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换凶途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日常
顾依明妈妈被乔女士的话呛了一下，温柔的嗓音立即战战兢兢的：“抱、抱歉，顾依明爸爸走的早，家里只有我和顾依明相依为命，我们——”
一般人听到这里总会唏嘘几句，同情这孤儿寡母，乔女士也不例外。安慰完这位可怜的母亲后，乔女士说：“电话这问题归电信局管。”
“听说顾依明这次考了全省第二名，你爱人脑子挺好使吧。”
顾依明妈妈更觉得噎的慌，这是在骂我脑子不好使吗。
她维持着温柔的声音，小心翼翼的问，“这位女士，您找我们家一鸣有什么事。”
乔女士随口回答：“你怎么一句也没听清。”
“我是秦观的妈妈。秦观你知道吧，就是几年省状元。”
“我想问问顾一鸣，这个假期他有什么计划。”
乔女士认真骗人：“孩子遭了一年罪，你不带孩子出门走走，或者学个特长什么的。”
“都大学了，找对象也很重要。”
听见‘对象’两个字，林嘉乔本能看向秦观，发现秦观也在看自己。
两人视线才对上，便匆忙分开。
这个回答真的出乎顾依明妈妈的意料。
她以为顾一鸣新交了朋友，或者是女朋友，瞒着不肯告诉她。
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她甚至连威胁的话都想好了，她不许顾一鸣脱离她的控制。
所以她愣了几秒，不知该怎么回答乔女士。
为掩饰尴尬，她轻咳了一声，“我们家一鸣从小就木讷，只会傻读书，不喜欢这些的。”
乔女士神情没有变化，声音听起来却有些失望：“这样啊，行吧，我听说你很在意孩子学习，还以为你有什么好项目呢。”
说着，她警惕道：“你不会故意瞒着我吧。”
乔女士听起来太像那种望子成龙的家长，顾依明妈妈彻底放心了。
她期期艾艾解释了什么，乔女士却懒得听了，很没风度的挂了电话。
乔女士虽然是个直脾气，但为人并不刻薄。林嘉乔问：“妈妈，你不喜欢顾依明的妈妈？”
秦观开玩笑：“咱们乔女士力拔山兮气盖世，最烦这种娇气的女人。”
乔女士不满：“怎么平白污人清白呢。你妈妈那样的娇气包，我都忍了二十多年，我还能容不下个陌生女人。”
秦观偷偷翻白眼，他妈揍他时，可看不出半分娇气来。他说：“那你对这女人敌意这么大？”
乔女士皱眉，“一个成年人，把责任全推到孩子身上，用孩子的不好承托自己无辜，听着就叫人不喜欢。”
她摇头：“哪有这样人爹妈的。”
林嘉乔偷偷给乔女士比大拇指，不愧是降得住刑侦队长的女人，这直觉没谁了。
她凑过去问：“妈，你说顾依明他妈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
秦观嘟囔：“反正不会是顾依明给的。”
“他要想给，那个疯女人早该知道了。”
秦观是见过顾依明妈妈打人的，他也不喜欢她。
乔女士看向电话，“顾依明，没手机是吧。”
林嘉乔和秦观也看向家里的座机。
林嘉乔：“该不会——”
秦观：“是一条一条翻通话记录，查出来的吧。”
三人不自觉脑补：
狭小的房间里，一个枯瘦的女人弓着腰，盯着桌子上的沙发，眼睛里全是狂热。她眼睛直直盯着座机屏幕，手指机械按着回拨键，不肯放过任何一个，顾依明播出去的电话……
三人吓一哆嗦，只觉得顾依明他妈比竖锯老爷子还吓人。
乔女士立即站起来，“都这个点，我、我去做饭。”
秦观站起来：“我帮您。”
林嘉乔无语的看着两人，不是说今晚撸串吗。
乔女士这时也回神，知道自己做了件蠢事，立即换了个话题。她问林嘉乔：“你什么时候能拿到驾照？”
“你爷爷知道你考上大学，一直催咱们回趟老家，你可以和你爸轮流开。”
说起回老家，林嘉乔记起来了，这趟路程确实是她和林大鹏换着开的。
因为出发前几天，林大鹏在一次抓捕行动中伤了腰。
等一下，林嘉乔记得，事发当天，他们好像也在等老林回家，然后出去吃饭。
林嘉乔心说，不会这么巧吧，竟然是今天。
看看时间，林大鹏马上下班了。
她拉着秦观站起来，“妈，我去接我爸下班。”
下楼时，林嘉乔发现秦观脸红了。看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林嘉乔坏心眼的想调戏几句，但想到秦观这时还未成年，又觉得自己像个猥琐怪阿姨。
