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玩大了
一条河流从绵延的山脉中奔腾而出,在前方一个窄道一拐,即将奔入前方的平原。
河道中忽然哗啦一声响,一条人影从山缝中顺水流出,动作剧烈,溅开满天晶莹的水花。
景横波浮在河水里,抹一把脸上的水,转目四顾平原上的景色,表情有点怔怔的。
她也没想到,竟然真的顺利地甩开了宫胤!
先前她让霏霏去蛊惑宫胤,也不知道霏霏用什么办法,正在烤狍子的宫胤忽然就慢慢坐倒,霏霏一边狂奔而回一边对她打爪势,她看懂那意思是必须立即走,否则宫胤很快就会醒。毫不犹豫抱着兽皮游泳圈,噗通一声跳入河中。
之前他们一直顺着这条越来越宽的河走,昨天她听宫胤无意中提起,这河应该直通山外,而且山口已经不远。
果然,水流里闭气潜一阵,游一阵,眼前的景物渐渐由山壁变成了平地,她走出来了!
景横波舒一口气,爬上岸,霏霏湿淋淋地从她肩头上下来,甩了甩蓬松白尾上的水。
景横波看看空旷的四野,心花怒放,抱住霏霏狠狠啃了一口,“大功告成,亲个嘴儿!”
霏霏在她肩头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景横波乐颠颠地跑到一边崖壁旁,大声道:“来!刻个大波到此一游!”
她摸出宫胤给她的小刀就刻,忽然听见头顶一阵簌簌响声,有什么东西似乎飘到了头顶,她乐不可支地抬头看,一边道:“这外面的风就是自由,吹起来就是不一样……呃?呃!”
上头,一个乱七八糟花花绿绿的东西,正炮弹般逆风飚下来,风将那玩意的顶毛吹得倒飞而起,翻开大丽花的造型,红色的细长的小腿似一对飞快移动的筷子,直直地似要戳到景横波眼里去。
“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底下那怪物,把路让开来!”
破锣一般的嗓子十分振聋发聩,景横波呆了一呆,不敢置信地惊呼:“二狗子!”
崖顶上超人一般俯冲而下的居然是超鸟二狗子,只是此时它的表情却似乎没有景横波惊喜,绿豆眼里闪着无尽的惊恐,无法控制身体地向下直冲,巨大的引力让它很快就无法再踏足崖壁奔跑,身子炮弹般弹出来,向着地面——
二狗子想不起来吟诗了,二狗子惨叫:特么的救命啊!
“砰。”一声二狗子如愿撞在了一团熟悉的柔软上,它发出一声娇弱的呻吟,爪子一勾,勾住老位置,头一歪。
不过它没能如愿歪过去。
一只爪子伸过来,拎起二狗子,在爪中打了个晃,对准前方草窝,“咻——”
二狗子横飞三丈,五彩翅膀在半空中急张,才勉强维持身形晃晃悠悠落地,还没站稳身形就张口大骂:“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哪来小王八,敢动你老妈?”
白影一闪,霏霏已经出现在二狗子面前,揉爪,掰手腕,咔吧咔吧一阵响,左摆拳——
“呔!吃俺二狗一招!”二狗子反应不慢,飞起来对着霏霏脑袋就抓。
一鸟一霏霏二话不说开战,鸟毛纷飞草屑四溅,景横波瞧着目瞪口呆——至于吗?这俩一见面就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生对手气场不合?
“哇呀!气煞老夫也!”二狗子被霏霏一爪拍出,在空中凄惨咏叹,霏霏追上去,一把抓住它的鸟腿扯下来,掐着二狗子脖子,将它弯弯的鸟嘴对着地面敲敲敲敲敲……
“行了……”景横波不忍目睹地捂着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跋扈的二狗子被阴狠的霏霏一顿好整,她就想起了自己和宫胤……
霏霏把二狗子甩到一边,在它身上踩了两脚,顺便还拔了二狗子视若宝贝的一根红色顶毛插在头上,这才一溜烟回到景横波身边,蹭蹭她小腿,蓬松的大尾巴拍了拍她脚面,温柔爱娇地对她慢慢眨了眨美瞳,眼神纯洁无辜。
如果不是二狗子鸟毛散了一地的话,景横波差点以为刚才的一幕是错觉。
她激灵灵打个寒战,站得离霏霏远些。
身后忽然传来惊讶的呼唤:“大波?”
