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把陈斯绒从床上抱了起来。
黑暗中,陈斯绒紧紧抱住主人的脖颈。
“我不想惩罚主人。”她说。
但是主人没有给她回应。
穿过卧室,主人抱着陈斯绒进入了浴室。
“站在这里等一下。”
主人将陈斯绒小心地放在一方地毯上,而后陈斯绒听见淙淙的水声。
主人又开始重新和她说话。
陈斯绒的心里中泛出复杂的情绪。
一方面,她喜欢这样和主人直接的交流,而不是隔着冰冷的手机屏幕。主人愿意和她说话,某种程度上其实也是有同她解除禁忌的趋势。
但是另一方面,陈斯绒也感到莫名的恐慌。因她并不知道,这颗令她欣喜若狂的糖果,在揭开包装之后,到底会是什么。
而这种预感的存在并非没有道理,因陈斯绒觉得主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她痛恨自己的这种认知,她不想在主人自己承认之前,去联想到任何主人的真实身份。
可是,陈斯绒也无法否认,她真的对主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但幸运的是,她并没有联想到任何有着这种声音的中国人,因此陈斯绒及时地掐断了自己的思绪,告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温热的蒸汽渐渐地填充到了浴室的每一个角落。
主人再次抱住陈斯绒的时候,已脱去了身上的衣服。
两人进入装满水的浴缸,陈斯绒便如同一条游鱼,紧紧地贴去了主人的胸膛。
没有了衣物的遮挡,皮紧贴着皮,肉抚慰着肉。
陈斯绒的长发吸饱柔软的水分,而后将她和主人紧紧包裹。
黑色的、卷曲的,如同有生命一般的长发,湿漉漉地蔓延到主人的手臂与胸膛,像是陈斯绒没有说出口的誓言,她想要和主人永远地在一起。
她想要和主人永远地在一起。
她想要和主人永远地在一起。
陈斯绒在沉湎于这种想法的数秒后,于眼罩后惊恐地睁开了双眼。
心跳大到像是有人在耳边“咚咚”擂鼓,陈斯绒在无声中急促地呼吸。
“永远。”
她想到不应该想的词。
Dom和Sub就是Dom和Sub。
不是情侣,不是男女朋友,不是夫妻,不与“永远”产生任何必要性的关联。
Sara说,找不到合适的主人有时是一种幸运。
因Sub实在太容易对Dom产生感情。
人天生容易对帮助、呵护、保护自己的人产生好感,尤其是带了“性”的调教,更容易让女人沉沦其中。
情绪真的都是理智的吗?
吊桥效应里,将因紧张害怕而产生的心跳加速误认为是对另一方的心动,更不用说蒙着眼接受调教的陈斯绒。
她的心脏加速跳动过多少回,哪一些是因为紧张、害怕,又有哪一些是因为对主人的心动?
陈斯绒已经分不清了。
她可以毫无负担地说出“好喜欢主人”,“好喜欢和主人待在一起”。但是当她的脑海里强烈翻涌出“永远”两个字时,陈斯绒感到了恐惧。
她无法自控地微微下沉,以祈求将自己更多地沉没在池水之中。
主人的手掌一直抱在陈斯绒的后背没有乱动,陈斯绒也再没有更多的动作。
这个夜晚显得格外的克制、平静。
偶有被撩动的水声,也会在片刻之后重回沉默。
主人已愿意开口说话,陈斯绒却紧紧关闭了话匣。
小心、惶恐、慌张、迷乱,陈斯绒如同坠入没有边际的大海。
她趴在主人的胸口。
呼吸着主人的呼吸,心跳着主人的心跳。
陈斯绒知道,真挚的、长久的情感,必将由两颗完全坦诚的心脏一齐跳动。
然而,当主人的“外衣”与她的“外衣”一同逐渐剥落时,陈斯绒的心脏这一刻迸发出巨大的痛感。
不是所有的爆炸都会诞生出新的宇宙。
也不是所有的涅槃都会重生出美丽的凤凰。
她知道,更多时候真相带来的,是毁灭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