她才松开手，秦观便握住她的手。
林嘉乔眼角含笑：“不热吗？”
秦观看向别处，“我体寒。”
傍晚时分，夕阳已经跳进海里，用余晖**漾出橙红色的世界。
海城绿化向来很好，植被覆盖率很高，从老林家到市局，便会经过一片小树林。
林嘉乔和秦观才进小树林，看见个熟悉的背影。
是林大鹏。他对着小树林，比手画脚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难道这就是那次抓铺行动？
林嘉乔看向周围，怎么没有增援？
她实在好奇，冲秦观勾勾手指，两人蹑手蹑脚靠近。
“你们这是什么行为！”林大鹏怒目圆睁：
“现在可是法制社会，想想你们的父母妻儿，如果他们知道你们做出这种事，他们会怎么看你们！”
“还不住手，这朗朗乾坤，你们竟敢无视法纪。我再一次警告你们——”
林嘉乔本想着，万一真出事，她还能给她爸搭把手，所以行动格外小心。等靠近，她探头一看：
前方空地上一片狼藉，再往前的大树下，一只土狗和一只贵宾正抢一条裤腿。
林嘉乔无语，“老林同志，你这么闲的吗。”
林大鹏一点不尴尬，“你不懂，他俩在这玩，万一咬着人，也是安全隐患。”
说罢冲两人招手：“走吧，咱们回——”
后面那个“家”字还没出口，树顶上有个黑影落下。林大鹏反应很迅速，立即把两个孩子往前推，他自己也闪去一边。
但就是这么巧，那玩意直直落在身上，当场把他砸晕。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等林嘉乔和秦观回神，林大鹏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而旁边，一只叼着半条裤腿的哈士奇，歪着智慧的狗脑袋，无辜的看着两人。
林嘉乔和秦观抬头看树，又低头看狗。
狗子歪着脑袋，把嘴里的半条裤腿放在两人脚下，甩甩尾巴，逃走了。
林大鹏身体素质很好，救护车还没到，他便醒了。
他警惕的看看四周，挣扎着要起来：“是谁暗算我！”
林嘉乔嘴巴动了一下，那句“是狗”怎么也说不出口。
秦观赶紧劝：“您快别动了，等医生过来——”
林大鹏却执拗起来，非站起来不可。
争执间，只听一声‘咔哒’一声，林大鹏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挺着上半身。
林嘉乔脑子里凭空响起唢呐声，有个男人吆喝道：“哎呦我说命运呐——”
林嘉乔问：“腰闪了。”
林大鹏回答：“腰闪了。”
林嘉乔问：“我说你抓捕行动中受伤了，可以吗。”
林大鹏回答：“……我们再编亿点点细节。”
自从和林大鹏结婚后，乔女士最怕的事就是去医院。
她接到林嘉乔的电话吓个半死，等确定林大鹏平安后，长舒口气。
“吓死我了。”她想数落林大鹏几句，但他现在上了要嫁，样子又惨又搞笑，她又不忍心了。
等车时，她叹气，“都和爸说好了后天回去的，你来这一下，咱们怎么回家。”
“爸知道只只考上大学可高兴了，张罗请全村吃席，咱们怎么和他说呀。”
见她愁眉苦脸的，林大鹏安慰道，“让林只只开。”
“她考试合格了，国家都愿意相信她，你还怀疑她。”
“这位漂亮的女同志，不要和国家作对。”
乔女士被逗笑了，轻捶他一拳，“乱说什么。”
林嘉乔突然就明白了，为啥她每次和秦观腻歪，林大鹏就满脸嫌弃。
有的人，一搞恋爱就招人烦。
这俩人的孩子都到了搞对象的年纪，他们还这甜甜蜜蜜的，并会一直甜蜜下去。
直到林大鹏去世。
知道林大鹏去世的消息后，乔女士并没哭过。
至少，林嘉乔没看见她在人前落泪。
林嘉乔担心她伤心过度，搬回来和她住，想照顾她。
可她的生活似乎和之前一样，早起，做饭，处理自己的工作，看起来和过去每一天没有任何区别。
直到某天早上，乔女士习惯性的煮了皮蛋瘦肉粥。
他们家都是甜粥党，只有老林喜欢咸的。
直到把粥端在桌子上，乔女士才想起什么似的，嘟囔了一句,“啊，没人喜欢喝咸粥了。”
说完，她便哭了起来。
那是很绝望，很悲伤的哭声。林嘉乔那时才明白，她帮不上任何忙。
林嘉乔突然很想和自己的男朋友接吻。
她转头，满脸稚气的秦观无辜的看着她。
林嘉乔便和他拥抱了。
林大鹏呵斥道：“林嘉乔，别占弟弟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