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警官又看一遍叶生树的档案。
叶生树的父母都是普通人,做着普通的工作,家里也没有谁很会读书。到了他这里可能基因突变,生出个天才少年。
叶生树从小成绩优异,学习从不让父母操心,回回都拿第一名。
他大学开始创业,公司做的很不错,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总找不到投资。直到他和陶酌棠结婚,用她的嫁妆,公司才做大做强。
这种渣男故事,周警官看过很多。
他合上文件,说:
“菜市场的摊主不算证据,故意隐瞒陶酌棠的病史不算证据,甚至被替换的监控,你也能找到合理的借口。”
周警官把法医报告推到他面前,“这个呢。在那边鹤嘴锄上,找到了你的血迹。”
周警官看着他手上的伤,“你那个伤,是怎么来的。”
叶生树有些意外,“你们,在哪里找到我的血?”
周警官说:“手柄和锄头的缝隙里。你没擦干净。”
叶生树沉默许久,突然笑了:“这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吗。”
他这时看起来并不讨厌,反倒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说:“我认罪,是我杀了姚郁庭,并伪装成陶酌棠作案,让她顶罪。”
周警官问:“原因呢。”
叶生树收起笑容,面无表情看着他,“你问我杀人的原因,还是栽赃陶酌棠的原因?”
说罢,他讥讽一笑,“算了,已经到这一步了,我干脆和你们说清楚好了。”
叶生树说,让公司上市是他的梦想。
他努力这么久,就是为了公司上市,手里的股份变成真金白银,实现财务自由。
这目标眼看就要实现了,却被姚郁庭毁了。
姚郁庭盯上叶生树的很久了。
之前他想收购叶生树的公司,作为自己往上爬的垫脚石。后来叶生树和‘闻世集团’搭上线,他又想掺一脚,借叶生树攀上‘闻世集团’的关系。
叶生树很清楚他的为人,不想和他搅合在一起。
姚郁庭敢惹叶生树,却不敢惹‘闻世集团’这个庞然大物,他安生了一阵子,叶生树以为他放弃,逐渐对他失去防备。没想到,在公司上市的重要关口,他竟然举报了叶生树的公司。
“我们30个人,每天就睡四个钟头,忙了大半年,被他一通电话毁了。凭什么!”
叶生树说:
“我咽不下这口气,来姚家找他算账。你们猜他说什么。
他说像我这种没背景的人,注定是炮灰,成不了事,识趣的就乖乖和他合作,同意他入股我的公司。
他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我本来不信的,他当着我的面给证监会那人打电话,让他再扣我们公司几天,那人同意。
“他说只要让他入股,这个问题马上解决。
他知道陶酌棠的股份比我的多,说如果我做不了主,就回去征求陶酌棠的意见。
他说我靠老婆才有今天的成就,我老婆一家全靠他,说到底,我是靠他才能走到今天。
他让我识趣点,别想独吞整块蛋糕,不然让我的公司开不下去。”
“我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回家以后,陶酌棠还数落我。
我知道她最近压力很大,本来我想忍着,可我又想起来姚郁庭对她做过的恶心事,心里就有了个计划。
这个想法太疯狂了,我也被吓到了,但陶酌棠的药就放在桌子上,我实在,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我偷偷给陶酌棠吃了药,让她帮我去姚家找文件。我跟在她身后,等到了姚家,她药效发作,整个人意识模糊。我把她关在车里后,去了楼上。
我本来从家里带了把刀,看见后院有把鹤嘴锄。鹤嘴锄比菜刀更有杀伤力,就换了。”
“我先去了卧室,卧室没人,然后去了书房。我以为姚郁庭在工作,没想到他在躺椅上睡得很熟,还戴那顶可笑的按摩器。
我被他气得睡不着,他却睡得香,世界上哪有这种好事。我一怒之下,给了他三下。”
“我清理了现场,怕有遗漏被你们发现,又把他挪到办公桌前。”
失眠果然让人暴躁。周警官想,躺椅到书桌的问题终于解开了。
“等我回到车上,告诉陶酌棠,是她杀了人。
那天下午,姚郁庭和她单独说过话,我告诉她,她再也忍受不了姚郁庭的骚扰,过来杀了她。
我把我做的事栽赃给她。
我和她说了很多遍,姚郁庭是被锄头打死的。可她早晨看见那把刀了,一口咬定自己是用刀杀人。”
叶生树有些懊恼,“我就不该带刀去现场。我把刀拿回家,才发现上面沾了血,我知道是我的还是姚郁庭的,只能用各种试剂擦。
我不知道这种做法有没有用,又把刀带去菜市场,沾满动物的血。”
