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斯一行人离去半个时辰后,一队商旅模样的队伍出现了。
队伍中间有一顶蓝布小轿,轿外跟随着一位六十岁左右的锦袍老者。老者双眼微眯,散发不言自明的威严。他身后是六名青衣随从,每一个人太阳穴高高鼓起,步伐沉稳有力,显然都是内外双修的武功高手。
距离这七人一轿十丈外,是另外一支十人商队。十人跟前面青衣随从相若,都是非凡了得的武功高手。
在银霜城第一个街道拐角处,前面的小轿停下来,老者仿佛对轿内人指了指方向。轿内人应当说了什么话,老者唯唯诺诺地听从。然后老者吩咐了几句,一行人沿左侧街道而去。
不远处一家豪华酒楼的雅室,四扇大窗都紧紧关闭,唯有一扇巴掌大小的美饰小窗开了道缝。一双阴鸷的目光注视着大街上的商旅队伍,待七人一轿的商队转左而去,小窗倏地关闭。
雅室里,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是他,霍道章。”
四面不透光的雅室里还有另外的人。
“霍道章,太子府的老走狗。小轿里的人应该就是我们要等的人。跟上他,查清楚落脚地。”
“是。”
商队在银霜城内穿梭许久,巳时,商队来到了北城一家朱姓府邸前。从朱府里冲出来三四个人,其中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见到轿前老者,“扑通”跪下,说道:“霍大人,卑职朱超给您见礼了。”
“地上凉,快点起来。”霍道章用手虚抬,朱超不敢违拗地站起。
“准备得如何?”
朱超忙道:“内院已经打扫干净,请霍大人和小……”
霍道章摆摆手阻止朱超继续说下去,面带一丝忧虑道:“大家都疲惫了,都早些休息吧。”
“是。”众人回应。
小轿子抬入朱府。倏然一种芒刺在背的不适感令霍道章回过头,长巷尽头空无一人,霍道章轻呼口气,但不安的情绪并未减轻。
希望一切顺利,霍道章在心底暗暗道。
银霜城东城,这里密密麻麻挤满了人。长街上看不到人的全身,只能瞅见一个个黑圆圆的人脑袋,用白珍珠的话来形容:就好像无数大个儿的黑芝麻。
白珍珠望向天空:“那是什么呀?”
不光白珍珠,黎斯也茫然地凝望天空。悠悠白云中竟然飘浮着两个人,两个人手持刀剑正斗得不亦乐乎。仔细辨识下才发现是两只人形风筝,黎斯啧啧称奇。不多会儿又有八只人形风筝飞上天空,在空中上演全武行。
风筝马、风筝车也都加入战场。一派人仰马翻后,高台上鸣金锣鼓。旌旗摇摇,各类风筝事物按次序飘下天幕。
“怪不得老死头说要开开眼界,原来这并非一般的风筝节,还有风筝戏。以浩瀚天空为戏台,白云清风为背景,果然是无与伦比的好戏。”黎斯忍不住赞道。
“是哩。特别是放风筝的人最了不起了,要控制风筝人、风筝马在十丈高的空中行动自如,每一个动作还那么到位,真是厉害!”白珍珠用力鼓掌,连声喝彩。
老死头和吴闻去客栈取东西了,黎斯和白珍珠留在风筝节主办地等候。白珍珠扬高了白皙的蝤蛴项,眼带笑意地说:“好像又有风筝戏了。黎大哥,这一次你想看什么样的故事?我呀,希望是关于爱情的风筝戏哩。”
鼻尖飘来少女迷人的体香,黎斯不禁心荡神摇,忙静神屏息。
就当所有人热切等待下一轮风筝戏时,不知何处忽然有人大吼一声:“小心啊,有疯狗!”
疯狗咬人可轻可重,让人不由得害怕。人群开始一阵骚乱,同时伴随阵阵凶猛的狗吠和惨叫声。这期间有不少人失足跌倒,被后面的人踩踏。黎斯一把拉过白珍珠,把她护在胸前。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人群渐渐平息,但很快有人喊道:“死、死人了!”
长街东头有一个男人仰面朝天,长衫上尽是凌乱的脚印,显然因为踩踏受了重伤。黎斯松开男子前衫帮他呼吸,但男子生机渐渐流失。他仿佛也预感到了结局,突然抬起头,眼神怨恨地说:“天……”
只说了一个“天”字,男子当即毙命。黎斯惋惜地摇摇头,但下一刹那他注意到绕在男子小手指上的细线,细线往上延伸。这是一根风筝线。
黎斯嘴里重复着“天”字,慢慢看向天空。