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夕雾最近过得很不顺。
家庭就不说了,赵衍明似乎有种天赋,很清楚怎样能让她过得不痛快。
不顺的是工作。
最近她经手的所有工作,进展都很困难,总是有大大小小的意外。
这天她踩着点走进办公室,问下属,“昨天给你的报告,数据核对好了吗?”
下属茫然的问,“什么报告?”
姚夕雾冷下脸:“昨天我给你发邮件了,没收到?”
她命令下属,“手机呢,当着我的面,看你邮箱里有没有这份邮件!”
下属不情愿的登录自己邮箱,果然有姚夕雾的邮件,时间在昨晚十一点半。
姚夕雾拍桌子:“为什么不及时回复!”
下属很委屈:“十一点半,我已经睡着了。”
姚夕雾冷笑,“公司给你发工资,是让你睡觉的。”
“组长咱们没必要吧。”下属小声抗议,“咱们就是公司最底层跑腿的,一个月那么点钱,混一天算一天得了,何必拼死拼活。”
下属瞥她一眼,嘟囔,“瞧你这激动劲,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司是你家开的。”
姚夕雾脸上挂不住,指着她鼻子说:“你说什么!”
另一个同事姗姗来迟,看见这场景,对下属说:“你怎么和咱们姚组长说话的。你说这么多,她能明白吗。”
她上下打量姚夕雾,阴阳怪气的说:“人家和咱们可不一样,人家正经干过什么活啊。
人家工作靠老公,靠老爸,哪回不是做的漂漂亮亮的,可不是咱们这种搬砖狗能比的。
我劝你不要招惹她。
记得老吴吧,差半年就能拿退休金了。咱们姚组长不是别的,就是太为公司着想,说开除就把人开除了,给咱们公司省一大笔钱。
要是不想和老吴一样,对咱们姚组长尊重点。
你瞧,姚总风头正盛,赵总又是青年才俊,他俩早晚更进一步。所以呀,你面前的不是姚组长,是总裁女儿,是董事长夫人呢。”
姚夕雾脸色十分难看,咬牙切齿说:“你少血口喷人。我的职位,是我凭本事得到的。”
同事冷哼一声,“哦,真的吗,我不信。”
说啊,施施然走了。
姚夕雾要气疯了,她调出表格,在同事‘本月绩效’上打了零分。
她解了气,发现下属还在,骂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不用工作吗!”
下属应了一声,才想离开,又被她叫住:“给我倒杯咖啡。”
下属假笑,“不好意思姚组长,我得去处理您给我的表格了。”
姚夕雾觉得这种人真是目光短浅,每天只想着混日子,每个月工资计较到小数点后两位,不愿提升自己,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活该一辈子碌碌无为。
她冷笑着把电脑屏幕给下属看:“你的绩效归我考核。”
屏幕里,光标还停在同事的‘0’上。
下属的假笑迟疑片刻,说:“麻烦您了。”
这群贱人!
姚夕雾等了半个小时,下属真的没送咖啡过来,她只能自己去茶水间拿。
今天茶水间很热闹,姚夕雾才走到门口,就听见有人八卦。
下属指着同事,对其他人说:“你们刚才没看见,露西损了咱们姚组长一顿。姚夕雾那个脸色,看着就解气。”
有个年纪稍大的同事说:“露西你最近很嚣张啊,老吴才走几天,你不怕被穿小鞋?快说,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下属也催,“对啊露西,你消息最灵通了,是不是有什么新八卦。”
露西拿腔作势的放下茶杯,满脸八卦的说:“我听见姚总给咱们老大打电话,说姚夕雾既没有才能,又没智慧,以后不用为她费心了。”
下属惊呼,“天啦,姚夕雾是亲生的吧,姚总也太严格了。我记得,她也做过大项目。”
年纪大一些的同事说:“你说的那个案子我有参与,姚夕雾根本不顶事,最后是江助理出面搞定的。”
下属问:“哪个江助理?”
