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因坦说:“有什么稀奇的,我们以后每年都一起守岁。”
索锁没出声,他也没有。默默地又盛了一碗汤吃了。
索锁说:“你的胃口真是越来越大。第一次坐在我对面吃饭的时候,就吃那点儿鸟食……啧啧。”
彭因坦笑出来,伸手过来捏了下她的鼻子。
“还吃不吃了?”索锁问。
“不了。晚上有饺子吃嘛,留着点儿空档吃饺子。”彭因坦看看一旁盖垫上摆着的已经包好的饺子。
索锁拉开他的手,揉着酸麻的鼻尖,说:“小心吃成一个球。”
“吃成球也要吃。”彭因坦笑着说。他卷起袖子来,帮索锁收拾台子。
索锁刚要说让他出去,转眼看到厨房门口,一小簇黑色探头探脑地出现了,不禁笑道:“那个才是球呢。才几天呀,就被姥姥宠的成了这样。”
彭因坦回头看到黑子的样子也笑了,说:“小家伙很精的……还抓耗子吗?”
“没有了。这儿再没闹过耗子。”索锁洗干净手,出来时弯身把黑子抱起来,彭因坦却跟过来,一伸手将黑子拎起来,放到自己肩膀上,歪着头跟黑子碰碰鼻子。索锁仰头看看,说:“看样子还是跟你亲,每次都是我求它,才要亲亲我。”
彭因坦笑着,转脸凑近索锁些,虚虚一晃,说:“那亲我,亲我不用求的,随叫随到、随亲随有……”
“发神经……”索锁皱着鼻子赶紧躲开了。她听到彭因坦在她身后笑,进了客厅,才发现姥姥已经靠在沙发里打盹了……她回头“嘘”了一声,彭因坦也过来,看姥姥快睡着了,指指一旁的毯子,让索锁给盖上,自己顺手拿了遥控器,把电视机音量调小些。这么一来,姥姥却反而睁开了眼,说:“别关电视……我还要看呢!”
索锁和彭因坦的动作同时停顿在那儿,看姥姥又歪了歪身子,继续打盹儿,两人忍着不出声却忍不住笑。
彭因坦和索锁坐到一边去,轻声说:“老人家就是这样啊,明明是开着电视机打盹儿,也要开着。”
“嗯。”索锁轻声应着,看看时间,说:“让她早点睡,怎么也不肯……本来想等会儿再去放烟花的,姥姥睡了,那就等等吧。不然太吵了。”
“好。”彭因坦说着,回头望望外面。黑子早从他肩膀上跳下去,卧到姥姥身边蜷曲起来了。他揉揉黑子的头,说:“我去洗把脸。”
索锁点点头,等他走开,瞥了眼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手机一直是调在静音状态,有电话进来,彭因坦没发觉。她看看,是章晓芃的。她转开目光,盯着电视机荧屏上的画面,那出现在镜头中不停旋转的小姑娘,转的她忽然有点头晕目眩的……她深吸了口气,看到彭因坦一脸清爽的回来,指了指他的手机,提醒他有电话。彭因坦过来把手机扣下,弯身亲在她唇上,低声说:“别理。”
他往后退了退,索锁却勾着他的颈子,他眉一挑,索锁说:“别这样……回电话,说不定有什么急事呢。”
“大过年的,再说她能有什么急事。”彭因坦抚着索锁的背。
薄薄的毛衫贴在她背上,他轻轻一抚,几乎就触得到她的骨头……他忍住几乎从喉咙里逸出的医生叹息。
索锁好一会儿没动,他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了,她却咬了下他还散发着湿润的薄荷香的嘴唇。
彭因坦疼的差点儿要叫,瞪着索锁,舔了舔被她咬的通红简直要滴血的嘴唇,听她说:“你回电话去,我就带你一起玩娃娃屋过家家,不然不跟你玩了。”
彭因坦愣了那么一会儿,嘴唇还火辣辣地疼着,面部肌肉已经忍不住抽搐起来,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又怕吵着姥姥,只好放开她,一边拿了手机往外走,一边就咕哝了两句……索锁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听到他在不远处的走廊上压低声音讲电话,虽然听不清什么,但是他语调起伏不大的……她舒了口气,果然抽了把水果刀,去把放在比路边的那个粉色的大纸盒子上的胶带割开,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取出来,都在地毯上铺开。
图纸看上去很复杂,她分门别类地把小零件归拢好,忙的都忘了其他的了……直到她觉得脖子酸痛,刚想擡手揉一揉,一只温热的大掌覆在她颈后,替她揉捏了两下。她伸伸手臂,很舒服地搭过去,指指面前这一大堆的零件,说:“好复杂的工程。”
“你以为搭个家那么容易么?”彭因坦微笑着坐在她身边。
索锁笑笑。彭因坦牵过她的手臂来,给她捏着,说:“慢慢来……你不要看电视?”
