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病了?”索锁手放在彭因坦的膝上,轻轻抚了抚。
彭因坦点头,本来不想说什么,但看她的神色,就简单说:“嗯。心脏本来就不好。”
“是不是因为我?”索锁问。
她的手不动了。
彭因坦手落下来,握住她的手,说:“不。不是因为你。”
“那跟我有关吗?”索锁又问。
彭因坦说:“我不会骗你,说跟你完全没关系。不过确实不是因为你。是我太着急了点儿。我应该提前跟爷爷奶奶打招呼,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的。”
索锁不出声。
“不过,爷爷奶奶什么阵仗没见过啊,没什么事是完全出乎他们意料的。爷爷这阵子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彭因坦把她的手松松握握,让她微凉的手暖和些,说:“而且,他们把账都算我头上的,你甭怕。”
索锁看着他,说:“你说的轻巧。”
彭因坦微微一笑。
他这么一笑,瘦多了的脸上露出深深的笑纹来,倒显得好看些。
索锁轻声说:“我就是怕,有一天会这样……爷爷不同意,也有他的考虑。你这就跟家里闹的不可开交了呀。你别跟家里拧着,好吗?”
彭因坦眉擡起来,说:“这是怎么个意思?”
“意思是……你问我到底要不要你这个人。我要你这个人。但是我不要独占你这个人,也不希望你这个人夹在我和家人之间受罪。我也有家人,知道得不到家里的认可和祝福心里多难受。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除了不符合他们心目中你女朋友的条件以外,还是个怂恿你跟家里对立的女人。”索锁说。
彭因坦放开索锁的手,定定地看着她,“索锁,现在不是封建社会。咱们俩就算现在去登记结婚,也不用他们同意。”
“现在说的不是登记结婚。”索锁说。
彭因坦看了索锁一会儿,手指扣起来,敲了她的额头一下,说:“你这脑袋里都在想什么?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婆妈?你是在乎别人看法的?”
“他们又不是别人。”索锁轻声说。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除此之爱都是别人。”彭因坦说着,又摊开手揉着索锁的额头,“好了,你担心的事,烦恼的事,我都知道了。这些让我来担心、让我来烦恼就行了,明白吗?”
索锁歪歪头,靠在他肩膀上。
只是片刻的宁静而已,但这样坐在他身边,什么都不用想的时刻,仿佛就是可以无限拉长……她是有些得过且过了,但要能帮她撑过这一时,也没有什么不好。
索锁握紧了彭因坦的手,低声说:“别说这些了……你生病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回轮到彭因坦不出声了。索锁见他不言声,站起来走下楼梯去,走到茶几那里,把彭因坦刚刚收在那里的药逐一拿起来看了看。她手里握着药瓶,转过脸去看着彭因坦,问:“胃出了毛病?”
“没什么要紧的。老·毛病,很久没犯了。”彭因坦说。
索锁过来,站在他面前,伸手摸摸他的脸。
彭因坦一转脸,嘴唇贴在她手心,痒痒的。索锁缩手回来,她忽然想到什么,擡腕子看看时间,说:“糟了……都这会儿了……我忘了打电话……”
她一慌,就要去找手机。
彭因坦稍一起身,拉住她,说:“别慌。”
她身上套着他的毛衫,宽宽大大的,这么一扯,简直毛衫要从她身上被扯下来了,她急忙抓住衣襟儿,说:“别呀!”
彭因坦手一松,她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还是他及时,把她给拉回来。看她像扯线娃娃似的被自己牵动着,彭因坦觉得好笑。
他终于笑出声来。
“别闹。我得赶紧打电话……跟姥姥说我得马上回去……不知道她午饭怎么吃的呀……”索锁说。
彭因坦哎呦了一声,说:“糟了……我也饿了。”
索锁瞪了他一眼,先不理他,自顾自地去找她的小背包了。彭因坦在沙发上坐下来,看着她轻声细语地站在廊上跟姥姥讲电话……他顺手把自己的手机也拿过来,把拨打次数最多的那个电话号码打回去,说了声抱歉,道:“等下我会把款付了。辛苦了。”
索锁回来,站在他身边。他没转过脸来,但准确地往她这边一靠,靠在她身上,问:“姥姥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我没回去也没打电话,有点儿担心。”索锁有点儿出神,轻声说。彭因坦转过脸来,隔着毛衫,在她平坦结实的腹部亲了下,弄的她痒痒的,急忙躲开。“我跟姥姥说一会儿再回去。还有点儿时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彭因坦见她退开,脸红的什么似的,就说:“想吃肉。”
“不行。不是胃病犯了嘛,你不能吃油腻……”她说着,就见彭因坦嘴角上翘。她回过味来,脸就更红了。“这些天不要乱吃东西。”
“那想吃肉怎么办?”彭因坦叫道,“医生都没说不准吃,为什么你不准?”
