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杰他爸参加过闻裕明的婚礼,远远见过安女士一面。他知道这个前妻在闻裕明心中的分量,想让儿子闭嘴,但晚了。
闻裕明沉下脸,呵斥道:“给我闭嘴,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崔杰吓得后退一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最害怕的人其实不是崔杰,而是王矣之。她来大半天了,闻裕明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她。
她才想说点什么,安女士给闻老爷子上完香,不悦的对闻裕明说:“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越来越差劲了,入职培训不做的吗。”
见她愿意搭理自己,闻裕明立即和她搭话:“安安你误会了,这是间间的未婚夫。”
安女士不悦的看着他,“间间什么时候多了未婚夫?她婚事我不用知道?”
闻裕明很委屈上了:“我跟你提过的,我跟你提过好多次,你怎么总不听我说话。”
怕她不相信,他还拉人作证,“不信你问贺一泓,有一次我当着他面给你打电话,你还骂了我一顿。”
说着向贺一泓求证:“老贺,你说是不是。”
这就是闻裕明的魅力,整个人充满了白痴美,叫人不忍心跟他计较。安女士翻个白眼,没办法继续装不知道。
“原来是那个人。”安女士轻叹,“我不是不同意吗。既然我的意见不重要,你为什么问我。”
“不是,当然不是。”
闻裕明立即摆手,细数崔家种种好处。
安女士没听两句就烦了,冷声说:“我家在瑞士有养老院,请的是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有最顶级的看护。怎么,姓崔的一家更专业吗,还是他们打算为间间学护理?”
贺一泓急了,说话又不过脑子:“安安,话不能这么说。瑞士又不讲普通话,你让间间一个聋——”
“闻裕明!”安女士狠厉的盯着他。
闻清音的听障是安女士一辈子的痛。
她在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后悔不该把年幼的女儿留在国内,留在这个不靠谱的男人身边。
她不想给他留面子了:
“我们间间,什么也不做也能锦衣玉食一辈子,你却把她往火坑推。”
“闻裕明,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是真为她好,还是找借口把她赶出‘闻氏’。”
“闻裕明,你不是个好父亲,但我以为你最起码是个人。现在看来是我误会了。老爷子才走,你就要把自己女儿推给一群杂碎。”
“闻裕明,你晚上能睡得着吗。”
闻裕明不敢还嘴。
跟崔家的婚事,他问心无愧,但也存了私心。
他不想闻清音有个有背景的丈夫。
见闻裕明满脸纠结,王矣之知道自己机会来了:
“安女士,您没必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是,您是间间的母亲,但裕明也是间间的父亲,哪有父母会害自己的女儿。”
这几句话真说进闻裕明心坎里,他立即用委屈的表情看安女士。
就算过了二十年,安女士看见这对狗男女就恶心。但她做了五十多年大家闺秀,实在不好意当众破口大骂。
她往己方阵营看看,贺一泓嘴比她还笨,贺南歌更是搞学术搞傻了,钱思远倒满脸跃跃欲试,但她总不能叫个小辈跟闻裕明对骂。
她正想忍下这口气,钱思远他妈进来了。
钱思远家就在闻裕明别墅旁边,钱思远他妈和安女士关系那是什么关系,她早看这对狗男女不顺眼了。
钱太太也不废话,抬手给王矣之俩耳刮子:
“既然东西是偷来的,遇见正主,还是滚远点好。”
说罢,笑着问闻裕明:“你觉得的呢。”
她是个丰腴身材,气场很足。好像闻裕明敢说一句她不想听的,她能连他一块抽。
闻裕明向来怕这个小姨子,自然一句话也不敢说。
钱思远他妈上下一扫王矣之,嗤笑道:“东施效颦。”
众人这才发现,王矣之这身装扮简直是安女士的复制粘贴。
她单看还好,和安女士一比,一身小家子气。
王矣之对安女士的的心思很复杂。
一方面,她从安女士手下撬了男人,这简直是她这辈子最拿得出手的履历。
另一方面,安女士对待闻裕明的态度太随意,离婚就像丢掉自己不要的旧衣服,让她毫无成就感。
她今天是故意这样穿的。
安女士跟闻老爷子关系向来不错,她知道她今天会来,特意存了比较的心思。