索锁瞥了眼荧屏,说:“听着就好了。”
她又瞥了彭因坦一眼,见他平静,就不问了。
彭因坦把娃娃屋的底座拿过来,放到面前,取了图纸看着,说:“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嗯,那你先弄着,我帮你收拾一间房间。”索锁说着就要爬起来,被彭因坦猛一拽,就跌在他身边。“喂!”
“喂什么喂?我干嘛要住另外一间房间?”彭因坦瞪了她问。
索锁被他瞪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嘴唇动了动,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要不住另外一间……那你就回你自己那去。”
“狠心的丫头。大半夜的,又是除夕,你也不怕我给妖精叼走?”彭因坦眉扬起来,很认真似的问。
索锁推他一把,站起来,拍拍牛仔裤上的碎屑,说:“还给妖精叼走……你唐僧啊?反正你不住……就回去,自己选。”
“住吧,能怎么样啊,不是唐僧也是唐僧了。”彭因坦说着,拿过一块板材来,对着图纸看看,放在对应的底座上。他没听到索锁的声音,转过脸去时,索锁已经不见人了……他拿着板材和胶水发了会儿呆,姥姥的呼噜声、黑子的呼噜声和电视机里热闹的小品就在耳边回响,还有外面零星的一串鞭炮响声,倒让这屋子里更寂静了些似的。
他独自忙了好一会儿,索锁才回来,仍旧坐在他身边,从娃娃屋的另一角开始组装。他需要什么,她总能及时递过来;有时候两人又同时抢剪刀或者胶水,互不相让;黑子偷偷摸摸跑过来,又一屁股蹲在娃娃屋里,把他们刚刚弄好的蹲塌了,惹的两个人又气又笑……只是这娃娃屋工程浩大,快到零点时,他们也不过才做了一小部分。索锁一看时间,跳起来说:“啊呀到点,该煮饺子了……彭因坦你去放鞭炮!叫醒姥姥,准备吃饺子……”
“来得及呀。”姥姥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来。
索锁回头看姥姥正在看电视呢,笑眯眯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她就笑道:“姥姥您真是,也不提醒我们。”
“急什么呢。”姥姥说。
“那我去煮饺子,彭因坦你去呀。”索锁跑开了。
彭因坦起身去拿了大衣穿好,索锁又从厨房跑出来,递给他一支点燃的线香。他拿好了线香出门下了台阶,鞭炮是索锁早就挂在木桩上了,他仔细看了看,找好引信,又看看时间,还有一会儿才到零点。此时的鞭炮声密集地响起来,简直震耳欲聋,他回头望了望,发现索锁搀着姥姥站在门口,就挥了挥手,然后将鞭炮引信点着之后,迅速后撤。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来时,他身边就多了一个瘦小的身影。他笑笑,伸手拉了她的手,两人的脸都被明亮的光映的光彩夺目……
姥姥拄着拐杖站在高处,看着闪电般的火光中这两个孩子并立的身影,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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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锁推开厨房的窗子,立即闻到硝烟味,她马上关了窗。顺手收拾了下厨房里的东西,听到姥姥卧房门响,她忙跑出来,果然看到姥姥穿着新衣服、拢着头发慢慢挪着步子呢。
“姥姥,过年好。”索锁给姥姥拜年。
“唔,锁儿过年好。”姥姥笑眯眯地看看索锁,“一早就起来了?”
“嗯,老早就有人放鞭炮了。”索锁说。
“是哦,好吵。”姥姥说着,往卫生间走。没走两步,说:“因坦睡的也很晚,让他多睡会儿,不要叫他了。”
索锁说:“他今天生日,姥姥。”
老太太站下,回头有点儿惊讶地问:“大年初一的生日?”
“嗯。”索锁微笑。
“这孩子的生日,真大。给他做面吧。”姥姥说。
“做好了。”索锁说。
姥姥看着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点了点她,去卫生间了。
索锁擡手摸摸已经很热的脸,上楼去准备叫彭因坦起床。她上了两个台阶就站下来,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腹部,等这真疼痛消失,才继续上楼。她敲了敲彭因坦房门。听到里面有声音,她又敲了敲,推开门一看,彭因坦睡的被子都落到地上一大半了……她过去,坐在了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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