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常菜就像家常吃法嘛,慢用。”伙计微笑着说,给他们续了茶水后离开了。
“好吃。”欧阳灿尝了一口米饭,加一筷子刀工极好的酸辣土豆丝。
“很平常的菜做得非常好吃,就是这家的特点。”曾悦希说。
“嗯。”欧阳灿很开心地吃起来。
吃饭时两人不说什么话了,几样简单的菜,看得出来饭馆的大厨的火候掌握得极好。两人都饿了,尽量保持着斯文,也很快吃饱了抒。
“这个我要打包。”欧阳灿指着盘子里的香酥肉说。
曾悦希笑起来,说:“好的,给你。带”
欧阳灿见伙计刚好闲下来,招呼他说结账。
伙计拿了个小本子过来,给欧阳灿报了账,拿走了现金,一会儿带了打包的餐盒回来,说:“老板问曾检,后厨有今天余下的鱼头要不要?”
“要。”曾悦希说。
伙计答应着,给打包好了香酥肉,又从后厨取了一个包过来交给曾悦希。
“替我谢谢老板。”曾悦希接了过来。
“不谢。”伙计帮他们开了店门。
正好有客人进来,他忙着往里让。
欧阳灿从头到尾也没见着店里有其他人出现,只有这个中年伙计在招呼,七八桌客人不算多可也不少,竟应付得绰绰有余,不禁有点惊奇,问:“你跟店老板认识?”
曾悦希搬下自行车,走到了街边,才说:“认识。我做检察官之后,第一件抗诉成功的案子就是他的。不过也是前两年偶然跟朋友来吃饭,被他免了单,才知道的。他的生活因为那段时间被冤枉入狱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虽然冤案被平反了,可是生活就完全不一样了。因为这是我经手的这类案件中的第一件,印象很深刻。那天他出来见我,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说这些年就靠着老母亲娘家留下来的这间小门头房开了间饭馆过日子。平常三点钟起床去进货,一上午忙着准备,中午开门营业,做午市和晚市。不过最晚到九点钟就结束营业盘点。他只在后厨忙活,从来不到前面来。”
“那他怎么知道你来了?”欧阳灿问。
曾悦希微笑。
“那个服务员?”欧阳灿问。
曾悦希点头,说:“是。他先认出我来的。当年抗诉,案子过堂,他每次都到。而且案子原判决上诉、抗诉,都是他帮忙在跑,不断呼吁关注。”
欧阳灿“啊”了一声,忽然问:“他们俩是……”
“应该是生活伴侣。”曾悦希说。
他们正好走到了小十字路口,站在那里等着红灯。
曾悦希的车停在前面,得过马路走上去去取车。
欧阳灿轻声说:“那应该是……感情很好的。”
“是啊,非常好。”曾悦希轻声说。“在一起应该有二十几年了吧。他们一个是本地人,一个是从南方考大学来本地的。他们是大学同班同学。”
“估计经历的够写一本书了。”欧阳灿说。
“他们也这么讲。”曾悦希说。
欧阳灿不出声了。
绿灯亮了,曾悦希一手推着车子,见欧阳灿还站在原地出神,另一手便拉起她的手臂,走了过去……欧阳灿猛的回过神来,四周好像完全静了下来。
斑马线一侧停了车子,车灯照亮了脚下大片的路面。
她低着头,只能看到曾悦希直而长的腿在斑马线上快速移动着,自行车轮转动着,像两只不住扇动的蝴蝶翅膀……她手心不自觉出了汗,走到路边时,才觉得周遭的市声渐渐清晰起来。
曾悦希已经松开了手,欧阳灿忙说:“我回家可以从这边走。”
“我送你。”曾悦希说。
“可这车怎么办呢?”欧阳灿拍了下自行车把。
“塞后备箱就是了。这个时间路上车多,黑乎乎的,骑自行车不太安全。”曾悦希看了她一眼。“而且你还没戴安全帽。”
他不由分说,扶着自行车继续往前走。
欧阳灿顿了顿脚步,跟上来,说:“突然想来看师父……出门的时候太急了。”
“不能着急,安全第一啊。今天路上交警执勤的不多,没逮着你就算你侥幸,以后可别这样。”曾悦希和缓地说着。
“嗯。”欧阳灿答应。
两人慢慢走着。
走过了乐师父家的小院门口,再往上走,就是先前他说过停车的小巷了。
曾悦希站下,左右看了看,说:“好像没在这。”
他按了下车匙,但没有动静,又按一下。路边静悄悄的,没有一辆车做出反应。
“在那边?”欧阳灿问。
“难道记错了?”曾悦希自言自语。
欧阳灿跟着他转身往回走,很快就回到刚刚走上来的位置了,还是没发现他的车。
曾悦希站下来,咦了一声。
欧阳灿也有点儿发懵。这段路不过几百米,停的车虽然多,可不至于按车匙都没反应。因为曾悦希看上去就是一副从来都不会犯错的样子,可是找不到自己的车……她有点想笑,但看他一脸严肃,忍住了,很认真地说:“要不再按车匙试试吧。”
曾悦希又按了下车匙。
还是没有动静。
“再回刚才那里吧。我非常肯定地记得当时你说你车是停在那个方向的。只要你开过来了,只要没被偷,肯定在原地的。”欧阳灿说。
曾悦希无奈,只好听她的。
走着走着,他忽然说:“我平常不这样的。”