不知想到什么,叶生树很生气:
“你们为什么非要抓我。陶酌棠精神有问题,她杀人又不犯法,最多去精神病院住几天。你们根本不知道,把我关进监狱,这个城市的税收会减少多少。”
他这种极度自私的态度格外招人烦,要不是职业道德不允许,年轻警察都想给他一巴掌。
徒弟这次很沉得住气,告诉他,“你不是知道吗,这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周警官问:“利用陶酌棠,是你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
据我们调查,你很想拿到陶酌棠手里的股份。听说陶酌棠经营理念和你产生分歧,但她的股份比你多,你得挺他的。
你不满很久了,对吧。所以你想出这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叶生树不说话了。
周警官找到他公司的标志,放在他面前:“利用陶酌棠,你不心虚吗。”
叶生树的公司叫‘盛唐’,标志是一棵开了海棠花的树。
不知想到什么,叶生树笑了。大约是想到过往的甜蜜时光,也可能想到了年轻的意气风发,他笑容里满是惆怅:“这棵海棠树很漂亮,对吧。”
他问:“我怎么暴露了。”
“因为一朵花。”周警官说,“你复制的监控画面,有一朵花开了。”
想了想,他又说:“物业说,那是朵海棠花。”
叶生树怔愣片刻,笑着摇摇头:“是吗。挺好的。”
戴上手铐时,叶生树长松了口气:
“杀人的感觉并不好。我一直在等这一刻,谢谢您,周警官。”
叶生树很快被转移到警车上。
上车之前,他听见姚堇言的尖叫。他本能转身,姚堇言的拳头直直落在他脸上:“叶生树,你这个混蛋。我那么相信你,你竟然敢做这种事——”
姚堇言还想打人,被年轻警察和赵衍明架走了。
他还是生气,又哭又喊,骂叶生树不是人。
叶生树皱起眉头,看起来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催促周警官:“我们走吧。”
周警官才拉开车门,陶酌棠到了。
她来的很急,跑的很快,头发乱成一团。她很爱漂亮的,却没空注意自己的形象。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叶生树:“警察说,是你杀了姚郁庭。”
叶生树只低着头,不肯回头,也不看她。
陶酌棠又靠近一步,被徒弟拦了下来。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她大声质问:“叶生树,看着我,回答我,为什么是你杀了姚郁庭!”
叶生树依旧没有看她。他低声说:“有时间在这里发疯,还是回去工作吧。”
陶酌棠一愣,尖叫道:“叶生树,你骗我!”
她声音太过凄惨,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
叶生树抿着唇,主动走进警车,催促道:“走吧,不要浪费时间。”
周周警官偷偷观察他。
叶生树一直看着前方,直到离开别墅区,他都没像向窗外看一下。
别墅里。
叶生树离开后,姚堇言和陶酌棠抱头痛哭,好像自己也被渣男欺骗感情。
江和云满脸嫌弃的往两人手里塞纸巾,又去厨房找冰块,准备给两人敷眼睛。
赵衍明跟进来,怂恿他:“要不你也跟着哭一场,或者我找人安排你和叶生树见面,你甩他两巴掌,省得气到睡不着。”
江和云沉思片刻:“你觉不觉得,叶生树的动机,很违和。”
“是很违和。”
林织秋的声音在厨房门口响起。
两人看去,林织秋说:
“术业有专攻,我只说我知道的。
棠棠吃的那种药是胶囊。
叶先生可能忙糊涂了,他忘了,那个药的生产商和他们没合作,用的是传统胶囊,要两个钟头才溶解。
也就是说,如果他骗棠棠吃了整颗药,那么,至少离开姚家时,棠棠还是清醒的。
如果他拆胶囊,骗棠棠直接吃粉末,那个药的粉末是粉红色的,棠棠不可能发现不了。”
赵衍明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不解的看向江和云。
江和云皱眉问:“你觉得警方多久会发现?”
林织秋说:“不清楚。所以,如果赵总能安排你和叶先生见面,还是见一面吧。
他的故事讲得通,但有漏洞。”
“你,你什么意思!”
姚堇言嚎完了,来厨房找水喝,听见他们的对话。他震惊的问:“叶生树是冤枉,我们赶紧把他捞出来啊。”
三人都不说话,齐齐看向客厅的陶酌棠。
同一时间,周警官接到法医电话:
“有新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