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师一声不响从C市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次连表哥也没能幸免,兄妹俩一个都没能逃过。
吴老师环着臂正襟危坐着,那张板着的脸就跟要处置她的学生一样,让人大气不敢出。
即便室内开着暖气,气氛仍是冷到冰点,就在所有人静气凝神之时,吴老师对着涂筱柠先开了口,语气比想象的要柔缓很多。
“柠柠,太晚了,你先去休息。”
涂筱柠有些犹豫,看看吴老师再看看纪昱恒,最后乖乖应声,“好,小姨,您也,也尽早休息。”
“嗯。”
待涂筱柠离开后,她直身站起,继续板着脸对着俩兄妹,“乐乐睡着了,我不想吵着孩子,你们两个跟我去书房。”
冷滞的声音跟刚才对待表嫂截然不同,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看着吴老师走向书房的身影,许意浓赶紧抓着表哥交头接耳。
“什么情况?”
“不知道。”
“她什么时候来的?”
“不知道。”
许意浓问了个寂寞,“大哥,那请问你还知道什么?”
耳尖的吴老师一个转身,“兄妹俩在那儿鬼鬼祟祟地嘀嘀咕咕什么?”把书房门一推,“都给我进来。
许意浓像被她当场抓包的学生,立刻噤了声,缩着脖子躲在纪昱恒身后进去了。
书房内。
吴老师跑上来就兴师问罪,“什么时候回的国?”
许意浓如实道出。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里你跟我视频说出差都是假的?”
“也不全是,去英国是真的。”
“强词夺理!”吴老师擡手拍桌打断她,“我要是不来,你还打算骗我多久?”又指着纪昱恒,“还有你!你还帮着她一起瞒我?你们两兄妹早就串通好了是吧?”她挤着眉怒火中烧,“你们俩都太令我失望了。”
许意浓立马一人做事一人当地站出来,“回来是我自己决定的,瞒也是我要瞒的,跟哥哥没有任何关系。”
吴老师质问,“你还有理了?回国这么大的事,一声不响就自己决定了,你知不知道我跟你爸差点就买机票准备年底去看你了,要不是给你寄的东西被快递公司通知退回,说查无此人,你早已经离职不住在公司宿舍了,我跟你爸还一直被你蒙在鼓里!”
母亲的话触动了许意浓某根敏感的神经,她反问,“我怎么就没理了?这是我的人生,难不成我做什么事都要跟你们提前汇报得到你们的首肯才行吗?还是说要像高考那样什么都听你们的,你们不让复读就一定按照你们的意思来?我现在是一个成年人了,我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全凭自己做主,回国也是。”
“你!”吴老师气急。
“小姨。”纪昱恒当即横在两人中间,将她们母女俩隔开,他先缓声抚慰吴老师,“她已经是大人了,有自己的人生规划,回国的事她原本也是想等所有事尘埃落定再找机会慢慢跟你讲,各种手续、试用期、适应期,这些不确定因素,她都需要时间。”
吴老师说,“我不是说她不可以回国,但至少她回来得告知我们一声,当初要去日本的是她,五年里回来的次数还不抵我一只手,每次视频也敷敷衍衍,我想着她忙都理解。现在突然要回来的也是她,女儿回国这么久才知道,你说我这当妈的可不可笑?那下次她再一声不响干个什么事,岂不是彻底把我跟你姨夫这对父母当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了?”
不等纪昱恒说话,许意浓已经发声,“你们一直只顾自己感受,又什么时候考虑过我这个女儿的感受,从前是,现在也是。”
吴老师瞪着双眼,“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母亲不依不饶的大声嚷嚷,让本就身心俱疲的许意浓难以负荷,她很累,不想再跟她继续争执下去,她向母亲正式宣布,“总之这件事前前后后都是我一个人的决定,跟任何人无关,情况就这么个情况,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反正我人已经站在这儿了,A市我也待定了。”
吴老师气得手抖,对着纪昱恒,“昱恒,你看看她!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
话不投机半句多,许意浓不想再跟母亲辩论纠缠,扭头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你?”吴老师高声问。
“给你腾地儿,免得看到我心堵。”许意浓头也不回道。
吴老师作势要追还让纪昱恒一起去追,“这个死丫头,这么晚了她要去哪儿?你给我拦住她呀,拦住!”
纪昱恒却没动,只说,“小姨,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会为自己的言行举止负责,我倒觉得你们现在都需要时间冷静冷静。”
吴老师一个噎语,捂着胸口再指他数落,“你就帮她说话!我回头再找你!”