“……哦。”欧阳灿点头。
这回她不想笑了,因为曾悦希看起来很……不能接受这个状况。
“哎,在这。”曾悦希说。
他捏着车匙,按了一下,车灯亮了起来。
欧阳灿看过去,果然是那天和她追尾的车子。
“完全好了吧?”她站在车头的位置。
“焕然一新。”曾悦希开了车门把包扔在后座上,走到后面去,打开后备箱,将手里拎着的袋子放进一个密封盒子里往一边推了推。
欧阳灿站在他身后,看后备箱果然宽敞,自行车斜着塞进去,竟然只露出一点点轮胎。
“上车吧。距离很近,不会再丢了。”曾悦希微笑。
欧阳灿笑笑,上了车。
小巷子停车位不好找,车不好找,要顺利开出去,也十分考验车技。
曾悦希在把车开出小巷之前,都没有出声。
欧阳灿等车子终于驶上大路,才说:“我看我以后来道馆,还是尽量绿色出行吧。”
曾悦希也终于笑出来,“这种事还真是第一次发生。”
“相信你啦。”欧阳灿却笑得越来越厉害。
她看看车里。
曾悦希的车子不是新款,可内饰一点都看不出是使用了数年的样子,极新极洁净。她忽然想到夏至安的车子,照那个整理癖的性子,应该用了很久之后,也会保持成这样吧……
“看什么那么出神?”曾悦希把车停了下来。
欧阳灿发现已经到了家,不禁道:“好快。”
曾悦希微笑。
她掩饰地低头解开安全带,可按了好几下都没按开。
“要我来吗?”曾悦希问。
带扣却“啪”的一下开了,欧阳灿笑道:“没想到这还是声控的。”
曾悦希笑着下了车,给她把自行车取了出来。
欧阳灿拿过打包的香酥肉,挂在车把上,鼻子抽了抽,问:“现在要过去给猫咪准备晚饭了?”
“是啊。这就去。再晚一会儿要被催了。”曾悦希说。
“那你赶紧去吧。”欧阳灿推开车子,站在一边,让他先走。
“你先回。”曾悦希说。
欧阳灿摆摆手,笑而不语。
曾悦希点点头,“那晚安了。”
“晚安。”欧阳灿看着他上车离去,拍了拍自行车座。
只是一小段路,她慢悠悠踩着单车,晃着晃着来到家门口。
门边的小四很热情地摇着尾巴,她摸摸它的头,在小二和三三同样热情的吠叫声中进了家门,等着她的是大胖胖。
“爸,妈?”她站在门厅里喊了一声。
客厅里亮着灯,但很安静。
“他们出去散步还没回来。”却是夏至安回应她。
听声音夏至安是在客厅里,欧阳灿拎着食盒走到客厅门口,往里一看,就见夏至安开了几盏灯,将光线都集中在一处,正忙着给石头喂什么。
“你在给它吃什么?”欧阳灿过去,问。
“杜医生说除了正常的饮食,要额外给它加点营养品。这个,还有这个……它好像不怎么喜欢吃啊。”夏至安说。
欧阳灿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果然石头不怎么喜欢吃那些营养膏什么的,倒是胖胖很积极地拱过去讨要。可最关键的是夏至安喂石头的方式不对。
“哎呀,你这样不行。看我的。”她把胖胖拉到一边,教给夏至安怎么把要喂的丸药塞到石头嘴里去,“赶紧捏住嘴巴,它会有个自然的吞咽动作,就咽下去了……看,得了吧?”
“真的哎。”夏至安看看石头的嘴巴。“难怪刚才我给它塞嘴里,它一会儿就吐出来了。”
“你怎么这么笨。你博士是花钱买的?”欧阳灿嗤了一声。
“对啊。还买了好几个呢。当时买便宜,现在涨价了。”夏至安说。
欧阳灿哼了一声。
夏至安说:“我又不是兽医学博士。”
“那找个app照着学总会呀。”
“有你这个app在身边,我这步也可以省了。”夏至安摸摸石头安抚它,转头看了欧阳灿,问:“你去的道馆还练习烤肉?”
“嗯?”欧阳灿愣了下,转而闻闻自己身上,果然有股烧烤的味道。“你这什么鼻子啊。”
“只是对怪味比较敏感。”夏至安把药盒收拾好,只留了一盏壁灯。
他看看石头很乖地卧在窝里,放心地走开。
欧阳灿看他抽了几张消毒湿巾仔细擦着手,和她一起进了餐厅。她把打包回来的食物放进冰箱,他就去洗手池洗手。
她喝了一杯水了,他手还没洗完。
“可以了,再洗就脱皮了。”欧阳灿忍不住说。
夏至安关了水龙头,看看她,自己也倒了杯水,说:“你进门还没洗手呢。”
欧阳灿瞪了他一眼,放下水杯去洗手,回来一看,空了的杯子里又有了大半杯水,而夏至安正若无其事地坐在高脚凳上喝着水。
她也坐下来。
这会儿她忽然觉得小腿有点酸胀。想一想,从早上起床,这一整天几乎都没闲着呢……她擡起右手来,抚了抚左手臂。
那会儿过马路,曾悦希的手就握在这里吧。
“你看,石头这个伤势,是不是很有可能留下残疾?”夏至安问。
欧阳灿正在想心事,冷不丁被问到,一惊,摇了摇头,说:“也不见得。要照顾得好的话,应该可以复原。等它拆了石膏,慢慢试着做复健,就算恢复不到受伤前的状态,恢复个八?九成总不成问题。”
“这么漂亮,要是留下残疾太可惜了。”夏至安说。
欧阳灿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