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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锁 正文 第九章 漩涡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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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巩义方道:“知道不该说,就别说了。还要我提醒你吗?还是,在夫人身边,你也是这么办事的?”

    他语气轻飘飘的,雷马克却不得不重视。不过雷马克还是说:“巩先生言重。我明白。”

    “这事既和你没有关系,对谁都不要提。尤其跟夫人。传到夫人耳朵里,就是你的责任了。”巩义方说。

    雷马克说:“是。那我先走。”

    巩义方点点头。

    雷马克转身走了没几步,就看到章晓芃从宴会厅方向过来。他略站了站,对章晓芃点点头,微笑着说:“章小姐。”

    “过来找义方有事?”晓芃微笑着问。她对雷马克向来客气。虽然是巩义方的特别助理。这个特别助理的特别之处,却在于他是作为集团董事长的巩夫人派给巩义方用的空降兵。

    “是,有点事情。”雷马克微笑道。

    “这么晚了,辛苦。”晓芃等雷马克离开,才朝巩义方走去。

    巩义方坐在沙发上,虽然是背对着这边,应该是能听到她和雷马克讲话的,但是他头都没有回,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

    晓芃过去,轻声说:“你出来的有点久,不太好吧?”她看看巩义方。他的脸色跟刚刚出来之前并没有什么明显不同,不过她还是觉得他现在心情不太好——巩义方平时是个不多话的人,几乎称得上是惜字如金。但是坐在席上和陈汉谈笑风生,进退有据,既是礼貌,更是联络感情的需要。她太知道巩义方对陈汉的尊敬来自于哪里,多少有些心疼他……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想抽烟倒是点上啊,这样捏着都要捏碎了。”

    巩义方转头看了她一眼,反而把烟收了起来,说:“还是算了。”

    “嗯。不抽也好。”晓芃抚了抚他的肩膀。

    巩义方对她笑了笑。

    “你不是答应我戒烟了吗?怎么又想抽烟?”晓芃微微皱眉,伸手过来。巩义方握住她的手,她就用力拉他起来,“要有什么烦心事,我可以帮你的,就说来听听。抽烟对身体不好。妈妈也不喜欢你抽烟。”

    巩义方看着她,点点头。

    “时间差不多了,里头该散席了。等结束了,我陪你散散步去。”晓芃轻声说。

    “好。”巩义方说着,跟她一起往宴会厅走。

    “这个项目做的,陈老好像很满意。不过其他人好像都很难欣赏这里的建筑风格……”晓芃声音更轻。宴会厅里笑语阵阵,她的声音几近于无了。“不过我觉得很漂亮。请陈老在这里摆寿宴也很合适。”

    “不要管那些人说什么。他们懂什么叫做好?”巩义方说。

    晓芃略惊讶他说的这么直白,随即微笑道:“你可真是……知道你在这个项目上很费心,当然还是有懂得欣赏的人的……这栋你留着还是不留?”

    “以后再说。”巩义方回答。

    两人已经走进了宴会厅,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晓芃擡眼就见索锁在和陈润涵低声交谈,笑了笑,说:“真是有趣……他们两个哪像情侣?还女朋友。连我都骗不过去。坦坦知道了,不晓得会怎么样……”

    巩义方听到陈润涵大笑。虽然在长辈面前,陈润涵还是笑的很张狂,因此便引来了他祖父和父母的注视。这注视当然不止给他,还有他身边的索锁的……巩义方坐下来,边跟陈汉道歉说刚有事在外头耽误了一会儿,边也看了眼那边,听到陈汉说:“……润涵这小子,就是学不会稳重。他什么时候要是跟义方这样稳重就好了……义方啊。”

    “陈老。”巩义方见陈汉杯中已空,拿起酒来给他斟满,“您请说。”