景横波听到这声音,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糟了!
怎么忘了,既然二狗子在附近,那么翠姐静筠拥雪应该也在附近,既然遇袭那晚宫胤早有准备,那么当时就算拿了钥匙,翠姐静筠也逃不掉,既然她们逃不掉,她们就应该还和宫胤的护卫们在一起。
宫胤的护卫们不敢进入山林寻找,怕两下错过,最有可能的,就是在几处山口留人等候,只要宫胤和她走出,迟早就能碰到……
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想明白这些,她转身就想走,但是已经迟了。
“原来陛下在这里,想不到二狗子追果子落下山壁还能碰上陛下。”山崖上绳索**了**,一个眼熟的男人**了下来,细长的眼睛盯着她,“陛下可否见告,国师何在?”
景横波认出他是宫胤那个瘦子护卫首领。
“他啊,”景横波呵呵笑,“死啦。”
那护卫神情一凝,“什么?”
“说起来都是我不好。”景横波说哭就哭,抹泪嘤嘤道,“我们被捆在网中无法动弹,撞入了河中,在岸边遇见了豹子,他为了保护我,被豹子给吃了,哎,他真是个好人……呜呜呜……”
“国师怎么可能被豹子吃了!”瘦子烦躁地道。
“我们被网捆住了呀,”景横波张大眼睛看着他,绘声绘色地道,“那时候只能被动挨打,可怜他为了保护我,像董存瑞一样扑在我身上,豹子一口就咬断了他的腰,哎呀那个清脆那个响亮!只听见‘咔嚓!’一声……”
瘦子越听越面色僵硬,铁青着脸打断她的话,“请问陛下,董存瑞是谁?”
“我家邻居,这不是重点啦。”景横波挥挥手,“重点是,他为了保护我,被豹子一口一口啃吃了,他像雷锋一样坚强,到死都没发出声音。豹子吃饱后就走了,他握住我的手,留下了遗言……”
瘦子神色一紧,犹豫一会,咬咬牙问:“什么……遗言?”
“他含泪握住我的手,说对不起我,”景横波抹泪,“他说他不该抓走我,强迫我,违背我的意志,逼我去做这个我不想做的女王。现在他死这么惨,这完全是报应,叫我不用给他收尸,不用给他报仇,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也不用再去做那个女王。从此我就自由了。天高任鱼飞,海阔凭鸟跃……”
“等等,”瘦子面颊**,“国师说您自由了?”
“你没听见吗?”景横波斜睨他,“他临死忏悔,放我自由,你是他的属下,当然要遵从主子的遗志。从现在开始,我和你们没瓜葛了。哦对了,静筠翠姐拥雪也和我一起走,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她拎起二狗子,抱起霏霏,顺着不高的山崖斜路往前走,一眼看见前方不远马车上居然有自己的箱子,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大喜过望奔过去拿下了自己的箱子,招呼从车上下来,一脸震惊的静筠翠姐拥雪,“走咯!”
“等等……”其余护卫都茫然着,不知道要不要听这女人满嘴鬼话,那瘦子想了想,上前拦她,“你不能走……万一主上……”
他拦住景横波,正面对出口山缝,忽然眼睛一直,说的话也顿住了。
景横波等了一会见他呆呆的,不耐烦地拨开他,道:“哎,你敢不听你主子遗言?”
