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换凶途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出院
乔女士把顾小絮扶上车，回头冲顾依明的病房挥挥手。
顾依明的胳膊不能大幅度动作，林嘉乔和秦观便替他向楼下挥手。
直到出租车消失不见，顾依明才说：“快，扶朕上床，我屁股疼死了。”
林嘉乔和秦观赶紧把他抬回**，秦观嘟囔：“让你装厉害，刚才怼你妈/的时候把你能的，你就不怕她扑上来打你。”
顾依明小心翼翼扭发着身体，试图找到一个不疼的受力点。他浑不在意，“不是还有你俩吗，你俩还能眼睁睁看着我挨打。”
林嘉乔想帮顾依明脱鞋子，秦观抢先一步，把鞋子拿下来：“那可说不准，看你妈刚才那架势，说不定老林都干不过她。——我去，你怎么连脚底板都受伤了，你妈不会真拿你邪教献祭吧。”
顾依明无所谓：“谁知道呢，管他是学校还是邪/教，反正我遭这么大罪，不能就这样算了。”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在林嘉乔的记忆之外。
原时间线里，顾依明没受这么大伤，她也不认识顾小絮。
林嘉乔忍不住怀疑自己，她想避免顾依明受伤，却让他伤的更重了。她问：“你妈妈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顾依明说：“我不会让她继续欺负我姐的。”
秦观是真不喜欢顾依明的妈妈，他跃跃欲试：“你需要我们做伪证吗，我们先串通好供词，省的说漏嘴。”
顾依明不解，“串通什么，你就实话实说。难道你觉得正常人能做出她那种事？”
秦观仔细想想，吓出一身冷汗，“不是，你怎么能和这种人生活在一起？你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顾依明也不客气，“知道我过得不好，以后就对我好一点。”
秦观还是不放心：“你出院以后别回家了，去我家住吧。”
顾依明看起来有不好意，试探道：“我刚才，说那种话，你们不怕我？”
秦观不解，“你说什么了，你说的不都是实话吗。”
林嘉乔也说：“换一个人，可能早就送她去检查脑子了。”
顾依明这才送了口气，“谢谢啦。”
林大鹏直到下午才有时间过来，一进病房，先听见林嘉乔和秦观大呼小叫，“快看，他心跳波动好大，绝对拿到好牌了！”
顾依明上午不遵医嘱擅自下床，医生担心他有突**况，给他上了心跳检测机。三个闲人呆着无聊，便打扑克。
小兔崽子。
林大鹏笑骂一声，对林嘉乔和秦观说：“你们出去一下，我有事和明明说。”
林嘉乔和秦观耍赖，“外面没空调，好热的。”
林大鹏也不废话，拎着两人的衣领，把人赶来出去。
顾依明操控着床坐起来，“您怎么这么严肃，出什么事了？”
林大鹏说：“有几个消息要通知。”
顾依明说：“又不是外人，让妹妹和老秦进来呗，外面挺的热。”
林大鹏阻止他，“我有义务保护受害人隐私。”
“你妈妈那个精神鉴定出来了，她精神，确实有一些问题。那些专业术语我也不懂，你等着看报告吧。”
“我是想告诉你，她签的谅解书不算数了。其实她写的那东西本来就不算数，这件事主要还是看你的态度。”
林大鹏认真看着他，“如果你想借这件事把你送进精神病院，是不可能的。”
他认真起来向来正气凛然，顾依明本就心虚，不太敢看他。
他小声为自己辩解：“我也没打算让她住院，我就想让她消停几天，别去给您和我姐添乱。”
林大鹏早猜到他的心思，并不意外，“你这小孩就是心思重，我们大人没脑子吗，还能因为你妈连坐你。”
“放心吧，你是个很好孩子，没人能不喜欢你的。”
给人揭穿心事，顾依明羞红了脸。
林大鹏聊了几句预樟书院的情况，语气突然严肃起来，“好了，下面我该说正经事了。”
在顾依明不解目光中，林大鹏说：“我看见了。”
“那天，是你故意让校长捅你的。”
那台心跳检测器突然尖叫起来。
林大鹏养出来的孩子，个顶个的脸皮厚，犯错从来不承认，全靠撒泼耍赖萌混过关。所以他批评人向来直来直往，不讲究什么委婉迂回。
可顾依明不同，他脸皮薄。
林大鹏头次遇上这种小孩，竟束手无策起来。他慌忙站起来，解释道：“我没有骂你，我只是觉得你这种行为太冒险了。”
顾依明被他当面揭穿，脸红的快要滴血。他悄悄把头缩进被子里，瓮声瓮气的指挥林大鹏关了心跳监测。