说完疾步去追,可哪里还有许意浓的影子。
许意浓就知道每次跟母亲交流只有不欢而散,不管她怎么躲避,哪怕逃到日本躲得远远的,她和父亲对她思想的控制一直存在,无论是工作还是婚姻。
出租车内,她头靠在车窗上,仿佛又回到了在日本那段最难熬的日子,陌生的环境,文化的差异,繁重的课业,还有跟父母喋喋不休无止境的争吵。
——
父亲:“你还准备任性到什么时候?他们王家现在都已经乱到这个地步了,人人避之不及,唯独你还上赶着要往里撞,踏进那个是非之地,你是打算替他全家一起背债还是想认个精神有问题还深陷牢狱的婆婆?”
母亲:“浓浓,婚姻大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爸爸妈妈是过来人,你听我们一句劝,在这件事上不能太偏执,后面你会遇到更好更优秀的男孩子,慢慢就会把他忘了的。”
父亲:“分手!立马分手!不然你就一辈子待日本别回来了,我也当没你这个女儿。”
……
那段时间几乎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闹,直到奶奶被王家的事气得病危,放出狠话威胁父亲,父亲借此再不停地逼她分手,当时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
她被折磨得筋疲力尽,对父母仅剩的那点耐心随之消磨殆尽,可真的要跟家里断绝关系又谈何容易,她终究两边都放不下,与此同时也明显地感觉到他跟自己在渐行渐远,当时的他们真的都在努力维系这段已经被现实逼得岌岌可危的感情,谁都不愿放手,可是后来,终究还是没能坚持住,两人走散了。
之后她更加不想回家,甚至逢年过节都待在日本,但她再不吵也不闹,母亲给她介绍的男孩子都来者不拒,确实也有她所谓的优秀的,也会按照她的意思去聊,却永远只是浮于表面的正常交流,对方问什么她就机械地答什么,一旦要深入她就转移话题,可她也不吊着人家,会让对方感觉到她的冷淡,自己主动不再讨没趣,就这样她屡试不爽地弄跑了一个又一个相亲对象,也气了母亲一次又一次。
“姑娘,姑娘。”
司机师傅连唤了她几声,她才缓过了神。
“到了吗师傅?”
“是的,你在哪栋楼啊?这么晚了我给你送楼下吧。”
许意浓在手机上付了钱,打开车门,“不用了,我男朋友会来接我。”
王骁歧刚在宿舍冲完澡,回到房间时看到两个未接来电,都是许意浓的,擦拭头发的毛巾一扔立马回拨过去,那头接的时候有阵阵的风声,她的声音融浸在其中,萧萧瑟瑟。
“骁歧。”
他一下听出不对,“你在哪儿?”
“你们宿舍小区里,但我不知道你在哪栋。”
王骁歧是在小区的露天儿童乐园里找到的她,她坐在一只弹簧木马上摇摇晃晃安静地望着月亮,听到脚步声侧目而来,她笑了一下后朝他无声张开双臂。
王骁歧几步并一步行至她跟前,将手中拎着的厚实外套罩在她身上后,拉链拉到最顶上把她包裹得结结实实,他拢着她接住她的拥抱,她坐着的高度正好能环抱住他腰,她像个巨型粽子一样窝在他怀里,刚刚漂浮了一路的心一下就找到了依靠,定了下来。
“这么晚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他说话的时候许意浓听到了快速的心跳声,应该是接到她电话一刻不停地从宿舍里过来的。
没等她说话他捧起她脸,就着月光左看看右看看,再上下看看,生怕她缺了胳膊少了腿一样。
许意浓被他的手禁锢着下巴,说话吐词不清,含含糊糊地,“我,我好着呢。”
他却不跟她嬉皮笑脸,一脸严肃,“怎么回事?”
她只说,“没什么,就是突然又想你了,很想很想。”然往他怀里一钻,蔫蔫不堪地低喃,“好困啊,好累啊。”
她这样,王骁歧心一下就软了,两手滑至她两胳膊下,撑着力抱她起来,她好像知道他要带她去哪儿,撒娇说,“不去酒店,去你宿舍好不好?”