索锁不理他,四下里看看,问:“黑子呢?”
“谁知道呢,这小子……黑子?”彭因坦也叫起来。
“你找找黑子。我给你煮碗粥吧……说了你不要乱吃东西,就不要。不然回头难受的是你……这个要吃嘛?”索锁走进厨房,看到水盆里的蛤蜊,问。
“给我来碗疙瘩汤好不?真有点饿了。”彭因坦说。
索锁指指水盆,“要这个的?”
“嗯。”彭因坦点头。
索锁去洗手,彭因坦晃着过来,问她:“累不累?”
“那你饿不饿?”索锁擦着手。
“也……还好。”彭因坦口不对心地说。
索锁说:“你不饿我还饿呢。去看看黑子哪儿去了。”
“在窝里睡觉呢,乖的很。”彭因坦说。
他靠在旁边橱柜上,看着索锁忙着给他做吃的。索锁嗯了一声,就没说话了。彭因坦要这吃的倒是再简单不过……她正准备把面疙瘩倒进沸水里,听到熟悉的音乐,彭因坦出去把她的手机拿进来。她正搅动着疙瘩,看了眼彭因坦的表情。彭因坦把手机屏亮给她看,她扫了一眼,听到他问:“接吗?”
索锁一点头,彭因坦替她接通,迅速将手机放在她脸侧。
“喂。”索锁应着电话,手中的汤勺把疙瘩汤搅匀,盖上透明的锅盖。水蒸气渐渐漫上来,透明的锅盖被蒙上了乳白色,新鲜蛤蜊汤的香气扑鼻而来……巩义方的声音低沉,问她这几天怎么样。她回答:“很好。”
他好像并不放心,但语气仍然保持沉稳,并没有询问过多,只是提醒她出入注意安全。索锁答应着,说:“义方,我很安全,你不用担心的。”
他隔了会儿才说:“好的。再见。”
她还没有说再见,听筒里已经没了声音。
彭因坦轻轻碰了她手臂一下,说:“锅开了。”
她掀开锅盖看一看,汤勺搅了下,盛出一点点来,让彭因坦尝一下,“小心烫,吹一吹……怎么样?”
“鲜。”彭因坦说着,给她把手机放到一边去。
“不咸吧?”索锁问。她把火关了,“最近做吃的,总是把握不好咸淡。”
“刚刚好。”彭因坦说着,让她自己尝一下。索锁尝了一点点,觉得稍稍淡了点,不过彭因坦既然觉得刚刚好,那她就不用再调味了。
只是她最近似乎味觉敏锐度不如从前了,也许只是因为累了,很难集中精神。
“想什么呢?”彭因坦帮忙把汤锅摆到饭桌上,看索锁站在原地出神,问道。
索锁忙拿了小碗来盛出汤。这时候黑子就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早就蹲下来,在彭因坦脚边喵喵叫起来。彭因坦伸出大脚来,将黑子铲起,高高低低地悠着,逗的黑子大声叫。
“别逗它了,要吓坏了。”索锁轻声说着,弯身把黑子解救下来,抱着黑子把它放到地上,看它那副馋兮兮的样子,还要继续跑回彭因坦脚边,蜷着小尾巴卧在他脚背上……她坐下来,有点儿无奈地说:“这像话嘛,彭因坦那么欺负你,你还那么亲他?”
彭因坦慢慢地吃着疙瘩汤,听着这话,却不由得微笑,过一会儿才说:“等下我送你回去。”
索锁看了他,果然他继续往下说,是很郑重的事。
“我和你一起去见姥姥。”他说。
“彭因坦……”索锁呆了呆。
彭因坦没说什么,就是伸手过来,将索锁的手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