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下去不一会儿就睡沉了。连个梦都没有做,醒来天已擦黑。手机开着但是一个打扰到她休息的电话都没有,只有小虎和金小葵的信息。小虎说中午送饭很顺利,明天他会提早来的,可以帮帮忙;小葵说中午的菜很可口,谢谢她,但是怕她辛苦,这段时间只要给彭先生做营养午餐就好了……她回了小虎一句知道了,再回小葵,琢磨了下,她写了两个字“好的”。
小葵又说改日想请她吃饭,最近吃到她做的饭已经有好几回,每次都是跟老板沾光,总是过意不去。
索锁洗了澡换过衣服出来看到小葵的信息内容,好一会儿才回了几个字:不用客气的。
小葵回复了个大大的笑脸表情,说就这么定了……
索锁想这姑娘就这么自说自话的把两个人的约会定下来了?这个笑脸还真像她。对着这么一张笑脸吃饭,大概能多吃半碗米饭吧……索锁没有回绝小葵。
她收拾好了下来跟姥姥一起吃了简单的晚饭,出门时跟姥姥说自己不会回来很晚。
姥姥说让她打电话问候下彭因坦,“跟小彭说,想吃什么就说。”
“我不是都答应给他做几天午饭了嘛……”索锁一边下台阶一边说。
“那还有晚饭和早饭啊。”姥姥说。
“姥姥,他……干嘛对他那么好,他那么坏……”索锁说着,住了口。
“你这孩子又皮……你跟小彭斗嘴斗的都没正形儿了。他哪里坏了?多细心的孩子,出趟差还记得给我带点心什么的……”姥姥说。
索锁哑了声。
这可不好反驳。
不过她想跟姥姥说彭因坦那条件,不说这时候想吃龙肝凤胆也能弄来吃,也是要什么有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的,哪儿用得着她问候和关心?他这一受伤,简单的午饭都有人操心他吃的不够营养……
姥姥说:“姥姥知道你忙,又不是要你怎么照顾他。他是你的朋友嘛,至少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也许他也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回头我来炖猪骨汤。还用我的秘方……你忘了那时候你摔坏了腿,喝了那猪骨汤好的多快?”
索锁擦擦鼻子。
还是不乐意答应姥姥,不过反应没那么强烈了。
姥姥那猪骨汤她当然记得,味道还蛮好的……有滋有味的,伤好了之后很久没再喝。其实姥姥那秘制猪骨汤,都可以做招牌菜。
“人生病受伤的时候,就特别需要人关心。我是看着小彭也是没吃过苦的。他爸爸妈妈知道了得多着急呀。”姥姥说着,摇头叹气。
索锁又擦擦鼻子。
彭因坦是没吃过苦的。他的脸就是一张没吃过苦的脸……
“知道啦。我其实不怎么忙。”索锁声音软下来。
她要说忙,在姥姥这里也说不过去。姥姥又不是不知道老吴已经出院了……跟姥姥说除了上班,还要去练车?
那不是找死么……
“今天来不及买大骨头了……我去熟识的肉店打个招呼吧,明天一早准有。”索锁说。
“好啊。明天你再去抓几味中药。”姥姥终于满意地笑了。
索锁答应着让她快点儿回屋,外面冷。
她走出去好远,回头看看姥姥还在那里看她。
她就想就是为了老太太一时心安和高兴,她也没什么不能忍的。反正又不用见彭因坦的面……想办法送过去就是了。不过再也不见他,那也不现实。
真一生气就不还人家钱了?当然没有那个道理。但是不想看到彭因坦,这是千真万确的。
她锁了大门去赶车,拿手机出来看时,刚好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彭因坦的……她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正好看到公交车来了,她撒腿就跑。
……
彭因坦听着听筒里“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也就挂断了电话。看着屏幕上索锁的电话条目,好一会儿没动。
“今晚上你不能喝酒。”章晓芃刚刚点完了菜,对彭因坦说。
彭因坦嗯了一声,没发表什么意见。
坐在他对面的范先生跟晓芃聊着天。有晓芃在,桌上的氛围总是轻松又和谐。范先生也是有趣的人,两个人话题不断,谈笑风生。
彭因坦就有点儿意兴阑珊。
今晚约出来吃饭是范先生临时起意。晓芃是过来看他的伤势。范先生则凑巧是跟蒙春天约在他们事务所一起看新目标的资料。范先生就提议说晚上一起吃饭,蒙春天另外有约会,康一山家里有事情,只剩下他们三位。
晓芃虽然说是来看伤势的,见了面就果然就问了伤情。晓芃是从北京回来就直接来了他办公室,他当然不信她没从母亲那里听到些什么。不过当着范先生,他们两人自然是不会讨论这些。
范先生说:“比较起来,我还是喜欢17号……这个不着急嘛。找一所好房子,就像追求意中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可以慢慢等。”
晓芃微笑道:“范伯伯真是幽默。不怕您这慢慢等,淑女翻了墙?”