她提的突然,他有些犹豫,她便失落地耷拉下脑袋不说话了,偏偏他最见不得她这样,手覆在她发间答应了。
“好,你想去就去吧。”
她立刻恢复了活力,开心地自己站起来又跟他耍起赖来,“我要背。”
王骁歧就背对着她微微倾下身,许意浓一个弹跳,被他稳稳接住。
她手攀搂着他的脖子,下巴伏枕在他肩膀,一股刚冲过澡的清爽味拂在鼻尖,她很用力地嗅了嗅,然后脑袋贴着他的侧颊叫他。
“笨笨王。”
他应,“嗯?”
她继续叫,“笨笨王。”
“嗯。”
她还叫,“笨笨王。”
他说,“我在。”
就这样她一声一声地唤,他一步一步地应,到最后,她真的累到有气无力了,却仍坚持附在他耳边,一字一句。
“别再走丢了。”
他涩着嗓,答应,“不会了。”
她才放心地阖上打架的眼皮,沉沉在他肩上睡去。
宿舍里,其他人早已呼呼大睡,王骁歧小心翼翼地把许意浓安置在自己床上,又像哄孩子一样给她换衣服。
“这样睡会着凉,换了衣服再睡好不好?”
许意浓倒在他怀里蚊子似地嗯嗯着,任由他解自己衣服,从外套到里衣,一件件脱下后,她头上罩了一件宽大的T恤,他擡起她的手给她一一套进袖管,可她却突然哼哼唧唧了起来,他以为是自己把她弄疼了,刚想问怎么了,她已经嘴里开始嘟囔,明明困得不行手还往后扒拉着。
“内衣,还有内衣。”
于是王骁歧只得帮了她一把,她这才安心地再次闭上眼,他等她睡熟后又去拿了热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回来后发现她已经换了个睡姿,整个人抱着被子一只脚夹靠着被角蜷缩成了一团。
他怕她着凉,把空调温度调高,再去轻轻拉被子,许是感觉到了动静,她又惺忪地支起眼皮,竟然乖乖松开双手让他随意拉扯,自己则连拱带滚地黏进了他怀里,还嘟囔一声,“睡了。”
他掀开被子侧身躺上床,把她拥得紧紧地像要嵌进身体里,再吻吻她鬓角,低声耳语,“睡吧。”
这是许意浓睡得最踏实的一晚,早上生物钟醒来时,她一动王骁歧就醒了,她微启睡眼八爪鱼般地缠在他身上。
他蹭蹭她鼻子,“怎么醒这么早?”
她也回蹭,还精准找到他的唇亲上了,刚睡醒的声音软绵绵,“习惯性。”
王骁歧顺势欺身下去,还拉上了被子,房间里很快传出微弱的软吟轻喘,过了好一会儿,快窒息的许意浓掀开被子大口大口呼吸,还擡起脑袋到处看看,王骁歧揽抱着她的腰吻着她肩头,“找什么?”
“洗手间。”
“在外面。”
整间宿舍只有两个洗手间,当初分房的时候他把带有独立洗手间的那间给了年纪最小的方洲,所以他跟祁杨、林然是公用外面的公共洗手间的。
“想上厕所?”他问。
许意浓点点头,他伸手给她捞内衣和外套,“穿上,我陪你去。”等她穿上再裹上外套,他才带她出了房间。
东方的鱼肚白从阳台透进客厅内,许意浓被他牵着手,边走边东张西望环视他的宿舍,从凌乱的程度看得出来都是一群男单身狗的聚集地。
到了洗手间门口王骁歧对许意浓说,“这洗手间是公共的,你进去,我给你在门口守着。”
许意浓点点头,推开那虚掩的门进去,刚要问王骁歧灯开关在哪儿,突然耳边一声大叫。
“卧槽!”
她这才发现洗手间有人,整个人吓了一大跳,赶紧退了出去,王骁歧应声进去,把灯一开,跟坐在马桶上的祁杨来了个面对面。
他蹙眉,“你在厕所里怎么不开灯?”
祁杨直接忽视他的问题站了起来,裤子差点全落地,他再赶紧一拉,那表情比发现了新大陆还兴奋。
“卧槽卧槽卧槽!我看到了什么?女人!老大!你你你!你这棵万年铁树居然带了个女人回来,真的开花了吗?”
此时许意浓已经吓得躲回了王骁歧的房间,祁杨刚刚摸着黑没看到她脸,这会儿就差追出来去一探究竟了。
王骁歧懒得理他,只叮嘱他,“给我穿好裤子。”
祁杨无比利索地收拾好自己,开始狂敲其他两个室友的门,奔走相告,就差没拿个喇叭。
“乡亲们快别睡了,别睡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老大带女人回来了!”