林大鹏不太放心，“没问题吧，你身体不能出事吧。”
“没、没事。”顾依明想到自己在他面前演的戏，恨不得用脚趾扣出一套私人病房。
林大鹏不理会少男心事，见他镇定下来，继续批评教育，“就算你往自己身体里插瓷片，那个校长也是故意伤人。”
顾依明这时还躲在被子里，只露出几缕头发。林大鹏忍不住叹气，这孩子身上，恐怕也只有这几缕头发不用缠绷带了。
他严肃的说：“你受的伤没有意义，下次不许伤害自己了。”
沉默许久，顾依明说：“我怕，他不能定罪。”
“林叔，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不能相信，世上竟然有那种地方。”
“我本来以为，像我妈这样的家长，世界上只有一个。但是被关进去了我才发现，原来世界上有很多的我。”
“我，我在里面吃了很多苦，我必须找个人来恨。我不想恨那里的同学，他们都是可怜人。我不想恨那里的‘领导’，他们好像，也是做好自己的工作。”
“所以，我只能恨校长。”
“我不希望他死，我希望他判无期徒刑。”
“因为在里面的每一天，我都是无期徒刑。”
“我不怕您觉得我坏，我必须要找一个人承担我的愤怒，不然，我应该会伤害我自己。”
“……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我不能救我姐，不能救我的同学，我甚至连自己也救不了。”
“我真的，讨厌自己。”
顾依明依旧躲在被子里，但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哭腔了。
林大鹏叹气，“可你明明救了所有人。”
“如果不是你，我就信了你妈/的话，你姐姐也找不回来了。”
“如果不是你，预樟学院也不会被查封，学校里的孩子不知还要受多久的折磨。”
“你想想，你是不是救了所有人。”
“你是小英雄。”
顾依明悄悄掏出脑袋，眼泪婆娑的问：“真的？”
“真的真的，我可是警察，警察不说谎的。”
林大鹏见他满脸泪水，从桌上撕了块卫生纸给他擦脸。
他手里也没个轻重，碰到了顾依明的伤口，顾依明泪流的更凶了，“你轻点！”
林大鹏干赶紧道歉，心说你是哪个动画片跑出来的公主，老子养个闺女都没你这么费劲。
公主这时又说话了，“我刚才撒谎了。”
“我其实很害怕您觉得我是坏孩子。”
林大鹏手里的动作又轻了很多，“在我这里，你永远是最好的小孩。”
又是一阵沉默，顾依明突然说：“叔，您别擦了，真的很疼。换秦观进来可以吗。”
林嘉乔和秦观太好奇病房里的私聊了。俩人脸贴在门窗上，在玻璃下留下俩脸盘印子。
林大鹏老远就发现证据了。
他睨两人，“偷听？”
秦观看向别处，“怎么会呢，我们不是这种人。”
林嘉乔就更活泼了，她随手擦去玻璃上的印子，大呼小叫，“天啦，怎么回事，这么贵的私人病房，竟然没人打扫卫生哦。”
林大鹏很发愁。
里面那个要能和外面这俩平均一下，这世界该清净多少啊。
顾依明仰躺在**，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其实听不太清门口三人在吵什么，但他就是忍不住微笑。
突然，他的笑凝固住了。
他刚才其实说谎了。
他想让他妈住院。
他妈妈最好一辈子呆在医院里。
从看见顾小絮那一刻，他就开始计划了。
十天之后，顾依明身体已无大碍，医生同意他出院。
他这时腿还没好利索，得靠住拐杖才能走路。
秦观劝：“再住几天呗，等腿好了再走。”
顾依明不同意，“这里太贵了，我还不起。”
秦观不满：“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们‘大秦’，连这点也要计较？”
顾依明压根没把他生气当回事，“行了我和你说实话，我是不放心我妈。”
“我担心她再去找林叔叔和乔女士的麻烦，我得回去看着她。”
林嘉乔看看他身上的淤痕，不免担心，“万一她折腾你呢，你跑也没处跑。”
顾依明还没说话，林大鹏和乔女士来了。
林大鹏递给他一个盒子，“如果你妈虐待你，你给我们打电话。”
顾依明解开盒子，是一部手机。
他有些惊讶，还很激动：“您——”
林大鹏说：“不是我，是我们全家集资给你买的。”
林嘉乔小声问秦观：“我怎么不知道这项活动？”
秦观小声说：“你那份我出了。”
“反正你又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