    “润涵和你年纪差不多,比你还是差些火候。往后看在我的面子上,多提点他。我看他对你还是很佩服的。我这个孙子,资质不坏,就是没有恒心。”陈汉端起酒杯来,巩义方也忙举杯。陈汉看了看一旁坐着的显然有不同意见却不会明着发表的陈小诚夫妇,继续道:“这次润涵公司的事情,也多有赖于你周?旋。谢谢的话不多说,来日方长。”

    巩义方也没有一字多言,将酒喝了。

    陈汉拍拍他的肩膀,点头微笑。

    巩义方又给陈汉将酒斟满,这回陈奶奶却适时地说老爷子不能再多喝了,再来就要醉了……哪知陈汉今晚心情是很好的,不止喝了这杯,又连着喝了好几杯,还让人把陈润涵和索锁叫到跟前来。

    “老陈,又要叫他们来做什么?”陈奶奶觉得不妥当,忙说。

    “你懂什么。”陈汉看着来到近前的索锁和陈润涵。看了看孙子,终于目光是落到索锁身上,说:“以后,欢迎你到家里来做客……今天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也不要一味在这里闹腾。回家,回家切生日蛋糕给我吃!义方,今天谢谢你,费心安排。这个生日,我过的很高兴。第一,项目做的这么成功,我很欣慰;第二,看到儿孙济济一堂,都算有成就,我很高兴;第三,涵涵带女朋友来给我看,我很满意。”

    他这么说着,大家都安静下来。好像都被老人家最后那句话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看向垂着目光站在陈润涵身边的索锁……只除了巩义方轻声说:“陈老太客气,应该的。”

    “不是客气,是真很欣慰。后生可畏,以后我也要看你大展宏图的。有什么需要我这个老家伙的地方,尽管开口。”陈汉笑微微地说。

    巩义方点头称是。

    陈奶奶就微笑道:“老陈今天太高兴了,酒喝的不少。义方不要见怪。”

    “喝的不少但是没醉嘛。挺晚了,咱们走!”陈汉微笑着说。陈小诚过来扶着他,他又对站在陈润涵身旁的索锁点头微笑。待走过他们身边,他点了点陈润涵,说:“你这个小子啊!”

    陈润涵双手握住祖父的手,笑着说:“爷爷您请……您先请。我送索锁回家。她家规矩大,回去晚了不行的。”

    “你没喝酒吧?”陈汉问道。

    “没有,没敢喝。我开车来的呢。”陈润涵笑道。

    陈汉看了他这张五颜六色的脸,哼了一声,才说:“注意安全。”

    “遵命。”陈润涵请陈汉先走。

    一行人簇拥着陈汉出去,等他上了车先离开,才各自道别,上车离去。巩义方因为算是主人家,把陈家人差不多都送上车,最后就剩下了他和晓芃,还有陈润涵和索锁。

    陈润涵长出了一口气,跟巩义方和晓芃笑道:“你们辛苦。改天一起吃饭,我谢谢你们。”

    “陈叔叔也说要请我们吃饭。这也太客气了。”晓芃笑着,看看巩义方。

    索锁站的离他们略远些,手拿包里手机震动,她拿出来一看,转了下身才接起来。

    听筒里是彭因坦那慢条斯理的声音,在说:“现在过来下吧。”

    索锁吸了口气。

    空气冷的像是进了鼻腔就会冻成冰柱。

    彭因坦既不问她在哪,也不问她是不是方便……他随意自在的就像是睡了一觉醒来,发觉肚子饿了,想要吃东西,还得立即就吃到。

    可她站在寒冷的户外,身体从内到外,像上了冻似的,每动一下,都发出咔咔咔的声响。

    见她没有立即回答,彭因坦又问:“怎么,不方便?”