林然顶着一撮鸡窝头出来骂街,“你个死扑该!大清早发病了,梦游呢你?地球人都知道老大带男人回来都不会带女人。”
方洲直接砸出来一个枕头,精准投中祁杨脑袋,有起床气的他很严重地发出警告,“其貌不扬,今天你变也得变个女人给我出来,不然我neng死你!”
祁杨捡起枕头让他俩别走,转而去敲王骁歧的门。
“老大!既然我都看到了,就让我们见见嫂子吧!别掖着藏着了!”
可里面毫无动静。
以为被嫖的林然“切”地竖中指,方洲准备再找一个枕头砸过去一泄被吵醒的愤,就在此时,王骁歧的房门打开了,他人出来让祁杨滚远点。
祁杨死活不肯走,杵在门口守株待兔,“我要看嫂子,就看一眼!”
林然和方洲隔岸观火地看热闹,正要散时,从王骁歧房门后突然冒出一个女人脑袋,上一秒还在叫嚷的祁杨立刻噤若寒蝉,而林然和方洲更是结结实实地一愣,但他们万万没想到更吃惊的还在后面。
当女人将披散的长发捋向耳后,露出全张脸,挥着手跟他们Sayhi时,三个人瞬间目瞪口呆,惊掉了下巴。
祁杨和方洲手中的抱枕双双落地,祁杨最先倒吸一口凉气,以为自己是眼花,看了好几遍才确认眼前的那个是真人。
他话都结巴了,“许,许,许总?”
……
这大概是他们宿舍有史以来最安静的一个早晨,许意浓把做好的早餐一一端上桌,看他们一动不动关切地问。
“是不合口味吗?”
三人赶忙摇头,齐齐举筷子夹煎蛋,三人堆一块儿后再同事转移向烤肠,然后互相挤来挤去地敲打。
许意浓笑着说,“不够的话我再去做。”
三人异口同声,“够了够了。”赶紧随便夹一样往嘴里狂塞。
许意浓又被逗笑,坐下来跟他们一起用了这顿早餐,期间一直主动跟他们搭话,跟工作中高冷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早餐结束后,三人知趣地说今天他们自己去上班就行,然后麻利地给他们腾出二人时间,一出门三人就大口大口喘气。
“这是真的吗?他俩真在一块儿了?”方洲到现在还难以置信。
祁杨说,“废话,都同居了还能有假,除非你眼瞎,我眼瞎。”再看林然,“他也眼瞎!”
林然猜测,“所以他俩这是,在英国的时候好上的?”他啧啧一叹,“老大厉害啊,出差一趟就把美女给拿下了,不过别说,他俩郎才女貌,两人可比那什么于峥和许总要相配多了。”
三人边说边往下走,正蠢蠢欲动准备把这惊天大消息去跟二舍的人汇合分享,走在最后的祁杨突然拍着脑袋冒出一句,“不对!”
林然方洲回头,“哪里不对?”
祁杨像突然想起什么来,手在大腿上猛地一拍,“我想起来了!”
林然方洲互看一眼,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卖的什么药。
“别一个人在那儿神神叨叨的,有屁快放。”
祁杨便娓娓道来,“老大左手无名指一直喜欢裹着个创可贴,一般人手坏了不也早结了疤?哪会成天戴那个,我就好奇啊,这没事老整那玩意儿干嘛,直到有次出差我俩一间房的时候无意看见他摘下来透气,看到了指侧有个纹身。”
那两人半天没听出个所以然来,摆出一副“那又怎么样?”的表情。
祁杨看着他俩说,“你们不知道,我到一唯的第一个项目,甲方有个人是老大的直系学弟,有次吃饭就聊到了老大,他告诉我,老大大学里有个初恋女友,只是后来分了。”
林然感觉他说的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牛头不对马嘴,开始不耐烦起来,“你他么能不能说重点?”
祁杨简直福尔摩斯猛上身,他告诉他们,“老大手上的纹身是个浓字,许总叫许意浓。”他特地在最后一个字上加重语气,随后双手一拍,“二位,细品吧。”
这下林然和方洲没了声,好久后林然才反应过来,感觉吃了大瓜,甚至还有些消化不良,他瞠目结舌。
“卧槽,搞了半天,原来他俩是,是初恋啊?”
