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很短,只有一段文字加三张车祸现场的照片。这场车祸今天凌晨发生在海底隧道中段,导致隧道临时关闭……新闻内容描述很模糊,事故发生的原因也并未提及。她莫名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点开其中一张图片放大些想看清楚。只是照片像素很低,放大就成了一片马赛克……不过她还是认出来撞在一起的那四辆超跑的基本款式,和其中一辆的车牌后两位数。她仔细看了又看,虽然仍有些不得要领,还是给白春雪发了条信息问道:“那辆白色的三叉戟是丁在中的吧?他什么时候回国的?”
白春雪电话打了回来,说:“是他的车。应该是上周回国的。”
“人死了没有?”欧阳灿问。
“不清楚。车祸的消息目前都打听不出来。不过肯定是死人了。车祸场面看看就有数了,不死也得重伤。”白春雪说。
“似曾相识。”欧阳灿道。
白春雪沉默片刻,道:“这一回不知道他还能不能逃过去……你那边结束了?”
“嗯,刚结束。我正准备回去。”欧阳灿说。
“等你回来说。我给你打饭。”白春雪道。
“好。谢谢你啊。”欧阳灿道。
“客气什么。一会儿见。”白春雪说完挂了电话。
欧阳灿又看了一遍新闻。
她擡手抹了把鼻子,关掉页面,站在那里发了会儿愣,才拿起包走出休息室。
法院大厅里有不少人,但还是很安静。
她走了没几步,便看到曾悦希从前面法庭里走出来,几乎是同时也看见了她,愣了片刻便跟身边的人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先走,他便朝她走过来。
“你今天也出庭吗?”他问。
欧阳灿点点头,“隔壁法庭。我的部分刚结束,里面还在继续。你呢?”
“暂时休庭,下午继续。”他说着话低头向下看。
欧阳灿便擡脚晃了晃脚腕,说:“没事了。我给你回复信息了,你没看到吧?”
“出庭之前关机了。我还没顾上看。”他这才擡起头来。“你一个人?同事没来?”
“有一起来的。但是他有任务先走了。”欧阳灿说。
“所以你怎么回去?”曾悦希问。
欧阳灿笑了,说:“坐车回去啊。法院门口这么大地方,打不着车啊?叫车也方便的。”
“这块儿不准停车。你要走很远才能坐上车,天还这么热。”曾悦希慢慢地说着,擡腕子看了下表。
欧阳灿不等他说,先道:“没关系,我走两步完全可以的。你还是抓紧时间休息下吧,今天庭上精神很紧张吧?”
“强度比较大。你怎么知道的?进来旁听了?”曾悦希问。
欧阳灿摇摇头,“休息室有闭路电视嘛。不过只放了我们那边的声音,看你像演哑剧。”
“走吧,我送你回去。”曾悦希说着擡手轻轻搀了她一下。
“不用的……”欧阳灿小声说。
“走吧。”曾悦希说着,想起来什么,回头喊了同事一声,说:“我出去一下,大概四十分钟后回来。”
“等下盒饭帮您领吗?”那人看了看欧阳灿,微微一笑。
“帮我领。谢谢。”曾悦希说。
欧阳灿看着他,他指指外面。
“我车就停在下面。走吧,大家都看着呢,再看下去我猜你要尴尬了。”他也小声说。
“真的不耽误你吗?”欧阳灿问。
“不耽误。我也正好出去透口气。”曾悦希说。
欧阳灿看看他脸色,觉得有点不是很好,就没说什么。穿过大厅出了门,欧阳灿果然一眼就看到了他那辆停在下面小广场上的车,的确是很近,下台阶第一辆。
车子被太阳晒得像个烤箱,曾悦希把空调开到最大,欧阳灿坐下来拿出她的小扇子来扇扇风。曾悦希看看她,说:“扇子很漂亮。”
欧阳灿停下来,扇子拿在手里,点点头。
曾悦希问:“喝咖啡吗?”
“有吗?”欧阳灿问。
曾悦希把手中的杯子打开,顿时一股咖啡香溢了出来。
“香。”欧阳灿赞道。
曾悦希从储物盒里取了个纸杯,倒了半杯咖啡给她,“喝完自己倒。太满怕洒出来烫手。”
他说完发动车子。
欧阳灿捧着纸杯,吹着冷风,啜了一小口。咖啡很香……这让她想起那天晚上,他们一起爬到山顶,在公园里坐着看夜景时候的情形。那还是不久之前的事,现在想起来却觉得遥远……她出了会儿神,轻声说:“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送我的……”
“我们至少还是朋友。再说要不是我,你也不会扭伤脚,对吧?”曾悦希慢慢地说。
“那我们就别提这茬儿了……好吧?伤很快就好了,你不用放心上。”欧阳灿说。
曾悦希没出声。
欧阳灿也没出声。曾悦希车开得很稳,几乎感觉不到车子晃动。她小口小口地喝着咖啡。
“你出庭的时候经常自己带一杯咖啡吧?”她问。
“对。习惯了。”他转头看了她一眼。
“我记得我很久以前有一次看到你出庭,就记得你抱了一摞卷宗,上面放了一个保温杯,走得飞快。我就想这人好帅啊……杯子还不掉呢!走得多稳……然后他们告诉我说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曾悦希。”欧阳灿吸了下鼻子。
曾悦希把冷气调低一点。车厢里已经凉下来了……红灯,他停下车。
“那是你第一次见我?”他问。
“应该是。在那之前就只是耳闻了。我从前对检察官的印象比较刻板,后来工作慢慢接触的多了些,知道这个群体人也分很多种的。”欧阳灿说。
“比如?”
“比如业务很精,非常正直,也很有勇气、极为清廉的,当然也有正好相反的。”欧阳灿说。
“对不起,我可能……我是让你失望了。”曾悦希说。
“不。并没有。我仍然觉得你很了不起。”欧阳灿匆促地笑了笑。她转脸看着他,“因为我妈妈的原因,我可能对一些事情比较敏感,而且我可以很确定地说在一定时期之内,都会是敏感的、无法释怀的。所以我的一些反应可能超出了必要的范畴,我想……你应该是可以理解、可以谅解的。对吧?”
曾悦希没有回答她,车子慢慢启动,再往前一点就是警局正门了。
他忽然觉得似乎就剩下这点时间了……
欧阳灿假装没有看到他紧握方向盘的手,指节都泛白了。她把空了的纸杯叠好,装进口袋里,停了一会儿,说:“我会帮你喂猫的,在你特别忙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