露西花痴脸:“赵总的助理啦,咱们公司的门面,江和云先生。”
姚夕雾没有进去和他们理论,她去找姚郁庭了。
姚郁庭职位比姚夕雾高,办公室的楼层也高。
公司其实有不能越级报告的规定,但所有人都知道姚夕雾和姚郁庭的关系,她出入姚郁庭的办公室向来自由,但是今天,她被拦在外面。
不管她如何威逼利诱,秘书始终商业微笑,不同意她进去。
姚夕雾这时才明白,如果姚郁庭不同意,她甚至不能随便见自己爸爸。
姚郁庭听过秘书的汇报,心里痛快多了。
他想,精神病能养出什么好孩子。
他又想起林织秋,她总是温柔又充满活力。
他轻哼一声,“家有贤妻,不遭横祸。”
林织秋正在翻姚郁庭的书柜。
她拿出一本书,匆匆翻过一遍,又放回去,再拿出下一本。
她眼睛里带着焦躁,手却很稳。
她已经找过大半个书柜了。
离姚郁庭回家还有好一会,江阿姨是不敢来书房的,她还有时间。
她很快看完一排,才想拿下一本,有人敲了敲书房的门。
她惊诧回头,书房的门已经开了,姚堇言倚在门边,不知看了多久。
林织秋看他还是带了心虚,不自觉后退几步。
姚堇言欺身上前,抽出她刚才看得书,和前一本换了位置。
他晃晃手机:“我有书柜的照片,你放错了。
其实放错了也没关系,反正姚郁庭从不看书。他买这些书只是装饰。”
姚堇言停在书柜中间,在上数第二层的书架拿出本书,送到林织秋眼前:“打开看看。”
林织秋翻开书封,原来是个书形置物盒,里面装了很多零碎东西。林织秋拿出里面的学生证,上面写着:姚夕雾。
姚堇言说:“我和你说的都是真的,姚夕雾总欺负我。真是奇怪,她那脑子学习不行,折腾人的花样倒从不重复。
当然,我也不是吃素的。那时我年纪小,虽然打不赢她,添乱的本事还是有的。
这些都是她喜欢的东西,我偷偷藏起来了。
这么多年,竟然没人发现。”
“她总是欺负你吗。”林织秋心疼的问:“没人,没人保护你吗。”
姚堇言又是那种无所谓的笑:
“姚夕雾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在人前欺负我。她都是趁晚上偷偷做坏事。
江阿姨会护着我,但是她住一楼。而且那段时间允云高中,她心思全在允云身上,很少顾到我。
允云也会护着我。虽然他经常不在家,但每次看见了都会管。
至于陶酌棠,她小时候被姑姑教傻了,姚夕雾不欺负她就谢天谢地。
姑姑最护着我,姚夕雾对我大声说话都不许。可是姑姑不和我住一起。每次她教训完姚夕雾,姚夕雾又变本加厉的欺负我。”
林织秋问:“姚郁庭呢,他对你怎么样。”
姚堇言神色暗淡下来,“小时候,我常想,我要是个要饭的就好了,至少不用做姚郁庭的孩子。”
他笑着摇头,“还好没逃走做乞丐,不然姚郁庭这万贯家财可都便宜姚夕雾了。”
“我就是自己淋过雨,绝不便宜下雨的人。”
林织秋有些难过:“所以,没人保护你。”
姚堇言低头看她,“林织秋,你在心疼我吗?”
想到林织秋昨天的逃避态度,他以为她会否认。没想到,林织秋承认了:“我是心疼你。”
姚堇言有些意外,又听她说:“没有哪个小孩该过这种日子。”
想到她在孤儿院长大,姚堇言倒不确定她是出于什么目的。
他试探道:“所以,你能不能看在我很可怜的份上,和我说说我妈妈的事。”
几乎在他说出‘妈妈’这个词时,林织秋便回答:“我不认识你妈妈!”
回答这么快,还说只没说谎。姚堇言没听见似的,继续问:
“我妈妈和你是同一个孤儿院吗,她漂不漂亮,我和她长得像吗。我长这么好看,又不像姚郁庭,肯定像她咯。”
“这样看来,她一定是个大美人。”
姚堇言边说话边观察林织秋的神情。
林织秋试图掩饰悲伤,假装自己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可她的伪装失败了,她就像个拙劣的演员,大脑和五官各过各的。
她几乎要哭了。
姚堇言又问:“你总呆在姚郁庭的书房,是想找什么吗。我妈妈留下什么东西吗?”
林织秋深吸口气,硬下心肠,试图换个话题:“在W医院时,你常去档案室对吧,你又在找什么。”
姚堇言说:“这个啊,我想找找看,有没有我妈妈的就诊记录。”
“姚家人生病都去W医院,我妈就算身体健康,生我的时候也得去医院吧。我想,说不定记录还在,想去碰碰运气。”
其实他最早是去找姚夕雾妈妈的联系方式的,后来才想起来出生证明这回事。
不过,这件事就不必让林织秋知道了。
林织秋没想到给自己挖了大坑。
她警告道:“我的事和你没关系。你妈妈的事,你不要再管了。”
说完,打了个哭嗝。
她强忍着不肯落泪的样子很漂亮。
姚堇言想,也许林织秋没说谎,她就是为掩饰照片的事,故意使美人计。
他还想追问,电话响了,是江阿姨打来的。
她很着急的问:“你在哪,赶紧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