恋情在王骁歧室友曝光后,许意浓这一天都觉得自己在被一唯的人用视线洗礼,不过她也没什么别扭的,反正迟早会知道的,还不如大大方方公之于众。
快下班时,准备去茶水间搜刮点零食加班的她在楼道里好巧不巧遇到了杜芯,她熟视无睹地走自己的路,可杜芯像有备而来,直朝她的方向把她一堵。
“许意浓!”
许意浓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恭恭敬敬叫了声,“杜主任。”
四下无人,杜芯气势汹汹,“你别给惺惺作态装模作样的,背地里却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许意浓莫名其妙之余差点没滑稽地笑出来,她一副没听清楚的模样,“杜主任,我刚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你别再给我装了!”杜芯怒斥,“你以为你发个匿名邮件威胁我,我就怕了你?”她上下打量着她,“高材生,海归,拿了一两个项目,你还真把自己当碟菜了?尽在领导面前搔首弄姿地出风头,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可我在逐影几年,你才几年?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我告诉你,只要我在BOM部一天,你休想骑到我头上。”
许意浓顺着她的话继续佯笑,“是啊,我是丫头片子,我年轻输得起,倒是这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杜姐,你现在这位子来之不易最好坐坐稳,不然公司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要是哪天被来者居上可比竞聘失败要难堪多了。”
杜芯被激得咬牙切齿,“你说什么你?”
“你觉得我在说什么那就是什么。”许意浓懒得再多搭腔,“还有,别贼喊捉贼,你说的什么匿名邮件我真的没工夫也不屑去搞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是所有人都那么闲,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只想些歪门邪道,损人利己。”
身后又传来阵阵脚步声,是其他下班的同事来了,杜芯闭了口隐忍不发,许意浓直接扬长而去,零食也不想去拿了简直倒胃口,索性调头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王骁歧一人,看她很快回来不由问,“这么快?”
许意浓摆摆手,“不提了,半路遇到个晦气,快让我跨个火盆。”
王骁歧不解其意,她却已经拉过他的手,让他摊开掌心,然后用自己的食指和中指做成双腿的样子,在他的手掌上两指一叉,嘴上说着。
“跨!”做完这个动作才像解了气似地,“Ok了,有你给我镇邪,晦气走光光。”
王骁歧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滑了一下她鼻子,“哪儿学的这些?”
许意浓看到他笑了也跟着嘿嘿一笑,心里的雾霾瞬间一消而散,“自创的压力排解法。”
其实她不说他也知道她遇到了谁,既然她不想说他也就不提。
他合上电脑站起身,“既然零食没搜刮成,带你去吃好吃的。”
许意浓疑惑,“食堂吗?食堂有什么好吃的?”
王骁歧牵过她手,“不是食堂,逐影外面有家炒饭店,口味跟一中那家差不多。”
一听到一中,许意浓梦回当年,她感触得赶紧跟上去,“真的吗?”
“嗯。”
她嗔怪,“那你不早带我去。”
“之前是怕你去了难受。”
许意浓缠绕着他的指尖,抱怨,“你躲我才让我难受。”
他回握她的手,紧扣,“对不起。”
再次听到他道歉,许意浓鼻子又要发酸,在经历了那些后他真的变了好多。
她推着他走,“哎呀,快去快去,我饿了。”完了还执念地问,“那儿有番茄蛋炒饭吗?”
王骁歧颔首,“有的。”
她咧嘴一笑,“肯定是你让人家做的。”
他不置可否,也没想到当年无意在校外小吃一条街的偶遇,让她永远封存在了心底。
两人在无人的走廊里亲密靠着,她一路都在说话,满脸期待,一时间两人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那个长廊,并肩而走,心越来越近,唯独不同的是,这回的他们都长大了。
他庆幸,在失去了一切后,自己也被现实抚平了棱角,洗去了年少轻狂时的傲气,剔去了一身傲骨,好在命运待他不薄,终是把她还给了她。
出了公司,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对面小吃街走,走着走着许意浓却突然收住脚步,王骁歧也一停,顺着她的视线往前探寻,只见一个熟悉的中年妇女站在离他们两米之外的地方,正是她的母亲,他立马就明白了为什么昨晚她会突然跑到他宿舍楼下去了。
吴老师目光一瞬不瞬地汇聚在他俩身上,脸色晦暗不明。
许意浓按兵不动,王骁歧先开口,“阿姨。”
吴老师没接,只对着许意浓痛心疾首道,“我算是知道了你为什么要回国,原来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