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侯夫人准备说亲前,还特意找道士算了日子,那日阳光明媚,碧空万里,“咚咚咚”的叩门声一起,程国公府瞬间就炸锅了。
春瑶着急忙慌地掀开了烨辉堂内室的帘子,激动道:“夫人,宁国侯夫人携媒婆来说亲了。”
林芙此时正在和唐妩下棋,听到这话,抬头笑道:“哦?是曦姐儿,还是萱姐儿?”
“都不是!”
这时,林芙回头拍了一下唐妩的小手,“落地生根,可不许悔棋。”
唐妩一脸着急,刚欲说自己只是看错了,春瑶就插话道:“夫人,那宁国侯夫人是来向大姑娘提亲的!”
林芙手里的白子“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瞪直了眼睛道:“你说什么?”
“奴婢方才问了那媒婆好几次,可他们的确是奔着大小姐来的。”
“这简直是胡闹!”林芙起了身子,转过身子对唐妩道:“妧妧,你先在这坐着,娘出去看看。”
林芙随着春瑶连忙去了正厅,不一会儿,就见冯嬷嬷带着宁国侯夫人入了正厅。
宁国侯夫人与林芙也算是老友,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立马露了笑意,刚跨进门,就一把拉过林芙的手道:“妹妹这脸也不知是怎么长的,简直和十年前一般无二,不像我,日夜操劳,现在笑不笑,脸上都带着褶子。”
别看宁国侯夫人说话这般谦虚,瞧着宁晔的容貌就知道,这宁国侯夫人姿色,也是不逊色于旁人的。
林芙揉了揉眼睛,对着一旁的春瑶道:“春瑶,你一会儿给我找个大夫来看看,我这眼睛许是出问题了。”
春瑶连忙接话道:“夫人是怎么了?”
“姐姐说她脸上有褶子,可我愣是一丝也没瞧见,去,快去给我大夫来。”
林芙这话音一落,宁国侯夫人就笑出了声,“你这嘴呀,简直是浸了蜜,怪不得你家国公爷十年如一日的疼你,不像我,是个操劳的命。”
操劳,这是第二次提了。
林芙揣着明白装糊涂道:“不知是何事让姐姐这般操劳?”
“还不是我家那臭小子惹的,哎,说起来,我这心就跟着堵,你说他整日里就知道围着工部打转,都弱冠之年了还不知道娶妻,我一问他,他就嫌我烦。本来啊,我都对他不抱希望了,只能去龙华寺求菩萨保佑,赶紧给我一个好儿媳,可没成想,这么快就灵验了!自从他从长公主举办的那场蹴鞠赛回来,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了一般,我问了许久才知晓,他这般,竟是因为见着你家大姑娘了。”
林芙听完了这弦外之音,都不得不在心里竖个大拇指给她。
先是说着自家的哥儿的种种不是,但又只提他在工部的上进之事,后又说去龙华寺求菩萨盼媳妇,接着就把她的妧妧扯出来了,若不是妧妧早与郢王有了那事,只怕她还真要叹上一句天作之合了。
林芙故作惊讶道:“姐姐说的是我家妧妧?”
宁国侯夫人点点头,“自然是呀!妹妹你有所不知,那臭小子刚给我说完他想娶妻了,我这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俗话说一代好儿媳,三代好儿孙,这娶妻之事,尤其是正妻,更是万万马虎不得,所以呀,直到他给我说心悦的程大姑娘,我这心才算是放下来。”瞧瞧,又变相地给唐妩给夸了。
林芙见再不拦着她,她简直要把通婚书拿出来,去合八字了,于是赶紧道:“姐姐有所不知,我那孩子命运多舛,打小就未在我身边长大,而是在堻州长大的。”
一提到这事,宁国侯夫人也感叹道:“这事我也有所耳闻,说起来,你那庶妹真是个毒妇,还好这孩子打小被苏大人救了,你说这要是被人贩子卖到了别处,还指不定要怎样颠沛流离,要我说呀,这孩子也是福大命大不过话说回来,只要妹妹肯把妧姐儿许给我家,我保证不会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姐姐误会我的意思了。”林芙道。
“那妹妹是何意呀?”
“妧姐儿自小不在我身边,讲句私心的,我和国公爷意思一致,都想把妧妧再留一留,等她十七八说亲也不迟的。”林芙看着宁国侯夫人的黯下去的目光多少是有些心虚的。
虽然她此时说着再等一等,但几个月过后,等郢王来下聘,她终是要放人的。
“这”宁国侯夫人三思了片刻,也知此事不该勉强,但一想到家里那混球子坚定的模样,只好咬着牙道:“不然先交换庚帖,将日子定下,等妧姐儿十七了,再嫁过来可好?”