“我主子……”瘦子说。
“不过话说回来,”景横波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你主子法力高强,神通广大,七十二变无所不精,也许他被豹子咬是假的?也许他没死?你们做护卫的,应该赶紧进去找一找才对,哪我告诉你,他就在进山往东北方向走十天左右的一个密林子里……”
“也许他没死……”瘦子直勾勾盯着山对面,道。
“对啊也许他没死,快去找他啊。”景横波巴不得这些家伙赶紧滚,最好永远迷失在山脉深处。
“快去找他……”瘦子好像忽然变成了应声虫。
景横波这才发现他有点不对劲,狐疑地瞧了瞧他发直的眼神,顺着他眼神向后看。
后头就是她出来的山缝,河水滔滔从山口流出,空空****无人。
“中邪了吧?”她莫名其妙耸耸肩,推开挡路的瘦子,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招呼身后那一大串,“走咯!”
翠姐立即跟了上来,拥雪看看护卫没有阻拦的意思,也跟了上去,静筠怔怔站在原地,对山口望望,又对护卫们望望。
“静筠,怎么不走?”景横波回头招呼她,拼命对她挤眉弄眼——再不走这些护卫回味过来就走不掉啦!
静筠还是怔怔的样子,景横波以为她脑子慢,干脆上前一把拽住她就走。
静筠似乎挣扎了一下,景横波愕然看她,静筠又回头看了看,想了想,忽然抿了抿嘴,不再挣扎了。
景横波也没注意她的表情,拖着几人一阵快走,眼看护卫真的没追,才欢呼一声:“哟呵,自由咯!咱们下面去哪里?附近有市镇吗?去找个夜店玩玩好不好?”
……
远处景横波的欢呼声,隐隐约约传到这边护卫耳朵里,他们的神色都很有些古怪。
人人都看着山缝,再看看景横波消失的方向。
山缝里风慢慢吹着,藤蔓悠悠地晃着,河水静静地流着,泛着雪白的浪花。
一抹依旧雪白的衣角,静静流过浪花的上方,那人的步子也如高山厚土沉稳巍然,从山中行出,如仙人履及世间。
护卫们都跪下去。
“主上!”
宫胤从藤萝之后缓缓走出,绿色的藤叶背后的脸雪白如大理石雕。
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随意地伸手,接过瘦子护卫递来的手巾,擦了擦手,立即扔了。
一出大山,他的尊贵矜严气场顿时又无声无息笼罩了四周。
“主上,我们为什么不……”瘦子转头看看景横波的方向,不明白主子刚才为什么明明在,却不拆穿那女子的满嘴谎言,还放她离开。
宫胤在护卫铺好的地毡上坐下来,就着溪水慢慢洗手。
“总得给她机会逛逛夜店。”
语气似乎漫不经心,表情也很平常,看不出任何怒气,但护卫们忽然觉得有点阴森森的,忍不住打个寒噤。
“那样她会玩得更开心。”
护卫们觉得四周更冷了……有杀气。
“我作为一个对不起她报应到头没脸报仇死的活该的死人……”宫胤慢吞吞地道。
护卫们抱紧双臂……救命啊。
“应该履行作为幽魂的职责。”宫胤道,“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再出现。对吧?”
护卫们抖了抖……玩大了。
宫胤拿起一根树枝,随意地玩水,他目光很专注,很有力度,护卫们觉得树枝很可怜。
“想象力真好,”宫胤似乎在自言自语,“以身相护?死于豹口?被豹子一口咬断了腰?能想出这么死得活色生香的一幕,她心里一定希望很久了,一定推演了很多遍了吧?”
护卫们不敢接口,慢慢后退……小命要紧。
“怎么咬的?这样?”宫胤把树枝弯了弯。
护卫们觉得腰好痛。
“这样?”反过来再掰了掰,像掰景横波柔软的腰肢。
护卫们已经退出三丈远……
“或者,这样?”宫胤手指用力一折,树枝断裂。
像豹子一口咬断腰肢一样清脆响亮。
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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