范先生笑起来,说:“真要翻了墙,说明淑女没看到我的诚意。这也是我们没有这个缘分。再另求淑女不迟——因坦最近工作太辛苦,这件事先放一放吧。”
彭因坦将手机放在一边,“该尽的力还是要尽的。”
晓芃看了彭因坦一眼,没出声。
晚餐用毕范先生先离开,晓芃送因坦回去。
“三姨还不知道你这伤吧?”晓芃进了门才问。
彭因坦去倒了杯水喝,出来递给晓芃一杯。坐在沙发上一会儿,那只小奶猫就发现了他,但是转眼看到晓芃,又缩回去。他知道晓芃最怕毛茸茸的动物,但晓芃此时坐在他对面正研究他的反应,连小奶猫在她脚下她都没发现呢……他就晃了晃脖子,说:“告诉她干嘛?”
“我让我那里的阿姨先来给你做几天饭吧……我跟三姨说一声。你这样不告诉她,回头知道了我都落埋怨。这什么意思啊……”晓芃皱着眉。
“没什么。过两周就拆了夹板,很快恢复正常。又不是什么大事儿,紧张什么?别跟她们说,谁都别说。”彭因坦喝着水。
晓芃沉默片刻,才说:“都不知道你干嘛跟三姨发那么大的火。”
彭因坦没出声。
“要不是碰巧在三姨家,还不知道出这么个岔子……你?”晓芃看着因坦。
“要做包打听就趁早歇了。这事儿没什么好说的。”彭因坦说。
晓芃嗯了一声,想想他确实也是这种性子。只要他不想说,问是问不出来的。况且她觉得也不便问他这么私人的问题。
她想了想,过来坐到彭因坦身边,擡手摸摸他手臂上的夹板。
彭因坦笑了笑,说:“真没事。就这么点儿小伤,又不会死人。你记得小时候我跳水,一头栽下来,差点儿就高位截瘫了?”
“记得。我到现在都不敢去深水区。那天和义方在山顶吃饭,还说起这事来。他说这就是我的童年阴影……好奇怪,这事儿怎么是我的童年阴影,你好像没什么?”晓芃手臂撑在沙发背上,看着彭因坦。
彭因坦喝着水,不在意地说:“我阴影太多了,这个微不足道。”
晓芃怔了片刻,才说:“我就记得当时家里大人们都聚在一起。我还问管阿姨,说我哥不会死吧……管阿姨说不会的,坦坦那么皮实,一定会闯过这个难关的。后来很多年了,管阿姨和我说,那时候她真心实意地以为,坦坦幸亏生在了好人家,就算是瘫痪了也不愁……三姨什么招儿都用了吧?她从来不迷信的。”
“我醒过来她整吃了三年素。”彭因坦嘴角一丝笑意。他爱吃肉,可能遗传自母亲。“多么不易啊……这才是真爱。”
晓芃说:“你也知道。干嘛老让她伤心?”
彭因坦不响。
“我妈也说过,你受伤那段时间,她以为三姨和姨父的感情会有转机。不过很可惜,你好了,他们俩没好。”晓芃轻声说。她看看不出声的彭因坦,“姨父多关心你啊。你给他个机会。你看,你有点事情,他就着急。可你不给他机会,他都只能找三姨问。问来问去,永远是隔靴搔痒……他又不是真怕什么事。有什么怕的,还不是怕你出点儿事。他就你一个儿子……”
彭因坦清了清喉咙,看看表,“不早了啊,你该走了。我得上去看图纸。”
晓芃哼了一声,没挪窝。
彭因坦和晓芃从小感情就好,正儿八经谈话的时候少。晓芃这么认真起来,他也不能不当回事儿,就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