“刚刚姐姐都说了,宁世子已是过了弱冠之年,不好再拖了,若是因为我家妧妧再耽搁下去,反倒是不美了。”林芙说完,又轻咳了两声。
活到宁国侯夫人这个岁数的女人,那算也是人精了,林芙话中的推拒之意如此明显,她自然是不好吧热脸再送上去贴冰面,只好起身和林芙遗憾地说了句,到底是缘分由天定,强求不得。
随后宁国侯夫人将带来的一些补品交给了一旁春瑶,又与林芙相约有空一同赏花吃茶,也算是做全了礼数。
等宁国侯夫人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林芙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今日之事,可千万得瞒好了,一会儿你去库房取些银子,打点一下院子里的人。”虽说被人提亲这事,怎么都算不上是丑事,但林芙想着,妧妧到底与郢王关系复杂,所以这事呀,能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个分乱子。
春瑶躬身道:“知道了,夫人。”
林芙本想着,只要程府这边把事捂严实了,宁国侯那边自然也不会外传,可谁能想到,宁国公世子求娶程国公嫡长女的消息,还是传开了,而且是传地沸沸扬扬。
刚一下朝,宁晔的同僚张远就凑过来调侃道:“想不到堂堂宁国侯世子,竟然也有被拒的时候!”
宁晔脸黑道:“你若是觉得你行,不然你去程家提亲看看?”说完,就摘了官帽,大步流星地下了玉阶。
这宁晔的反应并不在张远的意料内,立马让张远来了兴致,
张远连忙绕至宁晔面前,用手挡住了他的去路,诧异道:“那程家大姑娘,是天仙不成?”宁晔的性子他是知道的,看着风流倜傥,桃花债无数,但其实,这些年来从没见他对哪一个姑娘上过心,“哎,你听我一句劝,这娶妻要娶贤,她程大姑娘不嫁你,满京城有的是贵女想嫁你!你若是好颜色,等娶了妻,以后多纳几个美妾就是了,不然今晚,我们去永扬街的巷子里喝口酒去?”
宁晔冷着一张脸,摆摆手道:“我就不去了。”说罢,他再不理会身后张远没完没了的呼唤,一脚蹬上了马车。
“回侯府。”宁晔道。
一路上马车来回颠簸,倒是让宁晔想通了一些。
他本就只见过她一次,如此匆忙提亲,确实有些唐突,被程家拒了也属正常,他想着,大不了过阵子到了宫宴上,再多与她接触几次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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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国侯夫人亲自上门提亲一事,本就扰的唐妩心神不宁,后得知这事都传到了程曦,程宣的耳朵里,唐妩就连最后一丝侥幸都彻底湮灭了。
毕竟事情闹道这个份上,那人是不可能不知道了。
唐妩的心整整慌了三天,真真是寝食难安,她本以为那人会来找她,所以每当云惜阁的门一开,她的心,就跟着一紧。
总想着那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失望的次数多了,唐妩这心脏的松弛度就变得越发有弹性了,别说是她的眼睛再也不盯着门看了,就连睡觉也梦不到那张讨人厌的脸了。
若不是每日睁开眼睛,还残留着一种在郢王府醒来的错觉,她甚至都要以为,她真是闺中待嫁的大姑娘了。
是夜。
唐妩沐浴完,就缓缓上了榻,那细白的小腿往前一迈,随即,整个人就栽到了床上。
“桃桃,吹灯吧。”唐妩喊道。
唐妩等了半天,这屋里仍是亮如白昼,她闭着眼睛又喊道:“桃桃,吹灯。”
仍是没人应她。
唐妩叹了一口气,裹着被,无奈坐在身子,嘴里的“红珠”二字刚要说出口,就被赫然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惊了一下。
郢王移步上前,单手桎梏住了唐妩的下颔,轻轻抬起,不露声色地用了些力气。
他这番的表情唐妩再是熟悉不过,或惊或怒,他大抵都是这般模样,冷冷清清,叫人不敢造次。
唐妩两手一松,裹在身上的被褥就从她身上滑落下去,随即露出了贴身的素色单衣。
一头乌黑柔顺的发,有些凌乱地贴在她的小脸上,眼眶隐隐蓄泪,这般模样,像极了被莽汉欺负过了的良家妇。
真真是可怜极了。
别管面前这男人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但他手上的劲到底是一松。
这天生的尤-物确实是不一般,眼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吸了吸鼻尖,糯糯道:“殿下来这做甚,不是早就有了新温香在怀,把妩儿忘干净了吗?”
唐妩绵软的嗓子再加上哭腔,简直是人间一大杀器。
她就差直接用狼毫在脸上写上委屈二字了。
见此,郢王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然后将本要说的话尽数咽了回去,只俯下身,哑着嗓子道:“自然是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