    索锁说:“方便。那你想……”

    “我这有新鲜的水磨年糕。过来帮我煮。我等你。”彭因坦挂了电话。

    索锁将手机贴在耳上,过了一会儿才拿下来。

    “索锁,上车啦。”陈润涵说。

    索锁回了身。面前的这三位都在看着她。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早就停下来谈话,就等着她这个电话挂断呢……她过来,跟晓芃和义方道晚安。

    “润涵,你开车慢些。”晓芃嘱咐。

    “知道。”陈润涵笑着上了车。

    索锁转头看着车窗外仍站在原地送他们离开的这两人。她始终是看着晓芃的。晓芃弯身,对车里挥挥手。她也擡起手来,挥了挥……陈润涵说是开慢点,起步就在原地迅速调了个头,接着就像上了赛道,不过几秒钟,车速就带起来了。

    索锁就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都甩了个五彩的长尾巴……她抓住了门上的把手,在眩晕中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这车开的,幸亏嘱咐他慢点儿。”晓芃被陈润涵车子开的那漂亮的甩尾和急速前进弄的直皱眉头,“太快了……会不会有危险?他没喝酒吧?”

    “敬酒的时候喝了一杯红酒。以他的酒量,没有问题。”巩义方说。

    晓芃听了,回身把手插进他的手心里,看看他,笑着说:“这你都注意到了……场面都在你的控制之下呀。”

    她说着,擡手将握的热乎乎的手按在巩义方的脸上,揉了揉。

    他的脸冰凉,被她揉着,渐渐生出点热乎气来。

    “我就喜欢你这样细心……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你坐在我身边一晚上没说话。我都开始烦你了,从来没见过什么人能在我身边忍超过十分钟不搭讪的……你就忽然给我倒了一杯酒,说,你唇膏的颜色,让我想吻你。”晓芃笑道。

    她语气轻柔,缓慢,很有诱惑力。

    大概因为也喝了一点点酒,这微醺的样子,显得人格外娇媚。

    她偎在巩义方身边,仰脸笑道:“一个沉默的‘思想者’的人,突然问出那样的话来,太有杀伤力了……前一秒钟你还在跟人聊港股……我听到你说的,还想这个人太无趣了……”

    晓芃的脸一直仰着,目光从巩义方脸上移到天空中。

    巩义方也仰头看了看天。

    黑沉沉的天,什么都看不到。

    “你是不是都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了?”晓芃停了一会儿,又问。

    巩义方看着她,说:“没有忘。”

    “我以为你好忘了……那天你实在是闷。碧娅说,算了,本来就是大家一起坐着聊会儿天呢,闷人有闷人的好,起码不吵……碧娅后来提起来就笑,说这么多年被人搭讪,这种方式也不是没见过,但是她就没有中过招……可是我会中招。”晓芃断断续续地说。

    巩义方将晓芃的手臂拉开,脱下大衣来给她裹在身上,说:“我送你回去。”

    晓芃眯了下眼睛,看着他,好一会儿,脱下大衣来朝他身上一掷,说:“我自己可以回去。不用你送。”

    “我送你。”

    “我说了不用!”晓芃忽然间大声。

    “那好。我有个重要电话要打。”巩义方一招手,司机把他的车开过来。他说:“送章小姐回去。晓芃,我等下给你电话。”

    晓芃上了车,看都不看他,说:“开车。”

    巩义方看着车子驶开,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听到脚步声,是雷马克。

    “就来。”他说。

    他往回走。

    突然间满面清凉,他擡起头来。

    下雪了。

    他站住了,飘飘摇摇的雪花往下落,被风吹的四散而逃似的……他臂弯间的大衣上沾了雪花,但进门就化了,成了一层晶莹的水珠。

    屋子里太热,这水珠迅速蒸发。

    “巩先生。”雷马克又提醒巩义方。他手中握着电话听筒,示意巩义方对方已经在线上。

    巩义方突然间心头窜起一阵无名火来。他盯着大衣上这层水珠……但好像蒸发的水汽,扑灭了他的怒火,他从雷马克手中接过听筒来。在听到母亲第一句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身上不但怒火被扑灭了,似乎力气也被抽走了许多。

    于是他边听着母亲训话,边坐了下来。

    他觉得有点累。

    但已经很久,他没有觉得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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