她比安女士小了近十岁,她以为自己肯定能赢。
但她还是输了。
她和安女士的差距不是一套高定套装,或者两颗名贵珍珠就能缩短的。
如果钱思远的妈妈没点破她的小心思,甚至没人她把她跟安女士放在一起。
她像玫瑰旁的配花,不是不好看,只是太平凡了。
她又羞又怒,还带着被闻裕明忽视的伤心,捂着脸,声音里满是脆弱:
“老爷子平日对我照顾很多,我来送他最后一程也不行吗。你未免太刻薄了。”
钱思远他妈才不吃小白花这套,冷笑道:“老爷子知道你是谁吗,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崔杰他妈和王矣之素来交好,仗着和闻家的关系,又出来刷存在感:“你算什么东西,人家的家务事,有你插嘴的份吗。”
安女士自然要给自己妹妹撑腰,美目一横:“你们怎么还没走?我们亿万富豪聊天,你配插嘴。”
崔杰他爸不想把关系闹僵,试图缓解气氛:“闻夫人——”
安女士脸色更难看了,“闭嘴。”
她居高临下,用自己知道的最恶毒的话说:“烂地长不出好庄稼。”
她看向闻裕明,冷声说:“闻裕明,你听好了。”
“我的女儿,想结婚就结,不想结婚我养她一辈子。”
“如果她要嫁人,得她自己点头才算。如果你那么喜欢崔家,你自己嫁过去好了。”
闻裕明还想分辨,闻清音回来了。她从门口探进脑袋,好奇问:“你女儿怎么啦。”安女士看见她就高兴,什么郁闷都没了。
“我女儿最可爱。”
她把闻清音的头发别在耳朵后。
手指碰触助听器时,她心中又是一痛。狠狠瞪闻裕明一眼,她柔声对闻清音说:“送妈妈出去吧。”
一帮人呼啦啦走了,闻裕明突然觉得很寂寞。
虽然他的女人、朋友都陪在他身边,但他就是觉得寂寞。
钱思远和刘唱被钱思远他妈逮去做苦力,只有闻清音和厉屿晨来送他们。
闻清音问:“你特意回来看爷爷吗?”
“是啊,我申请的是临时航线,马上要飞回Y国,还有个会在等我。”
她亲昵的点一下闻清音额头:“你呀,要不是一泓告诉我,你打算自己解决崔家的麻烦吗。”
“虽然在工作上不能帮你什么,但这种小事还是可以给你解决的。”
“当初真是色迷心窍,看上闻裕明这傻子。”安女士充满歉意的看着她,“有我们这种父母,辛苦你了。”
闻清音迟疑片刻,对安女士说:“妈妈,我结婚了。”
“别听闻裕明的,我跟你说,你想——”
安女士一顿,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间间,虽然妈妈看起来漂亮又年轻,但其实也五十多岁了,是耳背的年纪了。你刚才说什么,妈妈没听清。”
闻清音是故意的,她很期待妈妈的反应。
她一字一顿说:“我、结、婚、了。”
厉屿晨有些日子没看见贺南歌本人了,立刻冲他卖嗲,盖过闻清音的声音:“前几天闻清音打我了,差点把我尾巴骨打骨裂。”
厉屿晨才不管闻清音这些事情,但是怕贺南歌知道牵连到他。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相互家里都知道,于是他也不顾忌,拉起贺南歌的手,往自己腹肌上按,“你摸摸,可疼了。”
贺一泓在一旁重重咳嗽一声,“老爷子看着呢,你俩别太过分。”
话音才落,他身旁的安女士软软倒下。
他忙接住她。
闻清音看看她妈,又看贺一泓,做作地掩住嘴巴:“天啦,您竟然不知道,我以为小爸会告诉你的。”
她调拔离间:“我很久之前就告诉贺叔叔了呀。”
贺一泓知道公主陛下有意报复,识趣地闭紧嘴巴。
贺南歌好奇:“知道什么什么?”
都说长兄如父,贺南歌这个哥哥可比闻清音她爸靠谱多了。要给他知道闻清音偷偷结婚,别说安女士得撇了飞机,剩下这仨也没好果子吃。
于是贺一泓,闻清音,厉屿晨和安女士四人默契的闭了嘴。
等上了车里,安女士一句也没说,沉默的捏扁一只可乐罐。
贺一泓提议:“趁咱们没走远,我回去拿闻裕明的静心口服液给你。”
安女士瞪他一眼,“对方是什么人!”
贺一泓仔细回忆:“身体很好的,帅小伙。”
安女士问:“还有呢?”
贺一泓又想了想,“嗯,据说挺高的。”
安女士生气了,“她很久之前就告诉你了,你为什么不调查清楚!”
贺一泓无奈,“你骂闻间间啊,骂我有什么用。”
“我有什么资格骂她,是我先丢下她的。”
安女士看着窗外:“当初,我为了工作抛弃她,现在又有什么理由指责她。”
“……学姐,你在哭吗。”贺一泓问。
“没有,我只是……”。
安女士看着窗外,“刚才,我该抱抱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