座上透过后视镜看到他抿唇不语的模样就知道他有心事。
他跟在易宇兮身边这么多年,跟随他在英国也有四年,像这样被突然召回国也不是第一次,一般老板有重要的事情要召集手底下的门派才会这样兴师动众,他们下面的人早就是见怪不怪了。
只是,他觉得这一次哥的神色很凝重。
易宇兮的手机在不停地震动,他们不用猜都知道是谁打来的,但是易宇兮迟迟没有拿出手机,只是继续望着窗外。
庄浩从后视镜上收回视线,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却什么都不能说。
手机震动声蓦然消失,整个车身里安静地只剩下大家的呼吸,易宇兮望着窗外的眼眸明灭不定,看不大清晰。
他不说话,其他人就不敢开口,只能继续保持这死一般的寂静。
很快,震动声又响了起来,易宇兮保持原姿坐在那里却终于动了一下,庄浩从后视镜里看到他拿出了手机目光落在闪烁的屏幕上。
只有号码,没有来电人姓名。
易宇兮墨黑的眸定格在那串号码上,切薄的双唇依旧紧抿沉默。手机就在他的指尖不停地震动,每震一下都似在触碰他的神经。
抬眸朝前方沈潭的车看了一眼,倏地,他沉声开口。
“调头。”
“……”所有人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而易宇兮却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调—头!”声音冷郁,沉至深渊。
开车的人也是他的贴身之一,听到第二遍的命令后不敢再怠慢,立刻踩下刹车。
只听“嗤——”地一声车身往前又缓冲了一下然后就被掉过头往回开,差点撞上了后面的车却被一一躲开,让前面的沈潭从反光镜里看到连忙喊出一句“我艹!易宇兮那小子在搞什么!?”
立刻拿出手机要打易宇兮电话,却是关机,于是他扔下手机怒骂:“妈的!易宇兮那小子连老板的命令都敢违抗,他找死啊?!”
***
易宇兮赶到电影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人也很少了,他推门走进去在大厅里环视搜寻着却没有看到那抹娇小的身影。
眸色渐淡,望着稀散的人群他也抬步慢慢朝出口处走去,蓦地,他在休息处停住了脚步。
一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趴在那里的桌上,长发批盖在她的肩头,似乎已经困得睡着了。
那一刻,他的心底就像被填满了般,之前的不安瞬间一消而散。
就像不管他在哪里,她都会站在原地等他……
一步一步地走过去,他眸底的黯沉被温柔所取代,直到走到她身边,他轻轻蹲|下身将手像往常一样覆在她的脑袋上。
千静语一直在等易宇兮,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但是睡得不深,所以感觉到有人在触碰自己她就警觉地惊醒了。
下意识地抱起自己的包包往后躲,一看,易宇兮那张俊逸的脸呈现在自己面前。
她怕自己看花了,于是用手揉揉眼睛,再一看还是他,然后鼻子就一酸,刚刚等待他时的害怕和不安一股脑全都涌了上来。
“宇兮……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忘了今天是我生日,打你手机也不接……”扎在她怀里搂着他的颈脖千静语带着委屈哽咽。
易宇兮将她抱在怀里收紧:“对不起,对不起……”
什么也没有多说,他只是在她耳畔不断地重复低喃着这三个字。
因为这三个字是他现在唯一能对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